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日,去東城的路上,宛岑急的腳不停的跺着,手也在不斷的看着表,過點了,過點了。
鬱先生嘴抿成了一字,又是一腳油門,車子竄了出去。
可惜前面堵了車,宛岑惡狠狠的瞪着鬱先生,埋怨着,“鬱先生都怪你,樂樂一定等急了。”
這次鬱先生沒回嘴,昨天的確有些過頭,折騰到後半夜才睡,早上更是連鬧鐘都沒聽到,一睜開眼睛九點多了。
東城
君樂等在寢室門口,同學們已經走了好多,他們寢室就剩下王凱文和他。
王凱文坐在牀邊,悠閒的晃動着雙腿,“你急也沒用,過來坐啊!”
君樂緊着小臉,“你不急?”
王凱文不在意的說:“習慣就好了,反正我爸媽就沒準時過。”
君樂回着,“可岑岑和鬱先生從不會遲到。”
王凱文跳下牀說,“有個問題我一直都想問你。”
君樂:“你說。”
王凱文小心翼翼的問,“你爲什麼不管你媽媽叫媽媽?還有怎麼叫爸爸鬱先生?”
君樂低了頭,他頭一次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爲什麼還不叫媽媽?
因爲他叫不出口,嘗試過,可還是無法叫出來。
至於鬱先生,他私心的不想解釋他不是我爸爸!
王凱文見君樂不想回答,摟着君樂的脖子,“不想說算了,當我沒問。”
君樂動了動耳朵,眼睛亮了,“有腳步聲。”
王凱文豎着耳朵,“沒有啊?”
君樂又動了動,失望的說:“不是岑岑他們。”
王凱文半信半疑,他咋聽不見。
寢室的門開了,是寢室阿姨領人進來了,王凱文瞪大眼睛,君樂說對了,崇拜的說,“君樂,你好厲害。”
君樂緊繃着小臉,有些戒備的注視徐景瑞。
徐景瑞抱着變形金剛,笑着,“怎麼不認識了?”
君樂禮貌的說:“叔叔好。”
寢室阿姨一看真的認識,這回放心了,對着徐景瑞說:“既然你真的是孩子叔叔,可以在這裡陪着。”
王凱文眨眨大眼睛,跟着君樂叫着徐景瑞,“叔叔好。”
徐景瑞勾着嘴脣,“你好。”
君樂想要離開房間去追寢室阿姨解釋,可徐景瑞擋在門口,他只能拉開距離的站着。
徐景瑞眸子閃動,“你很怕我?”
君樂搖頭,“不。”
徐景瑞指着二人中間的距離,“可是你在防備我。”
君樂沒回答,反問着,“您爲什麼會來?”
徐景瑞眯了眯眼睛,“你媽媽囑咐我先來陪你,還囑咐我給你買了玩具。”
君樂緊繃着小臉,“你說謊。”
徐景瑞,“哦?”了一聲,放下變形金剛,有興趣的問着,“我哪裡說了謊?”
君樂又捕捉痕跡的退後了一步,再次拉開距離,不在仰視着徐景瑞,冷着小臉,“第一,岑岑如果真的有事情要晚到,她會託付給舅舅,如果舅舅沒時間,就會是外公外婆。第二,昨天岑岑打寢室電話,說了她會和鬱先生一起來,更不可能提前囑咐你過來。”
君樂一板一眼的分析着,神情和鬱子岑如出一轍,徐景瑞壓下心裡的厭惡,可又不得不承認這個孩子的優秀,一般七歲的孩子,那裡不想這麼多,君樂越優秀,他越不甘心,這要是他兒子多好。
猛然徐景瑞有了新的算計,成爲他兒子嗎?
王凱文見小夥伴表情嚴肅,默默的退回到了君樂身邊。
徐景瑞蹲下身子,儘量讓自己真誠,“我承認我說了謊,那也是有原因的。”
君樂皺着眉頭,這個男人剛纔很討厭他,板着小臉,“我可以選着不聽。”
徐景瑞心裡煩躁,像鬱子岑的孩子真他媽的討厭。
徐景瑞眯了眯眼睛,“可我要說,我是你的親生父親呢?”
君樂驚愕,瞳孔放大,不敢置信的盯着徐景瑞,隨後小臉更冷冰冰的,就是不說話。
徐景瑞面不改色的說着慌,“我知道你難以接受,可我說的是事實,這些年我沒來找你們母子,是有原因的,等我回來找你們,鬱子岑竟然搶你媽媽,還不讓我見你們母子,今天也是我忍不住找機會來看的你。”
君樂再怎麼都還是個孩子,親生父親這個問題,他從來不去觸碰,雖然好奇卻沒有問過,後來有了鬱先生,他打心眼裡喜歡鬱先生做他的爸爸。
可今天突然有人跑來說是他的親生父親,而且這個男人還討厭他,就在剛剛還厭惡的看着他,雖然很快但是他注意到了。
君樂接受不了,心裡特別的難受,目光有些呆滯。
徐景瑞很滿意,原本只是打算來拉拉關係,宛岑在意這個孩子,他接受了在意不就好了。
可中途改變了注意,鬱子岑的兒子認他做父親,挑撥父子關係不是很好,這纔有意思不是嗎?
徐景瑞從君樂剛纔話裡得到的消息,鬱子岑也會來,他已經沒有留下來的必要。
徐景瑞叮囑着君樂,“不要告訴你媽媽我來過,這樣會讓她爲難。”
東城學校門口,鬱先生再晚到了四十分鐘後,車子終於進入了校園。
宛岑推開門就往寢室方向跑,鬱子岑鎖了車,大步跟了上去。
宛岑到了寢室門口,彎腰粗喘着氣,緩和了一會,直接上樓直奔着寢室。
當宛岑推開門的時候,見到兒子和王凱文穩穩的坐在牀邊,心裡的擔憂終於落了地,歉意的說:“抱歉樂樂,起來晚了,又趕上堵車,是媽媽的錯。”
君樂一直低着頭,也不看宛岑。
宛岑心咯噔一下,這孩子真的怪她了?好不容易建立的母子關係又毀了?
宛岑急忙跑過去,君樂低着頭,豆大的眼淚砸在地上,就是不看她,宛岑急的團團轉。
鬱先生推門進來,黑着臉,他眼看着宛岑關了電梯,再次確認這女人心裡兒子比他重要的多。
宛岑聽到開門聲,見到鬱先生有了依靠,“鬱先生快來看看,樂樂不知道怎麼了?”
鬱子岑見宛岑蹲在地上,抱着君樂,一臉焦急的樣子,大步走過來,語氣中帶着焦急,“孩子怎麼了?”
宛岑也發懵,急的都要哭了,鼻音都出來了,“我也不知道,一進門孩子就這樣,問什麼都不說,等問急了,抱着我就哭,我都急死了。”
無所不能的鬱先生,頭一次犯了難,束手無策,他也不知道怎麼辦,圍着宛岑母子轉了幾圈,見兒子聳動着肩膀哭着趴在宛岑懷裡,猜測着,“是不是身體難受生病了?現在去醫院。”
一直被忽略的王凱文扯了扯鬱子岑的褲子,“叔叔。”
鬱子岑低頭看着王凱文,有了突破口,儘量平和的問,“凱文,叔叔問你,樂樂怎麼了?”
王凱文也怕怕的,他剛纔也和君樂說了好多的話,可是君樂就是不回答,有些委屈的說:“我也不知道爲什麼,開始還好好的等叔叔阿姨,可一個叔叔來過後,君樂就成這個樣子了,他是不是對君樂施了魔法了,故事裡都這麼說的。”
鬱子岑抓住重點,“一個叔叔?”
王凱文帶着哭腔,“恩,那個叔叔還帶着玩具來的,就是桌子上的變形金剛。”
鬱子岑耐心的繼續問着,“那個叔叔長什麼樣子?”
王凱文撓了撓頭髮,“戴眼鏡,比叔叔矮一點。”
鬱子岑壓着心裡的火氣,戴眼鏡除了伊玟哲他就認識一個人,“那個叔叔是不是說了什麼?”
王凱文恩了半天,有些沒記住,“君樂說他說謊,然後叔叔好像還告訴君樂不能告訴阿姨。”
鬱子岑深吸一口氣,第一次認識到,兒子是多優秀,要是換了君樂,早就條理清晰的講明白了。
壓着心裡的急躁,“說了什麼要保密?”
王凱文想了想,喊道:“說他纔是君樂的親生父親什麼的。”
鬱子岑墨色的眸子因爲怒氣變了顏色,渾身冒着寒氣,面無表情的臉格外的讓人膽寒。
宛岑久久沒回神,她沒想到徐景瑞竟然這麼無恥,騙君樂,君樂這孩子敏感的很,任何的事情都會刺激到他。
宛岑摟緊了兒子,恨不得去殺了徐景瑞。
王凱文,“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叔叔好嚇人,他想找媽媽。
宛岑連忙拉過王凱文,低聲哄着,“叔叔不是對凱文,凱文這麼乖,叔叔很喜歡,不哭了。”
宛岑手忙腳亂的,懷裡君樂哭,又來了一個王凱文。
等許莉來的時候,王凱文眼睛紅彤彤的,宛岑特別的尷尬,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剛纔嚇到孩子了。”
許莉見宛岑懷裡的君樂還在抽泣,她兒子又不好意思縮在她懷裡,有了些猜測,笑着,“沒事,凱文這孩子從小就愛哭,一會就好。”
宛岑還是不好意思,“的確是我們嚇到孩子了,很抱歉。”
許莉拍了拍兒子,王凱文眨着眼睛,“阿姨,我沒事了,你不用在意。”
宛岑鬆了口氣,鬱先生髮怒,大人都膽寒,何況是個孩子,幸好這孩子忘性大,要不她該自責死。
許莉帶着兒子走了,寢室裡就剩下他們三個,君樂已經哭累了,閉着眼睛睡着了,長長的眼睫毛上還掛着淚水,宛岑心裡一抽一抽的疼。
她從回國到現在,就沒見這孩子哭過,這是多崩潰,明明討厭自己的人說是自己父親,大人都受不了,何況還是一個孩子,哪怕這孩子在早熟,也會承受不住。
宛岑擦拭了君樂睫毛上的淚水,輕輕的拍着君樂,確認兒子真的睡着了,宛岑動了動已經麻掉的腿。
鬱子岑心裡更疼,身後攥緊的拳頭上青筋都鼓着,伸手想要去抱君樂。
宛岑輕輕的搖頭,“還是我來吧!”
鬱子岑收回了手,這一刻,他感覺自己被她們母子排斥在外,好像以前所有的努力都化爲了泡影,現在他的對徐景瑞的怒火達到了頂點。
宛岑腿不在麻疼,抱着兒子起身,小心的摟好,深怕吵醒了君樂,小聲的對鬱先生說:“子岑,你拿行李,我抱着樂樂。”
鬱子岑見宛岑手都在抖,可卻還僅僅的抱着,動了動嘴嚥下了要說的話,“恩。”
鬱子岑跟在宛岑身後,目光不移的注視着宛岑的背影,宛岑的心裡纔是最痛的,今天不僅是樂樂崩潰,其實也間接的揭了宛岑的傷疤,手用力的攥緊了拉桿。
徐景瑞不能原諒,他也不能原諒他自己。
到了停車場,宛岑小心的放好兒子,左手已經不會動了,甩了幾下跟拉斷了勁一樣疼。
鬱子岑輕輕的擡起宛岑的胳膊,來回的揉捏着,“忍着些,現在不揉開,這幾天會更疼。”
宛岑注視着認真的鬱子岑有些出神,“你說,君樂的父親是個什麼樣的人?”
鬱子岑手頓了,沉默了幾分鐘,“應該是個很厲害的人,從樂樂身上就能看出來。”
宛岑側頭看了一眼兒子,滿是母愛,“誰知道呢?不過我謝謝他,給了我一個寶貝。”
鬱子岑沉默着,“如果”
宛岑一直等着也沒等到下文,追問着,“如果什麼?”
鬱子岑鬆開宛岑的胳膊,“沒什麼,已經好了,試試看還疼嗎?”
宛岑動了動,驚喜着,“真的不疼了,鬱先生你還有這一手。”
鬱子岑替宛岑開了車門,“學過一些,好了,上車咱們回家。”
“回家”兒子讓宛岑鼻子酸楚,用力的點頭,“恩”
瑞麗江畔
宛岑抱着兒子送上樓去休息,君樂睡的不安穩,宛岑輕輕的拍着,哼着柔和的音調,君樂小眉頭慢慢舒展。
宛岑小心翼翼的將君樂的手放到被子裡,輕手輕腳的出門帶上房門。
宛岑到了衣帽間要整理君樂的衣服,只見鬱先生正一件件的整理着。
宛岑站在門口沒有動,注視着鬱先生認真的掛着衣服,她從學校回來的路上有的想法,現在更加的肯定。
鬱子岑打開第二個行李箱,小衣服疊的很整齊,這是君樂自己疊的,鬱子岑大手拂過,眼睛滿是溫柔,一件件的打開繼續掛着。
鬱先生全神貫注的整理好衣服,才發現站在門口的宛岑。
鬱子岑放好行李箱,問着靠在門邊的宛岑,“孩子如何?”
宛岑直起身子,“孩子睡着。”
鬱子岑和宛岑出了衣帽間,宛岑叫住打算上樓看看的鬱先生,“我有件事情想要爭取你的意見。”
鬱子岑折回客廳坐在沙發邊,見宛岑雙手不安的挫着,給宛岑倒了一杯水,希望宛岑放鬆些,宛岑接過,“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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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子岑重新坐下,等待着宛岑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