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是野獸的咆哮,羌族人在付出慘重代價後終於衝到了漢軍盾陣之前,但是面對漢軍的槍盾陣協同防禦,羌族人發起的一波又一波衝鋒只能撞在一面有如荊棘的防禦之前,撞得頭破血流。
讚頌直接無視前方的慘烈廝殺,不斷吼叫着讓麾下弓兵靠上來,他要以牙還牙,漢軍不是善於發射箭陣麼,那麼便以箭陣還回去!
正面戰場的慘烈直接讓漢軍的戰陣不由自主的向前移動,在羌族人發狂似得波浪衝擊下,前方的槍陣已然失去了最強有力的作用,那串滿羌族人屍體的刺龍槍因爲受重,幾乎是槍兵連着前排幫忙扛起刺龍槍的袍澤,兩人一起被抽得往外跌撞,不得已知只好放棄正在被拉扯的刺龍槍。
部份槍陣的失效,所導致的直接後果就是讓羌族人達到衝開漢軍前陣的目的,失去了刺龍槍的槍兵想退但是退不得,密集的戰陣,士卒們肩並着肩,在不斷擠來擠去的陣列裡,根本沒有空隙讓人退後。
在陣前盾陣和槍陣都失去效用的時候,漢軍的主將,他李息睜大虎目依借高度,看着那些沒有兵器的士卒被羌族人殺戮。步陣的優勢終於被不斷強攻的羌族人打破,失去了槍陣的地段開始被羌族騎兵衝撞,李息再一次看見騎兵衝撞步陣的恐怖攻擊力,儘管羌族騎兵由於地勢的原因衝撞速度並不快,但仍是狠狠地驅動戰馬衝陣,避無可避的步卒只能睜大眼睛看着敵騎連人帶馬壓過來。然後被帶着前衝勁力的戰馬撞得嚴實,幾乎沒有發出慘叫地機會便嚥了氣。
“校尉大人!”蘇信果然是一個廢物一般的男子,他顫聲,“號令前方的士卒退開,讓戈卒上前啊!”
李息蔑視地盯視蘇信,“能退!?能退他們會擠在那裡被人砍殺,任由敵騎衝撞麼!”
還是那句話,內部的不穩總是會讓一支善戰的軍隊變得不堪一擊,至少在蘇信提出廢一般的建議時,他李息就因爲與副將爭吵沒有看見羌族人也布了一個箭陣。
忽來的呼嘯讓兩人同時轉頭。他們看見羌族人的弓兵射出了箭矢,直撲本陣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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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豎盾!保護兩位大人!”
十數名持盾士卒吼叫着。在主將戰車前立盾,但是由於太擠根本豎不起來。又有士卒爬上戰車想豎盾。還沒轉身,箭雨突至,四周頻繁地響起了悶哼與慘叫,以主將戰車爲中心,四周中箭的士卒哀號着由於太過密集想倒地也成了奢侈,死人被活人生生地擠着亂晃。
李息感受右肩一麻,好像是被什麼人撞到一般。竟是膝蓋骨一軟,不由自主地退了兩步差點跌下戰車,他穩住身形看去,兩個爬上戰車的士卒扭曲着身軀後背插滿箭矢,恍惚間向右轉頭錯愕地發現蘇信胸前插着三枝箭矢,額頭上也中箭。這是致命傷!蘇信睜大了眼睛,那雙死不瞑目地眼睛滿是愕然,似乎不相信自己會死在這裡。
“退的不夠遠……”李息用戰劍撐住軀體。左手摸向右肩,摸到一杆箭頭深入體內地箭身,“士氣完了……”,耳朵裡的‘咿咿咿咿——,耳鳴聲伴雜着士卒驚恐呼喊地“校尉大人中箭”
“別部司馬大人被射死啦”聽上去讓人有暈眩地錯雜感,他舉目向外看,羌族人又發射出了第二波齊射……
步陣的劣勢在高強度的拼殺下終於還是殘酷的出現了,立陣的士卒本就不是來自同一支軍隊,阻擊敵軍前還能在軍官的軍令下有節奏地緩緩而動,但是一旦接戰起來,陣型隨着被攻擊地段的壓力而區別,陣列中地士卒必然會變得擁擠,這是任由軍官怎麼呼喝都無法避免的事情,若是說列陣的步卒還能在軍官的呼喝下移動,那麼這個步陣本身就是不成功的步陣。
成功的步陣有兩個先決條件,其一軍官地協調能力強,其二列陣的士卒密集度高,以上兩樣缺一不可,並不是說你士卒列在那裡,想不動就是不動,就是不想動也會因爲戰爭態勢的發展而被擠着動起來,這是血肉戰場,不是操演,操演時沒人會來衝擊戰陣,那陣型自然不會亂,有人衝擊地戰陣,必然會因爲戰爭態勢的緊張,士卒不斷補充前方的缺口而導致陣型扭曲。
那種在作戰態勢下想怎麼動就怎麼動的步陣——它!根!本!不!存!在!
李息面對最嚴峻的考驗,他得站穩了,死死地撐住腰桿,一旦他也倒下,漢軍必然崩潰。
有道是‘將是兵的膽,,在冷兵器時代,主將便是整支軍隊的中樞,是驅使士卒讓他們有勇氣與敵軍拼殺的精神支柱。
羌族人的第二波箭陣發射之前,早有部曲爬上主將戰車,有人豎盾有人想去扶主將,親兵的作用在這時體現了出來,部曲吼叫着“豎盾!校尉大人有令,豎盾!”效果雖然不佳,但漢軍士卒那顆被提起來的心終於緩緩落下,‘校尉大人有令,這句話像是一顆定心丸,有令表示主將安然無恙,那些還在呼喊主將戰死的士卒殘酷地被居高臨下的車士射殺,終於沒人再敢攪亂軍心。
讚頌興奮地忘乎所以,又是親自吹起了號角,在蒼涼的號角聲中,羌族弓步兵發出了第二波箭陣。讚頌覺得漢軍就是一支蠢貨組成的軍隊,在平原布以步卒爲主力的戰陣,這不是找死是什麼,草原啊,這個以機動力來決定戰爭勝負的戰場,步軍只能是待宰的羊羔!
“參狼部的勇士們,衝上去!衝上去!”讚頌轉頭側顧,終於看見那支該死的匈奴騎兵發起了衝鋒。
蒼涼的號角。它“嗚嗚嗚——”地作響,驅動着以野蠻爲榮地騎兵,讓他們猙獰着臉揮舞彎刀,嗜血地眼珠子因爲興奮而變得佈滿血絲,赤紅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支陷入苦戰的漢軍。
漢軍的遠程攻擊兵在遭受第一次打擊後,回過神來也開始對羌族弓步兵發起了對射,這總算壓制住了羌族的弓步兵,本陣壓力頓時銳減。前方與羌族發生接戰的地段,漢軍陣列好像是被出去了橙皮的橙子,橙肉完全展現在了餓狼的眼前。慘烈的廝殺已經不足以用來形容即被羌族騎兵衝撞,又遭受箭殺的漢軍士卒。
危機讓李息忘卻了傷痛。其實有甲冑保護地右肩也只不過是箭頭入肉,傷並不是很重。只是突兀地中箭讓他感到發懵。他穩住身軀,推開部曲的攙扶,向前兩步,舉劍——
“漢軍——”
吵雜地戰場,沒有人迴應……
李息再次嘶啞着嗓子:“漢軍——”,他大急,殺鬥場的吵雜聲音太大。獨力嘶吼戰號顯得是那麼地蒼白,“你們!和我一起喊,全部和我一起喊!”,他已經顧不得再去保持什麼官威自稱‘本校尉,。
重複喊了三次,周遭地漢軍士卒終於反應過來,在李息的帶動下。呼喝出了永遠屬於他們的戰號!
“漢軍——”它被齊聲吶喊了出來——“漢軍威武!!!”
“呃啊!”陣前戈卒指向衝擊而來的羌族騎兵,那張淳樸的臉龐,眼神呆泄。只知跟人齊喊“漢軍——威武!!!”,直撲而上,戰馬衝撞,戈斷身死。
被扯得變形的戰陣,組成步陣的士卒血氣依然在,殺紅了眼地士卒腦袋空白,幾乎是本能地在軍官的呼喝下,咆哮着與袍澤同時踏步而出,吼“殺!”,戈矛被刺出,擋不住那被刺死,但是慣力未失衝撞而來的戰馬,毫無閃避地被撞翻在地。
李息的咆哮挽回了士氣,但仍是杯水車薪,在不斷遭受強攻的陣前,需要的是援軍,而不是那空洞地戰號!
“嗚嗚嗚——嗚嗚——”
一陣號角聲,李息猛地轉向了側方,他看到了最不願意看到的場景,那是數千匈奴騎兵趁漢軍全面被羌族騎兵吸引住的時候發動了攻擊!李息歇斯底里地咆哮:“左翼騎兵——出戰!!!”
“咚咚——咚咚咚——”
急切得幾乎聽不清節奏的戰鼓聲,它傳達出了主將的軍令,在戰鼓聲中左翼的漢軍騎兵脫離本陣,蠻橫地直接衝向了側擊而來的匈奴騎軍。
李息低頭看一眼戰死的蘇信,看到了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他心裡也開始發冷,蘇信的戰死直接導致的是李息回去後將承受蘇氏門閥的打擊,那時兩個門閥之間的互鬥將不可避免的發生,而這也是皇帝願意看見的結果。
“今上的目的達到了……”嘆息過後,李息開始瞭解到自己欠缺野戰經驗,若不是佔有地勢,他根本撐不到現在!
“右翼步卒向前,合擊陣前敵軍!”遲來的命令從李息的嘴中咆哮而出,他終於明白先前中游牧民族本陣出列的三股騎軍目標不是自己,而像是在掉頭後退,這也纔敢命令右翼的步軍支援前陣。
步陣還有一個非常明顯地缺點,那便是步陣不存在機動,爲了不被多面合擊,就算前陣遭受再怎麼慘烈的攻擊,左右兩翼的軍隊也不能動。
李息看向左側,麾下騎軍已經快要與匈奴騎軍接戰,但是他知道出戰的騎軍最多隻能拖住半個時辰,最後就要看左翼的步軍了。
狂西狂也發現了東南方向的那支不明騎軍,身爲草原人,在作戰時不會像漢國將領那般,只要是交戰了就會召回所有在外的斥候。
在外的斥候回報狂西狂,漢境方向出現一支騎軍。人數無法判定。狂西狂一聽人數無法判定,差點直接拿刀剁了斥候。
斥候哀哀地說:“塵霧太大,只能看見前面地騎兵,後面地看不到……”
七部聯軍在剛剛已經走了三部,原本看上去十分壯觀地騎軍,除了在強攻漢軍本陣的那羌族騎兵,如今只剩下八千餘騎,而這八千騎軍之中還有五千騎兵是呂炎麾下的先秦戰士。
狂西狂看向呂炎,他發現呂炎知道東南方向出現未明騎軍後,呂炎變得很怪異。似乎是期盼是興奮,只差直接率軍迎上。
“這個先秦人靠不住!”
狂西狂舉棋不定地看着羌族騎兵還在強攻漢軍本陣。上去一萬,一番強攻過後。羌族人是把漢軍攻擊得狼狽不堪了,但是自己也死傷慘重。狂西狂目測而視,羌族人消耗得不足六千之衆,而且還在不斷的減少,相對的,漢軍也遭受了沉重的打擊,漢軍前陣被打得凹了進去。死傷恐怕比羌族人更多。
突地一聲求援的號角從前方傳來,那是羌族人終於確定東南方向的那支騎軍是騎軍,而不是後方派出去側擊的聯軍部隊。
“祖***吹吹吹!”狂西狂煩躁地舉起號角‘嗚嗚嗚,地吹響起來,這不是出擊地戰號,而是在召喚已經撤離的三部聯軍,渴望他們能夠回來。
而似乎。三部聯軍不但沒有掉頭,撤離地速度彷彿更快了。
狂西狂眼皮直跳,心下愕然。這漢軍也太狠了,竟然使出這麼一個戰法,在主力與漢軍本陣死戰之際,又從東南方向發出奇兵,這不是很明顯的在警告‘你中計了!要麼退,要麼死!,嗎?。他狂西狂不是沒有見過世面地人,親臨大小戰役不下數十場,現在面對這樣的作戰,也只能咬牙切齒的評價:漢軍使出了史上最強的自殘戰術!
呂炎眼睛死死盯視東南方向,聽聞狂西狂在呼喚遠去的三部聯軍,呂炎眉頭皺了一下,對旁邊的親族說:“集結士卒,我們離開這個騎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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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西狂氣極,“你不能這樣!”
呂炎不理,勒轉馬首調頭就走。
狂西狂扭曲着臉,極爲不甘心:“警告羌族人,漢軍狡猾,沒援軍給他!讓他們撤下來!阿不然老子要自己撤軍走了!”
遊牧民族騎陣之中詭異地響起了屬於農耕民族特有的戰鼓聲,那‘咚咚咚——,地戰鼓聲顯得是那麼地令人側目。五千以秦人自稱的騎士在戰鼓聲中動了起來,在呂炎率領下脫離了狂西狂的騎陣,以緩慢地速度移向東北側,這顯然避開東南方向未明騎軍的襲擊方向,卻是想在一旁觀戰。
林斌就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三萬遊牧民族騎兵是由多股聯合,而且內部是如此的混亂,當然,高速奔馳的戰馬之上他不想思考太多,只能是看似盡力地在驅動座下戰馬向前馳騁,時不時向馳騁在右邊地情水笑笑。
情水感覺很壓抑,但又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蒼天草原之下缺少座標,無法判定方位。
他們這股三千人的騎兵沒人皆備三匹戰馬,可謂是換馬不換人地在趕,但是非常詭異地,看似拼命趕路的騎軍,它卻是已經在外圍繞了一圈又一圈。
蕭夫子地計策之所以會被評價‘毒,,絕對不是簡單地讓漢軍正面阻擊這麼簡單,而是儘量拖時間,讓漢軍先與遊牧民族騎兵發生血戰,等最爲關鍵的時刻再揮軍而上。雖然看似有消耗漢軍主力的嫌疑,也的確有消耗漢軍主力的動機在內,但是就算誰來裁決也無法責怪任何一方,原因是林斌並沒有隱瞞,直接把計劃告訴了李息,算是陽謀,不是陰謀。
在於戰場是草原,白天進行所謂的奇襲根本是笑話,皆是平地的草原,怎麼才能算是奇襲?只有在雙方戰爭態勢陷入膠着的時候,另外一支奇軍突然加入,這才能被算成奇襲。
明知是被設計仍然要做,這就是陽謀。
前方戰事如火,林斌視野所及已然可以看見交戰的雙方,他目測一下距離,赫然號令全軍減速。
這支騎軍無法在高速奔馳的狀態下進行換馬動作,只有停止下來,雖然很丟臉,但卻是唯一可行的辦法。整支騎軍在號角聲中停頓了下來,又是一聲“換馬!”,騎士重新翻上耐力十足的戰馬。
情水急切地喊道:“林大人,能不能再快一些?”
林斌還是在笑,“將士們已經換馬了,很快就好,換上新的戰馬纔能有足夠的耐力衝擊嘛!呵……,別急,兵事急不得,馬上就要好了。”
情水“唉!”一聲拍擊甲冑,心中複雜無比。
公孫宏立起腰桿看向前方,但是他看不得真切,依稀能看見有好幾個黑壓壓的戰陣在移動,其中一個戰陣又列爲兩個,似乎是在劃分距離,在高坡之上的漢軍戰陣陷入兵火,一支軍隊不斷對漢軍本陣在發起衝擊,而在主戰場之外,又有兩股人殺成一團,一個一個黑點互相沖鋒又迅速拉開。
“大人,時機已然成熟,我等是否參戰?”
林斌點頭,呼喝“哈!”,在號角聲中,騎士們從另外一匹戰馬那裡解下系在馬側的刺龍槍,下壓在腰,艱難地端直了槍身,又在號令中排成直線——
“將士們!再一次痛殺敵寇的時機來臨了,聽我號令——”林斌也接過一根刺龍槍,發現並不如想象中的那麼沉,顧不得許多,槍尖直至前方:“漢軍——出擊!!!”
這支拋棄失去耐力戰馬的騎軍,他們嚎叫着在戰號中再次向前,痛殺敵寇,這一次他們喊得比任何一次都有自豪感。
戈矛所向,直指那北方的疆土;殘陽如血,流淌在南下的征途。
旌旗獵獵,召喚着東進的戰鼓;黃沙漫漫,擋不住西征的腳步。
華夏自古多壯士,可殺不可辱;忠孝自古難兩全,含淚別父母。
血染戰袍,是男兒最美的華服;馬革裹屍,是英雄壯烈的歸宿。
刀槍森森,挑顆顆胡虜的頭顱;戰車滾滾,碾排排蠻夷的屍骨。
漢與賊自古不兩立,華夷辨清楚;人生自古誰無死,丹心照史書。
中擊逆水蕩窮寇,立馬長天誓滅胡!
所向無敵——漢軍威武!!!
“呼喝!”
“漢軍——奔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