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試也只考一日,到了天快黑的時候,也就必須要交卷了。試卷中的的策問和詩賦還是要花上一些時間的,顧誠玉磨好了墨,將草稿紙鋪開,先寫起了貼經。
臨近中午,顧誠玉已經感覺到空氣中的熱度。今年的八月似乎特別熱,在烈陽照耀下,散發的熱氣,將考場烘地跟個蒸籠似的。
顧誠玉剛剛寫到第二題策問,寫了這麼長時間,他活動了一下身體。因爲寫得認真,他到這會兒才感覺到熱。連忙將內力運轉全身,這才覺得舒服多了。
他擡眼看了一眼對面,這才發現對面的考生早就將身上的外裳脫了。那中衣的袖子都挽到了手肘處,頭上的汗還不停地冒,此時他正拿着外裳在擦汗。
顧誠玉再看了眼對面的其他考生,發現都是差不多的情況!他搖了搖頭,院試總是安排在八月,還不準帶扇子進考場,古人穿得又多,那可真是熱的夠嗆!
對面的考生熱得都沒心情寫試卷,又怕額頭上的汗滴到試卷上,只得拿外裳不停地擦汗。他擡頭一看對面,竟然發現那個小娃衣裳絲毫未亂,也不見他擦額頭。
他覺得有些奇怪,那個考生莫不是考傻了吧?難道他不熱?竟然還穿這麼多衣裳在不停地寫。他對自己產生了懷疑,難道只是他怕熱嗎?他往對面一排其他考生處看了一眼,發現他們和自己一樣,心裡這才平衡了些。
顧誠玉沒有在意對面考生的打量,時間緊迫,他不能浪費,早考完還能早些出去。就這麼待在一個小小的考棚裡,活動的範圍太小,他覺得擠得慌。
將第二題的策問做完,他沒急着抄上去,而是看起了詩賦。
詩題叫“湘靈鼓瑟”,得“靈”字,要求依舊是五言六韻十二字。
顧誠玉閉眼思索了一番,這題應是出自《楚辭·遠遊》中的一句,“使湘靈鼓瑟兮,令海若舞馮夷”,這篇主要說的是舜帝和湘水女神的傳說。
顧誠玉打算先用開頭兩句概括題旨,首先做的就是扣題。顧誠玉想了想,還是從《九歌·湘夫人》中的那句,“帝子降兮北渚”下手。
他提筆思索了一會兒,在草稿紙上寫下,“善鼓雲和瑟,常聞帝子靈。馮夷空自舞,楚客不堪聽。”起了個頭,下面就容易一些了。
他纔剛寫好了這四句,上面就有人來送飯來了。顧誠玉只得吹乾草稿紙,將考卷和草稿紙這些都收了起來,放在了裡面的牀板上。
府衙的後宅裡,一名大夫正在隔着牀幔給一名婦人把脈。過了一會兒,那大夫收起了手腕上的帕子,卻沒說話。
習媽媽趕緊上前將那隻手塞進了牀幔裡,而後將牀幔拉得嚴嚴實實的。
“怎麼樣?可是查出得了什麼病?”習媽媽內心焦急萬分,都兩個月了,再這樣下去,可怎麼行?
那大夫縣試皺着眉想了一會兒,而後又搖了搖頭,“恕老夫學藝未精,實在診不出夫人得的什麼病症!若說是接觸了什麼毒物才導致的,那應該在脈象上顯示出來纔是,你們還是另請高明吧!”
難怪這幾日他聽人說知府府裡有一名婦人得了怪病,白天還好,只是覺得皮膚瘙癢,但還能忍耐,可是隻要一到晚上,那癢得恨不得將皮膚抓爛。剛纔那隻手真是被抓地一點好肉都沒了,上面都是抓痕,有的地方已經被抓破了皮肉。
初秋的天氣,天氣還很悶熱,本來肌膚潰爛就不容易好,這名婦人身上的皮膚被抓破後,剛上完藥,晚上卻又被抓破,如此循環,又怎能好得起來?
真是怪哉!他行醫數十載,也沒見過這等奇怪的病症,這病症怎麼得的,他也沒有什麼頭緒。
習媽媽嘆了口氣,這都是第八個大夫了,府城有名氣的大夫都請了個遍,也沒哪個大夫能看出這是得了什麼病。
命丫鬟將大夫送出了門去,這才撩了牀幔掛在掛鉤上,習媽媽看到牀上躺着的婦人,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牀人躺着的婦人正是於氏,此時的於氏哪還有當初的端莊秀美的模樣?身上luo露出來的皮膚都佈滿了抓痕,有的已經抓破,皮肉潰爛了起來。
“太太!我來幫你把身子擦擦吧!”習媽媽拿帕子抹了抹眼淚,準備吩咐丫頭去打水。
“別費那功夫了,洗了還不是難受?媽媽,你說我這輩子是不是就這樣了?”於氏現在已經不敢照鏡子了,她怕看到自己的醜態。
習媽媽拿帕子捂着嘴,強壓着就要溢出口的啜泣聲,“太太這是說的什麼話?太太以後的日子還長着呢!熬過了這幾日就好了!”
於氏聽完,苦笑一聲,“它真的能好?找了這麼多的大夫,都沒能看出這是得的什麼病,我哪還能好起來?”
“太太!要說這病也是來得奇怪,可若說被下毒,府裡當天當值的,我都拷問了一番,着實沒可能下毒啊!”習媽媽其實也知道下毒是萬萬不可能的,府裡的老太太對太太百般看不順眼,太太疑心重,吃食都是用銀針試過才肯吃的。
“如今再說這些有什麼用?我讓媽媽辦的事可是辦了?”於氏突然想起那件事,若是辦成了,也能讓她鬆快些。
“奴婢已經將您的信派人送去給了老太太,得了回信,說是會照辦。可是太太真的不顧老爺了?若真是傳出舞弊的事,那老爺可也討不了好啊!”習媽媽想起這事兒就覺得不妥,她家老爺已經在這個位置上待了九年了,若再出了這事兒,不要說升遷了,怕是降品級都有可能!
“我如今成了這副鬼樣子,我哪還能管得了這麼多?老天就是這麼不公,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那賤人過上好日子,我就是死也要拉上幾個墊背的!”於氏一說起這事兒,覺得渾身都有了力氣。
“太太這又是何苦?這病一定會好起來的。”習媽媽這會兒只能這麼安慰着於氏。
此時,外面丫頭在稟,是老爺來了。
“怎麼樣?太太這幾日有沒有好些?”蔣知府人還沒進來,聲音就傳了進來。
“回老爺,還是老樣子!”習媽媽擦了擦淚,向蔣知府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