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重黛瞧着寧椿生驀然間有些害羞的模樣,忽地很想要笑,一向來冷酷嚴肅的寧椿生的臉上可是看不到這樣羞赧的神色,“我很喜歡。”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慵懶嬌媚的聲音傳來,讓蘇重黛不由得脊骨一凜,那道聲音蘇重黛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大哥,這就是你所說的那家店?破破爛爛的有什麼好看?我已經夠累了,你還要拉着我來!”
柳蝶衣的聲音帶着濃重的怨氣,方纔在二姐那裡她把她的外衫都哭溼了,幸好她馬車之上還有一件備着。
隨着柳蝶衣下了馬車,後面跟着的騎着白馬的藍衣男子也從馬上跳了下來,錦繡浮動,玉璋華姿,手中的扇子展開上書一個狂草的“文”字,瀟灑穩健,一如眼前的人一般。
低低得笑了一聲,柳文軒回答道,“你不是一直朝着母親給了二妹三家鋪子,到了你的手上卻沒有了,過些日子就是你生辰,我就當時提前送了壽禮了!”
聽到這話,柳蝶衣原本懶殆的眼神立即泛着清光,喜上眉梢的瞧着眼前這一家店鋪,這裡的人多,周圍有臨近幾個富庶地帶,應該是個能夠招徠生意的好地方,一想到現如今自己也是手裡有鋪子的人了,柳蝶衣愈發得意洋洋起來。
“快進去,快進去,我現在就要簽下這裡!”
柳蝶衣太過於心急了,全然沒有注意到站在門邊上小小的人是誰,一下子就撞了上去,袖子一揮想要把人推到一旁,“讓開,別擋了本小姐的路!”
說時遲,那時快,根本沒有人看見那女子和她身邊的男子是如何動手的,只聽見“啊——”的一聲痛呼,柳蝶衣從臺階上掉了下去,眼看着就要一個狗吃屎趴在地上,柳文軒眼疾手快一下子扶住了柳蝶衣。
“你們這些要飯的怎麼回事!平白無故的擋在人路前面,還想要當街行兇不成?”柳蝶衣自詡貴族千金,素來喜歡拜高踩低,對着這樣無權無勢的平民絕不放在眼裡,剛站穩了腳步就衝着兩人怒斥道。
然而背對着他們的兩人卻是理也不理,直徑朝着空蕩蕩的鋪子裡頭走了進去。
周圍已經圍了不少人,因爲柳蝶衣那樣的潑婦行徑而指指點點,甚至還有人認出了她是柳家的三小姐,低聲說着什麼閒言碎語。
“大哥,你看他們什麼態度!”
柳蝶衣滿心委屈,對着柳文軒告狀,然而對方的目光卻是緊緊盯着朝着鋪子之中走去的女子,一直以來清冷平靜的眸子閃爍着流光,彷彿是看見了奇蹟一般,甩開柳蝶衣的手自顧自跟了進去。
“大哥!”柳蝶衣被自家大哥拋棄了氣得直跺腳,周圍的流言越來越厲害,柳蝶衣抵擋不住,怒目圓睜衝着人羣喊道,“看什麼看!挖了你們的眼睛!來人,把這些人都給我打走,不許手下留情。”
說完,一跺腳,進了鋪子。
空蕩蕩的鋪子裡只有寥寥幾個人,原本的店家正在收拾東西,而方纔的一男一女安安靜靜的坐在凳子上,似乎在說些什麼,至始至終都背對着兩人。
“你就是這家鋪子的主人?我要買下這件鋪子,你開個價!”
柳蝶衣見柳文軒站在門口,緊張而又惶恐的盯着一個方向,無論怎麼喊他都不回話,氣得只能自己去和店主說話。
店主是個年逾古稀的老頭,擡了擡眼皮子看了一眼柳蝶衣,然後繼續默默地坐着手上的事情。
“我和你說話呢!”柳蝶衣大怒,伸手就要去扯那個老頭,“你這老頭什麼態度,不要命了是不是!”
柳蝶衣的爪子正要落下,卻被一隻素手握住了手腕,清清淺淺的聲音如躍動的泉水,泠泠的山石之上,“柳三小姐何必何必如此,這老伯又聾又啞,這樣做有損柳小姐的閨譽!”
柳蝶衣剛想要罵人,猛地擡頭,見到蘇重黛那一張臉的那一刻,整個人都不能自抑的顫抖起來,眼睛瞪得如銅鈴一般,手臂不住的想要往後縮。
蘇重黛手一放,柳蝶衣便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
“你!你!不可能!你不是死了嗎?你怎麼還會在這裡!”
柳蝶衣的胸口如連綿的山峰起伏,大口大口的喘着氣,連滾帶爬的縮在角落,而門口的柳文軒在看見蘇重黛的一剎那驚喜的臉色溢於言表,然而雙腿確如釘在了地上一般無法動彈。
蘇重黛蹙眉,“柳三小姐一見面就咒人死,似乎不禮貌。”
那女子一聲青色素衣,纖巧玲瓏,清冷得立在堂中,斜斜的陽光正好落進來,籠罩她,帶着淺金色的光暈,透明的如隨時都會羽化一般,不真切,讓人害怕觸摸。
而此時牆角的柳蝶衣不知是嚇過頭了打算拼死還是真的冷靜下來了,驀地從地上騰起來,掏出發間的簪子面目猙獰得朝着蘇重黛刺去,喉嚨裡發出憎恨的吼叫聲。
“蘇重黛,我不管你是人是鬼,我能殺得了你第一次就能殺得了你第二次!這一次我要你灰飛煙滅!”
“住手!”
兩道渾厚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一黑一青兩道聲音衝了上來,然而柳文軒終究是慢了一步,蘇重黛已經被寧椿生護在身後,而柳蝶衣亦是尖叫了一聲,手中的金簪已經到了寧椿生的手中,劃開了她的手腕,順勢而上,落在她的咽喉處。
“你若是敢傷她分毫,我便讓你立即血濺三尺!”
寧椿生的聲音如從冰上淌過一般,凌厲的流目落在柳蝶衣的身上,似是要在她的身上穿出一個血洞一般,任是方纔那般瘋狂的柳蝶衣也被震懾住了。
默默地垂落雙手,眼中一片朦朧,無辜的擡着眼望向柳文軒,“大哥,我剛纔是怎麼了?我怎麼會這樣?我只是被魘住了,當真是什麼都不知道。”
喝,可真是會給自己找藉口,站在寧椿生身後的蘇重黛冷眼看着柳蝶衣這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此時此刻鋪子門口已經圍了不少來看熱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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