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氏一手拿着賬本,一手拔着算盤,別看她只是一個女人,這算盤拔得那是既順且快,一般男子都比不上她這速度。
“大少奶奶,歇一會兒,你都算了大半個時辰的賬了。”丫頭青杏捧了杯茶奉上。
“這哪有時間啊,我得快點算完,不然一會兒寶哥兒該醒了,有他吵着,我是什麼事也做不了。”錢掌珠頭也不擡,手下不停的拔弄着珠子,一邊回着話,她這一心幾用的本事,也當真是絕了。
青杏聽着這話,見她也不理會自己,只得又將手中的茶杯放下,也幫不上忙,只見自家主子忙得額頭微汗,就拿了把絹扇輕輕幫着扇風。
“大少奶奶也別成日這般要強,家中這麼多奴才下人,再則吳媽媽也是幫得上忙的,沒得主子累壞了,倒讓奴才們閒着。”青杏可是從小就侍候在錢氏身邊的,看着她這麼辛苦,也很是心疼。
“她們自有他們的活兒,只這些事兒,只能經我的手的,要想不被下面的叼奴欺瞞,做主子的不勤奮些怎麼行。”錢氏也是無法,要說哥兒大了,倒是還能幫她,只現在才這麼點大,什麼忙都幫不上不說,還只會給她添亂。
“再不濟大小姐也是個能幹人,以往主子不也時常誇讚的麼,讓大小姐幫着你些,想必她也不會推辭的。”青杏口直心快的說道。
錢氏聽着這話,卻是笑了一下,隨即又是輕輕一嘆,道:“這話是沒錯的,大小姐確實是個能幹人,不過她手中有着自己的幾個鋪子經營着,想是不會理會我這攤子事。”自己的鋪子,賺回來的,都會成爲她自個的嫁妝,想必她也只會把心思放在這上面,又豈會管她這些吃力不討好的事呢。
心下卻是暗道,想她當初剛剛進門那會兒,還算計着,怎麼將管家權抓在手中,還一個勁的擔心小姑子不肯放手,沒有管家權,她難以在趙家立足,如今想來,才發覺當初的想法,是多麼的可笑,雖也發覺小姑子想要讓權的心思,當時還只當她是尊重,也順帶的尊重她這個大嫂,如今才知道,完全是她想多了。
人家的心思,並不在管家理事這上頭,這吃力不討好的活兒,只怕她當時也管得煩悶了吧,所以才那麼幹脆的脫手,甚至還十分熱心的指點着她,讓她管起家來十分順暢,毫無阻滯。
現在想來,她自個當時那纔是真正的年幼無知啊,如今每天過得累死累活的,那有小姑子這日子過得逍遙自在啊。
“這倒也是,管家理事,閒雜事兒真是多,徒惹人煩燥,確實辛苦勞累,還沒有一點好處能落到腰包。”青杏點頭說道,若是換成別人來管家,指定往自個包裡撈好處,可換成大小姐,她絕對是不會這麼幹的,她自個鋪子的錢就賺不少,又何苦來爲賺這麼點小錢,成日算計來算計去的,站在她的角度來說,管家還真是個吃力不討好的事。
“你這丫頭,還是眼皮子淺了,若要讓我把管家權交給二少奶奶來管,那我也是不樂意的。”錢掌珠搖頭說道。
“這又是爲何啊,主子難不成,還願意吃這個苦。”青杏不解道,她終究是個丫頭,雖有幾分聰明,卻又如何比得上錢掌珠的眼見學識。
“這個嘛,你一個小丫頭就操心太多了。”錢氏明顯不想再說,不說她忙得沒這個時間說閒話,且她也不是個愛背後論事非的人,偏她剛纔又無意提了一句二少奶奶,這並不是一個好話題。
需知那崔事,一年也見不到兩面,但見識手段也是不輸人的,她可不想因爲背後幾句閒語,就跟她起了齷齪。
“是奴婢多嘴了。”青杏一見她的面色,頓時意識到自己問得太多了,連忙躬身認錯。
“大少奶奶,大小姐帶着元哥兒過來了。”吳媽媽從外面進來,含笑凜報道。
“快請進來!”錢掌珠立馬放下手中的賬本,起身迎到門口。
要說她的身份是大嫂,就算坐在屋內等着,也不算失禮,不過趙鬆梅在家中的地位不一般,她爲顯親近,自然要擺出姿態。
“大嫂在忙吧,我可是來得不是時候。”趙鬆梅進屋就看見那一桌的賬本,還有那正拔着數目的算盤。
“怎麼來得不是時候,妹妹倒是跟我見起外來,我一天也就是瞎忙,要說起能幹來,還比不上妹妹呢,沒瞧見妹妹管着那些鋪子,可也沒見妹妹怎麼忙活的,可見是個會調度人的。”這話,錢氏倒是真心讚歎,趙鬆梅手裡的七八個鋪子,個個生意都極好,賺錢也多,每日進出的賬目可不少,可真沒見她怎麼忙活的,還整天幫她帶元哥兒,如今還幫他啓蒙,可見時間寬裕得很。
“青杏,快上茶來,莊子上新送來的茶葉拿來,給大小姐嚐嚐味道。”錢掌珠笑着吩咐道。
“那我就不客氣了,說起來,大嫂莊子上的新茶,味道可真是與別處不一樣的。”趙鬆梅誇道。
“能得你喜歡就好,一會兒我讓青杏包一些,你拿回去慢慢喝,說起來,你也是跟我客氣得很,喜歡這茶葉,跟我說一聲就是了,我讓丫頭給你送去,又不是什麼稀罕東西,莊上年年都收不少呢,我一個俗人,也不愛這些,往常也都是給二弟、四弟送些去。”錢掌珠難得見她有個什麼喜歡的東西,忙捧到她的跟前來。
“那就多謝大嫂了。”趙鬆梅也沒客氣,直接道謝道。
“跟我客氣什麼啊,真要細說起來,還得我謝謝你呢,你幫着我帶着元哥兒,這省了我多少事啊!說起這個,我還真得好好謝謝你。”錢氏真心實意道。
“大嫂你也不用如此客氣,元哥兒是我的侄兒,且又聰明可愛,我喜歡得不行呢,帶着他玩,我十分樂意。”趙鬆梅含笑看了跟着她身後的元哥兒,如此說道。
“這皮小子,也就是聽你的話,我說他十句,他也不見得能聽一句的,這兒女生來就是債,也虧得妹妹你不嫌他煩。”錢氏瞧着乖巧跟在趙鬆梅身後的兒子,沒來由一陣心酸,在她面前,幾時這樣乖順聽話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