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黑,京師天都還是一片燈火輝煌,完全讓人感覺不到冬天的寒冷。呂香兒與霍青松從暖鍋店出來之後,也沒有做車,而是步行向呂家走去。本是郎才女貌的一雙璧人,漫步在晴朗的夜空之下。可兩人臉上的表情,卻是破壞了這個甜美溫馨的氣氛。
呂香兒的臉色有些紅,可能有些是燒酒所至,主要卻是被‘憋’的。想笑卻是不敢笑時的樣子,便是呂香兒現在模樣;霍青松的臉色也是紅的,可能有些是燒酒所至,主要卻是被‘氣’的。英明瞭一輩子卻當着最在意之人出了一個大丑,便是霍青松此時的心情與表情。
兩個古怪的人便是在這種怪異的氣氛下,慢慢走到了呂家的大門口,兩人的表情在這一路上也沒有任何地變化。站在大門口,呂香兒輕輕地推開了大門,回頭對霍青松說道:“你回去吧。”
“嗯。”霍青松輕哼了一聲卻依然不動,似乎在等着呂香兒進去他再離開。
呂香兒也是看出霍青松意思,便走進家門。可在她關上房門之前,卻是向霍青松狡黠一笑:“霍青松,你說我應該找個什麼樣的媒人上門啊?”
本是臉無表情的霍青松在聽到呂香兒的這句話之後,臉上的表情立刻‘垮’掉了。而在他雙眼一瞪之時,呂香兒卻已經關上房門,並帶着一串如銀鈴般的笑聲遠去。
聽到呂香兒開懷地笑聲,霍青松直到聽不見了,嘴角才微微揚起,很是得意地自語道:“笑吧,這個‘仇’我可是會找回來的,就在你成了我的新娘那時……”
輕聲一笑,霍青松轉過身,踏着月色大步走向大街的斜對面。在那裡,正有一輛簡樸的馬車停着,駕駛着馬車的正是呂香兒之前沒有看到的霍寶。雖然霍寶也是自幼習武,卻也耐不住一直呆在外面。看着霍青松走過來上了車,霍寶很是歡快地揚起了鞭子。
再說呂香兒進了院子,直接走向正亮着燈的正房。剛剛掀開厚厚的簾子,感覺到熱氣撲面,正在繡着什麼的孫婆婆與小翠便迎了過來。孫婆婆將暖爐放到呂香兒懷裡,小翠便幫着呂香兒解下披風。
“咦,小娘子喝酒了,老婆子這就去煮一碗醒酒湯。”孫婆婆聞到呂香兒身上的酒氣,立刻向後院走去。而放好披風的小翠也連忙跟了上去,說是要幫着升火。
正在裡屋看書的朝霞與呂洪,聽到孫婆婆的話,也快步走了出來。朝霞上前扶着呂香兒,怕她喝多了頭暈。而呂洪卻是疑惑地說道:“香兒,你是與誰喝的酒。不是說青青與文小娘子陪着阿孃,進宮陪宋妃娘娘說話去了嗎?”
“是啊,我沒與她們一起。”呂香兒嘿嘿一笑,任由朝霞將她拉到裡屋坐在炭火盆旁。
在燈光下,呂洪與朝霞都很清楚地看到呂香兒臉上的紅暈,眼睛也有些飄忽。在兩的心中以呂香兒的酒量,能讓她喝到這種程度,應該是沒有少喝。可讓兩人想不到的是,呂香兒這副模樣可不是喝酒喝出來的。
看到朝霞與呂洪轉在她身邊的神情,呂香兒再次笑着擺擺手:“哥哥,朝霞姐,我真沒有喝多,你們別擔心。”
“只有喝多的人才會說自己沒有喝多。你快說,你是與誰一起喝酒的?”呂洪給呂香兒倒了一杯熱茶,再次詢問。
呂香兒接過熱茶,不顧兩人心急的神色,慢慢地喝了一口茶,才輕聲道:“我是與霍青松一起吃的暖鍋,順便喝了一杯燒酒,就一杯。”
“啊?”呂洪與朝霞立刻相互對視一眼,腦子裡都在想着呂香兒怎麼會與霍青松在一起,她不是一直在躲着霍青松嘛。可接下來,兩人再聽到呂香兒所說之事,呂洪與朝霞的表情便可以用震驚來形容了。
呂香兒喝過茶之後,便又回想起了霍青松當時的舉止。如今想來,霍青松對她肯定是最在意有,否則怎麼失態呢。呂香兒的嘴角掛起溫暖的笑意,擡頭看向呂洪與朝霞,輕聲說道:“我決定了,在及笄之後,就嫁給霍青松做他的妻子。”
“香兒,你真的決定了?”呂二孃看着越來越美的呂香兒,心裡纔有些‘吾家有女初長成’的複雜感受。
本來,呂洪去國公府找她說起這件事之時,呂二孃還認爲不可能呢。因爲霍青松來提親時,呂香兒可是當時就拒絕的。可這才過了多長時間,呂香兒卻又答應了。呂二孃不明白呂香兒是如何想的,卻也爲她高興。在呂二孃認識的年青人之中,霍青松可以說是非常出色的。
呂二孃也看得出來,霍青松是個外冷內熱之人。將軍府裡的人口簡單,幾個年長之人也都是非常隨和。而且呂香兒嫁給霍青松之後,便會是將軍府的女主人。除了霍青松之處,想來也沒有人會爲難呂香兒。所以說,呂香兒嫁給霍青松的‘好處’還是大於‘壞處’的。
再退一步說,霍青松與宋遠的感情可如同父子般。呂香兒成爲霍夫人後,可以與呂二孃經常見面,這是令呂二孃最爲高興的地方。至於外面會有什麼樣的閒言閒語,呂二孃也不想在乎那麼多。
而坐在呂洪院子裡與呂洪聊天的宋遠,更是爲霍青松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而異常高興。要不是呂二孃也在,宋遠肯定會拉着呂洪,去找霍青松喝酒大醉一場。霍青松成親了,宋遠對宋雯與霍長風的愧疚之情,也可減少一些。
當年,宋雯對宋遠可是如同親母般的存在。即使宋雯知道自己聽宋北橋之命,去救霍長風可能是有去無回,卻沒有告訴宋遠。而是留下一封遺書,讓宋遠多多照顧年幼的霍青松與霍青青。
如果說宋北橋當年的命令,只是爲了消除先帝對宋家與霍家的猜忌,而沒有想到霍長風與宋雯再也回不來。他對霍青松與霍青青懷着內疚的心理,處處照顧兄妹。宋遠卻是在努力擬補他當年忿然離京,而沒有盡到的‘責任’。
霍青松二十多歲還沒有成親,宋遠表面上從沒有說過什麼,可在心裡要比宋北橋還要着急。特別是霍青松還因爲當年之事,被宋北橋教導的狠了,變成了冷峻不擅言詞的人。要不是宋北橋的身體不適,宋遠可能會與他再次大吵一次。此時,聽到呂香兒終於點頭同意了,宋遠的心情可想而知。
坐在呂洪的房裡,宋遠回憶着過去,一會兒說起他小時候的事,一會兒說起霍青松剛出生時的事,語序還有些凌亂。呂洪也聽出宋遠的激動的心情沒有插嘴,只是靜靜地聽着,或爲宋遠添些茶水。
從宋遠所說的這些事中,呂洪大體明白了國公府與將軍府的陳年舊事。同時,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宋遠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想到當年在黔州看到宋遠時,他可能才離開京師,整日都是很少說上幾句話,神色之中也充滿了憂鬱。彷彿什麼悲傷的事,一直纏着他不曾散去。或許也是宋遠經歷的太多了,他纔會不肯放棄地娶呂二孃爲妻吧。
再看霍青松,他在這點兒上卻是與宋遠有些想像。在被呂香兒拒絕之後,他還不肯放棄,依然不顧一切地靠近她。終於,呂香兒也沒有逃脫掉,還是點了頭。或許在青河村相遇時,呂香兒與霍青松之間便有了關聯了吧。呂洪想起第一次見到霍青松時的場面,不由的失笑,還真是緣分天註定。
“香兒的‘緣分’已經到了,我與朝霞姐的‘緣分’又在哪裡呢?”呂洪很清楚,呂香兒定親之後,呂二孃肯定會將注意力放在他與朝霞的身上。
朝霞還好說些,看四皇子趙成民與李文浩的模樣,都像是認真的。不過,以朝霞的相貌還有本事,嫁給任何人都不會吃虧的。而他呂洪卻是剛剛纔從上段感情中脫離出來,應該找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這個小娘子最重要的,就要是對呂洪真心實意。呂洪可再也受不了被人欺騙,他會瘋的。而且這個小娘子還要孝順呂二孃,與呂香兒和平相處,不能看不起呂洪的親孃與妹妹。最後,她還要能忍受得了聚少離多的日子。呂洪的心願可要進入軍營,做個能戰擅戰的大將軍的。
呂洪正想着之時,一串串銀鈴般的笑聲,斷斷續續傳到了屋子裡。呂洪聽着這聲音,便知道是霍青青與文瑤來了。想來兩人是知道了什麼,特意來看呂香兒的。呂香兒能有幾個如同姐妹般的閨中好友,呂洪很是爲自己的妹妹感到開心。
特別是那個文瑤,以她的身份竟然沒有一點兒看不起呂家,對待呂香兒的態度很是真誠。說起來,文瑤還真是個不錯的小娘子,性子隨和,才學出衆,還沒有一點兒大家小娘子的高傲。
突然間,呂洪想起了文瑤羞澀的樣子,不由的心中一動。掃了一眼還在回憶之中的宋遠,呂洪微微低下了頭。半晌,他才微微揚起嘴角,再次低語道:真是緣分天註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