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做一個約定行不行?”唐斂突然擡起她的下巴,聲線盡顯溫柔。
夏繁錦定定的看着他,沒有回答。
“等這邊平靜了,你回來之後,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
夏繁錦遲遲的才笑了一聲,嘴角噙着淡淡的諷刺,“我說了我不想知道了,你把離婚協議書給我比較有作用。”
果然,她這麼一說,唐斂眸色臉色驟沉,抿緊了薄脣許久不再說話。
夏繁錦本以爲他要摔門離去,因爲無論是強硬的還是隱晦的,他都不止一次告訴過他,那離婚協議書他是不會籤的。
誰知道,夏繁錦料錯了,唐斂的確是怒了,卻死死沒有再她面前發作,只是捏着她下巴的力道不知是有意還是不知不覺的加重了。
“那好,”只聽見他沉沉說,自嘲了一聲後放開她,“等你回來,如果你依舊要離婚……”
夏繁錦心中一緊,盯着他墨色流光竄動的眸子,目光無處閃躲,聽他聲音黯淡的說出:“我給你離婚協議書。”
夏繁錦愣了半天,以爲是自己聽錯,一再確定自己沒有聽錯後,她拇指不經意掐住了自己的食指,“你說到做到嗎?”
此時的唐斂,面色緊擰,棱角分明的五官,冷峻非常,目光灼灼的將她的臉鎖住。
夏繁錦知道他眼神代表的意思,她也沒有再追問下去,她怕真的惹怒了他,他一個反悔,那她到時候也沒轍了,至少現在博一次,還有機會,可她也知道,唐斂想改變她的想法。
不過她很抗拒,怕他真的成功,自己真的更加動搖了。
離開吧,暫時離開也好,不用顧忌其他,不用看到他,她可能會堅定許多。
夏繁錦的手搭上肚子,你們也會沒事的。
她摸着自己凸起的肚腹,才隱隱壓下了那股躁動的不安。
夏繁錦的沉默,已經表明的了她的回答。
而且這一切都是基於他提出同意籤她那張所謂的離婚協議書。
唐斂此時心中有無線的沉鬱在累積,她明明答應了,他卻看不出一丁點的開心。
夏繁錦撩了撩髮絲,一擡頭就發現他眼神陰鷙的盯着她,她蹙了蹙眉,這才反應過來兩個人捱得極近,她的肚子正抵在他壁壘分明的小腹上。
她有些促狹的往後推了推,臉色有些不自在。
“你回醫院吧,小心傷口又裂開,我這兒沒藥,也不能幫你包紮夏繁錦別開頭,隨手將吹風機放進抽屜裡。
“一晚上不礙事。”
夏繁錦因爲這話猛地擡頭,臉上的表情訥訥的,好半晌纔將他話中的意思琢磨乾淨了,敢情他是想一晚上都在這兒?
“這兒沒你的房間,而且這不是我的公寓。”
夏繁錦這逐客令說得雖然不直白,可只要智力正常,情商不爲負都能聽出來。
而後,她立馬補充道:“我要睡覺了。”
“我陪你一會兒,你睡着了就走唐斂脣角一挑,眉間一抹淡色掠過。
“你在我睡不着。”夏繁錦竟然想也沒想直接回答。
她分明看見唐斂臉上的表情一繃,有黑雲壓空之勢,他咬牙輕哼,“不試一下怎麼知道?”
說完,雙臂一伸,將剛纔從他面前退後了兩步的女人抱在了懷裡,雙手就放在她的腰後,現在夏繁錦肚子大了,他這樣一擁,兩個人明明密不可分,可中間卻像是夾了一個皮球。
唐斂剛纔一急之下,自然是沒有考慮到那麼多,所以才選擇錯了擁抱的姿勢,夏繁錦看了看中間鼓鼓的那部分,頓覺有絲尷尬,默不作聲的別開了眼。
夏繁錦不想試,可唐斂的想法顯然跟她是相悖而行的。
他突然將身子一傾,將她整個人橫抱了起來。
夏繁錦身子一繃,驚得一動不敢動,生怕自己動一下他的傷會裂開。
“你又發什麼瘋?!”
真不想要他那隻手了嗎?
今天中午才包紮過。
唐斂輕飄飄的瞥了她一眼,“抱你還是抱得起的。”
況且他把她的重量基本都放在了右手,她不掙扎,輕輕鬆鬆便將她抱在了牀上躺下。
這過程中,夏繁錦連呼吸時胸膛的弧度都可以放小了,心眼子都要跳了出來,唐斂就這樣,在把她放下之後,和衣在她身邊躺了下來。
剛沾到牀的夏繁錦,條件反射如驚弓之鳥,一下子彈了起來,以至於也沒有時間去思考,自己這麼多次的本能擔心着他的傷。
有些人就是,面上不斷想要遠離,卻也斬不斷自己內心的牽絆。
唐斂看見她驚詫彈起身子的動作,眼色一暗,“只有兩天了,你有接近四個月的時間思考,難道連這兩天跟我好好相處的機會都不想給?”
唐斂這話貼着她的耳畔說得有些嘲諷,有些怨念,還有他與生俱來無法忽視的強硬。
夏繁錦耳畔被熱氣一拂,再加上他的那句話,她整個身子再度僵硬。
良久,她看着頭頂天花板上的壁燈,左側手臂正貼着他的胸膛到小腹,溫熱堅硬的觸感,讓她連聲線嗓音都無法放鬆,只能一字一句的講:“待會兒你就走。”
唐斂要是下了決定,誰也趕不走他,夏繁錦只好退了一步。
“睡着了就走唐斂重複剛纔的回答。
“你待會兒怎麼回去?”夏繁錦皺眉反問。
神經都緊繃着,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睡得着。
“席業在樓下等着。”
讓人一直在樓下等着這種事也只有他做得出來了。
夏繁錦沒辦法,閉着眼睛醞釀睡意。
緊繃久了,也會累,再加上今天去醫院來回跑了一趟,她還是困了,過了不知道多久,閉上眼睛也就迷迷糊糊不再清明瞭。
唐斂看着她不再在眼皮底下轉動的眼球,半靠在枕頭上,在不硌着她獨自的情況下,將她的頭移到自己腰腹上擱着。
夏繁錦迷迷糊糊的,做了個不太清楚的夢,始終還是無法睡得太深,她腿一顫,醒了過來。
恍恍惚惚的,睜開眼睛只看見了一室黑暗,沒有拉緊的窗簾外投進了幾縷幽暗皎潔的月色。
可她猛然察覺似乎有些異樣,沉穩的心跳聲在她耳膜不遠處跳動,胸膛有節奏的起伏着,她一驚,仰頭看去,自己竟然躺在唐斂身上,而他側着身,半靠着,雙眼緊閉,一派沉沉的靜,唯獨眉間的褶皺沒有消散。
就在她剛剛擡眸後的一秒,唐斂緩緩睜開了眼睛。
慵懶的黑眸看了她一眼,又重新將她摁在了懷裡。
夏繁錦掙扎着起來,愣愣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說我睡着你就走嗎?”
“席業已經走了。”
唐斂不以爲然的說道,將抱着她肩膀的手緊了緊。
夏繁錦有些惱,他分明就是騙她,什麼席業在樓下等,說不定他就是打着這樣的心思上來,席業早就走了。
察覺到夏繁錦隱隱升起的排斥,黑暗中,唐臉的眸子一沉,“兩天而已,假裝一下就這麼難?”
夏繁錦胸腔頓時一陣悶悶的感覺,就像憋了一口氣,不能上也不能下。
“假裝”兩個字在她耳畔,不遙遠,她聽了卻很模糊。
可能是因爲她沒有想過,跟他之間以最平凡的姿勢相擁,以最正常的姿態相處交流,竟然也要假裝。
近來晚上一想事情,她便煩躁難安,更別說睡着了,她閉上了眼睛,放空,不去感受身後沉穩熟悉的呼吸,沉沉的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天才剛亮不久,夏繁錦就醒了,醒來後凌亂模糊的思維漸漸清醒,她想起昨晚的事,扭頭往旁邊看去,沒人。
只有被壓出了褶皺的枕頭和被子能證明,昨晚唐斂確實留在了這裡。
她起了牀,洗漱好,出去房間的時候顧婉已經起牀做早飯了。
顧婉回眸,朝她一笑,眼中滿滿是屬於一個母親對女兒的慈愛。
“起那麼早啊,昨晚睡得好嗎?”
夏繁錦想到了昨晚硬是摁着她腦袋在他胸膛的唐斂,臉上笑容一僵,只是轉瞬即逝,笑了笑,“好啊。”
顧婉回身攪着鍋裡的粥,狀似無意的說:“我早上起牀的時候,唐斂剛走。”
夏繁錦撐在一旁流理臺上的手一顫,不着痕跡的收了回來,淡淡的說:“是嗎?”
雖然視線不在夏繁錦身上,但是顧婉還是感受到了她的異常。
“你們昨天,把該談的事談好了嗎?”
夏繁錦很少在她面前說唐斂的事,幾乎沒有一次是主動提起的,所以顧婉就算是偶然問起,也不會多問,怕她多想。可這次,她知道唐斂過來的原因,他們昨晚也談了一會兒,雖然不是愉快的談話,但是夏繁錦的想法很重要,她是暫時離開這裡一段日子,還是繼續留在a市?
顧婉因爲唐斂昨晚話中有話的話擔心,她自然是不希望夏繁錦有個意外。
夏繁錦點點頭,“談好了。”
“你……怎麼決定的?要去美國嗎?”顧婉知道,昨晚她和唐斂在外面說話的時候,夏繁錦在房間裡聽去了一些。
夏繁錦淺淺的一笑,雲淡風輕,“去,怎麼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