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可眼裡只有桌面上的串串,哪還看得到徐林晚眼裡的失落。
其餘人見他毫無反應,也就失去了打趣的興趣。
路可的同桌陳夜用胳膊肘頂了頂路可,湊去她耳旁。
“徐林晚從剛剛開始,似乎心情不是很好了。”
路可從吃燒烤的間隙中抽空看了對面一眼。
徐林晚雙肘撐在膝蓋上,視線不知落在何處,面部表情。
暖黃的燈光從側面灑下,勾勒出完美的側輪廓。
捲曲的眼睫毛,高翹的鼻樑,每一處長得恰到好處。
像是遺落文明裡獨佔一角的孤傲雕塑,巋然不動,美麗又神秘。
只這一眼,路可眼神再也未離去,直勾勾地看着他。
連吃串串的動作都停住了。
雕塑動了動,注意到了投射過來的視線。
路可是敗方。
她先一步移開視線。
再吃燒烤時,有些寡淡了。
賀章華和唐芮拿着一碟子烤好的燒烤走過來,香味四散,相貌味道都在線。
唐芮拿起其中一串,特意交代:“這可是我親自烤的,路可要第一個嘗。”
路可撇了一眼,接過,放進嘴裡。
只是那一刻,就愣住了。
“卡!”李潭頭從攝像機裡探出來,拿着喇叭詢問:“向藍怎麼了?”
顧向藍動作迅速從椅子上彈起,找到一旁的垃圾桶,將還未嚼幾口的肉盡數吐下。
球球很快把礦泉水遞上來,顧向藍簡單漱口,等嘴裡的味淡了之後才坐回去。
“程雨亭,你這是下了多少鹽?”
牧亦辰聽言,拿起剛剛被顧向藍甩在碟子上的肉串,在末端淺咬了一口。
“我的天,這麼閒。”
還好吃的不是很多,嚥下去之後灌幾口水就淡了。
剛剛顧向藍那一口可不小,整個舌頭都會難受吧。
程雨亭見視線全部集中在自己身上,有些慌張。
忙解釋:“我可能不小心倒多了。”
顧向藍聽着這明顯是狡辯的話,從那一串滿是鹽的肉串所在的碟子裡,挑了幾根緊挨着的。
一口下去,味道正常。
再一口,還是如此。
顧向藍表情平淡,冷眼看着她,卻不慌不忙地將那兩串繼續吃完。
紙巾擦拭乾淨嘴巴,她緩慢開口:“你說,爲什麼這根烤串周邊的味道都是正常的呢?應該烤的時候都是放在一起的呀。”
顧向藍將擦過的紙巾揉成一個團,隔着一段距離扔進了對面的垃圾桶裡。
“難道,是故意拎出來,然後灑上鹽的?剛剛你那麼積極的,拿起一串就遞給我吃,我很難不多想。”
顧向藍看似毫不在意,眼神卻早已將人死死壓住。
程雨亭第一次見到她如此狠厲的模樣。
只是眼神收得很快,其餘人沒有看到。
程雨亭慌了,原本只是想惡作劇,然後找藉口推脫掉,沒想到顧向藍居然會當着劇組所有人的面直接揭出來。
李潭看着兩人的神色變化,也就心知肚明瞭。
“這部劇馬上就要尾聲了,我希望咱們組裡有人出什麼事,從而導致整個劇組的心血都付之東流。所以,程雨亭,道個歉吧。”
一看就是個沒怎麼幹過壞事的,稍微動一點點壞心思,被人揭穿了都沒有半分辯駁的想法。
還是年紀小,心思倒是沒那麼重。
程雨亭眼淚欲出,嘴角顫抖,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得了,我又沒追究你什麼,幹嘛這一副我欺負了你的樣子?”
顧向藍壓下帽檐,坐回原本的位置上:“導演,今晚還拍嗎?”
程雨亭一把抹掉眼角的眼淚,有點倔強:“拍!爲什麼不拍?”
她擼了擼不存在的衣袖,站到燒烤架旁,示意自己可以繼續拍。
李潭打量了幾眼,確保她表情無恙後,重新開拍。
重拍後還算順利,除了一些小細節卡了幾遍後,終於結束了。
時間還早,顧向藍想去吹吹海風,於是便偷偷從民宿裡溜了出來。
既然是散心,帶上球球怕是就沒那麼放鬆了。
海風拂過側臉,帽檐下的碎髮肆意搖擺,顧向藍尋着石子小路,找到了一片小海灘。
顏色多樣的小彩燈閃着,與空中微小的星星融爲一體。
這樣一看,夜似乎沒有那麼暗了。
顧向藍選了一塊乾淨的石頭,手拍了拍灰塵,坐上去。
聽着大海的聲音,情緒總是很容易安定。
直到身後傳來石子碰撞的聲音。
顧向藍立馬警覺,眼睛在黑暗中悄然睜開,眉毛皺起,仔細聽身後人的動靜。
她不過出來看個海,怎麼還能碰上壞人呢?
這是來劫錢還是劫色啊!
越到這種時候,就應該越冷靜。
顧向藍側身,手往沙地探去,抓上一把沙子。
只要身後人再靠得近一些,她便轉身把沙子朝着那人的眼睛甩去,然後趁着混亂從一側溜開。
耳朵豎起,身後人朝他越來越近。
顧向藍一回頭,擡手,沙子傾數潑灑而出,只是身後人過於高大,全砸在了他的上半身。
預料不及的舉動將人嚇了一跳,脫口而出的髒話讓顧向藍收回了跑出去的腳。
怎麼這麼耳熟?
“顧向藍!!”
不應該啊,他怎麼可能會在這裡。
顧向藍回頭看着整理衣裳的某人,打開手機的手電筒照過去。
四目相對。
完了,她居然把沙子扔在了紀影身上!
她手足無措,提着手機又跑過去,白淨的襯衫上,粘上髒的沙土,甚至連頭頂都稀稀疏疏地落了一點。
“紀老師怎麼不出聲呢?我還以爲是劫財劫色的人,只好出此下策了。”
顧向藍一手打着燈,一手細心拍打他的襯衫,將泥土從他身上彈下來。
紀影低頭看着她,臉被帽檐遮去了一半,只留有脣瓣在不停地叨叨。
“紀老師怎麼來這裡了?我好像沒聽到有人說,也沒有得知消息。”
顧向藍見襯衫已經被塵土沾染上污漬,無可奈何,只能四處打量看其他地方有沒有受傷。
若是被沙子砸入了眼睛,那後果不堪設想。
“紀老師你低個頭,我看你頭髮上也有沙子。”
顧向藍仰頭,小臉終於從帽檐的遮擋下線出原型。
明明距離上次見面過去還不到一個月,卻萬分思念。
紀影乖巧低下頭。
顧向藍理了理,差不多幹淨了。
“紀老師,你怎麼不回答?我們先回去吧,衣服都髒了,順便再回去洗個澡,衣服裡面可能也有沙子。”
顧向藍也不知爲何,再次見到他,莫名其妙的多了好多話。
“我是不是打擾你休息了,不然再過去坐坐?”
“我沒準備走呢。”
原來這人是讓他自己一個人回去?
紀影突然就梗住了。
不想理她。
自己擡步往她剛剛坐着地方走過去,一屁.股坐下,也不管幹不乾淨。
動作粗俗,大大咧咧,悶不做聲。
嗯,生氣了。
顧向藍得出結論。
只是他剛剛那句話怎麼聽也不像生氣了啊?
爲什麼突然又變卦了?
噢,難道他也是來吹海風的?
這個觀點可以理解了。
石頭夠大,顧向藍走過去,隔了段距離,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