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婚禮,強娶學生妻,五度言情
七月的天氣,潮溼沉悶,驕陽似火的夏日,吹起的風都透着火熱。
半月灣,最頂級的住宅區。
這是套一百多平米的錯層戶型,黑白色調的基色,搭配着香檳金色的配色,整套公寓給人的感覺,高雅而又奢華。
夕陽垂落,晚霞的緋紅染滿天際。
臥室的大牀上,躺着一抹嬌小的身影,女子烏黑的秀髮平順,鋪散在潔白的枕邊,她巴掌大的臉蒼白如紙,毫無一絲血色。
即使陷入昏睡中,她依然眉頭緊鎖,身側的雙手用力握在一起,不肯鬆開。白皙的手背上,佈滿淡青色的血管,因爲此刻她的攥緊而凸起。
言昊提着醫藥箱走進臥室,狹長的桃花眼掃過去,看到牀上躺着的人後,好看的劍眉瞬間蹙起,他眼角輕佻,低聲嗤笑了下。
這個變態,人家還是個小丫頭,就被他折騰成這樣?
撩起她的袖子,言昊彎下身,伸手拍拍的手背,將針頭扎進去,調好點滴流速,然後提着醫藥箱走到客廳。
“你至於飢渴成這樣?”言昊掃了眼坐在沙發裡的男人,沉聲道:“竟然把人做到高燒!”
冷濯雙腿交疊,兩臂舒展開隨意的搭在沙發背上,他一個厲色甩過去,口氣冰涼:“你眼睛看哪裡?”
對於他的陰霾,言昊半點也不買賬,他起身走過去,斜睨着他,“還用看啊?你用藥,還淋雨,人能活着就算命大!”
薄脣倏然抿緊成一條直線,冷濯擡頭瞥了眼屋裡躺着的人,並沒有說話。
“大少爺,咱能不玩這麼變態的嗎?”言昊彎腰坐下來,轉頭盯着他的臉。
冷濯挑眉瞪着他,忽然想到什麼事情,問他:“你那是什麼破藥,根本不起作用?”想起前晚給她用藥後的情形,他心底涌起一股煩躁,她那副抵死抗拒的模樣,讓他無法盡興,折騰一頓下來,差點讓他難受死!
“破藥?”言昊聽到這兩個字,眼神冷下來,“那是你沒用對地方?”
聞言,冷濯怔了怔,下意識的問道:“應該用在哪?”
眼底滑過一片暗芒,言昊笑着轉過身,俊臉直直逼近他的面前,道:“我有說過那藥,是給女人用的麼?”
男人徹底黑了臉,墨黑的瞳仁染滿怒意:“言昊,你找死是不是?”
見他發怒,言昊依舊笑的慵懶,他從藥箱裡掏出藥,放在茶几上,“按時用藥!”
“你也積點德,不要玩的太過分!”整理好醫藥箱,言昊徑自起身,直接打開門走人。
少了和他鬥嘴的,屋子裡頓時冷清下來,男人看了看桌上的藥瓶,眉宇間透出銳利的弧度,他站起身,朝着臥室走進去。
深色的薄紗窗簾,遮擋住落日的餘輝,男人邁步走過來,頎長的身形站在牀頭,壓迫感極強,他彎腰坐下來,雙目直勾勾盯着昏睡的人。
冷濯單手撐在牀沿,他偏過頭,銳利的目光固定在她乾裂的脣瓣上,原本紅潤柔嫩的脣,此時佈滿乾裂的紋路,依稀還能看到一排齒痕,那是她用力咬緊時留下的。
擡手,輕輕撫弄着她粗糙的脣邊,不過觸碰幾下,他便悻悻的收回手。這樣的觸感,可真不好!
昏睡一天一夜後,莫晚高燒退下,終於睜開眼睛。耳邊不時還有嗡嗡的回聲,她酸脹的掀開眼皮,看清眼前的事物後,呆滯了幾秒。
空白的大腦漸漸回過神來,她想起弟弟被他抓走,想起她在大雨夜裡苦等一整夜,遲鈍的思維運作起來,她咻的坐起來,掀開被子就要下牀。
“莫小姐!”看到她起牀,一位管家模樣的人沉聲開口。
雙腳剛剛踩到地板上,眼前就是一片眩暈,她晃動着身體勉強站穩,沒有栽倒。
莫晚穩住身體,緩過那陣頭暈噁心後,挑眉望着對面的人,“我弟弟在哪?”
宋管家面色從容,對於她的問話直言不諱:“他人沒事,已經回到醫院。”
緊提着的心,重重放下,莫晚緩了口氣,心裡還是不放心。想着視頻中看到的景象,她擔憂不已,沒有親眼見到弟弟,她怎麼也不能放心?
“我要見他。”一個凌冽的眼神掃射過去,莫晚看着宋管家,不禁冷笑一聲,這是派來監視她的嗎?
“可以!”看到她不屑的眼神,管家的情緒並沒有多大的起伏,似乎並不在意。
見那人並沒有阻攔,莫晚邁步就要離開,卻腳步虛浮,險些再度摔倒。
“莫小姐,”宋管家看着她,盡職的忠告:“以您目前的身體狀況,恐怕走不出這間房子。”
手臂扶着牆壁,莫晚頭重腳輕,她微微一動,全身就出了一層虛汗,轉頭望着鏡子,倒映出的臉,白的嚇人,一絲血色全無。
“按時吃藥,冰箱裡有食物。”宋管家將兩個白色藥瓶放在桌子上,頓了下,再度開口:“下週一,我來接您去冷宅。”
“爲什麼?”莫晚低垂的腦袋倏然驚起,聲音中帶着幾許顫抖。
宋管家挑眉望着她,語氣一如既往的低沉:“冷太太當然是要住在冷家的!”
冷太太?
莫晚狠狠倒吸一口氣,腦袋好像炸開一樣,猛然響起那天他說的話,做我的女人……成爲冷太太。
心臟的位置一陣收縮,莫晚眼前發暗,手指死死扣住牆壁,才能支撐住自己沒有倒下。
“請您提前將行李收拾好,週一我準時過來。”見她半天也不說話,宋管家微微皺了下眉,不再多言,轉身離開,將房門關好。
靜謐的空間裡,只有她一個人急促的呼吸聲,強撐的身體沿着牆壁緩緩滑落,她跌坐在原木地板上,全身的力氣都被抽乾。
雙手緊緊環住自己,她眼眶一陣溫熱,淚水情不自禁的溢出眼眶。
她知道,她的人生,從今以後,再無半點希望。
呆在半月灣休養一天,莫晚按時吃藥,努力吃東西,讓自己的身體儘快恢復力氣。第二天早起後,她整理好自己,將過於蒼白的臉用粉底修飾一下,而後趕去醫院。
來到病房,莫晚心急如焚的推開房門,看到病牀上躺着的弟弟後,她大步跑過去,細細查看。
經過那樣的炙曬後,莫林身上的肌膚都泛起紅色,尤其是兩條手臂出現明顯的紅斑,有些地方嚴重,甚至起了一層水泡。胸前的毛細血管擴張,那大片的血色脈絡凸顯,猙獰可怖。
“小林!”眼眶一陣酸澀,莫晚心疼的拉起弟弟的手,聲音哽咽。
莫林慢慢睜開眼睛,轉頭看到姐姐,蒼白的臉上擠出一絲微笑:“姐,不許哭,你哭起來好難看!”
慌忙的擦掉淚水,莫晚用力吸吸鼻子,臉色歉疚:“是姐姐不好,傷害到你。”
“姐!”莫林雙手撐着身體坐起來,他後背靠着牀頭,轉頭看着姐姐:“那個男人是誰?”
莫晚怔了下,心知他所指是冷濯,可一時間,又不知道要如何開口。
“這兩年我看病的錢,是他給你的,對不對?”莫林猶豫了下,卻還是輕聲問了出來。這兩年他一直都避開這樣的話題,可今天,他不想再去逃避,需要知道答案。
喉嚨裡好像堵上一塊大石頭,莫晚難受的說不出話來,卻又無力反駁,只能輕輕的點了下頭。
姐弟倆之間一陣沉默,誰都沒有說話,只是緊緊握着雙手,想以此傳遞給彼此力量。
許久後,莫晚收斂起心底的傷痛,平靜開口:“小林,姐姐要結婚了。”
“什麼?”莫林驚訝,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和誰結婚?”
看到姐姐低着頭不說話,莫林慢慢明白過來,試探的問道:“紹南哥怎麼辦?”
聽到這個名字,她瞬間紅了眼眶,手指用力握緊,努力忍住眼淚,“我們分開了。”這五個字她說的雲淡風輕,可只有她自己明白,是怎樣的一種痛,深痛。
“是因爲我麼?”莫林仰頭嘆息一聲,從小的家庭變故,讓這姐弟倆都異常敏感。
“小林……”莫晚拉住弟弟的手,模糊的視線中只看到他蒼白的臉,她很想說點什麼,又不敢開口,生怕下一秒就會失聲痛哭。
莫林猛然轉過身,雙眼直直望向她,激動的嘴脣顫抖:“姐,我不想成爲你的累贅!”說話間,他情緒失控的伸出手,開始撕扯手背上的輸液針頭。
“莫林!”
莫晚伸手按住他亂動的雙臂,一把將他抱在懷裡,泣不成聲:“你不是累贅,你不是!”
兩人的掙扎中,輸液吊瓶碰倒在地,摔得粉粉碎,莫晚眼尖手快的拔掉他手上的針頭,卻還是看到有回血的跡象。
莫林情緒很激動,他雙手揪住頭髮,痛苦的嗚咽:“姐,都是我害了你!”他清白的臉上滿是淚水,因爲情緒過於激動,身體抑制不住的顫抖。
雖然母親說,姐姐是父親和別的女人生的孩子,可自從他有記憶開始,姐姐對他就是極好的。後來母親去世,照顧他的責任都落在姐姐身上,那一年,姐姐十二歲,他十歲。
父親一直愛賭成性,經常好久都不回家,姐姐省吃儉用,將好吃的東西都留給他,他經常看到姐姐只吃饅頭填飽肚子。後來他發病,需要很大一筆錢,父親拿不出來,他不知道二十歲的姐姐從哪裡找來那麼大筆的錢,但他知道,姐姐爲了他,付出很多很多!
看着弟弟痛苦的模樣,莫晚難受的整顆心都揪緊,她擡手捧住弟弟的臉,面對面的望着他,語氣鄭重其事,“莫林,我不許你這麼說,姐姐爲了你可以放棄一切!”
烏黑的眼底蓄滿淚水,莫晚用力擡起弟弟臉,深深望進他的眼底:“你只有好好活着,才能讓姐姐安心,知道嗎?”
莫林含淚看着她堅定的眼睛,心頭五味雜陳,他不想看着姐姐難過,壓制住自己失控的情緒,他笑道:“姐,我會好好活着的!我還要保護你呢!”
見到他的笑臉,莫晚鬆了口氣,嘴角涌起一絲笑意:“嗯,等我們小林長大了,就能保護姐姐啦!”
兩人都刻意壓制住沉悶的氣氛,只想讓彼此的心裡都好受些。見弟弟的情緒穩定下來,莫晚忙的叫來護士,將輸液瓶重新弄好,詳細的詢問過病情,確認他並無大礙後,她總算踏實下來。
連着幾天,莫晚早上都來醫院陪着弟弟,傍晚的時候才肯離去,她刻意麻木自己,好讓大腦沒有時間去想那些心痛的事情。
先前在娛樂公司的工作,她也去辭掉,甚至還特意避開蘇笑笑,想着她們即將成爲的關係,她就感覺很尷尬,不知道要如何面對。
這期間她去過一次醫院,詢問霍紹南的病情,得知他的病情正在逐步好轉。可她不敢去病房看他,只是站在醫院大門口,遙遙看着那間病房,在心底默默的爲他祈福。
轉眼就要到週一,莫晚早起先去醫院看望弟弟,見他身上的紅斑都褪去,她也展顏安心下來。中午過後,她坐車回到先前租住的那套房子裡收拾東西。
拿出鑰匙打開門,莫晚站在原地,竟然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低頭換拖鞋,那一雙海藍色的男士拖鞋靜靜擺放在那裡,亦如她當初離開這裡的時候,一模一樣。
麻木的擡起腳,她艱難的走進去,屋子裡的東西收拾整齊,沒有絲毫改變。每一處東西,都是他和她一起佈置的。
擡手摸了下,指端沾染上一層灰塵,莫晚臉色大變,急忙拿起抹布,開始擦洗。客廳、廚房、臥室,房間的每一處角落,她都收拾乾淨。甚至牀底下,她都跪在地上,用抹布一點點擦拭,直到整間房子纖塵不染。
收拾一頓下來,莫晚累的滿頭大漢,屋子裡很悶熱,她沒有打開空調,任由汗水打溼她的衣衫。
喘了口氣,她彎腰坐在餐桌前,手指輕撫着桌沿,眼前不期然的閃過他們面對面,坐在這裡吃飯的情景。想起他溫柔的眉眼,想起他笑的時候,眼睛很亮。想起他說:晚兒,不許減肥,我喜歡你肉肉的。
手臂猛然往前,莫晚情不自禁將手伸出去,好像看到他笑吟吟的夾過肉絲,放進她的碗裡。眼淚“吧嗒”一聲落下來,滴落在她的手心裡,那股真實的冰涼,粉碎掉她眼前的幻境。
她不敢坐在這裡,快速站起身,走進臥室,拉開衣櫃整理衣服。眼睛掃到那幾件男士襯衫,她手指顫巍巍的從衣服架上拿起一件,勾在手裡。
回身,坐在牀邊,莫晚將襯衫捧在手裡,低頭將臉埋在衣服裡,鼻尖吸入淡淡的清香味道,那是柔順劑殘留下來的味道。這些衣服都是她一件件親手洗好,曬好,熨燙平整後,掛在衣櫥裡,等着他穿的時候,能夠感受到她的味道,心的味道。
鼻尖酸澀難受,她將襯衫緊緊攥在手裡,卻還是抑制不住那種流逝的感覺,看着空空的房子,她眼裡的淚水洶涌而出,雙肩瑟瑟發抖,嗚咽的聲音帶着讓人心疼的絕望。
往事如潮水一**襲來,屬於他和她的回憶還如此鮮活,怎麼轉眼間,一切美好都如同是上輩子的幸福,今生她只能回憶,卻再也無法擁有!
抱着襯衫哭到喉嚨沙啞,莫晚整個人筋疲力盡,她將褶皺的衣衫疊好,放進她的行李箱,拿起桌上的東西,一件件收納,看到那個掉漆的鐵盒子後,她好像發現寶貝般,牢牢握在手裡,小心翼翼的放進行李箱的妥帖位置。
她的衣服不多,整理起來很容易,不大的行李箱,已經足夠將所有東西收納進去。這套房子他們交了半年的房租,直到年底纔會到期,所以她沒有退房。
她私心的想要留下一個地方,只有他和她呆過的地方,在她想念他的時候,還能回來看看,坐下來,緬懷那些純粹的幸福快樂!
醫院的病房充斥消毒水的味道,開敞的窗戶透進微熱的風,男人呆坐在病牀上,右腿還打着厚重的石膏,他手裡握着手機,來來回回的摸索着。
走廊上,響起清脆的“噠噠”聲,走來的女子穿着一襲水綠色的裙子,裙襬剛過膝蓋,腰間搭配一條白色的皮帶,青春靚麗。
景悅按照房間號找過來,看到最裡面的病房後,臉上露出一抹微微的笑意。她輕輕走到門邊,順着門縫望進去,一眼就看到望向窗外的俊逸男人。
安靜的站在門邊,景悅並沒有着急的走進去,而是垂着雙手,直直盯着他看。她的視線遊移到他打着石膏的右腿,眼眸倏然暗淡下來,清秀的臉龐染滿幾分惆悵。
難道他寧願落魄至此,也不願意見她一面?可她還是抑制不住想要見他的心,即使他一直對待自己淡漠疏離,可就算是朋友,朋友有難,她總可以相幫的,不是嗎?
悠悠的嘆了口氣,景悅斂起心底的悵然,邁步走進去。
響起的腳步聲,吸引過男人的注意力,他茫然的轉過頭,景悅清楚的看到他眼裡亮了下,而後又沉寂入海。
她知道,他剛纔眼中的光亮,一定是錯把她當作某個人。
“腿好些了嗎?”景悅笑着走過去,將眼裡的失落掩藏起來,她雙眼盯着那厚厚的石膏打轉,眼裡的擔憂閃爍的如此明顯。
霍紹南擡起頭,眼神掃過她的臉,語氣平靜:“沒什麼大事,醫生說在觀察幾天就能出院。”他幽深的眼眸只在她臉上停留片刻,末了又不忘補上一句:“謝謝你來看我。”
景悅笑了笑,臉色帶起一抹不自然,他的態度,較之以前,更加冷淡幾分。
緩了口氣,景悅並沒有知難而退,而是走到沙發邊坐下,擡頭望着他,“紹南,你最近的事情我都聽說了,有沒有想過來景氏工作?”
“沒有!”霍紹南低垂着視線,語氣平和堅定,他看着手機,手指又在反覆徘徊。
見到他一臉抗拒的模樣,景悅似乎早有預料,她目光銳利,淡然道:“我聽說霍奶奶生病還住在加護病房,而你自己還有賠償金需要賠付,以你目前的經濟狀況,要怎麼支付?”
“那是我的事!”霍紹南眼光一凜,說話的口氣拒人於千里之外。
搖着頭笑了笑,景悅起身走到他的牀邊,聲音低沉下來:“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是整個霍家的事情!紹南,霍奶奶也是從小看着我長大的長輩,我不能袖手旁觀!”
眼底咻的暗了下,霍紹南想起奶奶,想起家裡人,俊逸的臉龐霎時緊繃:“你想說什麼?”
伸手拿出一個白色信封,景悅放在他的手邊,翦瞳中一片清明:“這封信是景氏的聘書,爺爺知人善用,希望你來景氏工作。”
雙眼望着那個白色的信封,霍紹南好看的劍眉蹙起,卻久久沒有迴音。
景悅與他也算是早年相識,對他的脾氣多少有些瞭解,她看得出他眼裡的猶豫,適時的開口:“來景氏工作憑的是本事,如果你沒有真才實學,到時候自然也會被淘汰!”
這一次,霍紹南緊握的手指微微動了動,薄脣緊抿成一條直線。
撲捉到他細微的動作,景悅輕輕笑了笑,適可而止:“紹南,你先好好休養,景氏等着你的到來。”
落落大方的說完後,景悅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而後轉身走出病房,將房門關好。
病房裡安靜下來,霍紹南劍眉緊蹙,他按開手機,看着那個遲遲不敢撥出的號碼,臉色猛然凜冽,伸手拿起那份聘書,他用力握在手裡。
收拾好行李,莫晚回到半月灣,一整夜渾渾噩噩的睡着,天色大亮後,她如常的起牀穿衣,將自己整理好。
今天是管家來取行李的日子,也是她……結婚的日子。
早上起牀,門鈴準時響起,她走過去將房門打開,只看到門外滿滿的都是人。她愣了下,傻傻的看着那些人魚貫而入。
宋管家畢恭畢敬的介紹道:“莫小姐,這些人是爲您服務的,有什麼需要直接吩咐他們。”
莫晚挑眉看過去,只看到那些人有的提着化妝箱,有的拿着燙髮工具,最可笑的是,竟然還有人拿着婚紗。
看着那件潔白的婚紗,她鼻尖一酸,險些落下淚來,曾經她無數次的幻想,她要在心愛的人面前,穿上這世間最純潔的衣服,牽着心愛的丈夫,一生到老。
可她如今,卻要穿上婚紗,和那個男人牽手到老?只是這樣想着,她後背瞬間涌起一層冷汗,有種汗毛直立的顫慄。
怔怔的瞬間,那些人已經上前,直接將她拉到椅子裡,上下其手的擺弄。莫晚正要開口,已經有人將畫冊舉過來,殷勤的問她,“冷太太,您喜歡什麼髮型?”
聽着那個稱呼,莫晚狠狠倒吸口氣,本能的呵斥,“不許這麼叫!”
舉着畫冊討好的髮型師愣住,詫異的問她:“您不是今天結婚嗎?馬上就是冷太太了嘛!”
手腳涌起一股寒意,莫晚緊咬住脣,堵的說不出話來。
髮型師見她不說話,直接上手撫上的髮絲:“哎喲,您的髮質真好,不需要染色,我給您做個大波浪吧,肯定搭配您的氣質。”
莫晚忍住推開那些人的衝動,她低下頭,默不作聲,任由他們擺弄。那些人手腳很快,短短不過兩個小時,髮型燙好,妝容也化好,不得不承認,有錢什麼都能辦到!
宋管家早就將她的行李搬走,臨走前,交待其他人接下來要準備什麼,該做什麼。
站在鏡子前,莫晚看着鏡中的自己,還真有種錯覺,出嫁的錯覺!
她今天嫁人了,是美麗的新娘。儘管不願意承認,可眼睛並不能欺騙,她今天的這身裝束,無疑是美麗的,動人心魄!
在黑衣保鏢的催促下,她收拾整理好,跟隨着他們下樓,坐車直接趕去市郊的教堂。
來到教堂,外面佈置的場面,莊重而典雅。白色的玫瑰花,佈滿教堂周圍,在外人看來肯定會羨慕,都會認定今天的新郎和新娘肯定非常相愛。但可笑的是,今天的她和他,即將成爲夫妻,卻與愛無緣。
莫晚穿着潔白的婚紗,雙眼環視四周,心頭倍覺可笑,在她二十二歲的青春年華,就這樣把自己嫁了,而且嫁的那個男人,竟然是她輩子最不應該靠近的男人!
這人生,何其諷刺?
“晚兒!”前方忽然傳來一聲熟悉的輕喚,只見從教堂裡面,快步走出來一人,滿面春風。
“你怎麼在這?”看到走來的男人,莫晚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莫書遠穿着黑色的西裝,顯然是精心裝扮過的儀容,在他這個年紀看起來,確實英俊不凡,不得不承認,莫晚的相貌,還是遺傳自父親的清俊。
莫書遠幾步走到女兒身邊,嘴角的笑容掩藏不住:“今天是我女兒出嫁,爸爸怎麼能不來?”
“晚兒,你真漂亮!”看到女兒穿着潔白的婚紗,莫書遠笑的合不攏嘴,再想到女兒即將嫁進冷家,他更是滿心雀躍。這以後的日子,那些數不盡的富貴,擺在眼前!
瞥了他一眼,莫晚並沒有多說什麼。她結婚的消息只和弟弟一個人說過,如今看他這副早就準備妥當的模樣,肯定是有人提前告訴他的。
低垂下眼簾,莫晚緊抿着脣,擡腳往裡面走進去,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腳下的步伐沉重異常,只有她自己清楚,這每走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的痛苦。
走進教堂,莫晚並沒有看到冷濯的身影,少了那份壓迫感,她倒是長長的舒了口氣。
教堂裡並沒有什麼客人,只有穿着黑色西裝的保鏢,還有莫書遠。對於這種冷清,莫晚反而覺得輕鬆,如果可以選擇,她甚至都不想出現在這裡!
時間過去很久,莫書遠神情不耐的頻頻擡起腕錶,眼看着時間流逝過去,卻根本就沒有那個男人的身影。
莫晚倒是不慌不忙,她低着頭,心裡一片清明,忽然意識到什麼,嘴角溢出一抹笑意。
不多時候,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緊接着便有人走到她的身邊,沉聲道:“莫小姐,冷少有事不能來!”
暗暗鬆了口氣,莫晚臉上的表情並不吃驚,只有種如釋重負的輕鬆。
“我可以離開了嗎?”轉身望向穿着西裝革履的男人,莫晚聲音中帶着幾分期盼。
律師微微一笑,打開公文包,取出一份協議,同時將金筆遞給她,“請您簽好這個。”
低頭掃了眼,莫晚含笑的臉龐堅硬住,她盯着那份結婚書,咬牙拿起筆,寫下自己的名字。終究還是逃不過,她不得不簽下那一紙婚書。
律師確定無疑後,立時笑道:“冷太太,祝您新婚愉快!”恭賀之後,他將結婚登記書收好,轉身離開教堂。
莫書遠看着這樣的情形,臉色很難看,不過等他想明白後,即刻安慰女兒:“晚兒,冷少一定是工作太忙了,你不要介意啊!”
轉頭看着父親的臉,莫晚難得給他一個笑臉,還親手幫他將領帶整理好。她很想回答,她不介意,一點兒都不介意!可週圍都是他的人,她很識相的將這句話放在心裡。
“我沒事!”莫晚伸手撫平父親衣服上的褶皺,轉身對着身邊的人吩咐:“送我爸爸回去。”
黑衣人見她開口,立時點頭應道:“是!”
擡手提着裙襬,莫晚笑着往教堂外面走,她情不自禁回頭望了眼,身後的十字架,嘴角慶幸的勾起來。如果讓她對着上帝說謊,她還真是心裡發怵呢!
有人按照她的吩咐,開車將莫書遠送回家。
看着父親離開後,莫晚也坐進車裡,任由司機將車子開回到冷家別墅。
建造在半山腰的別墅,依山傍水,周圍的風景秀麗,俱佳的地勢使得夜晚的時候,一擡頭便能欣賞到皎潔的月色。
司機將車子停好,畢恭畢敬的打開車門,莫晚從車裡走下來,仰頭望着這棟別墅,心裡陣陣收緊,這所房子帶給她的記憶並不美好。
深深吸了口氣,她伸手提起裙襬,邁步走上臺階,消瘦的背影透着堅韌。
別墅裡面的管家看到她來,立時將所有傭人都召集在一起,排成一隊,齊刷刷的站在門廳等候。
乍一看到這樣的場面,莫晚很不適應,她提着裙襬的雙手堅硬,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太太!”
衆人微微彎腰,齊聲禮貌的開口,那一雙雙眼睛都定格在她的臉上,神色各異。
又是這樣的稱呼,莫晚全身霎時涌起一層雞皮疙瘩,她提着裙襬的手指收緊,臉色陰鬱的杵在原地,一句話都不想說。
宋管家見她臉色不好看,以爲是教堂缺席新郎的事情,所以也沒有深想,吩咐傭人將她帶到樓上主臥去安頓。
“太太,這就是您和少爺的臥室。”穿着白色圍裙的女傭在前面帶路,言辭之間難掩激動。
莫晚眉頭皺了皺,隨着她的腳步走進臥室,聲音低下去:“以後不要叫我太太!”
“啊?”女傭嘴角的笑意堅硬住,不明所以的看着她,不叫太太要叫什麼呢?大少奶奶嗎?
看着她茫然的眼神,莫晚嘆了口氣,心想自己是在難爲人,她勉強擠出一抹笑,“算了,你下去吧!”
“好,您有事叫我。”女傭掃過她身上價值不菲的婚紗,眼睛裡充斥着羨慕,嫁給有錢人多好啊,吃好,住好,就連穿戴都是最好的。
臥室裡只有她一個人,莫晚迅速將房門關好,疲憊的嘆了口氣。低頭看着身上的這件婚紗,她煩躁的擡起手,三兩下粗暴的扒拉下來,直接丟在地上。
眼神環視整間臥室,這間房子出奇的大,臥室外面的套間帶着浴室,還有小書房和陽光房。瞥着那間全透明的浴室,莫晚再度皺眉,這個男人真是變態到家了!
顧不上想這麼多,莫晚將房門鎖好,直接走進浴室開始清洗。這一上午把她折騰的很慘,身上都出了一身汗。
舒服的洗好澡後,莫晚圍着浴巾走出來,她打開衣櫃,才發現沒有自己的那隻舊皮箱。臉色頓時一變,她來不及穿好衣服,打開門就喊人。
傭人快步跑上來,見她臉色不對,小心問她:“太太,您想要什麼?”
“我的皮箱呢?”莫晚焦急的在衣櫃裡翻找,卻始終找不到那個箱子。她急得滿頭大汗,有種落淚的心酸,她不應該讓箱子離開自己的!
傭人想了想,立刻轉身去雜物房取來一個黑色的皮箱,推到她的面前:“是不是這個?”
慌亂的間隙,看到傭人推來的皮箱,她重重地舒了口氣,一把將箱子搶回來,死死攥在手裡,“你出去吧。”
傭人點點頭,立刻退出去,將房門關好。
將皮箱平放下來,莫晚伸手打開箱蓋,急忙去翻找放在最下面的那個鐵盒子,幸好東西還在,也沒有被打開過的痕跡。
欣喜的摟着那個鐵盒子,她傻傻的笑了笑,放在嘴邊親了下,而後才又小心的放回皮箱裡去。她打開衣櫃,將自己帶來的衣服,掛在角落,儘量距離他的衣服遠些。
翻找出一件淡藍色的碎花連身裙,莫晚穿戴整齊,折騰許久後,她肚子很餓,打開門往樓下走。來到一樓的餐廳,桌上早就有人準備好午飯,供她享用。
傭人將餐椅拉開,見她坐下後,便站在邊上伺候。對於這種受人矚目的進餐,莫晚全身都感覺不自在,可她又不好多說什麼,只能低下頭,默默吃飯。
菜色很精緻,卻不是她喜歡的味道,她喜歡簡單又家常的食物。
不自在的吃完一餐飯,莫晚站起身回到臥室,這棟別墅很大,外面的花園前後共有兩個,尤其是後面的花園,連着山裡的自然湖泊,雖然好奇,但她並沒有多邁出房子一步。
回到臥室後,莫晚先給弟弟打了電話,姐弟倆聊了會,她的心情也跟着平靜些。整個下午,她幾乎都在發呆,直到傍晚傭人來叫她用餐,她纔去用晚餐。
用過晚餐後,莫晚依舊回到臥室,路過二樓書房的時候,她稍稍停頓了下,眼神看進去,觸及到那個巨大的書桌後,她立刻轉過頭,快步走回臥室。
獨自來到陽光室,莫晚伸手扶着欄杆,仰頭望向夜空。迎面吹來的夏風舒爽,她凝視着那輪高懸的明月,心頭微酸。
她多想和相愛的人,背靠着背坐在山頂,看星星看月亮。
在陽臺站了很久,直到她雙腿有些發麻,才轉身走回臥室。前腳剛剛踏進臥室,她便看到沙發上丟着一件西裝外套,全透明的浴室裡顯影出白色的霧氣,男人健碩的身影若隱若現。
空氣裡徒然產生一種濃重的壓迫感,莫晚怔怔驚呆住,完全不知所措。她是該扭頭走出去,離開這間臥室嗎?
嘩啦一聲,浴室的大門被人拉開,從裡面走出來的男人,只在腰間圍着一條白色的浴巾,晶瑩的水滴,順着他利落的短髮流淌下來,蜿蜒直下,滑過他腹肌分明的下腹。
臉頰微微一陣火熱,莫晚羞愧的收回視線,低下頭,侷促的站在原地,大腦快速的運轉,想要找到藉口離開。
冷濯挑眉看了看她,見她斂下視線,嘴角微微笑了下,邁步走過去,在她面前站定。他將上半身湊近過來,俊臉低垂,筆挺的鼻尖輕嗅着她柔順的髮絲,“好香,你洗過澡了?”
莫晚全身繃緊,情不自禁的往後退開一步,拉開和他的距離。
見她有意躲閃,冷濯眼底帶笑,手指把玩着她一縷秀髮,語氣低沉:“白天的婚禮滿意嗎?”
心口壓過來一陣氣悶,莫晚眉頭蹙了蹙,在外人眼裡,他白天的舉動無疑就是給她難堪,可她自己卻感覺很輕鬆,雖然還是有了一紙婚書,卻好過和他手挽手的親密。
“滿意!”沉了沉心思,莫晚也不想隱瞞,平靜的擡起頭看着他。
男人似乎早就預料她會這麼說,深邃的雙眸內斂,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他嘴角微勾,磁性的嗓音響起,“那就好。”
莫晚直直盯着他的眼睛,什麼異樣都看不出來,他說話這樣陰陽怪氣的語調,她早就習慣,但如今面對面的和他對視,她還是心慌不已。
因爲她永遠都猜測不到,這個男人,下一步會有什麼舉動?
男人輕輕執起她的手,拉着她一同往臥室裡面走進去,眼看着逼近那張黑色的大牀,莫晚心頭驚慌,下意識的抽出手,轉身欲往外面走。
“去哪?”
男人反手勾住她的手腕,邪魅的聲音帶着幾分笑意。
腰間倏然一緊,莫晚來不及掙扎,整個人已經被他抱起來,放在牀上。她揚起頭,只看到壓下來的黑影,遮蓋住水晶燈的璀璨。
後背抵着身下黑色的真絲牀單,那股陰森的寒意穿透肌膚襲來,莫晚呼吸急促,全身的每一根神經都繃緊:“你想要做什麼?”
暗沉的夜裡,冷濯雙眸染笑,他將俊美的臉龐逼近,涼薄的脣與她相抵:“冷太太,今晚是我們的新婚之夜,你忘記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