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尾隨

第一章

曲靜樹原本對自己的名字很滿意。

小時候他走在路上就會受到小區大爺大媽的稱讚——“這孩子名字取得真好,和他人一樣,文文靜靜的。”

曲靜樹這時候躲在媽媽後面,看着很害羞的樣子,實際上很高興。

等上了初中,曲靜樹還爲自己的名字寫過一首小詩,幻想自己是一棵安靜而從容,堅定而溫柔的大樹,生長在高山之巔,身後是皚皚白雪,面前是萬里浮雲。

這種不爲人知的沉醉,在高中的時候,被人一巴掌打碎。這一巴掌是來自大洋彼岸的惡意。扇這一巴掌的,是他們班那些腦子裡永遠只有黃色廢料的宅男。

這個巴掌的名字,叫做《女裝山脈》。一個來自11區的女!裝!僞!娘!H遊戲!

這個開啓了一個新風格的單機遊戲,成了曲靜樹人生中最可怕的噩夢。

特別是被班中男生或默默注視,或惡意調笑之下,他們甚至發現一直走“安靜的美少年”路線的曲靜樹有着化妝成女孩子必備的清秀臉蛋。特別是發育中的少年,特殊的聲線和不甚清晰的線條,簡直是最好的原石。

在這樣一個沒有女孩子的男校中,生存簡直壓力太大了。這期間曲靜樹遇到了很多情況,連被人堵在廁所都算是小菜一碟了。

這些情況,曲靜樹只能和一貫聰明,手段又厲害的姐姐大人講述。不過姐姐姐在幫他反應過幾次見情況沒有好轉。就將事情都告訴了父母,沒多久就給他轉校了。

到了新學校,看着成羣結隊、談天說笑的女孩子們,曲靜樹倒是真的鬆了一口氣——應該不會有那種事了吧?

曲靜樹是要走藝考生路線的,成績沒有好到能進重點班,不過曲爸爸還是走關係給他弄進了次重點。也許是因爲校風如此,也許是因爲次重點的壓力也大,倒是沒人因爲他的名字給他壓力。

唯一一次,是後面一個男生問他:“你知道《女裝山脈》不?你名字和裡面一個……呃,算是女主角吧很像。”

曲靜樹頭髮都要炸起來了,又是警惕又是恐懼地回答:“沒有。”

“哦……”那男生抓抓頭髮,“那就沒事了——就是名字像而已。”

後來他們兩個成了死黨,順便一提,那男生叫做“吳巨巒”,據說是五行缺土。

後來,曲靜樹成績考得不錯,考上了某音樂學院,師兄師姐都是一方諸侯,跺一跺腳就震動半個音樂圈的人物。

當然,現在的曲靜樹還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鋼琴專業學生。每天的任務就是上課,搶琴房,練琴。

“呼……冷!冷!冷!”曲靜樹跺跺腳,手裡拿着溫熱的豆漿,小指頭勾着今天的早餐,兩個素包子。雖然還是夏天,天氣一點兒也不算冷,可在早上五點多剛剛爬出溫暖被窩的曲靜樹看來,已經是很冷的了。

天上星子稀疏,路燈發出昏黃的光照亮了路,卻沒有一絲溫度。曲靜樹埋頭趕路,風呼呼地灌進他寬大的外套裡,曲靜樹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豆漿,可目的地的琴房大樓卻遠遠看不到頭。

等走過遮天蔽日的林蔭路,就看見了……看見了……燈火通明的琴房大樓!

曲靜樹目瞪口呆,趕緊往前衝,生怕自己去晚了。結果,果然晚了,只剩下一間琴凳不怎麼好的琴房了。曲靜樹無奈坐下,三兩口吃完了早餐,就開始練琴。

他是鋼琴專業的,每天的除了上課就是練琴,甚至到一練就練到晚上阿姨來趕人。這都成了常態了。不過最近期末快到了,來琴房練琴的人漸漸多了起來,琴房不太好搶了。

到了中午兩點的時候,曲靜樹纔出來。反正今天一天沒課,而且下午還有別的事,那就多練一會。

至於是個什麼事,說起來,你們可能不信。曲靜樹他明明是音樂學院的專業學生,居然喜歡上了某個不務正業的主播。

曲靜樹第一次認識“牛奶糖”是在看她的直播錄像。一度爲她吊炸天的微操臣服,後來就順着線摸去了她的直播,才發現這位主播不但微操酷炫,就連裝逼也很在行呢。

看着她一邊唱着歌一邊把對面的幾人虐得體無完膚,對比一下自己那一上手就GAME OVER 的技術,曲靜樹只能獻上一塊跪爛了的鍵盤。

從此以後,主播“牛奶糖”就成了他的心頭女神。即使女神毫無唱歌技巧,天賦也一般,曲靜樹也能昧着良心說“女神好棒o(≧v≦)o~~好棒”。女神偶爾會手殘被人捅死,曲靜樹也會投錢安慰安慰,不知不覺間,他已經成了常被女神翻牌的大粉絲了。關注了女神的微博以後,雖然每天女神在微博上只有“早上好”“晚安”“今天三點直播”,但是隻要看到女神頭像,就覺得整個人都開心了!

——大概,這就是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吧。

想到下午女神要開直播,曲靜樹忍不住拍了一張琴房大樓的照片發微博“練完琴,回去看女神的直播嘍。”

不過,最重要的還是先去墊墊肚子。整個上午都只靠着那兩個包子撐着,曲靜樹早就餓得前胸貼肚皮了。

音樂學院在一片大學城裡,附近有很多的學校。說起來,他們學校的女生大多是白富美,被追的很厲害。曲靜樹是男孩子,沒有被人追過,身處大學城唯一的好處就是周圍有很多小飯館。

物美價廉、好吃不貴。不管你有沒有錯過食堂開飯時間都是解決肚皮問題的最佳去處。“春家飯館”的豬排飯簡直是人間美味。

懷着對美食的無限熱愛,曲靜樹一邊等待着,一邊打開了直播軟件,嗯,果然,女神還沒開始。順手逛了逛現在正熱門的幾個直播圈,大多數都是直播網遊競技的。

——然而全都沒有我女神玩得好!自帶腦殘粉光環的曲靜樹得意洋洋地想。

“迎新晚會剛做完,國慶節活動,之後還有辯論會,辯論會之後元旦晚會是不是要開始組織了?”旁邊傳來一個女孩子的聲音,一開始曲靜樹還沒反應過來,等聽到第二句,虎軀一震,“會長啊,爲什麼我們每年都有這麼多活動啊!我都快累暈啦!”

這個“會長”的聲音,和遊戲裡的女神聲音一模一樣。曲靜樹用自己高分通過的視聽練耳課打賭,絕壁就是女神。

小心翼翼地轉過頭去,那一桌一共做了五個人了,三女兩男。這時候那位被女神稱作“會長”的男生開口了,“既然知道每年活動都這麼多,你還抱怨什麼,又不是第一天進學生會了。忍一忍,活動結束我們就可以歇一歇了。到時候我請你們吃飯。”

這個男人聲音實在太好聽,即使是要專心找女神的曲靜樹也下意識地放鬆了精神,心想道:不去聲樂專業真是可惜了。

正這麼想着,曲靜樹的目光就和人家對上了,眉目如刀削,眼鋒凌厲,嚇得他趕緊轉回來,捂着嚇壞了的的小心臟,整個人都慫了。

“元旦晚會完了就是考試周了!考完試我們就放假了,哪裡來的放鬆!?”這次不是女神的聲音,是另外一個女孩子。

雖然被那個“會長”嚇得轉身過來,但曲靜樹也豎着耳朵在聽着呢,就聽見女神一句“不過飯還是可以吃的!”想回頭看看,又是別人在講了。不一會兒,他就已經快把自己扭成麻花了。

直到最後那些人飯吃完了,曲靜樹磨磨蹭蹭也沒有機會能找着機會去看看哪一個是女神。看到他們吃完了飯要走了,曲靜樹也顧不上自己沒吃兩口的豬排飯,趕緊結賬跟上。

曲靜樹遠遠地跟在後面,總想找個機會看看到底哪個纔是他家女神。不過跟了一路,也沒找到機會能說上話,倒是知道了他們是隔壁那羣在這個名校輩出大學城裡也鼎鼎有名的A大的學生。

嗯,學霸中的學霸,我家女神果然棒棒噠!曲靜樹自豪地想。總覺得自己飯了一個了不得的up主呢!

A大的校門口沒有什麼進入限制,直接邁步就能進去了。曲靜樹剛要跟着他們要進入A大校門,就看見那個學生會長回頭看了他一眼,頗有警告意味。

還真把曲靜樹唬了一跳,不過再三猶豫下,曲靜樹還是跟進去了。畢竟他也不幹什麼,就是……就是……這不是私生粉是什麼?

曲靜樹跟了一路,倒也仔細思考自己這種行爲,如果放在自己身上會怎麼樣。大概……會……猛地想起來那段“曲林靜樹”的日子,曲靜樹猛地一抖。

大概會把這個人當做是可怕的變態報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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