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和鍾超生了隔閡,但是他的提議對鍾路來說有利無害,這樣的好事鍾超不可能會拒絕。抱着這樣的把握,鍾臣遠去找了鍾超。果不其然,聽了他的提議,鍾超不過沉吟片刻就答應了,並表示他會打電話和鍾路提這件事情。
鍾超雖然現在對鍾臣遠的感情不比從前,但他還是分得清好壞的,鍾臣遠的提議不管是出自什麼目的,但是表面上確實是給了他面子,對鍾路以後的前途也是百利而無一害。其實,在鍾超意識到鍾臣遠對自己這個父親的感情或許並不深刻的時候,他就有想過要將鍾路弄到鍾氏,但是最後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他知道自己不受鍾老爺子待見,鍾路到底不是名正言順的鐘家人,鍾老爺子不大可能會同意他的提議。但如果提出這件事的人從自己變成了鍾臣遠,但結果可能會大不相同。
果然,晚飯前鍾超就被鍾老爺子叫去了書房,鍾老爺子同意了鍾臣遠的建議,鍾超並不知道鍾臣遠是用什麼理由說服鍾老爺子的,但是鍾老爺子叫他過來的目的卻很簡單,只是爲了敲打他。似乎是覺得他對鍾路太過上心,這讓鍾老爺子心中生出了不滿。也是,鍾臣遠到底是鍾老爺子心中最屬意的人,他怎麼可能允許鍾超這個父親做出不利於鍾臣遠的事情呢。
鍾老爺子越是看重鍾臣遠,鍾超心裡就越加不舒服,但鍾老爺子在他心中積威已久,他不僅不滿表現出絲毫不滿,還要唯唯諾諾的聽着鍾老爺子的教誨。
鍾老爺子對鍾超這個兒子,感情有些複雜,但是很明確的一點是,他看不上鍾超。鍾家人的果敢狠厲有勇有謀,在鍾超身上看不到一星半點的影子,就連江雯都比鍾超更滿足自己心中對鍾家人的定義。敲打完鍾超,鍾老爺子面對着鍾超也無話可說,擺擺手讓他出去了。
離開了書房,鍾超的第一念頭就是去找鍾臣遠,他並不確定自己要去找鍾臣遠做什麼,但是心裡的衝動卻騙不了人。可惜的是,鍾臣遠並不在家裡,此刻,鍾臣遠早已坐上了飛往大京的飛機。
鍾路進鍾氏任職一事得到了鍾老爺子的同意,原本另鍾臣遠十分自得,但是當他聽到關於許欣的消息後,他臉上的表情就一片一片的碎開,只剩下憤怒和不甘。霍穎竟然帶着許欣回大京了,而許欣竟然不聲不響的跟着霍穎回去了,甚至沒有給他打過一個電話發來一條短信。
儘管對許欣的感情並不是單純的男歡女愛,但鍾臣遠心裡對許欣未必沒有真感情,一個人就算是養一隻貓一隻狗養久了都會產生羈絆,何況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許欣的年紀並不大,正是女人一生中最美麗的年紀。但或許是因爲和鍾家聯姻的失敗,使得霍穎對待許欣的婚事變得有些急切,這些鍾臣遠不是不知道。但是許欣對他的滿腔愛意和一心一意的依賴,讓他忽略了這一點,就連前兩天聽到霍穎在篩選許欣的未婚夫時,他心裡都沒有產生絲毫擔心大的情緒。
而他的自信,都是建立在許欣不會對其他男人產生好感的前提下。如今許家一聲不吭的離開,鍾臣遠不用想也知道霍穎打的是什麼主意,正是因爲知道許欣回到大京後會面臨什麼,他才更加憤怒,憤怒之餘還有一些莫名的恐慌,那是對事態超過自己掌控的不安。他知道公司裡有不少人在抓他的小辮子,他親愛的堂哥堂弟無時無刻都想着將他拉下總經理的位置。鍾氏的新項目剛剛開始,他是主要負責人之一,然而就算這些利弊關係他在心裡計算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還是抵擋不了他去大京的決心。
在電話裡匆匆交代了自己的秘書幾件事,鍾臣遠就坐上了最近一班飛往大京的飛機。
登機前,他一直在給許欣打電話,然而對方的電話始終處於關機狀態,這讓鍾臣遠的心情愈發沉重。直到上了飛機,他仍舊沉着臉,根本沒辦法維持以往翩翩君子溫文爾雅的形象。
鍾臣遠的動向在宋祁的
監視之下,而葉雲飛早就搭乘霍穎回大京的那一班飛機去了大京,此刻正在爲着那一場關鍵的宴會做準備,他不能光明正大的出現在宴會上,就要找一個人代替自己給許欣和鍾臣遠使絆子。下藥這種手段雖然下三濫,但是卻是最直接的一種方式,立杆見效。而這下藥的人選,自然不能馬虎。好在霍家雖然名望顯赫,但是大京藏龍臥虎,看不慣霍家的世家並不是沒有。而看不慣許欣這個假公主的女人更是好找。
葉雲飛在尋找人選的時候,霍家也正處於水深火熱之中,劉清平雖然對霍穎這個出嫁以後還在霍家耀虎揚威的小姑沒有好感,但是礙於霍老爺子的存在,對霍穎一向是客客氣氣的,不說有求必應,但只要是霍老爺子交代的事情,她一向完成的妥妥帖帖的。這還是第一次,劉清平如此強勢的拒絕霍老爺子的要求。
聽管家說,霍穎帶着許欣回來的時候,劉清平心裡就十分不痛快,但到底沒有表現在面上,還熱情的去問候了許欣,把一個關心外甥女的好舅母扮演得活靈活現。只是那張笑臉,在霍老爺子吩咐她在家中舉辦一個宴會,爲許欣選擇未來的結婚對象時,到底撐不住了。
“老爺子,這個宴會,我辦不起!”劉清平瞪圓了眼,憤怒的看着霍老爺子,幾乎想剖開霍老爺子的胸膛看一看那顆心臟到底長得有多偏。
許欣算什麼?就算是從霍穎的肚子裡出來的,那姓的也不是霍,而是許!霍穎再金貴,難不成到了她女兒身上,這份金貴也要延續下去嗎?她家的小四,多麼好的一個孩子,老爺子一聲不吭就給小四選定了結婚對象,做父母的沒有爲孩子選擇的資格,可是小四不過是不願意嫁給一個自己不喜歡的男人,錯在哪裡了,老爺子竟然就讓小四關禁閉,小四走後,還揚言再也不認這個孫女。她的女兒,再頑戾,再囂張,再怎麼不聽話,也從來沒有上趕着倒貼男人。霍穎真以爲她做的事情沒有人知道嗎,揹着霍老爺子一聲不吭就在N市和鍾家商定了許欣的婚事,如今許欣和鍾家兒子的婚事吹了,又回到大京讓霍老爺子給許欣選擇結婚對象。她的小四,如今不知道在哪裡,家都不敢回。老爺子卻要她爲了許欣特地辦一個宴會,就爲了給這個金貴的外孫女選一個優秀的結婚對象,憑什麼?
“憑什麼她的女兒就可以爲所欲爲,我的女兒卻連選擇自己結婚對象的資格都沒有?”許是怒到了極致,劉清平不知不覺就將心中的真實想法說了出來。說出來之後,她只覺得心底一空,臉上泛起苦笑,就算今日受到霍老爺子的訓斥,她也不在乎了,她憋屈了這麼多年,早就忍不下去了。
看着頂撞自己的兒媳婦怒氣高漲的瞪着許欣,霍老爺子的眉頭緊緊的皺在了一起,他從來不是好脾氣的人,抓起手邊的杯子狠狠地就砸在了地上,杯子應聲而碎,除了霍穎紋絲不動的坐在座位上喝着茶,似乎察覺不到霍老爺子的怒氣,其餘人心裡都是狠狠一跳。
“小四的結婚對象,是我選的!家世人品樣貌,樣樣出色,你有什麼不滿意的!我看小四現在這麼不着調,就是被你這麼媽給寵壞的!”霍老爺子這幾句話說的不可謂不重,就差沒指着劉清平的鼻子罵她教壞了小四。
劉清平的臉色一白,眼底涌出悲哀,憤怒,難堪,等複雜難言的情緒,她的手撐在扶手上有幾次,都沒有成功站起來,最後是撐着桌子才筆直的站在霍老爺子面前,她的眼睛看過眼神閃爍的許欣,看過眉眼冷傲的霍穎,最後落在橫眉豎目的霍老爺子臉上,那目光就像一把利刺,彷彿要扎到老爺子的心眼裡去,“小四再不好,也是老爺子您的孫女,是霍家正正經經的女兒。小姑想給外甥女選女婿,我沒有任何意見。只是這宴會,我辦不了,我累了。”
說完這話,劉清平閉了閉眼,一步一步慢慢走出了霍老爺子的視線。
心裡高漲的怒氣,在看
着兒媳婦挺直的背影時,變成了無言的嘆息,霍老爺子擺了擺手,把舉辦宴會的事情交給了霍穎讓管家從旁協助,以他的名義。
霍穎聞言欲言又止,霍老爺子卻已經起身,沒有給霍穎開口的機會,他何嘗不知道自己對女兒太過偏寵,只是那寶貝放在心坎裡放了幾十年了,讓他如何狠心的起來。
諾達的客廳,只剩下母女兩人,管家跟在霍老爺子身後也走了。許欣抿了抿脣,伸長手臂碰了下霍穎的胳膊,“媽,我不要辦什麼宴會,我也不要選結婚對象。”
霍穎用手撫着額頭,嘆了口氣,“阿欣,我會好好幫你選的,聽話。我先回房間了。”
許欣沒有忤逆過霍穎的意思,可這一次,她是真的不想選什麼所謂的結婚對象。她的肚子裡,都有了鍾臣遠的孩子了啊。她擡起手,輕柔的撫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眼神是那樣的溫柔。
她的手突然一頓,隨即手忙腳亂的掏出自己的包找出手機,按了兩下,手機屏幕黑漆漆一片,她竟然一直忘了開機,那鍾臣遠知不知道她現在回大京了?他心裡會怎麼想?會不會怪她沒有知會他一聲?這些問題在許欣腦海裡來來去去,她的心就像被人扔進了熱鍋裡,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在看到來自鍾臣遠的十幾個未接短信,還有那溫柔繾眷的短信時,許欣的眼眶一紅,竟是無聲無息的哭了。
那個男人啊,一句指責她的話都沒有說,卻放低了姿態問她是不是他做的不夠好讓她生氣了她才一聲不吭拋下他來了大京。
她怎麼捨得拋下他呢。如果知道母親帶她回來大京的目的是爲了幫她選結婚對象,她說什麼也不會同意過來的。
擡起手擦了擦眼睛,許欣撥通了鍾臣遠的電話,她的心情忐忑不安,不知道應該如何和鍾臣遠解釋,然而電話那頭卻只傳來一個機械化的冰冷女聲,鍾臣遠關機了。說不清楚心裡的感覺,像是莫名鬆了一口氣,卻又有些失落。就好像你牟足了勁想要追上一個人,那個人卻無聲無息的消失在了你面前,根本不給你機會。
心裡惦記着鍾臣遠,又惦記着霍穎要給她選結婚對象的事情,一整晚許欣的心都沒有片刻放鬆,她知道不管霍穎爲她選擇的結婚對象有多麼優秀,要她放棄鍾臣遠和另外的男人結婚是絕對不可能的。然而,要如何向霍穎解釋她和鍾臣遠的關係以及她肚子裡的孩子,卻也成了困擾許欣的難題。
如果鍾臣遠沒有妻子就好了,她的腦海中突然閃過這句話,然後就像打開了潘多拉的盒子,她不可抑制的想起自己推推倒王靜姝的那一天,那一天,她不過是擡手輕輕一推,王靜姝就在她面前跌倒了,她看着她面色蒼白的坐在地上,手緊緊捂着肚子,眼神是那樣的驚慌,那時候怎麼就沒有讓王靜姝跟着那個不該來的孩子一起死去呢?她這樣想着,越想越覺得王靜姝不應該活着,如果王靜姝死了,那麼她就可以和鍾臣遠名正言順的在一起了,她肚子裡的孩子也會成爲鍾臣遠的第一個孩子,成爲鍾家最受寵愛的孩子。
吃晚飯的時候,劉清平推脫身體不舒服沒有出現,霍穎也說沒有胃口不吃晚飯了。霍家的男人大多在軍隊,平日裡家裡的主人除了霍老爺子劉清平也就只有霍思喬了,霍思喬離家出走了,就只剩下霍老爺子和劉清平兩人。今天,雖然霍穎帶着許欣回來了,可最後飯桌上卻仍舊只有孤零零的兩個人。
霍老爺子捧着碗好一會兒,才擡頭看了許欣一眼,“吃飯吧。”
“嗯。”許欣小聲的應了一聲,捧着碗小口小口的吃着。
霍老爺子看着許欣斯文的吃相,又想起霍小四大口喝酒大塊吃肉的痛快豪爽,心裡愈發不是滋味,他不願意承認自己錯了,然而他對霍小四或許真的太過苛責了,那個孩子,明明是最像自己的一個,如今卻被他逼得有家不能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