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老邪對蕭凡刮目相看,兩人哪裡還有先前半分的劍拔弩張?將這一切看在眼中的碧雪婷不禁皺起了眉頭,撅着嘴,很不情願的踏空走了過來,依然還是咬牙切齒的瞪着蕭凡。
對於碧雪婷這種不懂事的小女孩,蕭凡直接將其無視,看着碧老邪那沒有一絲做作的眼神,還有那一頭蒼白的散發,蕭凡的心底不由得升起點點的感觸。
傳聞,東邪碧水寒乃是因爲紅顏薄命消逝,悲傷之下步入滄海,從此不問世事,不入紅塵。這種至情至性的情懷,已經足以讓孤傲不羈的蕭凡肅然起敬。只見蕭凡不顧身上被雨水打溼的冰涼,毫不在意的拱手道:“從簫聲中,能夠感覺出前輩至情至性的胸懷,晚輩歎服!若不是前輩手下留情的話,以晚輩不過初入皇極的修爲,又怎麼可能撐下碧海潮生曲的前四段呢。”
蕭凡此言一出,東邪碧水寒不禁有些訝然,眼神略帶一絲好奇的望着蕭凡,道:“哦?你從我的簫聲中都能夠聽出些什麼來呢?”隻身一人入海島,孤寂上萬載,幸好有女兒相伴,雖說不是親生,但是卻猶如親生,他碧老邪又何曾不想有一個知己?嘆只嘆,天下難逢是知己,知己難求啊!
對於碧水寒的問話,蕭凡只當做是對自己的一個試探,並沒有向更深處去想,回味一下方纔的簫聲,蕭凡開口道:“塵寰外,碧海中,秋風起,海波興,幾度潮來聽玉簫?簫聲起處落英飛,遽引心情向碧霄!簡短之語片言,卻是讓晚輩感覺到前輩似乎一直都想要去逃避,卻又逃避不開,明明在逃避,卻又讓自己去面對,紅顏消逝,萬載雖過,滄海桑田,又怎能忘?”
一語言罷,東邪碧水寒愣了。
在碧雪婷和蕭凡的注視下,碧水寒眼中盡皆一片迷茫,兩行濁淚緩緩流下,卻是又回憶起了往事。碧雪婷雖然刁蠻驕橫,但是看到自己的父親如此,卻是也不忍心,瞪了一眼蕭凡,暗暗責怪蕭凡幹嘛說那些傷情的話,剛想要去呼喚自己的父親,也被蕭凡一把拉住,只見蕭凡搖了搖頭。
玉簫直指雨中陰霾的蒼天,碧老邪悠悠嘆道:“一處杜鵑悄無語,一處蕭蕭半白髮。我於濁世間,君在黃泉下,相憶相依兩無期,相思何事紀年華! 罷罷罷,塵緣往事,盡皆隨風,卻是我碧水寒過於執着了。”
東邪碧水寒的這一席話,卻是也同時觸動了蕭凡的心絃,腦海的深處,不由得回憶起在天武學院中,兮若手撫古琴的那一曲天殤,不求同生,只求共死的誓言,久久迴盪於耳旁!
如此愜意,略帶悲沫的情景,卻是在蕭凡的痛呼聲中如鏡花水月般打破,原來是碧雪婷想要喚醒自己的父親,被蕭凡拉住後,直接就在蕭凡措不及防的手臂上咬了一口。
被驚醒的碧水寒一見之下,頓時臉色一變,喝道:“如此無禮,成何體統?”恰逢知己,只差臨門一腳,便可踏出那困了自己上萬載的心境枷鎖,卻是突然被打斷,碧老邪是真的怒了,只可惜,面對自己的女兒,他也唯有呵斥幾聲,又能如何?
從小到大,碧雪婷都是在父親的呵護下長大,何時被父親如此訓斥過?更何況今天還是在蕭凡這個‘大仇人’的面前被訓斥,越想越是委屈,碧雪婷卻是小眼一紅,就要哭了出來。
蕭凡心中不忍,緩緩搖了搖頭道:“前輩莫怪令愛,未經世事,不過紅塵,孩子心性而已,再說了,晚輩也不是什麼柔弱之軀,咬一口又能何妨?”
蕭凡這一句話,卻是正好給了東邪碧水寒一個臺階下,那碧雪婷聞聽之下,也不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就此對蕭凡的印象頓時好了許多,不再那麼恨的牙癢癢了。
東邪哈哈一笑,拍了拍蕭凡的肩膀,有些唏噓的開口道:“我碧水寒果然沒看錯人,小兄弟一言卻是讓我多年未解的心結豁然開朗,你我既然一見如故,不如就此結拜爲兄弟如何?”
“額....”蕭凡猛然一愣,卻是沒想到東邪碧水寒做事果然盡皆隨心,想到什麼就做什麼,自己這般年輕,而且修爲不高,他竟然也絲毫不在意的僅僅因爲自己的一句話就跟自己結拜。心中雖然佩服至極,但是蕭凡依然還是連連擺手道:“使不得,前輩,這可使不得,小子如此年輕,豈有資格與前輩結拜?”
蕭凡這麼一推脫,碧水寒臉上頓時顯現不悅之色,手中天風海濤玉簫一敲蕭凡腦門,怒道:“怎的?莫非你認爲我碧水寒不配跟你結拜爲兄弟麼?若是看得起我碧水寒,你就給我少說廢話!”
一看自己的爹爹執意要跟蕭凡結拜,碧雪婷卻是不情願的拉扯着他的袖袍,道:“爹....他看起來也就比我大不了多少,你若是跟他結拜,那我豈不是要叫他叔叔了?婷兒不要!”
對於這個說法,碧水寒壓根就不在意的正色回絕道:“你懂什麼?小兄弟看起來雖然比你大不了多少,但是這份心境上的修爲和見識,比你可是高了十萬八千里!有這麼一個叔叔,你應該慶幸纔是!”
說到這裡,碧水寒方纔一拍腦門,轉向蕭凡問道:“都是老哥我糊塗了,卻是還未問兄弟姓甚名甚?”
提及名姓,蕭凡卻是稍稍有些猶豫,自己原本就是想要隱姓埋名,但是面對這開懷不羈的東邪碧水寒,蕭凡卻不想欺騙他,見到蕭凡在那裡面露猶豫之色,碧水寒便又敲了蕭凡的腦門一下,道:“怎的?當真看不起老哥?連姓名都不想告訴我?”
如此一來,蕭凡頓時感覺有些慚愧,連連擺手,道:“哪裡哪裡,晚輩姓蕭,單名一個凡字。”人生的每一次抉擇,都是一場賭博,蕭凡便再賭他一次,他不相信自己會看錯人。
“蕭凡?不錯,好名字,雖名爲凡,然卻不凡,你小子再怎麼隱藏,都難以隱匿住你那不凡的本性!少前輩晚輩的,我比你年長,你稱我一聲老哥便是!”即使是東邪碧水寒自己都感覺今天的自己有些異常,他心中也不由得想到,或許孤寂了上萬載,我也需要一些放縱吧?
將自己的姓名告知碧水寒父女,蕭凡便感覺全身都放鬆了下來,與東邪碧水寒對視一眼,兩人不禁同時仰頭在雨中狂笑,直讓一旁的碧雪婷丈二摸不着頭腦。
碧水寒將手中天風海濤玉簫拋向空中,蕭凡將手中吟天神兵拋向空中,只見兩人肩並肩同時向天開口道:“蒼天爲證,滄海作憑!我碧水寒(蕭凡)今日與蕭凡(碧水寒)結拜爲兄弟!理當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若有違背,天地不容,人神共滅!”
一語言罷,玉簫和神兵也都恰好落下,兩人紛紛接住,兩人再次對視,蕭凡拱手道:“小弟拜見大哥!”
癡狂一笑,碧水寒同樣拱手迴應道:“兄弟多禮了!”
“哈哈哈....”碧水寒隨心所欲,蕭凡孤傲不羈,暢快淋漓的狂笑聲直直打破這瀟瀟雨幕,在遠遠的潮水岸邊,將這一切都盡收眼底的中年掌櫃不禁老淚縱橫!跟隨東邪碧水寒幾十年來,卻是第一次見到這位曾經救了自己一命的老爺如此開心的開懷大笑。
按照常理,結拜之後,當應交換信物。碧水寒作爲大哥,直接毫不客氣的將手中天風海濤玉簫遞給蕭凡,道:“此玉簫名爲天風海濤,自上古洪荒當年到如今,已然跟隨我上萬載,神念探入其中,便可得碧海潮生曲譜九段心法!”
蕭凡一聽之下,頓時感覺這禮物着實有些太貴重了,但是結拜之時交換信物,蕭凡卻是不能拒絕。恭敬的以雙手將玉簫接過,蕭凡從腰間將與自己身世有關的玉佩遞給碧水寒道:“我手中神兵名爲吟天,然而卻是與我靈魂合一,這塊玉佩,與我身世相關,便交與老哥做信物了!”
東邪碧水寒作爲上古之時便聞名的強者,自然不會在意信物的好壞,他在意的是這份情意。從蕭凡手中將玉佩接過,隨意的掃了一眼上面書刻的蕭凡二字,卻是猛然一愣,道:“哈哈,你這信物卻是比我的天風海濤玉簫還要貴重幾分啊!這玉佩之上書刻的蕭凡二字之中,蘊含着絕世的刀意,以我九天巔峰之境的修爲,都能感覺到靈魂的顫抖啊。”
蕭凡微微一笑,卻是並不在意的開口道:“我蕭凡這一生,不修刀兵,只修我自己的道,況且我已知曉自己身世,這玉佩便已無用,能夠與大哥結拜,已然幸事,一塊區區玉佩,有何可在意的?”
“哈哈...”兩人心性本就不同於常人,勿需多言,千言萬語便都在這一笑之中了,東邪碧水寒對於蕭凡的身世以及過去,並不在意,他要的,只是蕭凡這個知己,跟其他一切都沒有任何關聯,哪怕蕭凡以前是天地間通緝的大魔頭,他碧水寒也照樣拼死相護與他便是!
這纔是東邪碧水寒那隨心逍遙的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