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子剛剛聽楊氏說了,蓮子去了胡勇成的家裡,想要問問他,願不願意來她這邊給幫忙。
蓮子地裡種出的菜,時常打發田園送去栗子那邊一些,所以,栗子自然是知道那邊的情況。
蓮子沒有說話,走到一邊的凳子上坐了下來。
“喲,這到底是咋了?蔫了?”栗子見蓮子坐了下來,兩隻手託着腮,發出了重重的一聲嘆息。
蓮子也沒有搭理她,剛剛出了豆子院子的時候,聽見她在後面的囑咐,讓她不要告訴娘。
蓮子真想好好地問問她,這都什麼時候,自己都自顧不暇了,還想不讓娘知道?
“到底是咋了?”楊氏也問道,“你胡伯伯不願意?”
蓮子無力地搖了搖頭,道:“不是,他答應了。”
“那你咋這一副熊樣兒?”栗子不禁笑道。
蓮子瞪了她一眼,不理她。
但是又一想,她實在是忍不住,豆子的囑咐,她還是不能答應了她。
她不知道對自己好點,作爲最最親的家人,她哪裡有放任她在那裡受苦,不管的道理?
早就覺得她不太對勁,現在看來,果真是如此。
“娘,姐夫納妾了。”蓮子忽然擡頭,看向楊氏說道。
“姐夫?”楊氏一臉疑惑。
蓮子點點頭,又道:“是,董修寧。”
楊氏“哦”了一聲,剛纔她想到王吉瑞了,心想他是個老實的孩子,對穀子也好,且穀子剛剛生下妞妞不久,哪裡就能急着納妾了。
“你說啥?”她像是才反應過來一樣,忽然又擡頭問道。
蓮子又道:“我從胡伯伯家出來的時候,親眼看見了,還扭着他回了家,見了二姐,但是二姐說她知道,還讓我不要告訴你。”
“二姐還是這個樣子,不管受了啥委屈都不說出來!”栗子忍不住說道,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
楊氏一時也沒了主意,心中慌亂了一番,這才焦急道:“這可咋辦?”
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是極爲平常的事,她當初不想將閨女嫁進那些有頭有臉的人家,爲的也是這個事兒。不管家裡看起來再怎麼風光,但是日子到底過得如何,其中的苦處,只有自己知道。
豆子的性子,又是個沒啥主見,受了委屈也不吭聲的,她便更是爲她擔心了。
擔心了一年,她擔心的事,如今總算是變成了真的。
然而,她又說不着什麼,就算是到董家去討要個說法,她又能說什麼?她性子雖然潑辣,但卻絕不是那般不講理的人。
當初是他們家遭了難,董掌櫃給幫了個大忙,且也是雙方各自願意的,如今還有什麼話說?
並且更爲重要的是,豆子嫁過去一年以來,一直沒有啥好消息。既然沒有孩子,那麼給兒子納妾,那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走,咱們去董家問問,他們辦的,這到底是叫啥事!”栗子說着,氣沖沖地拉起楊氏,就要出門。
蓮子雖然覺得栗子衝動,有時候會嫌棄她一旦上了火,做事情一點也不經過大腦,但是此時,她卻和她抱有同樣的想法。
無論如何,不能讓她的家人,白白地受了欺負。
“哎呦祖宗,你就別添亂了。”楊氏說道。
“我這哪裡是添亂,你看着二姐受委屈,你自己心裡不着急啊?”栗子問道。
楊氏心裡哪有不着急的道理?作爲親孃,哪裡有明知道自己的孩子在受苦,卻無動於衷的?
只是,就算她去了,也確實是她們沒理啊。
難道真的要無理取鬧不成?
蓮子平靜了一下心緒,又道:“我看啊,咱還是勸說二姐和離吧,別在他家裡受罪了。”
“我早就看出她有些不太對勁,原來竟然過得這樣悲慘。”栗子說道,“你怎麼就不早點告訴我?”她又開始埋怨起蓮子來。
不告訴栗子,那也是楊氏不讓她告訴的。如果當真告訴了她,就依她那火爆脾氣,還不定能掀起什麼樣的風浪呢。
但是就算栗子不太瞭解其中的內情,就憑這幾次見豆子,她也能敏銳地察覺到,她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想必日子過的,是有些問題。只是豆子雖然是她的親姐,但是畢竟出嫁了,人家的家事,她一個孃家的妹妹,也不好問的太多。
楊氏嘆息一聲,道:“先別說人家納妾,本來就是情理之中的事,就算是真的和離了,你二姐以後又要怎麼辦?還怎麼再嫁人?”
栗子想了想,雖然楊氏說的的確是那麼回事,但是很快,她便否定了這個想法。
“誰說就非要嫁人不行了?離了男人難道就不能活了咋的?那些寡婦們,我看不也活得好好的嗎?就當他死了得了!”栗子說道。
她話音剛落,便被楊氏一聲斥責:“胡說八道的啥?你小孩子不知輕重的,別亂說!”
豆子還年輕,今年只不過才十八,雖說是和離,不是休棄,但是隻要歸了孃家,人家哪裡管你是和離的還是被休的,總歸以後的日子十分艱難便是了。
“那娘你的意思就是讓二姐繼續忍氣吞聲下去嗎?”栗子又問道。
要不然還能怎麼辦呢?楊氏心中雖然是這樣想的,但是此時,她可不敢這麼說了。萬一這麼說了,她這個火爆的閨女,不知又能哪樣呢。
“先這樣吧,等明兒我去你二姐家裡瞧瞧去,問問她,看看她到底怎麼說。”楊氏嘆息道。
“我和你一起去。”栗子立馬說道。
但是被楊氏一口否決:“你跟着湊啥熱鬧?又不忙了是不?剛剛不還說忙得走不開?”
栗子的鋪子最近又開了一家分號,正是忙的時候,不管是哪邊,都需要她過去盯着,白天的時候,根本就是一時半會兒也走不開。
栗子心中雖然十分願意去,她很想去勸說豆子讓她和離,和離又有什麼好怕的?大不了和她一起開鋪子去。但是楊氏在這,不讓她胡鬧,她便也只有乖乖聽話的份兒。
楊氏心中十分的焦急,即使很生氣,但是又不能光明正大的鬧去,因此,只能將栗子趕走了之後,一個人躺在牀上,想好了說頭,第二日吃完了早飯,囑咐了蓮子好好地看鋪子,自己一個人去了豆子那邊。
如今董修寧不常在家,豆子自從想開了之後,倒也是樂得清閒,只要是於氏不找事,不給她委屈受,她的日子過的,倒也還說得過去。
只是剛剛,於氏又旁敲側擊地將她說了一通,無非就是怪董修寧外面收房的事,被豆子孃家人知道了,昨日來鬧了一番。
豆子只是答應着,並沒有反駁,草草吃了幾口飯,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回來之後,秋桐忙爲她端來了早餐。
她在那邊吃飯,經常吃不上幾口便回來了,有時候更是水米未沾。是以秋桐總是備了早飯給她,若是她在那邊沒吃飽的話,再回來吃點。
天氣一日比一日得暖和了,於氏吃了飯之後,突然想去花園裡走走,便帶着個丫頭去了。
誰料,她才走出門口沒幾步,便見二門上的小廝來報,說是二奶奶的母親來了。
“她怎麼又來了?”於氏自言自語一聲。
但是不用怎麼猜,她也能想的到,她是爲何事而來。
昨日閨女來鬧了一通,雖然沒鬧到她跟前來,但是回家之後,哪裡有不和娘說的道理?
所以,她一定是得了消息,來爲閨女討說法來了。
但是,於氏心中一點也不慌亂。這種事,就算以前沒見過,她聽過的可多了,還怕了她不成?
一個貧家女,嫁到他們家來,本就是高攀了,竟然還奢求只有她一個,真真的可笑的很。
閨女要是好也罷了,跟塊木頭似的,沒個心眼兒,也不會伺候人,都進門一年多了,至今沒有消息,這種媳婦,做婆婆的能滿意纔怪!兒子能不在外面找女人才怪!
“行啊”。於氏懶洋洋的道了一聲,“既然來了,那便是客,回去接待客人吧。”
她說着這話,扶着小丫頭的手,又回了去。
她回去的時候,見楊氏早已經被讓進廳裡坐着喝茶了。
“喲,親家太太今兒咋有空來了?”她笑着寒暄道。
楊氏見她回來了,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回道:“沒啥事,就是來看看閨女。”
她也不做作,直接道出了來意。
於氏拿眼睛瞧着她,皺了皺眉,假裝生氣地說道:“親家太太,聽聽你這話說的,倒好像是我這個做婆母的,薄待了自己媳婦一樣。”
“我自然是沒有這個意思的,將閨女交給親家太太啊,我自然是沒有放心不下的道理。”楊氏也笑道。
“那就是了。”於氏又道,說着讓楊氏坐下。
楊氏重新在椅子上坐下,稍微等了一下,又道:“只是我昨兒聽蓮子說,她二姐夫好像是又納了一妾。”楊氏說着這話,又笑道:“親家太太也是做孃的人了,想必一定是能理解我的心情的,一聽說了這事啊,就慌不及待地跑來看看。那個心裡擔心啊,就怕豆子別再是有啥事做錯了,惹了親家太太和女婿不高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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