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譜蟲蠱鈴鐺

女配是無辜的

薛晴將阿醜的請求講給流螢聽,流螢像老佛爺一樣在牀上坐着,聽完,只默默地點點頭。

薛晴虔誠地握住流螢的手:“你不幫我麼?”

“……這次的任務不是我擅長的。”流螢很勉強地說。

確實難爲他了,薛晴這塊肥羊肉掛他嘴邊這麼久了還沒吃到嘴,別看流螢外表一副快要得道成仙的樣子,內心靦腆得跟小正太似的,碰一下怕碰疼了,摸一下怕摸髒了,這種小心翼翼的心裡註定他總是在防守,就算薛晴脫光了躺他面前,他也會先考慮她會不會凍着,漆跟流螢有點像又不太一樣,漆看到脫(河蟹)光的美女也不會理,不過他也不會考慮她會不會凍着就是了。

薛晴摸摸流螢的臉蛋:“這活兒還得我親自來,王婆那沒文化的老太婆都能把潘金蓮和西門慶扯一塊去,我好歹是有好幾個畢業證的人,不就是打開殘疾人的心扉麼,煽情節目看了好幾檔,我一定可以的!”

“你又在說哲學?”流螢問道。

薛晴輕輕親了一下流螢的睫毛:“我去試試看,實在不行我們就找淚姬換張新臉躲得遠遠的。”

“……我發現你也很狡猾。”流螢說道。

“這不叫狡猾,這叫靈光一閃。”

急切的敲門聲響起“大玲!大玲!大玲!大玲!”

薛晴趕緊把門打開,生怕吵聲又把安螺引來,阿醜鑽進屋子,急切地說:“大玲,你說會幫我想辦法,想到沒有?”

薛晴抓耳撓腮,猛然說道:“有有有,我想到了!咱們出去說,別吵到小玲休息,他最近身體不好。”

阿醜點點頭,臨走前對流螢說道:“肚子疼的話讓膳房用紅棗熬點紅糖水就好了。”

說時遲那時快,薛晴雙手用力把她推了出去,流螢在身後叮囑道:“小心,別被看出端倪。”

薛晴朝流螢做了個OK的手勢:“我自有分寸。”

薛晴把阿醜領到了南宮洛洛門外,語重心長地對她說:“漆是在漠荒長大的,冥域中和他身世一樣的就只有閻溟域主,你看閻溟域主喜歡什麼類型的女人,男人的眼光嘛,都差不多。”

“域主喜歡南宮姑娘,這是冥域上下全都知道的。”阿醜說道。

“你就模仿他們喜歡的類型。”薛晴拍拍阿醜的肩膀說。

薛晴和阿醜兩人把一整天時間都用在偷窺南宮洛洛上,南宮洛洛起牀的時候,阿醜搶着去給南宮洛洛端洗臉水,南宮洛洛吃飯的時候,阿醜搶着給她端菜,搶着去南宮洛洛的房間打掃,用盡一切辦法接近南宮洛洛。南宮洛洛是見過薛晴的,薛晴不想節外生枝,一直躲得遠遠的,薛晴剛開始的時候懷疑阿醜跟自己套近乎是別有目的的,現在看她那拼命的模樣,又遲疑了,若不是真正想達成的目標,又怎會如此全心全力地努力。

漆,他並不是冷淡,在薛晴看來,他比冷淡更可怕,他是沒有感情的,失去聲音對他來說似乎從來不是負擔,因爲他從來不需要用話語表達自己的感情,他根本沒有感情可言,不同與被體現操縱的木偶,他有自己的思維,他會照着自己的思考行動,他經常使用他的大腦,但他從不使用他的心,那顆心生鏽了嗎,還是從一開始就是壞掉的?

如果給阿醜追求漆的行爲評個分,成功率約等於零,絕世美人也無法在漆的眼睛中映入自己的影像,同樣的,絕世醜女也不行,薛晴又不能對阿醜說實話,她有這個志向說明她已經瘋了,難料她受了刺激會做出什麼更瘋狂的事。

“大玲你看,我這麼走路是不是跟南宮姑娘很像?”阿醜說着,在薛晴面前走過來又走過去。

薛晴不知道她這走路方式算不算美,因爲配上阿醜那張臉,什麼東西都沒有美感了。

“南宮姑娘的衣服跟我們侍女穿的也不一樣,還好我會女紅,可以照着她的款式改,就是不能被安螺大人看見,不然就糟糕了。”阿醜興奮地對薛晴說。

薛晴默默地點點頭,她不知道,阿醜是真的認爲自己和漆有可能麼?

“阿醜,你覺不覺得……漆大人不太容易親近?”薛晴提醒道。

“是啊,很神秘不是麼?”阿醜兩個綠豆眼快比燈泡還亮了。

戀愛中的人是沒有理智的,就算是缺點也會看成優點,世界上那麼多男人,爲什麼阿醜唯獨對漆情有獨鍾?自然有那麼一瞬間被電流擊中了,就如同原本的薛晴對閻溟,墨青衫對淚姬,有些人不一定有多麼好,可就是誰也替代不了。

薛晴知道,流螢對她的好讓她依賴着流螢,可如果有個人對她比流螢對她更好,她會移情別戀嗎?沒辦法再愛別人了,就算有個人給她安定的生活,給她榮華富貴,給她想擁有的一切,她還是情願跟流螢浪跡江湖,不是因爲她喜歡江湖,而是因爲她喜歡的人在江湖中。

薛晴拽住還在擺pose模仿南宮洛洛的阿醜,認真地對她說:“如果你真的喜歡他,去對他說吧。”

“我?我去跟他說?”阿醜茫然地問。

“對。”薛晴點點頭。

阿醜想了想,問:“對了,大玲,你說你有心上人了,你對你的心上人說了麼?”

薛晴淡淡地笑着:“說了,他說他也喜歡我。”

阿醜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好,我這就去跟漆大人說,你先回去,等我消息!”

變聲的藥時效快到了,流螢去白昔塵那裡取藥還沒回來,薛晴一個人呆在房間裡,拿出靈樞劍把玩着,半透明的劍身美得晶瑩剔透,聽說造出這把劍的教主夫人用它的時候,對手幾乎看不到劍,靈樞劍法極快,變幻莫測,但都只是謠說而已,因爲見識過靈樞劍法的人都只剩下白骨了。

自那以後,靈樞劍現世又消失,消失又現世,反反覆覆,江湖上依稀會有靈樞劍的消息,卻從來沒有靈樞劍法的訊息,大家從不認爲有這樣一本劍法,但既然是從閻溟口中說出來的,當時又是那樣一種情景,應該確實有這樣一本劍譜的,它會被藏在哪裡?怎麼一點蛛絲馬跡也沒有。

薛晴一邊用手巾擦拭着靈樞劍一邊思索着,耳朵隱約聽到門外有腳步聲,薛晴趕忙將靈樞劍放到牀樑上藏起來。腳步聲竟然真的是奔着薛晴來的,阿醜推開門,晃晃悠悠地走進來,阿醜的臉很紅,還有一點腫,走路左晃一下右晃一下,她一進屋就讓屋裡充滿了酒氣,這是喝酒了?

“你怎麼喝了這些酒?”薛晴連忙站起來扶住阿醜。

“我不敢跟漆大人說嘛,就想喝點酒壯膽。”阿醜一張嘴,酒氣更濃。

“那你到底說沒說?”

阿醜搖搖頭:“我喝、喝了一罈酒,覺得好開心,但是、是還不敢去找漆大人,就來找你了,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阿醜幾乎整個身體都靠到薛晴身上,全部體重壓着薛晴,薛晴要使足力氣才能扶住她,累得說話都喘了:“你來找我幹什麼,又不是要跟我表白,去找他去!”

“呵呵呵呵呵呵,好啊,我找漆大人去,”阿醜傻呵呵地笑着,眼神移到薛晴的牀上:“咦?漆大人?你怎麼在這裡?我真敢要找你。”

薛晴順着阿醜的目光看,她的牀上怎麼可能有漆,那只是牀頭的柱子,這姑娘酒喝太多都產生幻覺了。

阿醜就覺得那會死漆,一個勁兒要往柱子上撞,古代做工很實惠,那木柱子撞上去非頭破血流不可,薛晴攔着阿醜不讓她過去,誰知阿醜就認準了那柱子是漆,拼命地往前衝,阿醜幹慣了粗活,本來力氣就大,再加上酒精像興奮劑一樣放大着她的生物本能,把薛晴撞倒在地,她自己也用力過猛,撞到了牀樑,牀樑劇烈地晃動,牀樑上的靈樞劍掉了下來。

阿醜揉着自己生疼的額頭,哎呦哎呦地叫着,薛晴卻死死地盯着掉在地上的靈樞劍,還好靈樞的劍鞘只是非常普通的黃銅劍鞘,冥域的侍女會武功的也不是沒有,房裡放把劍也還說得過去,薛晴伸手要去拿靈樞劍,卻聽阿醜一聲驚語:“靈樞!”

薛晴將靈樞劍拿在手裡,與阿醜對視着,氣氛很是僵硬,有人認出了靈樞劍,這對薛晴來說不是好事情,薛晴全身戒備着,如果阿醜大叫,她要毫不猶豫地切斷她的喉管,僵硬的手藏在袖子中,蓄勢待發。

“……你是靈禹派的薛晴嗎?”阿醜問道,她沒有大聲叫嚷,反而壓低了聲音。

這是毫無疑問的事情,薛晴點點頭,仍然死盯着阿醜,沒放鬆警惕。

“老天保佑,我竟然遇到你了,你,你先別緊張,我是跟你站在同一立場的。”看薛晴警惕的樣子,阿醜忙說。

“說說看,怎麼個同一立場法兒。”薛晴問道。

阿醜伸手在自己臉頰的地方摳着,很快那裡起了皮,她捏住那裡將一整張麪皮都撕了下來,原本那張長滿痘痘的奇醜無比的臉被揭掉,露出一副俏麗的面容:“我知道你在找靈樞劍譜,我知道靈樞劍譜在哪裡,你不要殺我!”

薛晴心中詫異,她在找靈樞劍譜這件事應該很少人知道,因爲很少有人知道靈樞劍還有一本靈樞劍譜,要不是閻溟透了口風,薛晴也不知道,因爲連峒籌那樣的人也不知道靈樞還有一本劍譜。薛晴將袖裡劍抵在阿醜的脖子上:“我很有興趣和你繼續談話,前提是你不要耍花招,如果你想要爲冥域獻身,我也成全你。”

“大玲,啊不,薛晴姑娘,我是這世上唯一知道靈樞劍譜在哪裡的人,如果我死了,邪魅神功將天下無敵,我知道閻溟拋棄了你,你很恨他,我和你一樣恨他,不,我比你更恨他,我想你和我一樣都不想看到他逍遙的樣子!”阿醜說着,眼中真的有恨意。

薛晴確實恨閻溟,雖然阿醜搞錯了她恨閻溟的原因,她還是很有興趣聽她說下去:“哦?靈樞劍譜在哪裡?”

“原來那天你翻書房不是在偷東西,是在找靈樞劍譜?”阿醜回想起了一點事情,說道。

“是,快說,靈樞劍譜在哪裡。”薛晴的袖裡劍抵得更緊了。

“你找錯了地方,就算你翻遍冥域所有的書房也不可能找到靈樞劍譜,因爲,靈樞劍譜根本不是一本書。”阿醜認真地說道。

“什麼?”薛晴吃了一驚,劍譜不是書,難道跟九陰真經一樣血腥烙在人皮上?

“閻溟讓我家破人亡,我易容混進冥域就是想找機會殺了他報仇雪恨,我知道他武功很高強,我不是他的對手,我雖知道靈樞劍法的下落,但我手中沒有靈樞劍,又沒有武功底子,學了也沒用,你不一樣,我早就聽說你很厲害,你學了靈樞劍譜,一定能打敗閻溟。”阿醜眼中熱切地說。

易容可以改變容貌,謊言可以改變話語,但是眼神總是騙不了人的,但這一切太突然,薛晴還是做了最壞的打算,把她當成騙子來看,但她的話又將薛晴至今爲止的困惑都作出瞭解答。

“我不信你,你的話太離奇。”薛晴坦白地說。

“嘿嘿,也是,”阿醜傻笑了一下:“要是我,我也不信,才五歲大就被扔去喂狼的小孩怎麼會活下來,還有命易容回來報仇,這是天不亡我,天又讓我遇到你,閻溟他必將被碎屍萬段。”口中說道閻溟這個名字,阿醜都會咬牙切齒。

“讓我相信也可以,不管靈樞劍譜是寫在什麼東西上的,拿給我看,我就信你。”薛晴說道。

“靈樞劍譜不是文字記錄下的東西,”阿醜說道:“閻溟也在找靈樞劍譜,他雖然是近百年來將邪魅神功修煉到最高層的人,他還是會怕,怕真的有人能學會靈樞對他造成威脅,冥域早就被他翻遍了,他也沒找到靈樞劍譜。”

“靈樞劍譜不在冥域裡?”

“劍譜當然在冥域裡,不在這裡又會在哪裡,只不過,不會有人想到那東西會是劍譜。”阿醜說道。

易容到冥域當侍女,這本就不是什麼友好的舉動,如果不是那張臉在這裡沒有容身之地,誰也不會想頂着一張不是自己的臉,薛晴在情感上是相信阿醜的,對閻溟懷有恨意的人不少,對閻溟懷有恨意又會了解靈樞劍譜所在的人,就只有一個了,阿醜不會是和冥域的前任域主有關係吧。

“你不信我也沒關係,你臉上的人皮易容之術是淚姬的獨門絕技,她會幫你混進冥域,你與她一定關係匪淺吧?她的話你會信吧?帶我去找她。”阿醜說道。

薛晴將袖裡劍抵在阿醜後背的要害處,用袖子擋住,與她一起去找淚姬,淚姬正在房中小憩,看到薛晴和一個奇醜無比的姑娘一起來找她,心中很是新奇,屋中濃烈的香氣讓薛晴很難受,她推了推阿醜,讓她快點,好趕緊離開這個讓人不舒服的房間。

阿醜揭下臉上的麪皮,朝淚姬喊了一聲:“二孃。”

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十年,那個被扔到漠荒中喂狼的小女孩已經長成俏麗的少女,容貌還是有着十年之前的影子,只是那雙眼睛再也不是會跟在女人身後喊“二孃,二孃”的清澈,那雙眼睛中有仇恨,有疲倦,有哀傷,也有決心。

“惜歡。”淚姬的嘴角微微上揚,喚道。

薛晴將袖裡劍收起來:“你們真的認識?”

“冥域上一任域主的獨生女,惜歡。”淚姬像是介紹似的看着阿醜說,不,現在應該稱她爲惜歡姑娘了。

“真高興,二孃你還記得我。”惜歡微微笑着說,但是看起來也沒有多高興。

“冥域上一任域主的女兒麼,那我可以相信你了。”薛晴說道,閻溟對冥域上一任域主,也就是他的授業恩師一家所做的事人盡皆知,既然是苟且活下的孤女,對閻溟的恨意絕不會比她少。

“那很好,你跟我來。”惜歡牽起薛晴的手說道。

淚姬慵懶地躺在牀上,掀開牀頭香爐的蓋子,添了一把香進去,沒想到惜歡還活着,還把她教的易容術練到如此程度,如今她還找到了靈禹派的怪女人,這兩人聯手要鬧出怎樣的一場戲,淚姬笑着,她很期待。

惜歡翻出一個瓦罐子,和薛晴一起搬回房間去,薛晴打開罐子貼着圓口往裡面看,嚇得她一P股跌坐在地上,裡面兩條奇肥無比的蟲子,一條大些,一條小些,蠕動在一起。

“你不是說這裡面是靈樞劍譜!”

“這就是靈樞劍譜,”惜歡說道:“世人都以爲劍譜就一定是書籍,所以從沒人能找到靈樞的劍譜,因爲靈樞的劍譜不是書,而是蠱。”

“這東西就是蠱?”薛晴又直起身子往罈子裡看,蠱字的上半部分是蟲字,因爲大部分的蠱都是以蟲爲載體,只是:“就算靈樞劍譜真的是蠱,要怎麼學?這蟲子會教人劍法?”

“這裡面的蟲子雖然是兩隻,其實是一個蠱,大的那只是母蠱,小的那只是子蠱,冥域創派教主的夫人雖是來自中原的斷劍山莊,來到漠荒後卻成了煉蠱高手,她以中原的造劍之術造出了靈樞劍,又以漠荒的蠱術將靈樞的劍法煉成了蠱,這對子母蠱是控心蠱的一種,鑽入人的心中,中了母蠱的人自然而然就會習得靈樞的劍法,所以,同一時間只可能有一個人會使用靈樞劍法,因爲蠱只有一個,靈樞的劍法不能傳招,只能傳蠱。”惜歡告訴薛晴。

“所謂子母蠱,子蠱又有什麼用?”

“小的這只是子蠱,那位教主夫人會將靈樞劍法煉成蠱,而不是寫成劍譜,本就是因爲她根本沒想將這套劍法傳給後人,她留下靈樞劍,又留下這個蠱,全都是爲了自己的趣味而已,控心蠱是蠱中最可怕的一種,因爲它們能感知到人心,靈樞的劍蠱是給情侶一起使用的,一人用母蠱,另一人用子蠱,先用母蠱,後用子蠱,兩人必須是相愛的,若用子蠱的人並不是深愛使用母蠱之人,母蠱會馬上噬掉寄主的心,劍蠱一旦使用,非死不得取出,如果有朝一日,使用子蠱之人不再深愛使用母蠱之人,母蠱依然會馬上噬掉寄主的心。”

這是什麼?真情大考驗麼?薛晴看着壇中的子母蠱,不禁毛骨悚然,這蠱就算被世人所知,又有幾人敢嘗試?何嘗可知身邊佳人是真心愛你?又何嘗可知他會永遠愛你?未來充滿未知,又有幾人敢將自己的命交給未知。

“玲玲玲玲玲玲玲玲玲玲玲玲玲玲……”鈴聲大作,那是冥域四處懸掛的警鈴的響聲,那些鈴鐺很少會響,只有在冥域之主有極其重要的事情要宣佈的時候纔會響起,冥域中所有人,所有的侍女和所有的侍衛都要到殿中集合。

惜歡從地上站起來,將薛晴也拉起來,兩人也要趕去集合才行,警鈴的響聲意味着閻溟會要極大的要事宣佈,會是什麼事情,兩人心中充滿着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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