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非常複雜的,崇禎堅決反對南遷,又極度渴望南遷。】
【他一面說“國君死社稷”,一面派給事中左懋第前往南京,查看沿江舟師兵馬狀況,想知道自己一旦跑到南京,南京城能不能守衛得住。】
【又密旨令天津巡撫馮元颺準備三百艘漕船在直沽口待命,準備走海路。】
【馮元颺不斷敦促崇禎皇帝立即南遷,認爲北京不可能守住。】
【他願率勁旅五千馳赴通州,恭候聖駕,由海道到南京,並派其子馮愷章進京敦請。】
【此時已是三月初七,李自成馬上就兵圍北京了。】
【但繼任內閣首輔魏藻德也堅決反對南遷。】
【崇禎讓魏藻德表態要不要南遷,他始終一言不發。】
【堅決不當替罪羊,始終不表態。】
【事情一直磨到三月初三。】
【光時亨“肅宗靈武登位”的言辭一出,沒人再敢說南遷二字。】
【崇禎問大臣們怎麼守衛北京,諸臣又一片沉默。】
……
{朕非亡國之君,諸臣盡爲亡國之臣!}
{他是恨透了這幫大臣啊。}
{他覺得自己不是亡國之君,做得很好,自己光明磊落,能力超羣,責任心強,是臣子們不好好幹,所以才導致國家滅亡。}
{殊不知,那些臣子也恨死了他,你自己和戰不定、爭功諉過,卻對臣下極爲涼薄,臣下才不管你死活呢。畢竟皇帝死了,換個就是,反正不管誰當天子都得用他們,何必抱着朱明不放?}
{明末一批最忠勇、最能幹的大臣、統帥、將領,被他一批批地逼向遼東戰場,不是戰死就是被殺。}
{罪己詔下的比尿頻都多,但一到事頭上就把責任全部推卸給下屬,沒一點兒擔當。}
{你是努力了,是勤政了,一天處理朝政的時間跟朱元璋不相上下,還很節儉,但你不會用人啊。}
{……崇禎帝,不懂人心。}
……
大明·崇禎時期
朱由檢紅着眼眶,舔了舔乾裂的嘴脣。
也許,自己從一開始就不適合做皇帝。
自己不是什麼力挽狂瀾之主。
自己只是個與劉後主一樣普通的凡人……
不……自己甚至還不如劉後主……
劉後主一心一意的信任着諸葛武侯,後期也不對他人指手畫腳。
他的失敗是非戰之罪。
而自己的未來呢……
朱由檢付之苦笑,鬱郁長嘆一聲。
孫傳庭、盧象升……
自己的做法傷透人心。
……
【三月初六,崇禎命吳三桂放棄寧遠,入關勤王。同時命令唐通、劉澤清勤王。】
【劉澤清拒絕執行命令,在到達臨清大肆搶劫後南逃。】
【吳三桂接到命令後,放棄了寧遠關外的國土,率兵入關,還把包括後勤、給養以及整個遼西走廊的老百姓全部遷來。】
【三月十六日,五十萬人到達山海關】
【而早在二月十二日,崇禎就跟吳三桂的父親前總兵吳襄,商談過想將吳三桂的關寧軍調到北京勤王。】
【但一番談話後,崇禎心都涼了。】
【關寧軍,名單上有八萬,但其實具體到地方只有三萬。】
……
大漢·宣帝時期
“兵員也造假……”
劉病已都不知道大明的名單還有什麼事真的。
黃冊造假,兵員造假。
到頭來只有起義是真的。
“考成法,考得了一時,考不了一世。”
……
炎漢·光武帝時期
劉莊冷哼一聲。
“遼東邊將死的死貶的貶,傷透人心。”
“最後還要指望遼東邊境勤王。”
“何苦來哉。”
劉秀捻着鬍鬚,老神在在道:
“崇禎皇帝具備一定的聰明,可是他將聰明都運用在挑人家毛病上。”
“別人說了什麼話給了什麼意見,他有足夠的聰明可以聽出、找出其中的不足之處。”
“別人做了什麼事,他也有足夠的聰明立即想到做得不夠周到的部分。”
“到處都能看見別人的錯誤,不斷因別人的錯誤惱怒,不斷運用他的絕對權威對人施以懲罰。”
“如此,他必然聽不進別人的建議,而他做的任何決定,從他的角度看去,必然得不到徹底、完整的執行。”
“他看不到任何自己的責任,也絕對不願意承擔任何責任,逃避責任成了他心理機制中的第一選擇。”
“一定要將責任推出去,推到別人身上,他才活得下去。”
“教育問題,當務之急。”
“漢家皇帝,引以爲戒。”
……
【這三萬實數中,也只有三千人有戰鬥力。】
【這三千人就得用軍餉百萬。】
【三月初九,崇禎帝爲挽救江山社稷做了最後的努力。】
【他終於放下了皇帝之尊,去哀求大臣和皇親國戚親們捐款,給防守北京城的士兵發軍餉。】
【結果,皇親國戚一毛不拔,滿朝文武裝瘋賣傻。】
……
{三千人?百萬!吃的完嗎!}
{這事人家吳襄已經跟崇禎直言不諱了,因爲明軍戰力極差,給養匱乏,裝備又差,訓練不足,一切都很差。}
{但總兵打仗時候要保命,就養了一批親兵,給他們數十倍的薪水、最好的裝備和給養。}
{簡直就是自己的兄弟手足,平時供給他們“細酒肥羊、紈羅紵綺”,吃好喝好穿好。}
{所以真正能打的也只有這些少數由主將重金豢養的親兵。}
{而這三千人在關外遼西走廊都有價值數百金的土地、莊園,現在讓他們把自己的財產全部扔了入關,總要把他們安頓好,財產損失總要設法彌補,還有依附在他們土地、莊園的人口就更多了,也要安頓好,一百萬兩銀子恐怕還不夠。呢。}
{三千家丁……的確是比一般總兵強得多,滿桂戰死時身邊就一百家丁。但這和滿清比就差太多了。}
{也難怪當時在南方的葡萄牙人認爲一萬多精銳葡萄牙士兵就可以佔領中國,假如不考慮九邊的精兵,內地的守備部隊確實不堪一擊。}
{關寧鐵騎來不來,其實都很難有什麼大改變,所謂有恆產者有恆心,爲了保衛財產和家園,他們與清軍作戰時意志頑強,但也產生了一個問題,那就是這些士兵擁有關外的土地、房屋這類不動產,所以讓他們拋棄關外財產入關勤王,代價極爲高昂。}
{問題也是如此,他們放棄了恆產入關,能不能還有那個心氣也難說啊。}
……
天幕上。
一名宦官對着一名老者道:
“國丈是皇后娘娘的爹,當今老泰山,與大明休慼與共,更應爲表爲率。”
“萬歲爺並不難爲國丈,只需國丈拿出十萬兩。”
老臣眼角嘴角一起下拉,擺出一副哭喪相:
“老臣哪有這許多錢呀!”
宦官嘬了嘬牙花,笑道:
“國丈廣蓄家產,如果這天下姓了李,您這千萬之富可守得住?”
老者無力擺手道:
“老臣實在沒得,沒得……老臣全家勒緊褲帶,捐……捐一萬兩。”
宦官笑容一僵,淡淡道:
“宮內有名有姓的公公都各捐了五萬兩。老皇親捐一萬兩,拿得出手麼?”
“那,閣臣們捐了多少?”
宦官一時語塞:
“咱家只知道,首輔魏藻德捐了五百兩。萬歲爺讓前首輔陳演捐,陳演哭窮未捐。”
……
【崇禎發出捐款號召後,有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來到戶部,熱淚長流,捐出了自己畢生積攢的四百兩銀子。】
【崇禎得知後,給他賞了一個“錦衣衛”之職。】
【相比這個捐出全部身家的老人,那些文武百官、皇親國戚就很不堪了。】
【哭窮、耍賴、逃避,把自家鍋碗瓢盆拿到大街上練攤,在豪宅門上貼出“此房急售”……】
【崇禎的岳父周奎十分有錢,崇禎也知道他有錢。】
【三月初十,他派宦官徐高上門拜訪周奎,先不提錢的事,一上門就給周奎封侯,然後說,皇上希望你捐十萬兩銀子,給大家帶個頭。】
【周奎馬上哭得死去活來的,說:“老臣安得多金?”】
【舉例說家裡窮得只能買發黴的米吃。】
【他堅定的給皇帝女婿的計劃打了個一折,只肯捐一萬兩。】
【崇禎帝聽徐高回覆,於是把數額從十萬兩變成兩萬兩。】
【周奎眼看糊弄不過去了,於是進宮去找女兒周皇后求援。】
【周皇后深明大義,也要求父親深明大義,爲權貴們作出表率。】
【周皇后拿出五千兩銀子給父親。周奎又幹了一件事:他捐出三千兩,另外兩千落入自己腰包。】
【最後他總計捐出一萬三千兩。】
【在這次皇帝哀求權貴們捐款救國的運動中,總計募捐二十萬兩。】
……
{崇禎的岳父成了個典型了,幾乎所有有關明末的書電影關於這方面都會提到他。}
{實在是因爲太奇葩了,崇禎讓他捐銀不肯,自己女兒捐銀還從中貪污,李自成一來,直接抄出現銀五十三萬兩}
{都一個德行,一個個都哭着喊着沒錢,李自成上點手段後,個個幾百倍的往外吐銀子,到頭來捐的最多的是太監羣體。}
{七千萬白銀……這幫狗日的真有錢啊……}
……
北齊·文宣時期
高洋現在越來不越服氣。
相比這些人,自己簡直正常的要命!
李祖娥很不明白。
“堂堂的國丈,爲什麼在這個節骨眼上還是不肯伸出手來幫女婿一把。”
“現銀五十三萬兩……家底最少也要百萬以上。”
“他能弄到這麼多的銀子,說白了就是託大明王朝之福,一旦大明王朝完蛋,其他人也許有幾分活路,他決計沒什麼活路的。”
“這周奎不應該捨不得掏銀子?”
高洋懶懶散散道:
“天下事,很多都是沒有道理的。”
“要錢不要命,也沒什麼奇怪的。”
……
北周·武帝時期
“像崇禎這樣低聲下氣找下臣要錢的皇帝,在歷史上恐怕找不出第二個了。”
宇文邕看着不遠處廊坊下打鬧的小兩隻,與身邊的竇毅淡淡道:
“像明末這幫絲毫不給皇帝面子的權貴大臣們也是極其少見。”
“你說他們爲什麼不願意捐款救國?”
沒等竇毅回話,宇文邕自顧自道:
“因爲君臣之間互不信任,誰也不願承擔責任。”
“皇帝哭窮,他們也哭窮。”
“彼此似乎在玩一個心照不宣的遊戲。”
“你說朝廷裡的那些大臣不知道國家的財政狀況嗎?”
“他們知道。”
“他們也知道這是個驕傲的皇帝,不到走投無路,絕對不會低下高貴的頭顱,來找大家要錢。”
“但他們有更深層次的考慮。”
“這是你家天下,丟掉就丟掉了,關我何事?”
“憑什麼要我出錢出力。”
竇毅聽得冷汗直流。
他總覺得皇帝話裡有話,但又不敢深想。
隨即也看向對面的兩個稚童。
李淵……
那邊宇文邕環抱雙臂,又突然道:
“兩人也該定親了。”
……
【崇禎知道這幫人貪污受賄,有的是錢,但他們就是不願意放血,他雖貴爲天子,卻一點轍都沒有。】
【三月十五日,居庸關不戰而降。】
【三月十六日,李自成兵鋒直逼北京城的平則門。】
【三月十七日,崇禎皇帝舉行朝會,羣臣亂哄哄地提出各種建議,諸如要堅決守衛、要打巷戰等,其實完全無濟於事。】
【深感絕望的崇禎在案上寫下“文臣人人可殺”】
【同日,義軍抵達西直門,當夜,太監曹化淳打開廣寧門(此事存疑),放入義軍。】
【十八日,李自成遣被俘太監杜勳議和,要求明朝割讓西北給李自成自行統治並犒賞百萬,既不奉詔也不覲見,如此則可以協助明朝剿平義軍,征戰東北,被拒。】
……
天幕上。
在山腳下。
七寶雕鞍未卸,鑲金嵌玉的轡頭依然,黃絲繮繩搭在鞍上。
白色御馬正慢吞吞吃草。
壓折的草痕順着崎嶇小路蔓延。
林木茂密,山路幽暗。
白鶴於在長空中發出來幾聲嘹亮的悲鳴。
空中佈滿暗雲,下着零星微雨。
雨滴落在掌心。
朱由檢擡眼望去。
紫禁城的各處宮殿,瓊樓玉宇,盡收眼底。
“人間再無二處……”
從今日以後,再也不屬於他的了。
“朕無力治理江山,徒苦滿城百姓。”
身後的宦官聽得兩行熱淚流出。
“王承恩。”
宦官擦了擦眼淚,低聲回覆道:
“皇爺,老奴在呢。”
朱由檢看着四處燃起烽火的京師,嘶啞道:
“我是一個荒淫酒色,不理朝政之主嗎?”
“不是。”
“我是一個軟弱無能,愚昧癡呆,或者年幼無知,任憑奸臣亂政的國君嗎?”
“不是。”
“難道我不是每日黎明即起,虔誠敬天,恪守祖訓,總想着勵精圖治的救亂之主?”
宦官再次悲泣不成聲。
朱由檢看着那祖宗基業毀於己手,輕聲呢喃着:
“朕非亡國之君,偏有亡國之禍……”
“國既亡,君主何存。”
朱由檢不在去看那京師,回身在山頭處尋看了片刻,找了顆槐樹。
他解下腰間的黃絲絛,叫王承恩替他綁在那朝南槐樹枝上。
王承恩拿着絲絛,又從荒草中找來幾塊石頭墊腳,替皇帝將黃絲絛綁在向南的槐樹枝上。
然後又解下自己的腰間青絲絛,在旁邊的一棵小槐樹枝上綁好另一個上的繩套。
“皇爺還有何吩咐?”
朱由檢搖搖頭,向槐樹走去:
“沒有事了。”
“皇后在等,朕該走了。”
他神情平靜,解了發冠,頭髮散亂而下。
王承恩欲給他整理頭髮,他擺了擺手,一如平常道:
“朕無面目見祖宗於地下。”
說罷,扶着樹身,登上了墊腳的石堆。
拉了拉橫枝上的黃絲絛。
將頭插進絲環中,雙腳用力蹬倒石堆。
抓着絲環的雙手鬆開,落了下來,懸掛着的身體猛一晃動。
再也不動。
王承恩跪下去叩了三個頭,然後起身,在旁邊不遠的小槐樹枝上自縊。
山腳下。
白馬低頭吃着草,尾巴一掃一掃,突然擡頭警覺。
“大哥!御馬!那狗皇帝定在山上!”
“快快快!抓住狗皇帝!”
陣陣鐵甲摩擦之上響起。
白馬看着一行火把在山路上連成星線,搖了搖尾巴,繼續低頭吃草。
……
【崇禎十七年(1644)三月十八日。】
【崇禎見大勢已去,令皇后、妃嬪自殺,砍傷女兒長平公主,哀嘆:“爾何生我家!”命三個兒子化裝潛逃。】
【自己又來到前殿,鳴鐘召集百官,沒有一個前來。】
【隨後登上了萬歲山,自縊而亡,宦官王承恩從死。】
【諡其爲“莊烈愍皇帝”。南明建立後,追諡他爲“烈皇帝”,廟號“思宗”。】
【史稱“甲申國變”】
【北京城陷落、崇禎皇帝自殺。】
【可能不能就此說明明朝亡國也很難講。】
【因爲此時在江淮以南,仍然完整地保留着明朝的各級統治機構,法統猶存,不久又新立了皇帝。】
【但史學界基本認爲明亡於“甲申國變”。】
【所以,歷經十六帝,兩百七十六年。】
【明亡於1644年。】
……
{崇禎的衣服上留有一封遺書:“朕涼德藐躬,上幹天咎,然皆諸臣誤朕。朕死無面目見祖宗,自去冠冕,以發覆面。任賊分裂,無傷百姓一人。”}
{最後時刻還是有點君王顏面的,還能想到百姓。}
{這封信啊……嘿嘿。}
{?你嘿嘿個der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