載上兩個成人,和一條成人體重的大狗,小電瓶再也飆不起來了。可樂蹲腳踏板上,發現自己終於成功跟上了這兩個人的車,高興地把舌頭吐在嘴外邊,看着好像是裂開嘴傻笑呢。
小電瓶騰騰騰地喘氣,拼足全力,挪得比人家自行車還慢。一路上所有人都好奇地看着這部過載的粉紅色電瓶車,騎車的是個小夥,後座上一個姑娘,前面蹲條傻笑的大狗,大家跟着笑起來,好像都在說,瞧這樂呵的一家三口,又叫吉祥三寶。
範家禎在桑仲夏樓下和她告別,金毛可樂坐在一旁,堅定地沒有挪地方,它發現桑仲夏對它心更軟一些,義無反顧地留下來繼續粘着桑仲夏。桑仲夏打開樓道門,那可樂不用教,一伸脖子先擠了進去。這個動作很關鍵,一定要比人先進去,如果走在後面,人家用腳頂它一下,它一退,門關上,它又是孤零零的了。可樂搶在桑仲夏前面上樓,每跑上一段,就站在樓梯轉角平臺上等桑仲夏,看她是不是還上來。
桑仲夏用鑰匙開門,可樂還是如法炮製,腦袋一拱一馬當先衝進去。
金惜早剛小睡了會兒起來,整個還沒從夢境裡清醒,晃悠進客廳思考自己一會兒安排的工作是什麼來着。倏然一道金黃色閃電掠進門來,把她推得原地轉了一圈,她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
可樂在客廳在跑了一週,找了個角落臥下,擡頭看主人家的臉色,伸出舌頭哈哈哈地喘氣,討好地微笑。
“金毛!好氣派!”金惜早讚歎道,“多少錢?誰送的?”她半迷糊狀態下還是有判斷的,第一反應是桑仲夏交了男朋友,她衝到窗口,朝樓下看,如果早五分鐘她就能看見桑仲夏和一部粉紅色電瓶車的主人依依惜別的場景了。這兩個人誰也不像捨得花這個錢買條黃金獵犬的。
“它叫可樂,身世很悽慘。”桑仲夏最怕室友反對她收留可樂。小貓還好,能佔多大地方,一個皮鞋盒子揣着走,吃的也是嘴裡剩一口就有了。可樂就不同了,體大肉沉,喜歡跑動,吃的還多,桑仲夏懷疑自己一個人是養不起的,還是得找領養。但在給它找到好主人前,它得有個立錐之地啊。
聽桑仲夏介紹完可樂的被遺棄史,金惜早羨慕地嘖了聲:“你告訴我哪裡撿的,改天我也上那兒蹲着,踅摸着撿一隻玩兒。”
桑仲夏聽出金惜早沒有要趕可樂走的意思,心放下一半。
可是金惜
早又說:“我是沒意見。可是還有瑪格麗特和阿妍呢,不知道她們會不會反對。現在阿妍的媽媽還住着,你貓沒處理完,又弄來一狗,房東太太見到了會崩潰的。”
“那她們人呢?”桑仲夏急着開室友全體大會,給可樂確立一個暫住民身份。
“瑪格麗特今天加班,晚點回來。阿妍相親去了,她媽媽陪着。”
晚飯後,兩人陪可樂玩了一會兒。可樂施展出渾身解數討好桑仲夏和金惜早,以期能在房子裡多留幾天,打滾亮肚子,叼回丟出去的拖鞋。公關很成功,金惜早抱着可樂的脖子說:“要不就別給找領養了。這麼乖的狗狗,我早就想要一隻了。”
爲了讓可樂更容易被接納,她們給可樂洗了澡。給寵物洗澡的麻煩程度,不僅要看寵物的體型,還要看寵物的好動程度,要是給剛滿月的小貓小狗洗澡,跟搓塊手絹似地,但給可樂洗澡就要了卿命了。可樂一沾水就可是撒歡,在狹小的浴室裡兜圈子跑,打翻盆盆罐罐無數,跑得金惜早和桑仲夏以爲自己進了滾筒洗衣機,一停下來就抖摟毛,甩了兩個人一頭一臉的水,打上洗髮水泡沫後,更是滑膩得抓都抓不住。可樂真是太高興了,好像它明白,洗澡是新生活的開始。
後來桑仲夏不得不嚴厲地打了它三下屁股,嚴正警告它說再皮就把它丟出門外,可樂才勉強老實一點,站着讓花灑衝,還不斷回頭伸舌頭舔泡沫吃。衝完泡沫,拿條大毛巾擦了半個多小時,可樂容光煥發,昂首闊步,伺候它的兩個人就差點趴下了。
金惜早說:“收養的事要不我們再考慮下?要是它洗澡老這麼鬧騰也受不了。”
可樂吃了些肉湯淘飯後,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桑仲夏把家裡僅剩小貓從房間裡放出來,讓它們作伴。小貓把可樂當成一座巨大溫暖的城堡,躲在它肚子底下打滾。可樂拿出了大狗的寬容和器量,紋絲不動,任其胡鬧。
金惜早和桑仲夏分別洗了澡,商量晚上這大狗睡哪。柳妍和柳母這時候就回來了。
柳妍進門往廚房一鑽。沙發上的兩個人看見裙角一擺,以爲自己看錯了,相顧交流了一下想法,站起來和柳母打着招呼走進了廚房。
廚房裡站着一個與柳妍面容身段高度相似的女人,正從冰箱裡捧出剩菜和一卷掛麪。一頭亮閃閃的酒紅色長波浪,花得人幾欲自插雙目的雪紡連衣裙。腳上應該還有一雙恨天高的白色高跟鞋,進門放在鞋櫃裡了。
這個女
人應該就是柳妍吧?看她周身的打扮和她的臉色,桑仲夏和金惜早問都不敢問相親的事。要是相親很順利,她們反而要擔心對方的世界觀是不是正常。柳妍不會那麼想不開吧?把自己弄成這副樣子出去死磕?她們更願意相信柳妍是陪着母親散心,用相親進行時安撫母親偏激的情緒。這周身的氣質,活像個廉價玩具啊。
柳妍對家裡來了只金毛的反應很平淡,要不是金惜早和桑仲夏主動提,她好像壓根都沒發現沙發上蹲着只會看電視的大狗。她只是“哦”了一聲,說:“應該的,留下吧。這幾天我媽住這裡也打擾大家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兩下里扯平的意思,柳母打擾了大家的生活,所以桑仲夏要養條大狗,她也無權反對。
柳母在沙發上和可樂並排坐着,大聲說:“餓死了,湯頭大一點。我愛喝麪湯。”
金惜早悄悄向她打聽:“阿姨,你們不是相親去了嗎?人家都不請你們吃飯的?”
“相親桌上怎麼好大吃大嚼的?嗨,我們阿妍就是有教養,就吃了點生的菜葉子,我又吃不慣西餐,動也不敢動。只好餓着回來了。”
“那相親還順利嗎?他們都說了什麼?”金惜早很八卦地擠到可樂和柳母中間。
柳母很費力地回憶,說:“說了些什麼呢?亂七八糟的都有吧,桌上的菜好不好吃,最近放什麼電視劇,選秀節目的選手是不是整容什麼的。我們家阿妍算是從容大方了,他要聊什麼她都對得上來。到結賬的時候,還落人家一句埋怨,說阿妍不誠心。”
一頓飯,雙方都憋着,裝着,忍着,把話題拋來拋去,不讓它掉下去,像是一場網球比賽熬到了結束,對方終於忍不住了問:“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不滿?”
柳妍說:“沒有啊。挺好的。”
“那你爲什麼連我的收入、房子、家庭背景、事業前途都不問呢!”對方把憋了一頓飯的疑慮挑明瞭。
“這些都是小事吧。兩個人談得來纔是最重要的。”柳妍一頓飯都在努力讓自己跟他談得來。
“說什麼笑話。我三十七歲了,我媽就想我快點結婚。兩個人要打算結婚的話,物質基礎是一,感情是一後面的零。一後面的零越多,婚姻品質越高,沒有零,至少還有一,但是如果沒有一,後面有多少個零都沒有用,都是空的!”對方振振有詞。
“謝謝,受教了。”柳妍不急不躁地叫買單,將飯錢除以二後,付了她那份的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