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東看了看四周，搖搖頭：“來的人沒幾個，待會兒我再吆喝。”
他倒不是害臊不敢吆喝，而是吆喝了也沒用。
他們在的這塊區域很偏僻，放眼看過去，看一圈下來都看不到十個人，他就是喊破嗓子也不一定能將人吸引過來。
顏小婉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果真沒幾個人來，不滿地呶呶嘴，“那我出去逛一圈，我這還是頭一次這麼早來西市呢。”
“雲弟，你先吃碗餛飩再去。”寧東拽住她的胳膊，撈起鍋裡的餛飩裝碗，遞給她吃。
“你那份呢？”顏小婉得了他的照顧，心裡甜滋滋的，難得給他個笑臉。
寧東低着頭沒瞧見，他早有準備又撈出一碗端上來：“來，先吃飽再去逛。”
顏小婉想了想，擺擺手拒絕：“太燙啦，我去去就回。”
離開了這片區域後，顏小婉驚奇地發現西市的街道上擠滿了人，她像只靈活的小魚兒，在人海里快速地遊動。
西市附近的人家，絕大多數都是普通老百姓，市集很是熱鬧。
每天天還沒亮，城外的莊稼戶們早早地等在城門外，他們挑着自家種的菜、養的雞、打的魚之類的東西來西市賣。
城門一開，人頭攢動，挑着擔子的老百姓們紛紛涌入，沉寂了一夜的西市，開始變得熙熙攘攘。
高門大戶負責採買的管事帶着小廝，早早趕來西市。
因着他們自有相熟的農戶，只需在指定的地點等待即可。
挑好所要的東西，管事付錢，然後小廝們負責將菜搬上板車，這筆買賣就成了。
當然，前來趕早市更多的是住在西市附近的平民老百姓，他們大多數都沒有土地種莊稼，吃的用的全靠買。
手頭緊的人家一個銅板恨不得掰成兩半來花，除了購買生活必需品，小吃啥的是絕對買的。
手頭寬裕的人家，倒是很樂意在小吃攤吃早飯，吃完還會再掏錢買回家。
顏小婉尋了處好地方，蹲在那裡默默地計數，出乎她意料的是路過的一百個人裡頭，有接近四十個人去了小吃攤吃早飯，其中有十五個吃完還捎帶上一份回家。
這比例高得嚇人。
顏小婉又尋了幾處，用同樣的方式去估算，樂得她合不攏嘴。
不愧是京城啊，老百姓手頭還是挺寬裕的嘛，不錯不錯。
“東哥。”顏小婉心情頗好，回來時破天荒喊了寧東一聲。
東哥？
雲弟是在叫他嗎？
雲弟居然喊他“東哥”啦！
好開心！雲弟總算不把我當外人了！
開心，轉圈圈。
寧東一雙眼雪亮一片，他捏着小拳頭，壓抑住內心的激動，故作平靜地問道：“雲弟，你咋去了那麼久？”
自從她離開後，寧東一直翹首以盼，盼着她回來。
在他眼裡，林雲任性無禮，野蠻又霸道，誰要是惹她不開心，不會息事寧人，定要出了那口惡氣才行。
因此，寧東生怕她倔脾氣上來了，一言不合又跟人幹架。
顏小婉喝了口湯，美妙的滋味讓她的心情更好了幾分，“嘿嘿，人太多了，我快被他們擠成肉餅咯，所以回來慢啦。”
寧東看她身上的衣裳微皺，不像是跟人打過架的樣子，點點頭就沒再說話了。
“外頭那麼多人，咋就沒人進來我們這裡呢？”
顏小婉吃飽喝足，坐在帶來的小板凳上，巴巴地等着。
蕭朗給他們租來的攤子在長樂街的街尾，位置的確是偏僻了些，但開始快兩刻鐘了，怎麼沒人到街尾來呢？
她剛剛在街頭看了，那些小吃攤生意紅火得很，好多食客坐在那裡吃，有幾個小攤子人滿爲患，坐都坐不下了。
寧東看了看鄰近的攤主，發現那攤主淡定得很，蹲下來扯了扯顏小婉的衣袖：“你看他都不着急。”
顏小婉眼珠子骨碌一轉，站起來朝那攤主甜甜笑道：“大叔，你家的包子可真香，給我們來兩個肉包。”
那攤主忙着蒸包，他年近四十，身材中等，長相普通，面容平和，看起來平易近人。
生意哪裡是那麼好做的？他做了幾十年的生意，都不敢說自己懂得做生意，更別說兩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兒。
他打從一開始沒把兩個孩子當回事兒，只當他們是小孩子玩過家家，今兒個碰了壁就灰溜溜回家去了。
乍然聽到顏小婉脆生生的聲音，他還當自己聽岔了，擡頭對上小少年含笑的眼睛，他愣了愣。
顏小婉笑着再次說道：“大叔，你們家的包子太香了，我想買兩個跟我哥一起吃。”
你們倆是出來賣小吃的，來跟我買包子吃圖個啥？
哪有你們這麼做生意的？
攤主動了動嘴，朝顏小婉笑了笑：“包子沒蒸熟呢，再等會兒。”
顏小婉粲然一笑，自然而然地跟攤主攀談起來：“大叔，你在這兒多久啦？”
攤主沒把他們倆當成競爭對手，這會兒閒着也是閒着，倒也樂意跟顏小婉聊天。
顏小婉問的那些事，只要不是敏感的話題，他都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等拿到了新鮮出爐的肉包子，顏小婉咬了一大口，誇讚道：“大叔，你家的包子又香又軟，真不錯。東哥，你也來嚐嚐。”
她真不是說場面話，這大叔家的肉包子真的很不錯啊，搭上他們家的餛飩湯，簡直美味。
寧東在外頭從不跟顏小婉對着幹，除了危險的事情，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他毫無怨言地表示支持。
反正沒人來吃餛飩，寧東撿了那冒着熱氣的肉包子開吃，吃完後啥都沒說，洗了洗手繼續站着。
顏小婉始終盯着他瞧，發現他臉上並無驚喜之色，當即確定寧東能做出更好吃的包子。
寧東這傻小子身懷絕技卻不知該怎麼運用，幸虧遇到她了，不然這一身技藝不就浪費了麼？
“雲弟，有客人來了！”寧東等了又等，可算是等來第一批客人。
顏小婉聞言當即站起來，第一時間看向賣包子的攤主，發現他的臉上平靜如初，完全沒把他們兩當回事兒。
這麼一想，顏小婉心裡有點堵，稚嫩又清脆的嗓音響起來：“快來快來，新鮮的三鮮餛飩！三鮮餛飩，第一天開張，前十碗不要錢，免費品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