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丁興旺這個詞,有很多解釋,楚靜寧一開始的想法是非常循規蹈矩的,以爲鍾臣南說的是自己愛往家裡招人住的事。可是回到房間後,兩人深入交流了一番,她才反應過來具體的含義,頓時臉紅得都不敢擡眼看人了。
好在時間不早了,她藉口要去洗澡,打開櫃子隨手拿了換洗的衣服就進了浴室,水汽朦朧中,她又一次想起他說的那四個字——人丁興旺,臉上就是好一陣燥熱,她擡起手搓了搓自己的臉,自言自語道:“不要胡思亂想,不要胡思亂想,不要胡思亂想。”
這樣做了一番心理建設之後,似乎沒那麼難爲情了,等到她洗完澡出去,已經可以坦然面對鍾臣南了。鍾臣南去另一個浴室洗了澡,斜倚在牀頭手裡翻着一本雜誌打發時間,聽見熟悉的腳步聲,他把雜誌放到一旁,擡眼看去,視線先是落在楚靜寧被水汽蒸的緋紅的臉上,而後緩緩下移,落在她的睡袍上,頓時眼神就沉了一下。她身上的那件睡袍極爲寬大,她小心翼翼地提着袍子下襬,就顧忌不到袖子,長長的袖子自然下垂,遮住了她白皙的手,完全是一副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的既視感。
感覺到某人炙熱的視線,楚靜寧舔了舔脣,欲哭無淚地解釋道:“我拿衣服的時候太急,結果拿了你的睡袍。”其實怪不得楚靜寧,他們兩人的睡袍是一起定製的,男款女款並沒有太大區別,只是女性的更爲修身一些,不過如果不提起來看是看不出來不同的。她匆忙間打開櫃子就拿了一件,那裡想得到拿的竟然是男款的。
鍾臣南聽她這麼一解釋,眼神似乎又炙熱了幾分,顯出幾分掠奪的味道,他朝着楚靜寧招招手,“阿寧,過來。”
要說在聲色的誘惑上,鍾臣南早已掌握得爐火純青,天生的好嗓子,加上他刻意拖長的尾音,就那麼癢癢的撩撥着你的心,簡直能讓聽到的人耳朵懷孕。
楚靜寧仍舊小心翼翼地提着袍子下襬,眼睛都不敢看鐘臣南一眼,走到他面前的時候臉都紅得再冒熱氣,她又想起了那句意味深長的暗示,心裡撲通撲通地跳,根本無法保持淡定。
好在鍾臣南也不需要她保持淡定,他把她拉到自己身邊,讓她的腦袋枕在自己的大腿,然後拍了她的胳膊一下,“閉眼,給你吹頭髮。”電吹風早就拿出來放在一旁,他插上電,嫺熟地替她吹着一頭青絲。
楚靜寧聽着耳旁轟鳴的機器聲,注意力卻全部集中在他的手指上,感受着他的手指輕柔地在她發間穿梭,她抿了抿脣,嘴角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
鍾臣南瞥見她的笑容,忍不住也笑了,這種感覺很奇妙,似乎兩個人的情緒無時無刻都聯繫在一起,她開心的時候,他也是開懷的。而他希望,此後她永遠不要品嚐悲傷的滋味。
頭髮吹乾之後,楚靜寧還不捨得起來,懶洋洋地
閉着眼睛枕在鍾臣南腿上。
鍾臣南也不催她起來,反倒是十分體貼地替她按摩起來,他的手指似乎不管什麼時候都是溫暖的,但是那溫度又恰到好處,似乎可以隨着細節自動調節,夏天不會讓人覺得太熱以至於不想接觸,冬天則是剛剛好的暖意。和自己一年四季總是涼冰冰的手一點也不一樣,楚靜寧把自己的手舉在眼前打量了幾眼,又去抓他的手,十指相扣的瞬間,她舒服地喟嘆了一聲。
“你之前不是說有正事要和我說,是什麼正事,嗯?”
楚靜寧腦中驀地一空,看着他近在眼前的眉眼,愣了好半晌纔想起來自己要說的事是什麼:“今天畫廊的生意好了不少,我感覺以後也會慢慢好起來的。何端拜了吳老爲師,隔兩天就要過去上課,不上課的時候也要專心畫作業,時間就少了很多。我一般沒什麼事情,但是也不是全天能待在畫廊的,這樣一想,畫廊就需要添人了。”以前她和何端都沒打算過請人,生意本來就慘淡,招人的話還要多付一份工資,倒貼的錢就越來越多了,這明擺着的賬她們兩個都會算,當然不願意請人。但是比起畫廊的生意,她覺得還是何端學畫比較重要,而且畫廊的生意也在慢慢好起來,等到忙不過來的時候再四處尋合適的人,不如現在就開始給畫廊找個專業的管理人士。
鍾臣南聽明白了她的意思,問道:“這件事你和何端商量過了嗎?”
楚靜寧搖搖頭,“只是今天突然有的想法,還沒來得及說,我想讓你先把人找合適的人,明天我會和何端商量這件事的。”想起她手頭只有收入的賬,她頓了頓,接着說道:“要會記賬的人,以後的賬目要明細,不能你和路遙付錢,我和何端光收錢,這樣不大好。”
畫廊是鍾臣南和路遙合資開的,從選址購地方裝修到聯繫畫家,楚靜寧和何端都當了甩手掌櫃。結果畫廊一開起來,收入都在她們兩個手中,但是根本就看不到當初投資的賬目,這讓人有一種空手套白狼的感覺,這種感覺並不是很好。
她無意識地皺了皺眉,然後眉間就多了一抹溫度。
鍾臣南輕柔地揉着她眉間的皺痕,“阿寧,其實這樣沒什麼不好。”見楚靜寧欲言又止,他的手緩緩上移覆在了她的額頭上,成功止住了她的話題後他接着說道:“我知道你手裡不缺錢,光是那些小說的稿費,還有改編的版權,就是一大筆錢。再則,你雖然不在乎楚氏的那些股份,但是不得不說那也是一大筆資產。開畫廊,本來就是給你尋些事做,並不是衝着賺錢這個目的去的。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何端的情況和你不一樣,路遙想方設法給何端塞錢,又怎麼可能讓何端自己承擔做生意的風險。賬目一旦明細,下一步你們兩個又該提出來要還投資的錢了,這點我沒說錯吧。”
楚靜寧訕訕點頭:“畫廊
是直接辦在我和何端名下的,那些投資的錢自然也該我們兩個出。”
“話確實是這個道理,但是要視情況不同而定,”鍾臣南在她嘴角親了一下,“你和我是一家人,何端是路遙是一家人,真的有必要分得那麼清楚嗎?”
他眼底泛着微波,楚靜寧凝視着他的眼睛,覺得自己像是受到了蠱惑一般:“沒必要。”
這話一出,她自己都忍不住唾棄自己,立場實在是太不堅定了。但是鍾臣南說的話句句在理,尤其是那句路遙想方設法給何端塞錢,她早就知道,何端是個自尊心很重的人,並沒有因爲和路遙在一起就毫無顧忌地花對方的錢,對於賺錢的渴望,何端比她要強上許多,她想起自己動不動就不去畫廊的行爲,再對比何端如非必要一定會去畫廊的盡職盡責,臉上就臊得慌。她翻了身,把臉埋到鍾臣南的懷裡,悶悶地說道:“要不然那個畫廊的生意我別摻和了,總覺得在給何端拖後腿。”
“你怎麼會這樣想?”鍾臣南看着她縮頭烏龜的樣子,啞然失笑,把她從自己懷裡撈起來抱着,摸了摸她的頭髮,“你怎麼會給何端拖後腿,你這不是處處都站在何端那邊嗎?”
“可是我做生意又沒經驗,水平不高也沒法陪客人鑑賞那些畫,頂多就收個錢。何端以後肯定是要成爲大畫家的,長此以往下去,我不就是在給何端拖後腿嗎?”楚靜寧說的有些泄氣,越想越覺得是她拖累了何端,要不是她摻和其中,說不準畫廊的生意在何端的經營下早就蒸蒸日上了。
鍾臣南看出來她這是自己鑽了牛角尖了,她一鑽牛角尖就有些說不出來的固執,他真怕自己勸阻不成反倒讓她生了想要退出畫廊生意的心思,那麼路遙那裡他就真的不好解釋了。許多念頭在幾秒間一晃而過,他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撫着楚靜寧的後背,決定把話題拉回起點,“畫廊裡的生意突然好起來了是什麼情況?”
楚靜寧瞥了他一眼,“就是客人突然多了,而且購買慾都挺強的,幾乎來的就沒有空手回去的。”
鍾臣南沉吟片刻,“大概是有人替你們做宣傳了。”
楚靜寧聽見這話眼睛先是一亮,隨即就透出幾分疑惑:“我也是這樣想的,但是誰會幫我們宣傳呢,還是做好事不留名,完全不要報酬的這種。”
鍾臣南心裡隱隱有個猜測,就是不知道自己猜的準不準,但是想起楚靜寧先前糾結的問題,他言語間就多了幾分篤定:“我猜和路遙有關係,當初那些畫家也大半是路遙介紹來的,她應該有相關行業的好朋友幫忙。”
楚靜寧“啊”了一聲,覺得這個答案有些不可思議,但是細細一想,又覺得這是最合理的答案。想到今天上午路遙一臉淡定渾然不覺的樣子,她抿了抿脣,何端肯定被路遙吃得死死的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