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本色 第二章 先給我抱抱

他猛地撲過來,一把抱住了她,匕首被他撞開,在他肩頭劃開長長一道血痕,落地。

砰一聲,兩人又抱着倒地,他的肩撞在牆上,悶哼一聲。

景橫波倒怔住了,她原以爲宮胤會高大上地一彈指打掉她匕首,以他的武功來說這真是小事。哪怕被鎖掉真氣,也該有基本的能力。誰知道他和一個沒有武功的人一樣,用身子來撞飛她匕首,此刻抱住他她才發覺,他身子還是那麼虛軟,整個人還在發顫,擡起的手毫無力氣,他是真的,一點真力都不剩了。

她心中一片混亂,手掌下意識按住他流血的肩頭,掌心粘膩濡溼,心則一半在烈火中一半在深水中,不知該從何處打撈。

他千里遠奔,爲救她,一身高深武功,竟至脫力。該說這是深情,可爲何連一個簡單答案都不給她?他難道不知道他越這樣,她的心就越在火上烤,無從解脫嗎?

手指無意中撫着傷痕邊,還有一處小小痕跡,似乎便是那日咬痕,也留了下來,她摸着那咬痕,眼淚忽然嘩啦啦落下來。

“你是要我疑問到死嗎……”她哽咽着,不去動他肩上的傷口,只能掐那道已經癒合的咬痕,“你是存心要折磨我一輩子嗎……”

熱淚落在咬痕上,微微凹陷的肌膚上,盈了水光的亮,他側過臉,凝視着她水汽朦朧的臉,憐惜地拂開她被淚水濡溼的額前亂髮。

他不怕她罵,不怕她殺,不怕她一臉決絕說狠話,只要她還活力四射打打殺殺,她就還是景橫波,心氣不滅。

他卻真真最怕她哭。

怕她這樣在他懷中,心灰若死地哭。

怕她因此再做不了她自己。

怕她當真心灰意冷,連努力走下去的勇氣都喪失。

也怕自己,在這樣的摧心感受中,一針激射,在她面前死去。

那就這樣吧。

“好,我說,”他伸手來攬她。

她傲嬌地扭身一讓,不想給他佔便宜,卻又怕傲嬌太過,好不容易他肯開口又要變卦,只得彆彆扭扭任他攬着,用下巴對着他。

宮胤忽然覺得折騰折騰她挺有意思的,還有福利,可惜總是捨不得。

看她那哭哭啼啼樣子,他無奈嘆息一聲,在她耳邊輕輕道,“你也該猜得出來,當初,我有苦衷。”

景橫波頓時不哭了,把眼淚在他肩上擦擦,立即問:“什麼苦衷?可別說是帝歌那些人。他們算老幾,都不夠我一口吃的。”

他就喜歡看她這咄咄逼人驕狂嘚瑟樣子,脣角勾起一抹笑意,道:“當然不是。當初逐你出宮,算是順勢而爲。”

“因爲我在帝歌,樹敵太多,步步陷阱,還得罪了亢龍,根本無法培植自身勢力?”這麼久,她也想了很多。

他讚許地點點頭,“歷代轉世女王,不是沒有想掌握政權的,但最終無一人成功,就是因爲大荒的政治格局設置,根本就是爲了困死掌權者的。你如果在那樣四面楚歌的環境下繼續留着,遲早會被他們磨死。”

“你不能幫我嗎?”她冷笑,“我們攜手對敵,不能嗎?”

這是個關鍵問題。不是不能,是不能永遠能。他揹負太重,時間太少,如果強硬扶她上位,他在位時她自然安全,但他一旦逝去,誰來護她周全?

在帝歌,窮盡一輩子,她都很難獲得勢力,沒有勢力的她,再沒有了他,要怎麼安安穩穩活下去?

不破不立,忍痛放她自由,在更博大天地,長出羽翼,直至可以翱翔於大荒大地。

“你要我和全朝廷對抗,做光桿國師?”但他不能說,只能這樣反問她。

她立即啞了嘴,哼哼兩聲,心裡卻不滿意——不都說真愛是愛美人不愛江山嗎?果然都是騙人的,哼,還是江山爲重啊。

有點不舒服,但還是覺得可以理解。她知道宮胤由白衣之身,一步步踏上至高位的艱難。她沒爲他做什麼,有什麼理由要求他拋卻一切?

“你生氣了?”他卻很敏銳,“怪我沒爲你勇敢站出來?”

“我沒那麼公主病。憑什麼要你爲我那樣犧牲?再說你對抗全朝,沒了屬下沒了權柄,那些人豈不是更猖狂,到時候我又有什麼好下場?我還不至於那麼腦殘。”她揮揮手,自己便把那一點點不舒服給揮掉了。

宮胤不說話,烏黑的眸瞳微微溼潤,凝視着她燦然有光。

就知道她骨子裡,溫暖而博大。

其實他願意爲她拋江山,願意爲她和全朝廷對抗,其實他還有隱藏的理由不能說,他已經做好承受怨懟的心理準備,然而她永遠讓他覺得,這半生孤獨,驀然回首的那一刻,沒有愛錯人。

心中萬千謝意感激,沒有出口,他只是更緊抱住她。

“但我還有問題,”她卻在掙扎,“毒藥。”

這是她心頭的刺,一想起便籠罩大片陰影,必須早早拔去。

他垂下眼睫,半晌道:“我給你的藥,是迴轉丹。固本培元之用。”

那就不是毒藥。她心中這事已經琢磨很久,臉色慢慢蒼白了,“所以,其實,翠姐給我的,纔是毒藥。”

他點點頭,“你先偷偷吃了翠姐的藥,然後才服了我的藥,我的藥不是解藥,所以你毒發了。”

翠姐不可能給她毒藥的,她此刻終於明白,當時自己忽略了至關重要一件事。

翠姐的藥,哪來的?

她在那時候,已經捱了一刀,根本沒可能去搶解藥,這藥,一定是有人送她手上,騙她說是解藥。用的辦法還一定很巧妙,所以翠姐當真了,用命,把這毒藥,寶貝似送她手上。

好深的心機。

“明城。”她咬牙,一字字說得深深。

宮胤沒有說話。當初雖然掌控全局,大多反應都在算中,但終究最後出現了變數。細微小錯釀成大恨,他不是不憤怒的,但想着這樣能讓景橫波更決絕,和他的最終目的殊途同歸。他不忍心,做不到,最後有人促成,也便不必再解釋了。

只是不解釋,不代表不報復,那些一筆筆積攢下的帳,終究是要還的。

她的心思卻還在整個事件上,三日三夜,早已想得透徹,只待求證,“帝歌逼宮事件,你是有心理準備的。所以你早就準備好了,在出事後,扮成老太監送我出城。包括後來的城門搜查,逐出耶律祁,其實都是你的意思。”

“我後來,因爲某些變故,沒能完全照顧到你。派出去保護你的護衛,又失去了你的蹤跡,以至於你後來在帝歌城內,受了些磨難。”他慢慢道,“你有理由怪我的。”

景橫波凝視着他,目光慢慢落向他胸口,那“某些變故”是什麼,他不說,她猜得到。

當時他受她當胸一刀,然後她閃身入廣場下地道,他換裝太監下地道相護,時間那麼短,傷口根本沒來得及好好處理,然後又是揹着她,又是入水,鐵打的身子也經不起這麼折騰,送走她後,肯定是暈迷了。所以才導致無法再繼續追蹤她的下落,出現了一段保護空白。

因爲沒有及時以般若雪療傷,他才留下了傷痕。

“我要怪你,也不是怪你這件事。”景橫波悵然地道,“後面的事我都知道了,你放逐我,卻又不放心,一直追出。襄國,斬羽部,七峰鎮,玳瑁,你都在。這些都是你早早計劃好的。所以甚至你早早鋪墊好了穆先生這個身份。宮胤,宮胤,你這是對我用情至深嗎?可是你若真愛我,爲什麼記不得我的話?爲什麼記不得那天靜庭紅楓之下,我們和鐵星澤玩真心話大冒險的時候,我們說過的話?”

宮胤輕輕撫摸着她額頭的亂髮——如何不記得?如何敢不記得?她的每句話,每個字,都在他心版上,拿硝煙薰過,拿鮮血洗過。

雙目相對,那日紅楓下,似玩笑似誓言的對話,在彼此心頭流過。

“我只願她在這世道安好,平靜或者轟轟烈烈生存。如果這世上只剩下一條路可以供她一人行走,我會選擇送她走上。如果那條路需要以所有人屍首來墊,可以從我開始。”

“別那樣。她未必就是你以爲的弱者……有時候你放手,她或許比你想象得更堅強有力。所以千萬別輕易說拿屍首來墊,或許她自己就能開闢一條路,或許她只願和相愛的人普通過一生,或許在她看來,失去你纔是最不想看見的。爲所愛的人珍惜自己,纔是每個相愛的人應該做的。”

地室溫暖,他的掌心卻在此刻生涼。

要如何告訴她,有些事不能放手,有些敵人還未浮出水面,眼睛看見的,並不是最可怕的。出刀捅着的,並不是最凶煞的。

相伴一路,他早知她思想和常人不同。無視禮教束縛,一心向往尊重和自由。自己的做法,最不能令她接受的,就是不夠尊重吧。

不問她的意見,不問她到底要不要、想不想,一意孤行代她做了決定,掌控她的人生。

不。不是這樣的。

他比誰都更渴望看見她展開雙翅,在天高飛。

他比誰都更渴望和她一起,自由普通地過一生。

可是當她已經展露才華,想要再普通過一生,已經不再可能。

他知她不會丟棄他,她和他命運由天相系,那麼就必須彼此都更加強大,隨時與天命搏殺。

留在帝歌沒有出路,而不給她凌厲一刀,她那懶惰粘纏性子,絕不肯主動離開他。

她又那麼愛自由。

四面危機,羣敵環伺,不強大,哪來自由?

當那日他求婚,問她是否願意隱瞞身份,默默做他的妻的時候,她的回答,讓他終於下定決心。

哪怕痛,先給你自由,和更廣闊的出路。

他肩負重任,家族血脈反噬,似一道巨大鐵索,鎖住他一生的幸福。大夫斷言,他難活過三十歲,所以他多少年清心寡慾,從未有家室之念。

他不想害了任何好女子。

然而忍不住啊,忍不住要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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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留她在帝歌,並肩對敵;還是和她拋下一切,逍遙山林。最後她要面對的,都是早逝的愛人,孤涼的一生。

只有她靠自己搏來基業、拓開眼界、擁有疆域、身邊擁衛了越來越多的人,身負更多責任,她纔會更多牽掛,更多人生樂趣,更多存在的意義,纔不會因爲失去他,便失去人生全部色彩,從此在灰色天地裡靜數白髮。

如果她擁有很多後,不再愛他,因此遇見更好的人,她的一生,才能活得更飽滿幸福。

他願她的世界只有他,他不能讓她的世界裡只有他。

這萬千矛盾心事,怎麼回答。

“你若愛我,爲什麼要選擇那樣的方式決絕?你就不怕我傷心欲絕,一死了之嗎?你就不怕我從此喪失愛的能力,一輩子行屍走肉嗎?”她問。

“是我不好。”最終他只是道歉,“是我不夠信任你,我覺得那情境,你留在帝歌太危險,又怕自己不能好好保護你,也知道你不肯自己走,只好逼你走。”

她盯着他,總覺得這理由雖然說得通,但似乎還有什麼要緊的沒說出來。

她不認爲以他的能力,當時的情境,真的沒有辦法解決,非得送走她。哪怕亢龍不安分,他還有玉照龍騎,還有蛛網蜂刺,他根本不會把所有要緊勢力交託給別人,成孤漠不會是他對手,誰都不會是他對手。

他完全可以先控制那羣怕死的,暫時安撫亢龍,然後和她慢慢收拾掉那羣人。

收拾掉那羣人,慢慢換血,有他一直扶持,她還怕沒有勢力嗎?所謂帝歌格局被動難破,那也要看是誰掌握大權,她不信他不能。

而且那句“又怕自己不能好好保護你”,實在不像是他說的話。

她可以理解他的難處,但她不喜歡到了現在,他還隱瞞她。

“我覺得,”她緩緩道,“你好像沒全部說實話。”

他心中苦笑。培養她成長的後果之一,就是越來越難搪塞她。

“這個時候,我有何必要再騙你?”

“韋小寶說,撒謊,七分真三分假最難分辨。你那三分假,在哪裡?”

他卻問:“韋小寶是誰?”

景橫波氣結。

“你如果用這個理由回答我。”她冷冷推開他,“那我就有理由不原諒你——我最討厭不尊重我本人意志,一意孤行代我做人生決定,以爲我好的理由,對我肆意傷害的人!”

他卻扯着她衣袖,問她:“你是什麼時候將我扮過的那許多角色,都理清楚的?”

“早就開始懷疑,但在你演穆先生的時候,因爲出現了兩個穆先生,我一時混亂,又曾推翻了懷疑。”她哼一聲,“當然,看見大殿裡那些衣物面具,再不全部理出來,我的智商也就和豬一樣了。”

“大殿裡的東西?”他聲音卻有疑問。

她頓時停住,心中想到這纔是關鍵,也暫時忘記生氣,急忙道:“就這殿裡,放着你用過的很多改裝衣物。我先是看見一條像你的人影進大殿,就追了進去,然後看見這些東西,頓時將那些事都串了起來。也正因爲這些東西,我才下定決心,一定要在沉鐵王宮等到你,問個明白。”

宮胤的眼色慢慢冰冷,半晌慢慢道:“我用過的所有改裝物品,事後都已經毀去。”

景橫波頓住,扭頭看他,兩人目光都似在瞬間凍結。

細思極恐。

如果這一路,都在他人目光之下……

“不可能!”宮胤猜到她的想法,斷然道,“沒人有這能力。”

“那就是事後拼湊猜測。”她想了想,“或者你身邊有內奸,或者我身邊有人有問題,或者我們兩邊都有人有問題。將各種線索綜合,得出了這一路的脈絡。”

宮胤默然,眼神閃動,似乎在想着什麼。

景橫波看他神情並不是很緊張,心中沒來由也稍稍一安,忽然想到一事,唏噓道:“我一直覺得,有個人在和我作對。從我進帝歌就開始了,趙士值府裡,和最後那件官員遇害事件,明顯都是有人背後作祟……”

她又想起當初帝歌逼宮事件中,出宮時,遇見一人埋伏在暗中箭射她,又有人出矛擋箭的事,和宮胤說了。

“出箭者,自然是背後暗害者。”宮胤淡淡道,“至於出矛救你的,你該猜得到是誰派來的。”

景橫波頓時明白,果然是耶律祁。

她頓時心生惱意——這些男人個個都是蛇精病!一邊害着你一邊護着你,口口聲聲說愛着你還不妨礙他們快準狠地虐你,姐是正常人,玩不來這個調調!

“都是一羣蛇精病!”她一眼看見旁邊扔着宮胤的衣裳,仔細看果然是耶律祁的,更加生氣,“衣服換來換去的幹什麼?差點害死我!”

宮胤的注意力再次出現偏差,“你怎麼對耶律祁的衣裳這麼熟悉?”

“要你管?”景橫波氣不打一處來——這個時候他在吃醋?這個時候他還有臉吃醋?

她此時才發現兩人居然還是相擁造型,居然這造型摟着說了這許多話,還煞有介事地討論陰謀陽謀,自己是不是也有病?習慣了他的身體和氣息,下意識貪戀?

越想越生氣,伸手抓過那衣裳,團成一團,往他臉上一扔,“滾開。”

他偏頭讓過,神情嫌棄,景橫波才注意到那衣裳滿是灰塵,還隱有血跡。這麼久她就沒見宮胤把衣裳穿這麼髒過,心中又是一嘆,正想問他怎麼會穿耶律祁衣裳,忽聽他喃喃道:“這是她自己脫下來的,不是我脫的,應該不會應誓吧……”

景橫波一聽那個“她自己脫”,怎麼聽怎麼刺耳,一翻身將他壓過,怒道:“少給我自戀,我說過我對你已經沒有……”

“我對你有……”他就好像沒聽見她的話,躺在地上伸臂將她摟住,“橫波……要氣我,恨我,都隨你,先給我抱抱……”

她想罵,想掙扎,想立即爬起走開順便給他一個大腳印子,然而聽見那句“抱抱”,她忽然就溼了眼眶。

手臂忽然也軟了,軟成兩根綢,也不知是要纏住他,還是被他纏繞。

黑暗的地下有低低的喘息,她與他滿身汗水的擁抱,或者這擁抱近於糾纏,彼此肌膚都泛着瑩瑩的光。

心中猶有疑惑未解,猶有怨恨未平,然而思念和愛那麼洶涌那麼深濃,是決堤的河水,將冷硬的心防衝了個七零八落,一時間那些煩擾怨恨順水去,不想追及不想理會,只想着這一刻似乎等了太久,他的真實氣息離別太久,他清冷呼吸拂動耳邊鬢髮的感覺陌生太久,他分外契合自己的胸膛,空曠了太久……

她不得不承認,她就是貪戀,她就是留連,她就是走過萬千風景,一回頭也總只看見那一株雪中高嶺之花。哪怕跋涉過天涯,天涯的每個腳印,都寫着他。

也罷,就將舊事先擱一邊,讓這刻黑暗,遮掩了彼此心事煩擾。也許出了這地室,又要面對那許多難解的恩怨,一到人前,就會有更多的陰謀陽謀。人生煩惱無窮住,且盡此刻。

丟下心事,頓時感覺到他的肌膚和氣息,他本就給她扒了個七七八八,此刻暗室肌膚生光,玉骨透香。他似一尊玉像,在暗處愈亮,只是一個安靜的輪廓,忽然便讓人明白,沉靜也是一種風情,美本身就是誘惑。

她忽然就想起去年夜入他寢殿,看見的風情萬種透明睡衣版宮胤。頓時感嘆自己現在果真歷練出來了,想當初一見宮胤那造型,頓時色授魂與,什麼都忘記了,現在壓着半裸的宮胤在地上,居然認認真真談了半天人生理想和血淋淋的陰謀,真是了不起。

兩人還用繩索綁着,各種不自在,她想着現在捆着也無意義,伸手去解繩索,黑暗中也不知道碰到他哪裡,只聽得他一聲抽氣,喃喃道:“我就只剩條褲子了……”

景橫波立即縮手,頓了頓,反擊,“就算脫光你,你敢動我一毛?”

“是不能。”他道,“因爲你鎖住了我,要麼解開試試?”

他這麼一說,她反而更加不好解開他真氣了,不然倒顯得她急着被試試一樣。

她心裡不知道是慶幸還是懊惱,在那發呆。

宮胤在心底輕輕嘆息。

還得感謝她閉住了他的真氣,讓他有了個不起身被欺負的藉口。其實他已經脫力,就算她不鎖,他也根本起不來,這樣鎖了也好,省得她懷疑他的身體狀況。

景橫波發了半天呆,慢慢解繩索,又想着要不要給他把衣服穿好,這樣看着摸着的,懲罰的好像不是他是她自己,她快流鼻血了……

他忽然伸手,給她拉了拉有點低的領口,順手把一縷落在胸襟內的長髮,給捋了出去。

手勢很快,她只覺得胸上一癢,又覺得他的手指,似乎碰到了自己的某處要緊的,而且覺得這手指運動的軌跡似乎有點不大對,好像完全可以避免?

“你做什麼?”她橫眉豎目。

“動你一毛。”他無辜地舉了舉手指,指間一根長髮,他道,“你該保養頭髮了,好像有點分叉。”

景橫波聽着覺得各種雷,這個清冷高傲的傢伙,平常也很正常,爲什麼和她在一起,關心的角度各種詭異?

說到頭髮,忽然就想起那年春光裡,他爲她洗頭髮的事情,那是她和他最爲情濃的一段時期,那時她不知危機逼近,不曉敵人窺伺,全心全意愛着他,因此覺得春光最濃,春花最美,他手勢世間最輕柔,自己人生最完美。

一低頭看見他粼粼眼神,似乎也倒映一天春光,他一定也是想起了那一日,那一日春花紫羅藤架下,他曾爲她將手洗麻。

她脣角微翹,然而眼神卻微涼。

往昔真的可以重回嗎?

那些最美好的回憶,是因爲當時心境如琉璃不知人間苦,到如今風霜都歷遍,便將同樣場景重來,真的還能有當初那份最純粹的心情嗎?

她笑一笑,伸手取過那發,一彈指,黑髮沒入黑暗不見。

他的手慢慢垂下,卻沒有說什麼。

她心中猶有癥結,並沒有全部原諒他。

沒有關係。她越發堅持有原則,不再天真爛漫,不再輕易爲感情所動,他該爲她高興纔是。

景橫波默然半晌,忽然覺得有點奇怪,他爲什麼一直不穿上衣服,一直不起身?

他可不是個暴露狂。

“餵你……”她伸手要拉他,手指無意中拂過他胸前,忽然感覺寒氣逼人,她一驚,正要探查個究竟,忽然外頭似乎轟然一聲,地面一陣震動,上頭嘩啦啦一陣響,什麼東西塌下,頓時將最後一絲光線堵死。

“燒塌了?”她看向上方,有點擔心等下出不去。

“不止。”宮胤道,“似乎遠處還有大動。”

“燕殺軍來了吧。”景橫波翹起脣角,眼神流動一分得意,“他們總是這樣,到哪都要搞出最大陣仗。”

他疲倦地笑一笑,燕殺軍。

他其實早該想到,但卻一直到沉鐵城關之前纔想起她的後手,這就是所謂的關心則亂吧。

景橫波大膽卻不輕狂,絕不會爲一己私慾,置他人性命於不顧,燕殺,是她早就安排好的後手。萬一他真沒趕來,還有一個彪悍的燕殺。

而且她算好了時辰,讓燕殺來得稍遲一步,就在亢龍步步緊逼,橫戟軍徹底投降之後。那時候成孤漠看大功告成,一定心事落定警惕放鬆,這時候燕殺軍衝城,從背後逼向成孤漠,而她屬下那些投降的人,一定也會再次反水,前後夾擊,正好將成孤漠包了餃子。

她身入王城,引成孤漠包她餃子,等成孤漠成了餡,再將他反包。

這本就是一石三鳥之計。利用沉鐵之變,奔赴沉鐵,將戰場轉移到沉鐵,以免自己剛剛建立的基業受損,百姓遭殃。

然後以此絕境,引出宮胤。

就算引不出宮胤,還可以詐降,以燕殺裡應外合,滅了成孤漠。

成孤漠潛來玳瑁,必定要對她來一場戰爭,與其在玳瑁自己地盤上,被成孤漠、上元軍、十五幫圍攻廝殺,不如遠引成孤漠到沉鐵決戰,可以將戰損降到最低。

這一路,宮胤也把這些事想了個清楚,此刻不覺氣惱只覺安慰。

或者,他真的可以放下心了。

她本聰慧,只是懶得動腦,如今久經錘鍊,已經完全煥發光彩,超越常人。

有那麼瞬間,他想把九重天門的事情告訴她,卻在開口的一霎,停住。

不,不能。

她一旦知道九重天門的內幕,她就一定能查出他的真實狀況,到時候,以她的性子,會發瘋。

“燕殺來了……”她此刻心事放下,忽覺疲倦萬分,三日三夜不眠不休的後遺症,終於在塵埃落定的此刻發作,她頓時眼眸深垂,口齒綿軟,“……我也可以放心了……”

他伸過臂,輕輕攬住了她,“那我們來睡一睡。”

這話她已經聽不清楚,心裡有抗拒,卻抗不過體力的極度疲倦,腦子裡已經模糊一團,下意識便向他懷裡拱一拱,找個最合適最舒服的窩,眼一閉,瞬間進入夢鄉。

看她睡了,他才籲出一口長氣,剎那四肢顫抖,全身狂涌一陣冷汗。

忍了很久,生怕被她發現不妥,此刻他才能把手按在牆上,嚓一聲,半牆凝冰雪。

他不敢任冰雪覆滿身,怕影響她睡眠,好容易把亂竄的氣息導了出去,噗一聲噴一口淤血。

自從凍住了那根針,後遺症便是內傷永不愈,每日要導出淤血。他一直等到她睡去纔敢噴出這一口。

他還不忘記扒了扒地上的土,把血蓋住,生怕等會她醒來,會嗅見血腥味或看見痕跡。

做完這一切,更深重的疲倦襲來,他也再無力氣,隨便扒拉着自己的衣服,蓋在她身上,抱住了她。

兩人就這麼相擁着,蓋着衣服,在這火場地下泥地上,睡了。

……

女帝本色 第六十四章 王者大風第三十二章 歡喜冤家女帝本色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大結局(中)女帝本色 第三十九章 好酸,好酸!第十二章 繾綣相擁女帝本色 第五十四章 相護第五十章 誰與縱情第八十五章 天道不在,我以刀裁女帝本色 第二十七章 醋罈子碰碰撞女帝本色 第九十一章 母子相對女帝本色 第七十七章 我所愛,願不傷女帝本色 第六章 珍饈千道,只吃一口女帝本色 第十章 我與你同生共死女帝本色 第六十八章 女王和國師的大戲女帝本色 第七十四章 攜香入夢第三十五章 她的深情女帝本色 第九十五章 實習賢妻女帝本色 第五十四章 相護第六章 女王出帝歌女帝本色 第六十八章 打臉女帝本色 第七十三章 江山和他第十九章 女王翻身做主人女帝本色 第九十八章 這一日終見他白髮女帝本色 第一百零七章 鬼火女帝本色 第四十一章 妻與妾第二十九章 愛而不得而不得不愛女帝本色 第八章 銷魂滋味女帝本色 第四十五章 逃妃女帝本色 第六十七章 落雲之亂女帝本色 第五十七章 鬧洞房和聽壁角女帝本色 第六十八章 打臉第十四章 耶律祁的下落(二)女帝本色 第五十三章 我的人,我罩着女帝本色 第七十三章 羣壓女帝本色 第三十五章 女王選夫女帝本色 第四十五章 逃妃第八十七章 抓胸龍爪手第二十章 動真格了!女帝本色 第七十章 一霎咫尺,一霎天涯第六十三章 爲愛而戰女帝本色 第八十一章 爾虞我詐女帝本色 第三十八章 打翻的宮醋罈女帝本色 第八十四章 選誰?女帝本色 第一百零九章 天意第四十八章 他和她的情人節女帝本色 第六十九章 大忽悠女帝本色 第一章 相認女帝本色 第七十一章 冤家路窄女帝本色 第七十一章 冤家路窄女帝本色 第六十三章 你的正宮只能是我!女帝本色 第七十三章 好友下落女帝本色 第二章 先給我抱抱女帝本色 第七十八章 誰換誰的江山第二十九章 愛而不得而不得不愛女帝本色 第四章 解衣覆懷女帝本色 第九十章 親事生變女帝本色 第七十八章 誰換誰的江山女帝本色 第二十七章 空手奪易國女帝本色 第五十七章 競選王夫(二)第十章 他用一生來愛你女帝本色 第六章 珍饈千道,只吃一口女帝本色 第二十章 老孃也有D三八!女帝本色 第九章 我的小菊花兒第二十一章 捨身(重要)女帝本色 第八十四章 選誰?女帝本色 第一百零二章 無悔女帝本色 第五十九章 心意之比女帝本色 第十章 我與你同生共死第八十五章 天道不在,我以刀裁女帝本色 第二十一章 宮胤是我的人!第六十二章 驚變女帝本色 第十一章 編個花環娶大神女帝本色 第二十三章 誰若傷你,不死不休女帝本色 第七十八章 請爲彼此量體第四十六章 今晚一起睡吧女帝本色 第三十七章 雨夜對酌第三十五章 她的深情女帝本色 第九十五章 實習賢妻女帝本色 第七十四章 舊日風流女帝本色 第二十三章 誰碰你,我殺誰女帝本色 第四十七章 一見鍾情\女帝本色 第九十九章 獻身女帝本色 第六十一章 願一切執念被成全女帝本色 第五十八章 我選他!女帝本色 第五章 磨人的小妖精女帝本色 第一百零七章 鬼火女帝本色 第二十七章 空手奪易國女帝本色 第五十八章 蒼天饒過誰?第五十九章 擦背女帝本色 第八十五章女帝本色 第四十七章 一見鍾情\女帝本色 第五十六章 競選王夫第六章 女王出帝歌女帝本色 第七十章 登基第七章 辨珠女帝本色 第六章 珍饈千道,只吃一口第三十四章 軟玉溫香第八章 千金一兩,買你露肉女帝本色 第八十六章 咬痕女帝本色 第七十四章 攜香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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