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誣懷了鬼胎
趙太妃的壽辰,慶祝地點就設在以前邵翩若的府祗,再次來到這裡,想起上次關洛飛也在,物是人非,言錚有一陣恍惚,不知道關洛飛現在還好嗎?會不會也如自己思念他一般思念自己呢圍?
趙太妃今日換了一身大紅色的錦袍,站在一堆夫人中如衆星捧月,言錚走過去,正在聊天的一羣夫人全安靜下來,都看着她。
言錚今日來就沒想着平平淡淡地度過,見這些婦人一副看熱鬧的樣子,就大方地走了過去,讓斂芳送上賀禮,纔對趙太妃躬身行禮:“言錚給太妃娘娘拜壽了,祝娘娘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趙太妃呵呵一笑:“白夫人有禮了,謝謝白夫人的吉言,但願如你所說,能年年有今日就是我的福氣了……”
“會的!”言錚微微一笑,還沒站直就聽見有人冷笑了一聲說:“太妃娘娘,你這稱呼有點不妥,白言錚怎麼擔的起夫人的稱呼啊!她父親陰謀篡位,母親被謝淑嵐害死,她不思爲母親報仇,還懷了仇人的孩子,不配姓白不說,連這裡都不配來!”
言錚看過去,見是端木纖雲,就淡淡一笑,也不聲辯地站着羿。
邵翩若微微蹙眉,拉了拉縴雲道:“言錚是我請來的,你給我點面子!”
纖雲道:“翩若姐,你糊塗了,這種女人你請她來做什麼,你不知道外面怎麼傳她嗎?說她是掃帚星,到誰家誰家晦氣,你想想人家說的有沒有理啊,她嫁到關家,剋死了瑞親王,弄得瑞親王府雞犬不寧。還有之前陳夫人和董婉,都因爲她弄得家道不順,她這麼晦氣,你就不怕她把晦氣傳給你母親嗎?”
“纖雲……你胡說什麼!”邵翩若有些不悅,扭頭呸呸幾聲才道:“今天是我母親的壽辰,別胡說了,什麼晦氣,我不信……”
她話才落音,就見一個丫鬟匆匆忙忙跑了過來,叫道:“郡主,娘娘不好了,祠堂供的觀音倒下來了!”
“啊,怎麼回事?”趙太妃大驚。
丫鬟噗通一聲跪倒,帶着哭聲道:“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剛纔還好好的,突然就掉了下來,通叟大師已經白卦在算了,奴婢趕來通知娘娘!”
“過去看看!”趙太妃提起裙角小跑着往祠堂跑去。
“母親慢點!”邵翩若緊跑了幾步,追上她攙着她過去。
幾個夫人互相看看,也跟着過去。
端木纖雲見言錚不動,就冷笑道:“怎麼,心虛了?我就說你是掃帚星,她們還不信,看,現在應驗了吧!如果不是你帶來的晦氣,好好的菩薩怎麼會掉下來?來人,給我看着她,今日別想輕易逃了!”
言錚一笑:“我有說我要走嗎?我還想去看看怎麼回事呢!斂芳,羅衣,我們過去看看!”
斂芳和羅衣趕緊跟了上來,言錚對斂芳使了個眼色,斂芳會意,跟了一段路就手捂着肚子叫道:“小姐,不行了,我要去下茅房,你們先走,我一會來追你們!”
“你怎麼事那麼多……算了,快去吧!”言錚擺擺手,斂芳回頭抓住一個丫鬟道:“妹妹,我不認識路,你帶我去下茅房吧!”
纖雲看到那丫鬟把斂芳帶走了,嘲諷地一笑,跟了上去。
等言錚來到祠堂,只見門口站滿了人,大家都竊竊私語,一看見她來,就閃到了兩邊,似乎她是什麼不祥之物似的。
言錚不以爲然,在門口站住,只聽到裡面趙太妃急急問道:“通叟大師,卦象怎麼說?”
裡面沒人回答,從言錚的角度只能看到一個青衣老者的背影,那老者頭髮全白了,看着倒有點仙風道骨的樣子。
端木纖雲纔不管,擠了進去,急急問道:“大師,菩薩怎麼會倒呢?一定是不祥的預兆,大師,你好好看看,我們這裡有個不祥之人,是不是她惹怒了菩薩,菩薩才顯靈了!”
言錚一聽差點失笑,端木纖雲怎麼不明着說是自己惹怒了菩薩呢!
那大師微微側身,眼角掃向了獨自站着的言錚,轉過頭去,慢慢地道:“剛纔老夫起了一卦,乾宮天山遯,本卦無子孫爻,子水子孫青龍伏在初爻辰土父母之下受克,大凶之兆。變爻上爻子星,休於月,生於日,午戎發動加寅月合火局剋制申金,子水的原神,主兇。慈母滅子,梟神奪食,變卦子孫爻毫無生氣,不利!”
端木纖雲和衆人聽的雲裡霧裡,端木纖雲不耐煩地道:“大師,你給解解卦,
到底什麼意思啊?”
通叟淡淡地道:“遯卦有逃走,遁跡,消失之意,聯繫上下兩卦,就是說有不屬於這世間的人受精成胎,子水的原神,主兇,只有滅了此子,才能避免梟神奪食,改變遯卦!”
“啊,大師的意思是說我們之間有人懷了鬼胎?”纖雲驚叫起來,所有人不約而同看向言錚的小腹,不言而喻。
言錚剛纔聽到這通叟大師說‘有不屬於這世間的人受精成胎’的話時心狂跳了幾下,還以爲被這大師看透了自己的身世,結果聽到後面才發現自己嚇自己,這大師是指她的‘胎兒’啊!
她一時哭笑不得,自己根本沒懷孕,哪來的鬼胎呢!
只是她不能解釋,就沉住氣看着那大師。
通叟大師轉過身來,目光落在了言錚身上。
言錚看清楚他的模樣,在心裡冷冷一笑,只見這大師面孔瘦削,眉毛鬍子全白了,高高的顎骨下一雙眼睛倒很有神,他看着言錚,屈指掐算着,忽地問道:“這位夫人可是四月二十六的生辰?”
“正是!”言錚從他說自己懷了鬼胎就知道他是騙子,她倒要看看他怎麼騙的衆人把自己弄死,就坦然地回答道。
“夫人可是二月受孕的?”
言錚故作羞怯:“小女子不知道具體日子,大概是吧!”
“那就是了,老夫給夫人算過,夫人受孕之日正是月破之日,其原神申金下卦,縫月破,次卦最忌門克宮,此子是索命厲鬼投胎,上克父母,爲臣弒君,子殺父,妻殺夫,大凶……”
“啊,這還了得,這不是大逆不道嗎?這孩子如此凶煞,留不得啊!”
不知道是誰叫了出來,其他的婦人也跟着紛紛嚷了起來。
“弒君弒父,這樣的孩子不是災星是什麼,不能讓他來到這世上危害世人啊!”
“就是,怎麼能讓他出生呢!”
言錚冷冷地聽着,面無表情。
“大師,可有什麼補救之法?”趙太妃等衆人嚷的差不多了,才擺擺手示意衆人安靜,一臉憂心地問道。
通叟大師搖搖頭:“此等大凶之兆非是我等凡人能破解的,菩薩在這孩子沒出生前就發出了警示,這是讓我們及早防備,老夫道破天機已屬不該……啊……”
通叟話還沒說完突然慘叫一聲,捂着雙眼就倒了下去。
“大師……大師你怎麼了?”趙太妃趕緊弓腰去攙扶。
通叟大師猛地擡頭慘叫道:“惡鬼兇猛……娘娘,爲了天下蒼生,你一定要滅此惡鬼……啊……”
趙太妃被他的慘叫嚇了一跳,往後退了幾步,衆人看到通叟大師雙手全是血,還不斷有血從他的指縫間滲了出來……
在他沒有完全遮蓋的手指下,衆人看到了他的眼角在不斷地流出血。
“啊……”那些婦人被嚇得連連退後,瞬間,言錚附近的人都離的她遠遠的。
“大師……我要怎麼做?”趙太妃雖然被嚇得渾身發抖,還是強撐着問道。
“滅了惡鬼……不能讓他長大害人啊……”通叟大師捂着眼睛跪倒在地上,高聲道:“趁老夫還有一口氣,就拼着壓制這惡鬼的神靈,娘娘你快讓人殺了這惡鬼……”
他說完高聲念着經文,不顧血滴的自己滿身都是。
“言錚,對不起了,爲了我滄焰的江山,天下黎明百姓,不能讓惡鬼出世害人……拉人,抓住言錚,給她灌滑胎藥!”趙太妃一聲令下,幾個侍衛擠上前要抓言錚。
羅衣拔出劍怒吼道:“誰敢動我家小姐!”
端木纖雲叫道:“賤奴,你滾開,白言錚懷了鬼胎,人人得而誅之,你再阻攔,殺無赦!”
“好威風啊!你還沒進宮呢,就以皇后的語氣說話了,你就不怕夜長夢多,你根本做不了皇后嗎?”羅衣嘲諷道。
“言錚,大家都是爲你好啊,你剛纔沒聽大師說嗎?你這胎兒生下來弒君弒父,這樣的孩子怎麼能要嗎?聽我母親的話,滑了這孩子吧!以後你想要孩子,還可以嫁人生啊!”邵翩若勸道。
言錚摸了摸小腹,再一次慶幸自己沒懷孕,否則今天這孩子還真有可能保不住了。
她淡淡一笑,嘲諷道:“郡主,我不懂你們說的什麼惡鬼投胎,我只知道,這孩子是我的孩子,你問問你母親,如果她懷你的時候,有人說你是惡鬼轉世,她會不會滑掉你?”
趙太妃厲聲叫道:“當然會,我不能明明知道她是惡鬼轉世還生下她來危害世人!”
言錚笑了:“娘娘大義凜然,爲國爲民,這等豪氣言錚自愧弗如,言錚就一小女子,沒有那麼偉大。我只知道,我的孩子雖然還沒出生,也是一條生命,你們就憑這莫名其妙的大師的幾句話就想讓我滑掉孩子,我做不到。想要他的命,除非你們請來聖旨,否則,誰敢動手,就別怪我丫鬟的劍沒長眼睛!”
那幾個侍衛被羅衣堵住,近身不得,就一起看向趙太妃。
趙太妃氣惱地嚷起來:“言錚,你別不識好歹,我們只是讓你滑了鬼胎,又不是要你的命,你要什麼聖旨?難道你真希望鬧大了?那我可不敢保證,到最後人家會不會要你的命!”
邵翩若幫腔道:“言錚,我母親說的對,你滑了孩子就沒事了,真要鬧到朝上,那些官員決不是滑了你的孩子這麼簡單,他們會燒死你的!”
“多謝郡主和太妃的好意,我還真想看看滄焰的百官是不是都是這樣想,如果是,那我言錚就算被燒死也無怨無悔……”言錚固執地道。
這下趙太妃和邵翩若沒主意了,互相看看,就看向纖雲。
纖雲一見兩人把球踢給自己,就有些得意,看吧,她沒進宮又怎麼樣,她們還是把自己當皇后看了。
纖雲就囂張地叫道:“這點小事不用驚動皇上,本小姐就做主了,太妃娘娘,再找幾個侍衛來,我就不信拿不下她們!”
關洛蘊站在那些婦人身後,冷冷地看着這一幕,纖雲要出頭就讓她出去,她纔不做這個惡人呢!
再怎麼說,言錚懷的孩子是自己弟弟的,她知道關洛飛的本事,這個霸王弟弟不好惹,惹惱了他,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讓纖雲去做出頭鳥吧!
趙太妃遲疑了一下,被纖雲催促的沒辦法,只好讓人去叫侍衛。
這時,前廳那些男人都知道了這變故,關鳴郤一聽就趕緊帶着葛山跑了過來,看見言錚波瀾不驚地站在羅衣身後,他又矛盾了。
邵翩若她們想殺言錚的事他知道,她們是打算給言錚灌過量的滑胎藥讓她大出血死,邵翩若不說,他就裝不知道。
想着言錚死了也好,可是現在親眼看到邵翩若她們的計劃在一步步實現,他又矛盾了,他是真心不想言錚死啊!
其他那些來參加壽辰的官員從那些女子的敘說中知道了事情的經過,就你一言我一語地勸起言錚。
言錚面無表情地聽着,等看到汪大人也跟着一個石毅跑過來,她纔有了點表情,高聲叫道:“汪大人,你來的正好,趙太妃她們要逼我滑掉孩子呢!我想問一下,我滄焰律法有沒有這一條?”
汪大人已經聽說了這事,他無法想象,趙太妃她們今日請言錚來原來是鴻門宴啊,此時聽到言錚的問話,就遲疑了。
滄焰律法沒有逼人滑胎的條款,民間以前遇到類似的事,那些村民是可以燒死不吉之人的,官府對這樣的事是睜隻眼閉隻眼,今日自己不來,言錚被逼着滑了胎,官府也不會當回事。
他今日本來沒在邀請的行列中,想來趙太妃就是防着他多管閒事纔沒請他,他是被綠荷請來的,在門口遇到了石毅,才知道石毅也是言錚請來的。
“汪大人,我滄焰律法雖然沒有逼人滑胎的條款,可是有一條,凡是危急我滄焰江山社稷的,人人可以得而誅之,對不?”
纖雲爲了今日,那是做足了功課,一見汪大人來了,就搬出早準備好的計策對付。
汪大人看看言錚,沉聲道:“雖然有這條,可是逼人滑胎也是不對的,在沒查明言錚的孩子是惡胎之前,你們沒權利這麼做!”
“汪大人,你老糊塗了,她懷的是惡胎啊,你看看,通叟大師都被這惡鬼衝的雙眼失明瞭,你還要什麼證據,難道真要讓她生出惡鬼,弒君你才肯相信嗎?”康王妃怒叫起來。
汪大人看向那還在高聲念着經文的通叟,他手上的血一股股順着指縫留出來,讓他看了都觸目驚心。
“汪大人,言錚孤陋寡聞,還不知道這通叟大師是何方神聖呢?請汪大人指點一下!”言錚嘲諷地問道。
康王妃冷笑道:“你連通叟大師是誰都不知道,還真是孤陋寡聞,汪大人,你就指點她一下吧!”
汪大人無奈,只好道:“言錚,通叟大師是普濟寺的高僧,他曾經預言過幾次地動都很準,幫助了很多百姓避免了災難損失,大家都叫他活佛。”
活佛?言錚怔了一下,沒想到趙太妃她們請來的是如此重量級的人物啊,她還以爲是街頭隨便拉來的騙子呢!這下事情有點棘手了!
這是古代,言錚怎麼會不知道大師的話在民間比皇上還有用呢!趙太妃她們找來這人,就是想一錘子釘死她,趙天楚就算想救她,也不能不考慮衆怒難犯。
此時她也不能說出自己沒有懷孕,之前以此爲藉口不進宮爲官,要是承認撒謊,那就是欺君之罪,也逃不過死路一條,只有硬撐下去了。
“汪大人,你看看大師,他拼了性命在鎮.壓這惡胎,他是爲了誰?難道是爲了自己嗎?汪大人,你別管這事了,今日說什麼我們都要滑掉她這個孩子,不能讓大師白白犧牲啊!”
康王妃高聲道:“各位大人,你們都是朝廷的棟樑,我滄焰的希望,不能讓這惡胎衝撞了你們,你們先回避一下吧!這裡交給我們這些婦人就行了!”
那幾個官員互相看看,有人就趁機走了,一瞬間就走得只剩下石毅和汪大人。
石毅見勢不妙,對康王妃道:“王妃,這事非同小可,還是去把皇上請來,由皇上做主吧!”
“本王妃是皇上的舅母,本王妃難道就不能替皇上做這個主嗎?石大人,本王妃也不是爲了自己,是爲了我滄焰的黎民百姓,石大人要是再護着她,那就是置滄焰黎民百姓而不顧,石大人捫心自問,這就是你爲臣爲父母官之道嗎?”
康王妃一頂又一頂帽子壓上來,石毅都有些招架不住了,有些爲難地看向言錚。
言錚嘆了一口氣,覺得把他們請來是爲難他們了,可是要是讓他們走,自己今日就難走出這太妃府了。
汪大人終是於心不忍,上前一步叫道:“康王妃,本官今日要不來,你們做什麼本官可以當不知道,既然本官來了,就不能坐視不管。你們說言錚懷的是惡胎,是一面之詞,在沒有更多的證據證明之前,本官不能由着你們胡來。這樣吧,本官有個兩求之策,康王妃和太妃娘娘聽聽,如果覺得行,就按本官的意思辦!”
“你說,什麼兩全之策?”趙太妃問道。
汪大人看了看言錚,道:“佛家普度衆生,佛門聖地神佛雲集,想必區區惡鬼在那裡決不敢作惡,本官建議,將言錚送往普濟寺,交由諸位大師看管,待查明言錚所懷是不是惡胎再做處理,本官這建議可好?”
“糊塗,通叟大師都已經說她懷的是惡胎,汪大人不信,還要把她送到普濟寺,這不是玷污佛門聖地嗎?不行,我們可不能讓她去普濟寺危害諸位大師!”康王妃一口否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