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放心,我不會離開這兒的!我會陪着我的母后!沒有別的事情,皇上請回吧!”長公主輕輕拍拂着太后的背,冷聲說道。
德文帝胸口一滯,長公主的態度令他有種一拳打空的感覺。他想要再說點什麼,卻又發現已經無話可說。
德文帝將臉扭向一旁,不自然的咳了咳,說道:“母后做過什麼,你自己問她,別把朕想得那麼無情無義!朕還讓她好好的住在這兒、當這個太后,已經念在養育之恩上了!”
“本宮明白,”長公主淡淡說道:“謝主隆恩!皇上仁慈,本宮母女必定謹記在心、感恩戴德!洽”
“你——”德文帝這一回是真正氣惱了,冷哼一聲,一拂袖子轉身揚長而去。
他離去之後,太后長長嘆了口氣,向長公主嘆道:“皇兒,你這又何必呢……”
“母后,”長公主小心翼翼扶着太后靠坐着,滿不在乎道:“橫豎在他眼中認定咱們都是惡人,母后你以爲咱們解釋幾句他便肯聽嗎?反正,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大不了就是這一條命罷了!”
“長公主,您可得勸着太后點兒,請太后放寬心養病吶!”宮嬤嬤忍不住說道。聽到說長公主從今也留在這兒,她彷彿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原先沒着沒落的心情一下子好轉了許多鈐。
“是啊母后,你好好養病!你就等着看吧,等着看他的下場!”長公主亦安慰道。
太后卻輕輕嘆道:“母后不想看他什麼下場,母后,只想看着你好好的……”
長公主強忍着心酸,道:“所以,你更要放寬心,好好保重身子!”她說着又湊近她耳畔小聲說道:“母后您別忘記了,我還有南疆呢,他不敢輕易動我的……”
太后眼睛猛的一亮,睜得大大的望着長公主,見她信心百倍的回望自己點頭,終於緩緩的放下了心,嘴角扯出一抹由衷的笑意,輕輕道:“是啊,哀家,哀家差點兒忘記了呢……”
女兒不但是長公主,更是南疆的無冕之王。外孫也還在南疆呢!皇上無論如何,總要斟酌斟酌……
太后的心算是徹底放下了。
長公主從此果然便安安心心留在太后宮中陪伴侍疾。俗話說久病成醫,長公主對於各種藥材藥性多少也有些瞭解,加上關於太后的病她從前是特意向春霞和歲院判瞭解過的。
因此,有了她的照料,德文帝那邊想要再動手腳就沒有那麼容易了。長公主生怕德文帝再下毒手,一邊暗暗爲母后調理,一邊又讓她裝出一副久病不愈的懨懨樣,藉此來避禍。
再說皇后得到長公主也被德文帝軟禁太后寢宮的消息後,又一次驚着了。她不知道這裡頭還有年東南、餘副使的一段公案,只以爲是因爲長公主看到太后受此待遇與德文帝起了衝突纔會被關。
情急之下,皇后再次欲闖出金鳳宮去求見德文帝。
不想,這一次想要出門卻沒有那麼容易了。門外的守衛們根本鐵板一塊,半點通融不得,即便皇后拿出鳳印。
越是如此,皇后心中越發焦急難安。且別說長公主向來對她極好,別說長公主對太子的重要性,單說此事的源頭由她而起,皇后便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不管。
皇后左思後想,後來裝扮成宮女的模樣謊稱辦差,這才得以出了金鳳宮一趟。
越靠近勤政殿,她的腳步越發的緩慢遲疑。她不知道皇上見了自己之後是會聽從自己的勸解還是會更加震怒。
她,賭不起。
想了想,皇后一咬牙,轉身往密妃的景和宮方向走去。
如今的景和宮,門庭若市比從前更甚,成了宮裡頭最熱鬧的所在,每日裡前來請安問好、巴結奉承的嬪妃美人們數不勝數。
皇后不敢就這麼進去,躲在一旁默默的看着,直到快要午飯時間,前來奉承的衆人們都識趣的離開了,她這才從容上前。
聽說是皇后宮裡的來人,景和宮的宮人們不敢輕易阻攔,忙飛奔進去稟報密妃。
密妃也十分疑惑,漂亮的眉眼中瀲灩生光,微微一笑,便命快請。
皇后垂着頭,跟着領路的小太監進去。
其實第一眼瞟過去,密妃便認出了前來的哪裡是什麼宮女,分明就是皇后本人。她不動聲色故作不知,只管等着看皇后有何打算。
皇后依舊垂着頭、雙手鬆鬆交握着垂在身前,心裡頭正在想着如何開口,看起來便有些發怔發傻。
密妃暗暗向身邊侍奉的丁香使了個眼色。
丁香會意,隨即挑眉向皇后低喝道:“大膽宮人!見了貴妃娘娘也不行禮,這就是金鳳宮中的規矩嗎?”
皇后一愣,心中暗氣。讓她給密妃行禮?
密妃卻不開口,只是笑吟吟的低頭飲茶。
皇后想到自己來的目的,一咬牙,膝蓋終於彎曲了下去,向密妃深深的福了福身,輕輕道:“見過密貴妃娘娘,給娘娘請安……”
“金鳳宮中教養果然不怎麼樣!連‘奴婢’兩個字都不會說嗎?”丁香聽畢立即又挑起了刺兒。
皇后動了動脣,尷尬不已。
密妃卻沒想着狠狠折辱皇后,這種事情若是做過了就無趣了,聞言便低喝道:“丁香!還不退下!”說着又向皇后含笑道:“奴才們不懂事,你可別往心裡去!皇后叫你過來,不知有何吩咐?姑娘儘管說便是!”
皇后心中原本又羞又怒,對密妃暗暗含了不滿。此刻聽見她這麼說,心中反而愧疚起來,覺得不過是下人們無知,自己實在不該那樣想她。
又見她言語溫柔,神情和善,心中下意識的便放鬆了起來,小聲說道:“我——奴,奴婢的確有事要跟娘娘說,還請娘娘屏退左右……”
密妃挑了挑眉,一揮手,丁香等衆人齊齊躬身退下。
“現在,你可以說了吧?”密妃笑道。
皇后這才緩緩的擡起頭來,看向密妃。見密妃的神情一怔之下復又一驚,她生怕她驚叫起來,忙低聲道:“密妃,是我!我是皇后!”
“皇后姐姐!”密妃忍住心中的好笑,故意做出一副吃驚的樣子來,忙站了起來,上前向皇后行禮:“方纔無知,還請皇后姐姐恕罪!”
皇后聽她提起剛纔的事情心裡忍不住微微彆扭,忙一把扶住密妃不叫她行禮下去,勉強笑道:“不知者無罪,本宮豈能怪罪於你!”
“皇后姐姐仁慈,妹妹感激不盡!”密妃嫣然一笑,扶着皇后一旁坐下,自己也坐下,偏頭笑問道:“皇后姐姐不在金鳳宮中好生休養,到妹妹這裡來不知有何貴幹呢?”
皇后臉頰上的肌肉猛的扯了扯,密妃的態度十分客氣,可這說出來的話,語氣溫和,聽起來卻沒有那麼好聽了。
此時,皇后卻沒有心思同她計較,咬咬牙,道:“本宮今日來,是有件事想要求妹妹幫忙。只要妹妹幫了這個忙,無論妹妹要什麼,本宮,只要能夠做到的,就一定會做到…..”
密妃詫異,笑道:“什麼事這樣嚴重?姐姐先說,妹妹只怕沒有這樣大的本事呢!”
“不,”皇后搖搖頭,說道:“你有,你一定能做到的!”
皇后度忖着自己出來的時候不少了,時間不多,也不含糊,便直截了當說道:“本宮想求妹妹在皇上面前多多美言幾句,請皇上饒了長公主吧!長公主……她何錯之有呢!”
密妃一怔,半響方道:“姐姐在金鳳宮中休養,也許不知,長公主對皇上無禮,所以皇上纔會一怒之下軟禁了她!其實不關皇上的事,是長公主的態度太惡劣了!”
皇后頓時就急了,道:“長公主定是看到太后病重,這才口不擇言,所以——”
“所以,所以什麼?”密妃的語氣頓時一變,冷笑道:“所以她就可以對皇上出言不遜、傷皇上的心嗎?怎麼?難不成皇后姐姐和長公主一樣,將太后病重之事怪在皇上身上,認爲這事是皇上做的嗎?”
雖然心裡頭正是這麼想而且彼此心照不宣絕對不會錯,可皇后哪裡敢承認?忙道:“當然不是,不是!可長公主爲人子女,難免一時想不通——”
“皇上又不是她的出氣筒!就算這樣,她也沒有什麼資格向皇上發火!”密妃語氣更冷,且略帶着不滿和責備:“皇后姐姐,你和皇上可是夫妻,這胳膊肘可不能向外拐啊!”
“你——”皇后頓時啞口無言。她沒有想到自己前來求她幫忙,結果沒求到不說,反而平白受了她一番說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