大約在醫院住了2天,小暮芝的炎症消退了之後,裴倩鳴就跟王博一起把她接回家了。不過,他們沒有回王榕那兒,而是直接回到了原先租住的那個房子。
面對王博,裴倩鳴一直小心翼翼的。那天董沂峰走後,王博出乎意料地沒有跟她大吵大鬧,甚至連一句重話都沒有說。他只是一味地陪在小暮芝的身邊,逗她說話,給她買吃的,還扶她下地活動。裴倩鳴總覺得,在這平靜的表象之下,深藏着不可預測的暗涌。
晚上,小暮芝睡下之後,王博拉着她在客廳沙發上坐一會兒。裴倩鳴內心掙扎着,鼓起勇氣說:“王博,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王博淡淡地說道。
“我以爲,你走的時候已經答應了跟我離婚,所以……”裴倩鳴心裡仍然過不去那道坎,因爲無論如何,從法律上來說,她就是婚內出軌。
“所以就爲了還債,跟董沂峰上了牀。”王博的聲音帶着點自嘲。
“這都是我的錯。“裴倩鳴再一次低聲地說道。
王博的喉嚨裡吞嚥了一下,說:“你的錯?歸根結底還是我的錯。小鳴,這麼多年了,以我對你的瞭解,如果不是爲了還那100萬的債,你是絕不會做出那種事的。”
這句話真正觸動到了裴倩鳴的心裡,彷彿當年那個溫柔體貼的王博再一次回來了。是的,王博一直是很懂得她的,當年也是因爲他不厭其煩地勸說,她才答應嫁給他,一起渡過那個難關。可是後來,這份難能可貴的懂得卻變成了他們之間最殘酷的隔閡。他因爲得不到她的愛而痛苦,繼而用暴力來阻止自己再向她靠近。
“王博,謝謝你的信任。可是,我現在連自己的心都不知道丟到哪裡去了。”裴倩鳴哀嘆道。
“小鳴,當年的事情你難道忘了嗎?你覺得跟董沂峰在一起會有結果嗎?”王博的語氣漸漸嚴厲,“小鳴,不是我要拴住你,可我也不能眼看着你往火坑裡跳。”
裴倩鳴點了點頭,說:“我知道。王博,你放心,我一直都很清醒,從來沒有妄想過自己不能得到的東西。更何況,這中間摻雜着那麼多的血淚,我得到的教訓已經足夠了。”
“你能這樣想最好。如果你願意的話,下半輩子我踏踏實實地陪着你,我們一起把小芝帶大,將來老了一起做個伴。”王博說道。
——一起把孩子帶大,老了一起做個伴。這是平凡人能擁有的最大幸福了吧。可是,她和王博之間還能走得下去嗎?
“王博,你讓我再想想好嗎?”裴倩鳴輕聲說道,“其實我常常想,當初你如果沒有娶我,或許會繼續讀博士,現在可能在某所高校當一名教授,人生將是一番完全不同的光景。是我拖累了你,我是個不祥之人。”
“傻瓜。小鳴,雖然我們有過那麼多不愉快,那麼多爭吵,可是我卻從來沒有後悔娶你。”王博仰着頭彷彿想起了久遠的事情,“那個時候我就知道,如果錯過那次機會,我永遠都不可能娶到你。只是後來,我卻忘記了自己的初心,沒有好好珍惜這份來之不易的婚姻。”
他們之間像這樣平靜地說話,不知道是多久之前的事了。裴倩鳴心裡磋嘆,命運爲何如此殘酷,要把每一個善良的人都逼到面目猙獰。她和王博之間的情誼,原本是多麼深厚而自然,卻因爲那樣一場變故破碎成了這般模樣。
“王博,你知道的,人生對於我來說早就沒有什麼希望了。”裴倩鳴壓抑着內心的痛苦說道,“你又何必跟我這樣下去?或許,找一個愛你的女孩,你可以重新過上幸福的日子。”
“小鳴,我剛纔已經說了,只想跟你好好地過下去。”王博說道,“你認真考慮一下我的提議,行嗎?”
“我,我就是有點擔心……”裴倩鳴顧左右而言他,“那天董沂峰說會把麗都的合約還回去,到時候我該怎麼辦?”
“沒關係,把錢還清了就行。”王博突然站起身來,語氣也變得有些不耐煩。
“還錢?我們哪裡有錢還他?”裴倩鳴詫異地問道。
“這個你就不用管了。我自然有我的方法。”王博轉頭看着她說,“過幾天咱們就一塊去找他,把那張合同拿回來。到時候,你跟他就一刀兩斷了。”
裴倩鳴望着他躊躇滿志的表情,心裡再次陷入了深深的疑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