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媽媽將手上的托盤放下,擔憂地看了一眼姚夢嫺。
“我的身子已經痊癒了,天天在牀上躺着,骨頭都快躺散了。這次來外祖府上小住,若是不趁着這次機會出去透透氣,等回了國公府,再想出來就不容易了。”
姚夢嫺一說起國公府,心裡就涌現出了一股鬱氣。
正在縫製衣裳的蓮心一聽,不免又自責了起來。
“姑娘,上次若不是奴婢莽撞,姑娘也不會爲了救奴婢落入水中了。”
蓮心咬着脣,心中的愧疚感快要將她小小的心房淹沒。
“那你以後做事就得仔細掂量掂量,姑娘的身子本就弱,這次落了水,還得調養上小半年。”
高媽媽一聽蓮心認錯,嘴上又開始數落起來。
“好了,這件事就算過去了,蓮心也受了罰,此事日後莫要再提。”
姚夢嫺見這兩人又舊事重提,不禁感到頭疼。
“誰想到四姑娘這般蠻橫,竟然敢推姑娘落水。”蓮心說起四姑娘姚夢蝶,頓時氣憤難當。
且大太太也這般不要臉面,還在姑娘的薰香裡下毒,真是個毒婦。
不過蓮心到底沒敢多說,她看了眼在屋裡擺飯的青黛,將視線又轉回到手中的衣裳。
還是得小心些,免得禍從口出,青黛這丫頭......
姚夢嫺突然想到前兩日讓宛香去打聽的消息,沒想到姚夢蝶的膽子這麼大,竟然敢與自家姐姐的未來夫婿私相授受。
這是她的夢裡不曾出現過的事,不!也許是夢裡的她沒發現而已。
姚夢嫺微彎嘴角,既然這樣,那就別怪她將府裡搞得天翻地覆,起碼二房得爲她落水的事付出代價。
還有她那個好繼母,爲了將她趕到莊子上去,竟然還給她下毒,這是有多恨自己啊?
那二姐姚夢蓮的未婚夫乃是禮部尚書的嫡長子於亭,至於那次在長公主府她看見與姚夢蓮幽會的人卻是長公主的嫡二子秦慧。
她之後又讓人打聽過,那日穿這個顏色的衣裳,只有三個人。能在內院走動的,只能是秦慧了。
這個二姐姐倒是好算計,秦慧的妻子韓氏身染沉痾,大夫說熬不了幾年。
韓氏每日纏綿病榻,聽說近來越發不好了。估摸着她二姐姐就是打算等人家嚥了氣,好成爲秦慧的續絃。
姚夢嫺搖了搖頭,這也太冒險了。
先不說人家現在還活着呢!就說二叔只是個刑部郎中,長公主府就算要給秦慧娶續絃,也不一定會考慮到二姐姐。
長公主看似和藹可親,實則在門當戶對上十分看重。
之前赴宴時長公主能對她和顏悅色,可不單單只是憐憫她,其中還有她是國公府長房嫡女的緣故。
前段時日姚夢蝶怕是不知從哪裡得了消息,自家爹孃準備和於府結親,將姚夢蓮許配過去。
姚夢蝶就起了心思,於亭的祖父可是禮部尚書,這門親事二房的姑娘嫁過去可算是高攀了。
於是在一次去報恩寺上香的時候,兩人碰上了。
姚夢嫺知道姚夢蝶應該就是算計好的,那日還要拉着自己去做墊背的,日後好推她出來出來頂缸。
還好自己覺得她沒安好心,因此給拒絕了。
不然此事東窗事發之後,自己一定會跟着吃掛落。
這好好的走路崴了腳,戴得好好的帷帽被風吹落了,還恰好被於亭看了個正着。
若不是四丫頭身邊的二等丫頭玟凇被自己收買,自己還不知道四丫頭竟然爲了個於亭這般算計,連名節都不要了。
後頭兩人還藉機見了兩次,她覺得姚夢蝶還真是豁出去了。
姚夢嫺嘆息了一聲,原本覺得四丫頭還沒開竅,誰想這麼小就已經知道男女之事了。
那於亭可是有做禮部尚書的祖父,其父還是外放的知府,姚夢蝶會看上這門親事並不稀奇。
但她聽說這於亭就是個浪蕩公子,整日裡無所事事,天天在天香閣花魁的身後追着。
爲了這樣的紈絝子弟,這對姐妹估計都要反目成仇。
兩人是同父同母的親姐妹,做妹妹的竟然肖想自家姐姐的未婚夫。
只是可惜啊!二姐一門心思想着那秦慧,哪裡知道她爹孃的打算?
不過,在夢裡的時候,二姐還真就嫁給了於亭。
秦慧的太太雖然身子弱,可到底還多熬了兩年。
姚夢嫺在心裡將這些事兒給捋了一遍,這才換了身衣裳,去正屋請安去了。
“娘!聽說報恩寺的香火旺得很,寺裡的齋菜也尤爲出名,您今兒可一定要嚐嚐。我昨兒就已經叫茗墨來訂了廂房,虧了好早些來訂,不然都輪不到咱們了。”顧誠玉對着馬車內的呂氏感嘆道。
京城許多世家大族都是報恩寺的常客,那些頂級世家還在這裡留有廂房,時不時地來小住一番。
這些人不是來吃齋唸佛,就是來點長明燈的。寺廟辦的道場,大戶人家的太太們也常來聽禪。
顧誠玉昨兒讓茗墨來訂廂房的時候,就只剩下了一間,他也是驚呼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也是因爲今兒並不是舉辦道場的日子,不然他們肯定訂不到廂房了。
“這京城就是繁華,瞧瞧這一路行來,人叫一個多。只可惜你爹不肯來,這老頭子還真倔。”
呂氏有些不滿老頭子的不識趣,兒子好不容易有空能陪着他們逛逛京城,這老頭子竟然還待在府裡不肯出來。
“娘不是知道爹的脾氣嗎?再說今兒還有親家太太她們在,他來了也不太方便。等過兩日我送你們去莊子上小住,那莊子比府裡涼快多了。”
顧誠玉笑了笑,他爹就對種田感興趣。這寺廟人來人往的,他爹自然不肯來。
“大人!到了!”
茗墨坐在車轅上,望着那高高的石階,高聳的山峰,還有石階上爬着的人羣,不由得一陣眩暈。
馬上就快到九月底,已經是秋日了。只不過秋老虎還沒過,還是有些悶熱。
山腳下的商販也多得很,這裡來往的信男信女太多,就慢慢變成了一個小坊市。
許多來上香的人都在這些攤子前挑挑揀揀,討價還價的聲音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