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書房裡,霍老爺子一臉沉重,哪怕是見到離家出走多日的霍思喬,臉上仍舊沒有半分笑意。不過一夜的時間,許欣勾搭上有婦之夫的醜聞幾乎是傳遍了大京的上流社會,霍老爺子雖然沒有出門,卻也能想象出那羣人落井下石的嘴臉。
霍家並不是無敵的,站在這個位置上,擁有的榮譽越大,承受的壓力就越多,若是許欣的事情不能妥善處理,恐怕霍家真的要被有心人拖在這個泥溝裡不得辯解了。
霍老爺子擡頭看了一眼端坐在自己面前,坦然自若的孫女,她選在這個時刻回來,絕對不是平白無故的,他輕咳了一聲,聲音有些倦怠,“小四,家裡的事情,你聽說了吧。”
霍思喬嘴角微勾,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只是眼底卻沒有半分笑意,提起霍穎母女的口氣已經不是嫌棄而是赤裸裸的厭惡:“如果您說的是那糟心娘們的事情,我昨天就知道了。”
霍老爺子聽到糟心娘們那個字眼,眼神一閃,卻沒有開口責罵霍思喬,這一次就連他也不想反駁霍思喬的話,再多的疼愛在霍穎母女一而再再而三做出叛逆的事後,也被消磨得差不多了。他不僅僅是一個疼愛女兒的父親,更是一個當家人,他可以在某些時候偏心,卻不能在這樣涉及家族顏面的時候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當年已經妥協過一次了,這一次,他不會再繼續錯下去。
霍思喬見霍老爺子總算是對那對母女失望,心裡的怒氣總算消退了一些,到底是涉及霍家的顏面,她也不再賣關子,將自己現在掌握的消息隱去和葉雲飛有關聯之後盡數告訴了霍老爺子。
聽聞有可能是祝家在背後推波助瀾,霍老爺子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霍家和祝家面和心不合早就不是什麼秘密了,只是大家都是要面子的人,何況總得顧忌上頭的意思,是以這些年祝家和霍家纔沒有鬧起來了。這一次會邀請祝家,也是霍穎事先和自己打過招呼的,若是當初料到會有這麼一個變故,他怎麼也不會估計那點微薄的面上情。
霍老爺子能夠將霍家經營到如今的地位,絕對不是一個莽夫,霍思喬見霍老爺子陷入了沉思,也不再多費心思,她倒是很想去看一看那個糟心娘們現在的樣子。
說實話,霍思喬真的想不通許欣這個女人在想什麼,雖然她不待見許欣,總覺得許欣十分假,但不得不承認許欣那張臉真的是豔絕無雙,何況許欣的父親許弘文已經坐到了N市一把手的位置,背後又要霍家這棵大樹撐腰,許欣就算不是公主身份地位也絕對不差,在大京找一個家底不錯的男人是絕對沒問題的。可是許欣倒好,找了一個有婦之夫不說,現在還未婚先孕,生怕自己嫁不出去一樣。感情天下男人都死光了,就剩那一個呢。
昨晚的局面十分混亂,霍老爺子大動肝火,霍穎的態度也十分堅決,若不是許欣攔着,鍾臣遠腦門上恐怕真的要多幾個血窟窿。鍾臣遠走後,許欣也被嚴加看管了起來,就連今天早上的早飯都是傭人端到房間去的,不僅如此她門外一直有個警衛員看
着,根本就不給她出門的機會。
是以許欣根本就不知道霍思喬竟然回來了,就連霍穎此刻也是病怏怏的躺在牀上,而許弘文早在昨晚就連夜趕回了N市了,他要趁着這把火沒有燒到N市之前,做好準備,這樣就算日後有人抓住這個把柄也不至於措手不及。
警衛員的任務只是看管許欣,並沒有阻止別人看完許欣,何況來的人是家裡的小姐,幾乎不用霍思喬多說,他立刻就開了門,而後退到一旁讓霍思喬進去。
大白天的,房間裡卻一片陰暗,走進這裡就感覺到一種壓抑,霍思喬在房間裡掃視一圈,隱約看到牀上鼓起了一團。她的腳步刻意放重,許欣卻沒有一絲動靜,也不知道是真的沒有聽見,還是裝作沒有聽見。
霍思喬懶得和她打太極,既然腳步聲聽不見,那她乾脆換了一個方式好了。這樣想着,霍思喬走到窗外,扯着窗簾的一角使勁一拉,陽光從窗外傾斜進來,整個房間立刻明亮起來。
這下子,牀上總算傳來了些許動靜,許欣猛地從牀上坐起來,看也不看來的人到底誰,抓起牀上的枕頭就扔了過去,扔完了兩個枕頭,她還覺得不夠,也不管牀頭櫃上都擺着什麼,抓起一個就扔一個,直到手邊再也沒有一件可以扔的東西,她才氣喘吁吁的停下來,怒視着窗邊冷笑的人。
霍思喬逆光站在那裡,雙手插在兜裡,她原就長得英氣,此刻雙眉豎起,不屑的看着許欣,竟然讓許欣心裡生出幾分慌張,彷彿見到了那個一向嚴肅寡言的大舅舅。
只是面前的人到底不是大舅舅,而這一點微不足道的慌張也很快被許欣壓下去,她的雙手緊緊抓着被子,手背上青筋暴起,厲聲罵道:“你來幹什麼,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給我滾出去。”
霍思喬仍由她罵着,臉色不變,只是緩緩的走到牀邊,伸出一隻手擡起了許欣的下巴,狠狠一捏,許欣吃痛擡起手就像拍落霍思喬的手,卻兩隻手都被霍思喬制住。
她從小被霍穎嬌生慣養着長大,哪裡比得上霍思喬的力道,只能被迫仰着頭看着霍思喬,眼睛裡彷彿在冒火。
“許欣,你知道你有多蠢嗎。明明手裡抓着一手好牌,竟然硬生生被你自己打爛了。不僅如此,你竟然還把霍家拖了進去。你是豬腦子嗎,你以爲你是爲了真愛不顧一切嗎,可是外人只會說你許欣不知廉恥,自甘墮落,破壞別人的婚姻,只會說我霍家不懂教養子女,養出你這樣敗壞門風的女兒。”霍思喬的手越收越緊,幾乎想要把許欣的下巴卸下來,言語如刀只把許欣刺得面無人色。
“你胡說八道,我不會聽你的話。你給我滾出去。”許欣一張臉蒼白的嚇人,她拼命的告訴自己不要相信霍思喬的話,眼淚卻一顆一顆從她眼中掉落,掉在霍思喬的手腕上,掉在蘭色的被面上,“你滾出去,給我滾出去。”
霍思喬冷嗤一聲,霍地鬆開了手,看着許欣慢慢的將身體蜷縮起來,她的臉埋在被子裡,霍思喬看不見她的眼淚聽不見她的哭聲,卻知道她在哭
。
如果哭有用,這世界上就沒有沒用的東西了。
出了許欣的房間,隱約能聽到門後傳來壓抑的哭聲,霍思喬停下腳步,就這樣站在房門外,隔着一道門板,聽着那哭聲越來越大,從低泣變成了嚎啕大哭。
警衛員見到霍思喬面無表情的站在門口,心裡納悶,卻不敢上前詢問。
好在霍思喬沒有站太久的時間,起碼在他心裡開始打鼓之前離開了,只是那臉色陰沉沉的十分難看。
有了霍思喬的提醒,霍老爺子就將調查的方向重點放在了祝家身上,昨晚他也問過宴會的具體情況,不過那時最引人懷疑的是周潛那小子,因爲一開始就是他帶着一夥人撞破許欣和鍾臣遠私會的。
而今日深入調查後,果然發現了一些更隱秘的線索,比如周潛爲什麼會無緣無故到花園去尋人,還特地帶了一幫子人出去,好像是篤定了有笑話可看。這一切,都和祝怡心脫不開干係。
按理說查到這裡,背後設計霍家的人是誰已經一目瞭然了。但是霍老爺子看着手上的資料,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祝家的確和霍家不對付,想要取霍家而代指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但這些年祝家都沒能抓着霍家的把柄,一來是霍老爺子對兒孫們要求很嚴格,二來是最能闖禍的人不在大京,祝家也不能時時刻刻盯着。
霍老爺子腦海中靈光一現,總算知道了不對勁的地方在哪裡。既然霍穎都不知道許欣和鍾臣遠的醜事,祝家身在大京又是怎麼得知的,還知道鍾臣遠一定會在昨天出現在霍家。這其中,一定還有一個人起到了關鍵的作用,比如將這個把柄遞到祝家手上。而在霍老爺子看來,祝家這個明面上的對手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那個深藏不露的敵人。
可惜,他調查得來的資料裡,似乎關於那個第三人的線索被抹得十分乾淨,竟是無跡可尋。有這樣一個敵人存在,恐怕誰也無法放下心來。
又吩咐了人去調查後,霍老爺子嘆了一口氣,一隻手扶在脖子後捏了捏緩解疲勞,而後出了書房去找霍思喬。儘管覺得這個想法有些不靠譜,但霍老爺子總覺得小四似乎知道些什麼。
只是他下了樓,卻被管家告知,霍思喬已經走了,倒是不告而別,說明了是回劉家。
因爲這兩天的變故,霍老爺子也覺得有些對不起兒媳婦,是以聽霍思喬回劉家後,也只是搖了搖頭,卻什麼都沒有說。
小四雖然胡作非爲,可是孝順的心卻是實打實的。反倒是……想起臥病在牀的霍穎,和昨晚急匆匆趕回N市的許弘文,霍老爺子就覺得心裡梗得慌,管家見他臉色不對,趕緊扶着他到沙發上坐下,又倒了杯溫水給霍老爺子,低聲勸道:“您的身體要緊,這些事等大爺回來了,他自然會處理的。”
聽了管家的話,霍老爺子臉色終於緩和了幾分,家裡出了這麼大事,總不能瞞着兒子,是以一大早霍老爺子就給在部隊的大兒子打了電話讓他趕回來,估計差不多也該回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