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58章 落幕

內心如此地焦躁不安,不知該怎樣面對眼前的狀況,雲小箐只好選擇了轉身逃跑。

一直跑回自己房間,纔好像從噩夢中掙脫出來一般,長長地舒了口氣。

一顆在半空中懸而未決的心終於落地之後,雲小箐覺得自己長時間繃緊的神經忽然間鬆弛下來,整個人反而好像失去了力量源泉一般,回去之後便軟倒在牀,生了場大病。

這一病就是半月,其間江府上下翻天覆地的變故,她雖不能親眼見證,可身旁走動的丫鬟僕婦多了,難免道聽途說有所耳聞。

其中,最讓人大快人心的一件,無過於江氏當家主母大換血,呂鳳華正式被踢下政治舞臺,改由新上任的二舅母全權操縱家中事務。

二舅母這人,說不上老實厚道,可在知恩圖報這一點上,還是看得清楚明白的:若沒有云小箐當日這麼一番折騰,她哪能扳倒呂鳳華這位心機深沉,又在江府根深蒂固,現如今正如日中天當家主母?

這般好事,便是連做夢都不敢想的,如今卻實打實地落在了她的頭上,欣喜之餘,二舅母更是格外關照雲小箐,不僅三天兩頭過來探病問藥,更是送了好些珍奇名貴藥材過來,間或還有精美可口的糕點、稀奇古怪的玩物,等等,對這位小侄女可謂是伺候得殷勤備至,榮寵嬌慣更甚於自己膝下一雙兒女。

只可惜雲小箐對其一番殷勤討好反應溫和恬淡,每次二舅母過來,如數家珍般侃侃而談,她不過謙和優雅地微笑以待,嘴裡吐出來的話雖然親和柔順,可怎麼聽怎麼像是在應付了事,搞得二舅母一腔激情地籠絡賄賂,到最好總是她一個人在唱獨角戲。

如此數次,即便心有不甘,她也只得悻悻而歸,就此作罷。

雲小箐對二舅母的意圖心知肚明,可這忠慶侯府上下,渾水太深,到處危機四伏,她覺得自己現如今已是身心疲憊,不願再糊里糊塗地往裡面淌。

對於二舅母的‘好意’,也只能婉言謝絕了。

聽說第二天將這件事原原本本回過三舅江德壽,侯爺聽後大發雷霆,二話不說,回房便將呂鳳華拖出院子,當衆責打了一頓,一邊打還一邊罵她:“你這個禽獸不如的毒婦!書緣的事兒你欺上瞞下挑撥離間,那帳我還沒跟你算呢,轉過揹你又給我捅出這道漏子來!你這不要臉的賤貨,心比蛇蠍還毒!江氏豈能容你!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一頓亂棍打得那女人哭天搶地,滿院子沸沸揚揚。

要不是旁邊衆人再四勸解,這事兒

還指不定得鬧出人命來。

侯爺當時雖暫時被勸住了,可心裡一口惡氣始終是咽不下去,又回書房,提筆唰唰唰寫了封休書,出門丟給呂鳳華,叫她立馬捲鋪蓋從江家滾蛋!

傳說呂鳳華跑出去的時候,披頭散髮、衣衫襤褸,哭得死去活來,剛出江府門檻,便氣急攻心,昏死過去。

可即便這樣,如今侯爺正氣頭上,誰也不敢再返回去觸這個黴頭。

隨後被她身旁隨侍幾名僕婦小廝七手八腳擡回呂氏孃家去了。

雲小箐聽嫣容說到這裡的時候,忍不住嘻嘻一笑,傲然坦率地撫掌叫好。

這件事固然大快人心,可接下來發生的諸般變故,卻全然出乎小箐意料之外。

只將呂鳳華攆出江府,這事兒顯然還沒算完。

舒妍妍與二哥江文斌那一夜生米煮成熟飯,已有肌膚之親,俗話說樹要皮人要臉,特別是江家這種豪門貴族,在家裡發生過這種丟人現眼的醜事過後,怎可能還讓那舒姑娘回去‘春滿堂’繼續做她的‘青 樓花魁’?

便由老祖宗並膝下所剩兩位兒媳共同商議着,派人過去替舒妍妍贖身。

誰知也不知怎麼回事,這件事竟莫名其妙走漏了風聲,那‘春滿堂’老 鴇得了江家把柄,就好像手握上方寶劍似的,竟然獅子開大口,要出六位數的天價來。

真是貪心不足蛇吞象啊!

明擺着就是要狠敲江府一竹槓子!

二位舅母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似的,正不知如何是好,卻巧舒妍妍得了消息,好言安撫了兩位夫人一番,自行梳妝打扮,親自去‘春滿堂’走了一趟。

也不知她究竟與那青 樓老 鴇談判了些什麼,最終雙方達成協議,以紋銀千兩的價格,爲舒妍妍開了贖身契約。

她們之間,究竟談了些什麼呢?

關於這一點,嫣容始終想不明白,卻被雲小箐一言點破:“還能談什麼?青 樓這種地方,做的是見不得人的買賣,其中多少蠅營狗苟上不得檯面的勾當,誰還能比自幼賣身其中的當家花魁更清楚明白?那青 樓媽媽只曉得抓住江府上把柄不放人,又殊不知自己有多少把柄落在舒姐姐手中?彼此利益兩相權衡之下,自然也由不得她漫天要價。”

嫣容方纔恍然大悟。

既然解決了贖身的問題,接下來要將舒妍妍納進侯府與江文斌爲妾,那事情就顯得簡單得多了。

可偏這時候又冒出另一檔岔子來。

二哥

江文斌並非真病,不過被人下藥,只需對症開出解藥藥方,服用數日便可痊癒,此事不假,只是……那少年雖素不喜呂鳳華,可那畢竟是他親孃,古代教育思想,尤以忠孝名節爲大,他中毒已深,又豈能倖免?

也不顧這寒冬臘月的天,那少年竟愣是責無旁貸地在父親就寢的院落裡跪了半夜,一聲聲苦苦哀求,赤誠真摯,讓聞者無不潸然淚下。

若不是左右侍奉的小丫鬟心疼二哥兒一番孝心,背地裡跑去告訴了老太太,估計江德壽能不聞不問由他跪到第二天早晨去。

後來捱不過旁邊衆人好勸歹勸,三舅這才答應暫時收回休書,令呂鳳華在孃家好生反思,半年後若是表現良好,方纔可再入江家的門檻。

這件事鬧騰了一番,最終以這麼一場讓人不甚滿意的結局結束收場。

雲小箐這才恍然大悟:那呂鳳華爲江氏生兒育女,在這家族中始終還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就憑寄人籬下、分位輕薄的自己,是永遠也別想扳倒她的!

心裡面有了這般覺悟,便覺得方纔大快人心的歡樂也瞬息消散了不少。

不過這件事從頭到尾鋪展過程中,最讓人髮指的卻是江氏嫡出四小姐江小喜的反應。

當初江文斌本想叫着妹妹與他一同去求父親饒恕母親這場罪孽的,誰知那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竟然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用十分厭惡的口吻尖刻地回答道:“丟死人了!那不要臉的女人竟然做出這種下作的事情來,被爹爹打死都活該!走了才幹淨呢,就連我都替她害臊!”

又說:“早知她這麼卑鄙下賤,我寧可託生在姨娘肚子裡,也不願同她有半點關係!”

氣得江文斌當場兩大巴掌重重甩過去,揚言從此要與其斷絕兄妹情誼!

江小喜被哥哥甩了兩大巴掌,當場雖不敢發作,背地裡卻越想越生氣,少不得哭鬧着去老祖宗那邊告狀,老祖宗無奈,只好耐心地給她講道理,寵着哄着,勸慰了一番,這件事纔算漸漸平息了下來。

江小喜因爲嫡母的醜事而受到牽連,覺得自己彷彿也跟着擡不起頭來,心中有氣本來就無可發泄,後又被哥哥出手重責,便覺得自己更是一肚子委屈,思來想去,覺得這事兒若不是雲小箐從中作梗,也不至於此。

她雖不肯可憐呂鳳華,卻十分可憐她自己,總覺得自己如今受人歧視(她自己心理作用),都是被雲小箐暗害的,從此便打心底裡憎惡起這長得比自己漂亮,又左右逢源更會做人的表妹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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