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誰的孩子
建造在半山腰的別墅,依山傍水,大片的古樹鬱鬱蔥蔥,在這傍晚時分眺望出去,只能看到青松蜿蜒一片。
夜色降臨的時候,墨黑的天際中掛着一彎月牙兒,新月如鉤,皎潔明亮。
冷濯站在客廳的外飄陽臺,雙手扶着欄杆,那雙深邃的眼眸直直望着前方的某一個點,似乎若有所思,想着什麼。
莫晚將晚餐擺上桌,解開身上帶着的粉色圍裙,挑眉往客廳裡看過去,可一眼沒有看到人。他方纔明明是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如今電視依舊開着,但是他的身影卻不見了。
微微詫異了下,莫晚擡腳從廚房走出來,果然看到客廳裡沒有他的身影,她原地轉身看過去,只見開敞的陽臺外面,站着那抹熟悉的身影。
見他站在陽臺,莫晚勾脣笑了笑,輕輕朝着他走過去。她躡手躡腳的走到他的身後,眼裡閃過皎潔的光芒,望着他寬闊的背脊,她想要伸手抱住,卻還是感覺難爲情。
雖然這段日子,他和她之間很親密,但是要她在清醒的情況下去抱他,這樣的直接大膽,還是她做不到的。
莫晚伸出的雙手,在猶豫的時候頓住,她的視線越過他的肩頭,落在他鋒銳的側臉上。他的下巴很有型,菲薄的脣緊抿成一條直線,雖然只能看到側臉,可他幽深的眼眸亮亮的,那種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優雅,如昔般迷人,美的讓人眩目。
冷濯雖然背對着她,但是他的聽力一直尤佳,那些細微的聲響,早就落入他的耳朵裡。只不過他不想動,就是爲了想要看看,她會有什麼動作。
雖然她手臂輕輕的擡起,但他還是精準的感覺出她的動作,在她將雙臂停在半空中的時候,他內斂的雙眸沉了沉,幾乎帶着什麼期許。
看着他健碩的身材,莫晚微微紅了臉,她生怕被家裡的傭人們看到笑話,有些過於親密的動作,她還是不習慣暴露在外人面前。
舉起的雙手慢慢改變方向,轉瞬朝着他的肩膀拍過去,莫晚雙手搭上他的肩膀,身高只到他的下巴之下,她費力的揚起頭,望着他的臉,烏黑的眼底閃閃發亮,“怎麼一個人在這?”
肩膀上一沉,冷濯幽深的眼眸閃過一絲暗芒,他緩緩轉過頭,定定望着她,菲薄的脣緊抿,卻沒有開口。
莫晚看到他的眼神忽然暗下去,心裡微微動了動,她伸手握緊他的手,道:“晚飯做好了,快去吃飯吧!”
她的話音剛落,尖細的下巴便被他反手扣住,捏在手指間。
冷濯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墨黑的瞳仁散發着暗夜的光華,他緊抿着脣,那雙深邃的眼底閃爍着莫晚看不懂的情緒,“我……應該要相信你的,對不對?”
他捏着她下巴的手指,不自覺的用了幾分力道,莫晚輕輕皺了下眉頭,對於他的話感覺分外莫名。她看不清楚他的眼神,那雙黑漆漆的眼底太過深邃,任誰也無法窺視。
他不是說過信她的嗎?爲什麼這會兒,又說應該要相信?難道是他在心裡,對她還有什麼懷疑,還有什麼不確信嗎?
今天中午的事情,他不是都親眼看到了,怎麼還會問她這樣的話呢?!
莫晚怔怔愣神,說不出話來,卻因爲他的質問,心裡不好受,甚至有些委屈。她情緒變化的時候,自然而然都變現在臉上,並不會遮掩,也不會僞裝。
看到她失神的小臉,冷濯深沉的目光沉了沉,他抿脣輕笑,伸手牽着她垂下去的小手,語氣溫和下來:“吃飯,我肚子餓了。”
拉着她從陽臺走回到餐廳,他親手拉開椅子,讓她坐在自己身邊,臉上的神情始終都是淡淡的,看不出任何異常,好像方纔的那種凜冽,只是莫晚的錯覺而已。
晚餐桌上,擺着他愛吃的清蒸桂魚,冷濯看着那盤還冒着熱氣的魚,不禁勾脣笑了笑。他伸手夾起一塊魚,放到自己面前,先將魚刺剔除出去後,才又夾到她的碗裡。
“多吃點,你最近都瘦了!”將魚肉夾到她的碗裡,冷濯笑着靠過來,俊臉覆在她的耳邊,嘴角涌起壞笑:“我可不喜歡你瘦,摸着都沒有手感!”
他說話的熱氣噴灑過來,順着她的耳根躥至全身,莫晚整個身子都跟着顫了下,她緊咬着脣,用眼睛狠狠瞪他,她那雙黑白分明的翦瞳,好似一汪清泉,純澈見底。
凝着她水汪汪的大眼睛,冷濯心底一軟,情不自禁的低下頭,在她脣上親了親。
被他這樣一鬧,莫晚雙頰緋紅,心裡咚咚亂跳,先前的那種異樣早就消失殆盡。眼角掃到站在邊上的傭人,她擡手輕輕推了他一下,語氣嬌嗔:“別鬧啦,快吃吧!”
語氣雖然很堅定,不過她嘴角一直都泛着笑意,許久都不曾消失。將他愛吃的菜都給他夾過去,不過考慮到他的飯量,她恰到好處的掌握量,不多也不少。
見他眉眼溫和,吃的很香,莫晚心裡的不安也散去。其實他這個人,一直都那樣的,說話很難讓人猜測,爲人處事更是詭異莫測,想要揣測他的心思很難,所以她也不會白費力氣去猜測些什麼。如果真有什麼事情,他總會來問的!
用過晚飯後,冷濯如常上樓,去書房處理公事。見他去忙事情,莫晚很體貼的讓傭人衝好參茶,給他送去書房。
回到二樓的臥室,莫晚也感覺很累,折騰一天全身都不舒服,她走去浴室洗澡。洗好澡後,她換上一套睡衣,走到梳妝鏡前吹乾頭髮。
放在桌上的手機“滴滴”響起來,莫晚將吹風機放下,隨手拿起來看了看,臉色慢慢有了變化。
明天是霍紹南的生日,這個提示,是她很多年前就設置好的。
又是一年了啊,日子過得好快!
以前的時候,每次看到這個提示,她都會滿心歡喜。其實那時候,她並不需要手機提示,他的生日早就被她牢記,甚至很早就開始準備禮物。將手機設置提示,也不過是以防萬一,這些年下來,竟也成爲一種習慣。
可是最近發生太多事情,不過短短大半年的光景,她和他,卻已男婚女嫁,各自都有歸宿。
莫晚暗暗嘆息一聲,轉身從妝臺的抽屜裡,拿出一個粉色的盒子。打開盒蓋,裡面是一枚鑲鑽的胸針,雪花的造型,新穎別緻。
這枚胸針,是她生日的時候,霍紹南送給她的禮物,她一直都小心的收放着。
擡手將胸針拿出來,輕放在掌心,莫晚望着鑽石眩惑的七彩光芒,心頭五味雜陳。胸針捧在手心裡,沉甸甸的有分量,順着她的手掌,一直延伸到心底。
她的心,也如手中的觸感,沉甸甸的,帶着某種壓抑感。
不久前,她還一心認定,這輩子只要守着曾經的美好就能活下去。可她越來越發覺,那時候的自己,好單純好天真,這世上哪裡會有什麼人,能夠讓你放在心底,一輩子相守?
最近這段日子過下來,莫晚才深深發覺,她有很久都沒有想起過霍紹南,曾經那種悸動的感情越來越少,越來越模糊,甚至就快要讓她記不起來了。
心頭涌起一股無力感,莫晚說不出是對自己鄙視,還是茫然。但又一點兒她很清楚,如今的日子,是她喜歡的,是她一直想要擁有的,所以她不想再錯過一次!
這時候的莫晚,還不曾意識到,如果有一個人真的在你心底,即使他們遠在天涯海角,即使他們不能相守在一起,但是彼此依舊能夠堅守,無怨無悔的將對方放在心底最深刻的地方,一輩子!因爲那纔是愛,永遠的,不能磨滅的真愛!
臥室的門,被人輕輕推開,冷濯站在門邊,看到她捧着那枚胸針定定發呆,臉上的神情漸漸晦暗下來,他眼角滑過鋒利的光芒,轉身退出臥室,遠去的背影透着緊繃的堅硬。
第二天清早,男人依舊開車將她送到公司外面,莫晚沒有察覺出他的變化,笑着拉開車門,走下車,趕去公司上班。
望着她消失的身影,冷濯坐在車子裡失神良久,他雙眸的神情起伏,許久後才發動引擎,將車子開走。
莫晚心裡有心事,昨晚想了整晚,她還是感覺應該回送一份禮物給霍紹南,畢竟人家送她的禮物很貴重,而且以前的每一年,她都會送他禮物,如果今年裝作忘記,那不是顯得很奇怪嗎?
如今面對他的時候,她已經很坦然,所以也沒有什麼可避諱的!
事先給霍紹南打過電話,莫晚約他在商業街附近的餐廳見面,她先去選好一份禮物,而後趕去餐廳和他見面。
接到她的電話,霍紹南心底的喜悅無法用語言形容,早在幾天前,他就一直等着她的電話,不過一直都沒有等到,心裡很是失落。好在今天終於聽到她的聲音,讓他暗淡的心,重又染滿歡喜。
往年的時候,她總是提早開始準備他的生日禮物,每一件禮物都帶着她的心意。收到過她親手編織的圍巾,手套,還有毛衣。每一樣,他都小心翼翼的珍藏好,從來不捨得穿上,只是偶爾拿出來看看,心裡幸福的感覺濃烈。
正在神遊的時候,莫晚已經推開餐廳的玻璃門,站在玄關處找尋。
“在這!”霍紹南看到她,立時對着她招招手,俊臉涌起深深的笑容。
他這樣大聲一喊,店裡的客人都朝着他們兩人看過來,莫晚有些不好意思,馬上低着頭,快步走到他的對面的坐下。
“等很久了嗎?”莫晚拉開椅子坐下,擡頭望着他,嘴角帶笑。
霍紹南目光沉靜,雙眸直直的看着她,臉上的神情有着熱切的思念:“沒有,我剛到不久。”
餐廳的服務員將菜單拿來,莫晚看了看,算計着時間,只點了牛排。
端起桌上的檸檬水喝了一口,莫晚伸手將包裡的東西拿出來,推到他的面前:“生日禮物!”
看着她推過來的長方形盒子,霍紹南眼眸閃了閃,隨手將盒子打開,只見裡面是一支黑色的派克筆,大氣沉穩。
心底的歡喜,因爲這件禮物瞬間沉寂下去,霍紹南定定看着手裡的筆,心口發緊。這件禮物,算是她送給自己的,最貴重的一件!可卻不是她親手打理過的,雖然貴重,卻毫無溫度,拿在手裡,冰冷冷的,泛着寒意。
縱然心底很失望,不過看着她眼裡的笑意,霍紹南還是收斂下表情,嘴角涌起溫柔的笑意:“謝謝,我很喜歡。”
“那就好。”莫晚如釋重負的點點頭,臉上閃過一抹笑。
壓抑住心底的悵然,霍紹南將筆盒放進西裝口袋裡,妥帖的放好,他緩了口氣,忽然想到什麼,不禁問她:“晚兒,你認識司妤?”
莫晚喝水的動作倏地定住,她擡起頭,滿懷疑問的看着他:“你也認識司妤?”
誠然的點點頭,霍紹南臉上也閃過一抹詫異,“認識,她是我姐最好的朋友!原以爲她去世了,可誰能想到,她又好端端的活着回來了?!”
聽到他這麼說,莫晚才慢慢回過神來,是啊,司妤和霍紹晴是好朋友,那麼必然認識霍紹南,而且她那天還故意說那樣的話來刺激自己,只怕也知曉她和霍紹南的過去吧!
霍紹南見她微微出神,當下心裡也充滿疑惑,他想起那天看到冷濯拉着司妤去醫院,不禁問她:“冷濯和司妤,他們是什麼關係?”
莫晚被他問的愣住,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她心裡悶悶的,不禁低下頭,決絕回答他的問題。
看到她這幅委屈的模樣,霍紹南心頭一陣收緊,下意識就要伸手握住她的手,不過想起她上次的躲閃,他也就硬生生的忍住,不敢有什麼動作。
十幾年對於她的瞭解,霍紹南清楚她這樣的表情代表着什麼,她只有在感覺委屈的時候,纔會緊緊抿着脣,不說話,臉上任何表情都沒有。
雖然並不清楚這中間的緣由,不過看到莫晚這樣的表情,霍紹南心裡也隱隱有了些猜測,不過他還不能斷定,只是猜想而已。
不過他很希望,自己的猜想是對的!
餐廳外面走進來一抹高挑的身影,司妤推門走進來,由服務員帶着往裡走,她不經意的一瞥,咻的頓住腳步。
前方右側坐着的那一對人,毫無保留的映入她的眼底,從她的角度看,恰好看到莫晚低着頭,委屈的模樣,似乎在和對面的男人傾訴衷腸。
司妤眼底泛起寒光,她擡手趕走服務員,又往前走了幾步,停留在不被他們發現的範圍內。將包裡的手機掏出來,她打開攝像頭,調整好角度,拍攝下一張清晰的照片。
盯着手機的照片看,司妤嘴角微揚,俏臉陰霾下來。這就是他喜歡的女人?這樣的女人分明就是水性楊花,勾三搭四!
想起那天冷濯說的話,不許觸碰我的底線!
司妤在心底冷冷的哼了一聲,臉上的神情凜冽。很好,她倒是要看看,他所謂的底線是什麼?是莫晚嗎?
翻開電話本,司妤找出一個號碼,而後將圖片編輯好,往那個號碼發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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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彩信發送成功,司妤嘴角勾起殘忍的笑來,這五年她過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可他卻摟着美人,日夜纏綿?
底線是嗎?
冷濯,我不怕你的底線,我只怕你沒有底線!
將手機收好,放回包中,司妤隱隱一笑,轉身離開餐廳,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見。
接連幾天,莫晚都發覺冷濯早出晚歸,雖然他看起來和平時無異,不過她還是敏感的察覺出,他似乎哪裡有些不一樣,但她又說不出來。
忙碌整個上午後,莫晚將手裡的資料都翻譯校對好,路過茶水間的時候,她好像看到周圍的同事們在竊竊私語,而看到她的時候,大家都目光閃爍,透着一股詭異!
在公司被人說八卦,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莫晚也習慣下來,她以爲只不過是同事們又在暗地裡談論着她的私生活,也就沒有多問。
下班回家,莫晚習慣性的坐公車,她心情不錯的走回別墅,前腳剛剛踏進大門,就看到庭院裡停着的車子。
心頭忽然閃過一抹歡喜,莫晚笑了笑,心想着他今天回來的很早,想起他就在裡面,她立刻快步往家裡走進去。
寬敞的客廳中,透明的落地窗折射出夕陽垂落的緋紅。
客廳中央的沙發上,落坐着一抹頎長的身影,莫晚歡快的走進來,見到他緊繃的身影,不自覺的笑起來:“你回來了?”
家裡的宋管家看到她回來,急忙對着她使了個眼色,眼神往茶几擺着的雜誌上瞟了幾眼,不過礙於男人在場,他不敢說話。
看到管家的眼神,莫晚愣了愣,轉頭望着對面的男人,只看到他沉寂的雙眸凜冽,一瞬不瞬的望着她,菲薄的脣緊抿。
“怎麼了?”莫晚心裡一沉,下意識的感覺不對勁,沉聲問他。
冷濯陰沉着臉坐在沙發裡,看到她神采飛揚的走進來,臉色更加陰霾幾分,他伸手拿起雜誌,朝着她丟過去,“自己看!”
眼前忽然飛過來某物,莫晚一驚,擡起雙手才險險接住,她看着對面男人暴怒的臉,懵懂的拿起雜誌,低頭看了看。
娛樂雜誌的封面上,大刺刺刊登着一張照片,刻意放大的人臉,不用細看都能看出來是她,而坐在她對面的男人,分明就是霍紹南。
雖然照片經過些微的處理,但是明眼人還是能夠認出照片的兩人,究竟是誰。
搭配在照片下面的紅色標題,更是奪人眼球:“豪門貴婦難忘舊情,霍氏大少離婚在即……”
臉色刷的一變,莫晚雙眼盯着那張照片,五指狠狠收緊。這張照片,就是那天她和霍紹南在餐廳見面時被人偷拍的,可她只是去送生日禮物,怎麼會被寫出這樣?
什麼舊情難忘?!什麼離婚在即?!
分明就是胡說八道,污衊!
莫晚沉下臉,將手裡的雜誌丟在地上,情緒激動:“爲什麼會這樣?他們怎麼能污衊人?”
“污衊?”冷濯冷冷一笑,揚起下巴盯着她,“怎麼污衊?你沒有見過他嗎?”
秀眉緊緊蹙起來,莫晚看着他陰沉的神情,忙的開口解釋:“我是見過,不過並不是他們寫的這樣!”
“那是什麼樣子?”男人蹭的從沙發裡站起來,臉上的神情瞬間陰鷙,“你不是去見他,不是記着他過生日,給他去送禮物嗎?”
心口一陣陣收緊,莫晚氣結,不知道要如何解釋,她喘了口氣,沉聲道:“我是去給他送禮物,可僅此而已!”
冷濯內斂的雙眸漸漸泛起寒光,他眼眸深處的涌動的凜冽,是莫晚許久都不曾見到過的,她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全身輕輕顫抖了下。
“莫晚,那你記得我的生日嗎?”冷濯忽然走過來,雙目灼灼的盯着她,“你甚至都不願意問一句,我的生日是什麼時候?可你卻心心念念記着他!”
“我……”莫晚語塞,喉嚨裡猶如堵着塊大石頭,說不出話來。她承認自己忽略掉他的生日,也沒有問過,可她並不是心心念念惦記着霍紹南,她只是想要還他一份情,所以纔會去見他,回送他一份禮物。
見她不說話,冷濯心裡的怒意越加上涌,他心裡一陣陣收緊,帶着微微的刺疼。在她怔怔的時候,他粗暴的拉起她的手腕,不顧她的意願,硬是拽着她上樓,回到臥室。
宋管家看到這樣的畫面,額頭已經開始冒汗,家裡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劍拔弩張的時候,他也很久沒有看到冷少陰鷙的眼神,可今天這樣一鬧,那種往日的陰森感覺重又籠罩在這個家裡。
他無奈的望着樓上,卻不敢上去阻止,只是盡責的守在距離他們不遠的地方,確保不會被發覺後,靜靜聽着裡面的動靜。如果事情真的鬧大,他還要馬上通知二少!
莫晚被他拽着,一路搖晃,硬是被他拖回樓上。手腕讓他拉拽的生疼,好像都要斷裂,她咬牙忍住,心底一片淒涼。
砰——
冷濯伸腳踹開臥室的門,託着她往裡面走,他臉色陰霾的走到梳妝鏡前,伸手拉開抽屜,翻出那個粉色的盒子後,緊緊握在手裡。
將她拉到陽臺,冷濯用力將她置於身前,伸手捏住她的下顎,厲聲道:“扔掉!”
他這樣的動作,讓莫晚心裡狠狠揪疼,比起手腕上的疼痛,要難受幾百倍。他的表情和動作,都告訴她,他不信她,一點兒都不信!
見他將那個盒子塞到自己手裡,莫晚眼神暗了暗,眼眶開始發酸,這禮物原本她要不要都行,如果丟掉可以讓他心裡好受點,那她絕無二話。可他這樣粗魯又霸道,只讓她心裡難受的呼吸困難。
全身的逆鱗,又開始隱隱觸動,莫晚一動不動,好像並沒有聽見他的話,手上沒有任何動作,眼睛一直望着前方,忽視掉他哀傷的表情。
看到她不動,冷濯心裡的怒火洶涌而來,他完全被她倔犟的模樣激怒。以前的太多時候,她都是爲了霍紹南,擺出這樣的表情。如今還是爲了那個男人,她還是這幅表情,瞬間讓他失去理智。
冷濯將她拉到懷裡,猛然低下頭,吻在她的脣上,狠狠用力,將她的嘴脣咬破,嚐到甜腥的味道。
“唔!”
脣上一陣撕裂的痛,莫晚難過的掙扎,雙手用力推他,可他的力氣很大,她掙扎不開,臉上的血色立時褪去。
冷濯擡起頭,盯着她泛出血絲的脣,心裡的怒火微微消減下去,他陰沉着臉,眼裡的神色依舊暴怒。反手將她推在陽臺外面,他伸手捏着她的手腕,問道:“扔不扔?”
脣上火辣辣的疼,莫晚眼底泛起熱淚,她咬牙忍住眼淚,緩緩擡起手腕,將手裡的那個粉色盒子,用盡全力丟出去,拋入漆黑的夜色中。
手裡空落落的那個瞬間,她只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連帶着一起飛出去,再也找不回來。
眼見着她扔掉盒子,冷濯陰鷙的神情才慢慢好轉,他伸手碰了碰她的脣,卻看到她低着腦袋,躲閃開他的觸碰。
“疼不疼?”冷濯平靜下來後,才意識到剛纔的行爲有些過分,他伸手將她拉到懷裡,看到她手腕的紅痕,臉上閃過一抹悔意。
莫晚低着頭,冷冷的伸手推開他,一言不發的轉過身,走回臥室。
她低着腦袋,什麼話都不說,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只是走到牀邊,將雙腿蜷起來,縮到角落裡。
冷濯隨着她走過來,見她保護性的坐在牀腳,好看的劍眉蹙了蹙,他剛要伸手拉她,就看到宋管家推門走進來,在他耳邊低低說了句什麼。
宋管家將一張紙條遞給他,而後恭敬的退出去。
冷濯目光如炬,他手裡的字條上寫着的號碼,就是他讓人調查出來,給雜誌社發送照片的人。看着那個不算陌生的號碼,他眼裡的神色凜冽起來。
看起來,有人對於他的警告視若無睹?!
收斂下眼裡的情緒,冷濯走到牀腳,伸手揉揉她的頭,語氣溫柔下來:“我有事出去一趟,等着我回來!”
說完後,他轉身走出臥室,開車離開別墅,車身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直到他的氣息消失,莫晚憋着的眼淚才簌簌而落,她將臉埋在膝蓋上,嗚咽的哭着,心裡委屈的一塌糊塗,眼淚好像決堤的河水,怎麼都抑制不住。
灰色的阿斯頓馬丁,行駛在夜色中,男人雙手握着方向盤,臉色陰沉的開着車。
車子很快開到一片高級住宅區裡,冷濯將車子停下,熄火後推開車門走下車,直接坐電梯,上到二十層。
司妤雙手抱胸的站在窗前,她望着窗外一排排比鄰的建築,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這個城市如此美麗,爲什麼只有她形單影隻,原該屬於她的幸福,誰也不能從她手裡搶走!
門鈴滴答響起來,司妤咻的轉過頭,臉上閃過驚喜,她算計的果然沒錯,他來的速度當真很快。
來到門前,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下驚喜的神情後,輕輕將房門打開。
走進來的男人,全身怒氣,那張俊美的臉龐帶着她從未見到過的陰霾。莫晚啊莫晚,你果然很厲害,看起來他真的喜歡你,只怕是愛上你了吧?!
“這麼晚來,有事嗎?”司妤隨手將房門關上,溫柔一笑。
冷濯盯着她的臉,看到她眼裡的平靜後,深邃的目光動了動,語氣陰霾:“司妤,從今天開始,我對你的愧疚全部收回。無論是司家,還是你,我都不會放過!”
他嘴角噙着優雅的笑意,只不過說出來的話,卻讓人不寒而慄。
司妤忍不住打了個冷顫,怔怔望着他出神,他可真是無情啊,這些年一點兒也沒有改變過。只是她很想知道,他的無情無心,是不是對待所有人都一樣?!
“冷濯!”
司妤出聲,喊住就要離開的男人,這還是她第一次,如此連名帶姓的叫他。
往前的步子停住,冷濯杵在原地,沒有動,只靜靜站着。
“你不用警告我,這世上沒有人比我更瞭解你的無情!”司妤慘然一笑,心底重重沉了下。
冷濯厲目,倏然轉過身,墨黑的瞳仁危險的眯起,“你在威脅我?!”
“怎麼可能?”司妤聳聳肩,俏臉帶笑,她直直盯着他的眼睛,問道:“這世上,有能夠威脅到你的東西嗎?”
男人深邃的目光閃了閃,本能的眯了下,他緊抿着脣,臉色凜然。
察覺到他那個細微的眼神,司妤臉色大變,她似乎意識到什麼,卻又被她快速否決掉。收斂下心裡的雜亂,她打起精神,全心應對着面前的男人。
“在你否決我之前,我要讓你見一個人!”司妤邁步走到他的面前,烏黑的翦瞳直勾勾盯着他,望進他的眼底,“你必須要見她!”
“什麼人?”冷濯星眸微閃,心頭涌起一絲疑惑,臉上的神情沉寂如海。
深深吸了口氣,司妤笑着轉身,走到臥室門口,她微笑的對着裡面的人招招手,柔聲道:“瑤瑤,過來媽咪這裡!”
隨着她的話音落下,冷濯只見到她手裡牽着一個小女孩,朝着他走過來。
那個孩子大約四歲的年紀,生着一張粉雕玉琢的小臉,尤其是那雙烏黑晶亮的眼睛,正在定定望着他。
冷濯雙眸一陣收縮,怔怔望着那個孩子,許久都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