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小箐與嫣容二人面面相覷驚得說不出話來，四舅母卻早已料到了二人這般反應，拾起茶碗只顧啜了一口，這才解釋道：“也不是一生下來就發現的，否則早就背地裡處理掉了，也不會落得今日這般田地……孩子養到六七歲的模樣，突然得了重病，高燒不止，請了大夫來看，開藥方吃了也不見效，又拖了半月，那豐姨娘就以爲女兒活不成了，便暗中安排着孩子親身父親入府，想見女兒最後一面，誰知二人私底下偷偷說起這事兒來，不慎剛好給附近玩耍的江小喜偷聽了去，就拿去和你三舅母說了……
你那三舅母也不是個容得人的，原本就將下面兩房妾室視作眼中釘、肉中刺，這回得了消息，立馬派人過去將二人秘密約會之處重重包圍起來，拿了個人贓俱獲。“說到這裡，忍不住連連唉聲嘆氣：“造孽啊，造孽啊！”
四舅母一大早特意跑過來和她說這些話，可能是因爲江家人脈複雜，也可能是因爲其中關係重大，固然是爲了她好，可是……不知怎麼的，她總覺得她一個做長輩的，跑來和她一個初次見面，且在旁人眼中還不過是個小姑娘的晚輩說這種話，實在是有些失禮了！
雲小箐雙眉深鎖，抿着脣不吭聲，卻是旁邊的嫣容聽得入了神，見自家小姐沒什麼反應，便壯着膽子問了四舅母一句：“那……後來呢？”
“哪裡還有什麼後來？”四舅母擺了擺手，“姦夫淫 婦被人捉姦當場，自然拖出去當衆杖斃，至於孩子，到底從出生就一直養在身邊，多少都有了感情，三爺又是個厚道人，又念及豐姨娘在身邊侍奉這些年，捨不得棄了，就收做了養女。”她頓了一下，有更近一步補充道：“後來你三舅母還爲此和你三舅大吵一架，甚至氣得跑回孃家住了好幾個月，老太太派人過去好勸歹勸的，最後一直捱到過年纔回來。”
雲小箐忽地想起老太太昨天還憐憫地伸手撫摸過江珞鳶的腦袋，心念一轉，便微微一笑道：“想必五表姐與江家沒有血緣關係這件事，外祖母並不知道吧？當時只說是豐姨娘出軌，並未將孩子的事情也一併曝光吧！”
“嗯，怕老太太年紀大了受不得這份打擊……”四舅母有些吃驚地望着雲小箐，對她善於察言觀色的秉性不由得生出幾分欽佩：“俗話說‘家
醜不外揚’，這件事三爺下了禁令，不許丫鬟婆子到處亂說，否則嚴懲不貸，便也就瞞下來了。”
“那不就結了，”雲小箐兩手一攤：“江珞鳶既然是三舅的養女，名義上也是我的五表姐，我又怎麼不能親近她了？”
“可是，”四舅母一聽，合着自己在這裡費盡口舌說了半天這小丫頭一句沒聽進去，不由得急道：“退一萬步來說，就算她現在是三爺房裡的養女，可她母親不守婦道當年被拖出去杖斃，那麼丟人現眼的事情……”
雲小箐就想起，古代偷漢子的女子被當場捉姦杖殺，是要扒了褲子光着腚子受罰的，別說是封建禮教下受到三從四德束縛的婦女，就是放在現代，也是十分丟人的事情……話說現代合則結婚不合則離，誰也礙不着誰就是了。
更何況爲何男人可以明目張膽三妻四妾，女人就非要‘從一而終’？說起來，遇見三舅母這種尖酸刻薄的正室，無論三舅品格如何，在他房裡做妾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那豐姨娘想必當年年輕美貌（看江珞鳶相貌可知），正是含苞待放的少女，因爲種種原因，不得不捨棄了自幼青梅竹馬的情郎嫁進侯府（純粹她單方面YY），誰知二人藕斷絲連，後續又做出那種事來……
唉唉唉，造孽啊造孽啊！
他們死了倒乾淨，可苦了孩子，這往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喲！
雲小箐心中這些思量，自然不方便當着四舅母說出口來，又想着橫豎人家一番好意，不忍當面拂了，便笑着敷衍道：“我知道了，往後會謹慎行事的……看着時候，該去給外祖母她老人家請安了，昨天來得晚，還沒來得及跟幾位舅舅請安呢，四舅媽若寵我，便與我一起去吧！”她本來想說：你要是沒事，獨個兒在這兒多坐會兒也無妨。權衡着這話太生分了，臨出口，又換了一句。
雲小箐說着話，面露嬌嗔地上前挽了四舅母的手臂，笑意盈盈，親切柔順。
四舅母見她與自己親近，便當她終是明白了這其中的道理，暗自點了點頭，遂站起身來，笑道：“舅媽自然寵你的，若我一個人過來，也還罷了，偏手邊跟了兩拖油瓶，就這麼去了老祖宗那邊，怕是不方便……”
雲小箐聽了，也不勉強，反正她也不過就這麼一說，
便笑道：“舅媽說得是呢，那……我就不耽擱舅媽了！”臨走又給兩個小寶貝各自抓了大把的零食，囑咐他們常過來玩兒，才吩咐小丫鬟送客。
四舅母前腳出門，雲小箐後腳就吩咐嫣容、雪玫兩名貼身侍女：“以後別跟四舅母房裡的人走得太近。”此人凡事畏手畏腳，不足以成氣候，連爲敵的資格都不具備，沒有多大實用價值。
當然這個種理由她沒必要跟她們交待清楚。
嫣容、雪玫二人見小姐不悅，趕緊應承了，一句也不敢多問。
雲小箐收拾一番，去給外祖母請安，又歉意地說起昨日來得晚了，還沒見過幾位舅舅，外祖母便吩咐人領着她過去給三位舅舅請安。
二舅、四舅不過說了些‘與姊妹們好生相處，節哀順變’之類的話，只當她是無關痛癢的存在，敷衍了事。唯獨三舅，好歹雲小箐是他親妹妹肚子裡出來的唯一的女兒，模樣又與妹妹頗爲神似，雖然手邊公務繁忙，還是特意抽出空來拉着她說了好一會子的閒話，噓寒問暖，生怕她過來哪裡受了委屈。
搞得雲小箐反而不好意思起來，見問什麼，樣樣都說好，後來三舅又問起她如今的住處，雲小箐本來就不想住在內院，更怕他回頭同三舅母鬧起來，搞得一家人烏煙瘴氣，豈不成了自己的過錯？便敷衍道：“外祖母吩咐人安排的，五間正房左右各配三間廂房的院子，丫鬟婆子也都是按各位姐姐的份兒添置的，舅舅放心吧！”
三舅不知她說的是外院，光聽着這規模，很是滿意地點了點頭，又特意囑咐她：有什麼想吃想玩的，只管和你三舅母說去，她如今當家……要她不給你，你來回了我，我替你做主。
這話擱這兒雖不可能兌現，可雲小箐聽在耳中，心裡卻十分受用，笑着謝過了。
辭了三舅，回到自己的院子，不一會，又有僕從送來好幾擡禮物，說是幾位舅舅合着給她的見面禮。
雲小箐接過禮單看了看，二舅、四舅的份兒不過意思意思，真正派得上用場的，還是三舅給的那份，雖說不是多麼名貴，可東西實在，大到紗帳被褥，小到胭脂水粉，考慮得十分周全。
雲小箐見了，心底不禁淌過汩汩的暖流，長吸口氣，露出一朵甜美的微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