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真是看不慣趙屠夫夫婦的行事，說話的時候不免帶上了怒氣和指責：“當家的，那趙屠夫太不厚道了，他因着你不在家，竟臨時變卦要來財當他們老趙家的上門女婿！”
喝了些酒的林來順本想着抱着媳婦睡覺，一聽到妻子說的話，那點酒意蕩然無存。
他震驚得拽住張氏的手腕，心裡又驚又怒：“什麼？你跟我詳細說說，半點都不要遺漏。”
在他印象中，趙屠夫不像是能做出這麼不厚道的舉動的人啊。難道他又一次看錯人了？
張氏越說越氣憤，嗓門不斷地變大：“當家的，娘和我頭幾天去趙屠夫家時並未發現有這種苗頭，他們家是突然提出要來財給他們當上門女婿。那天娘和我都氣壞了，若不是看老三和麗孃的面上，娘都想放棄這門親事了。”
林來順的拳頭攥得太緊，甚至發出可怕的嘎吱聲，以他們老林家兒子多爲由，讓老三入贅？趙屠夫的算盤打得可真響啊！
張氏察覺到了丈夫的異樣，她停頓下來握住他的手，給他一個安撫的眼神繼續往下說：“那天我們不歡而散，本想着等你回來再做打算。第二天麗娘偷偷跑來咱們家，她一個姑娘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竟有膽子從城裡跑到咱們家裡。當時我看到她的時候，我都嚇壞了。我問她你就不怕山裡的猛獸嗎？不怕路上被人欺負嗎？你知道她跟我說什麼嗎？她說我怕，但我更怕不能嫁給林郎。”
林來順不禁想到了當年妹妹林氏和麗娘一樣，爲了嫁給心上人什麼都能做得出來，不顧一切的場景。
“情”之一字，讓人歡喜，讓人憂愁，更讓人瘋狂。
林來順喟然長嘆，心中已然從妻子的描述中猜測出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張氏說到這裡被麗娘因愛情而變得勇敢感動不已，她並沒有察覺到丈夫複雜的情緒。
她的眼眶發紅，眼淚更是不受控制地從眼眶裡滾落，她背過身去偷偷抹了把眼尾，繼續說道：“後來趙屠夫夫妻倆追到咱們家來。那趙屠夫絲毫不覺得自己做錯了，理直氣壯地說什麼不讓老三入贅，他就不同意這門親事。他不僅威脅咱們，還一再侮辱咱們家之所以跟他們結親，是因爲我們覬覦他那點家底。娘一怒之下就請村長來幫忙立字據。”
妻子說的每一句話都讓林來順生氣，但最讓他生氣的反而是他的識人不清：“看來我又看錯人了，我以爲那趙屠夫是個正直又講信用的真男人，曾經還覺得跟他這樣的人結成親家是好事一樁。”
張氏聽出丈夫話中的未盡之意，知道他是想起江家的事情來了，她無聲地嘆息後勸他道：“當家的，你別自責。知人知面不知心，娘和我和你一樣的想法，哪知道那姓趙的趁你不在就露出原形了呢？這事兒誰都想不到，怎麼能怪你呢？”
生怕妻子跟他一樣懊惱，林來順岔開話題說道：“媳婦兒，娘找來村長立字據之後，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張氏一口氣將後續的發展說出來，說完後她對林來順說道：“當家的，明兒個咱們再去一趟趙家，務必要老三和麗孃的事情敲定下來，省得那趙屠夫又有藉口作妖！”
“聽你的。”林來順頷首表示贊同，他沒有再說話，而是目光柔和地看着他的妻子，看得張氏臉頰染上紅暈。
他們成親這麼多年了，張氏每次被丈夫凝望時依舊如新婚那般心頭小鹿亂撞，此時她的心臟噗通噗通狂跳着，聲音太大，讓她不禁擔心被丈夫聽到她的心跳聲。
“當家的，你看什麼呢？怪讓人不好意思的。”
“看你。”林來順眼神越發溫柔，他的掌心輕輕摩挲着妻子的手掌，粗糙的觸感讓他眼神黯淡了些。他必須要更努力，才能讓家人過上更好的日子。
張氏羞澀極了，但丈夫的改變讓她心生惶恐，瞪着眼睛問他：“當家的，你出去幾天打哪學來的這些話？你該不會是揹着我跑去青樓了吧？”
“這些話都是發自內心的，不需要別人教。”
林來順從兜裡掏出一瓶潤手用的藥膏，笑着說道：“這是我特意買給你的，你打開看看，喜歡這個味道嗎？”
“你專門給我買的？你怎麼會想到給我買這個？”張氏聽到這話，不由驚呼道。她好多年沒有收到過丈夫送給她的禮物了。
看着妻子又驚又喜的臉，林來順面色赧然地別過頭去：“你們女人家的東西，我不太懂。如果你覺得不合心意，那跟我說喜歡那種，我下回再買給你。”
張氏下意識地就想說“下回不要再買了，別亂花錢”，但她看到了丈夫漲紅的臉，當即改變主意：“這個味道聞起來還不錯，我挺中意的。當家的，老闆有沒有跟你說這個是用來做什麼的？擦臉的還是擦手的？”
“老闆只跟我說是擦手的。”林來順眼角餘光看到妻子欣喜的臉，頓了頓說道：“我下次給你買擦臉的。”
“好啊。”張氏低頭將乳白色的膏體塗到手背上，塗得很認真很細緻。
林來順笑望着她的側臉，忽然伸出手握住她的手，粗糲的指腹在她的手背和手掌心裡一點點塗抹。
他的動作極致溫柔，由衷地說道：“媳婦兒，這些年辛苦你了。以後我會讓你過上好日子，不會再讓你過得這麼辛苦。”
張氏搖搖頭，眼裡滿是笑意說道：“當家的，我不覺得辛苦。”
她每天都在爲所愛的人付出，只要她愛的人健健康康，快快樂樂，哪怕吃糠咽菜，她都不覺得辛苦。
林來順低頭吻住她的脣瓣，雙雙倒在牀上……
翌日清晨，林來順在後院逮到了躲着他的外甥女，“小婉，你過來我有話要問你。”
顏小婉敏銳地感受到一股危機感，她心裡閃過無數的猜測，越想越覺得心虛：“大，大舅，你要跟我說什麼？”
眯眼看着心虛不已的小傢伙，林來順每走近一步就問一句：“我走之前跟你說過什麼？你答應過我什麼？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