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小六付了款就和大伯一起到了大街上。大伯擔心劉管家等急了不高興,就催着她趕緊買些要買的東西就回去了。可憐萬小六第一次到集市上,多想再轉轉,再玩玩。本來打算過來看看有什麼東西值錢的,之後‘弄’來賣賣。今天卻沒法子了,啥也沒買,什麼事也沒幹就跟着大伯又回到了劉家‘藥’鋪。
劉管家的馬車還等在那。大伯看了看裡面,握了一下拳頭,似乎做了什麼決定,就牽着萬小六進去了。
“萬老哥好快啊。不知可購辦妥當了?”劉管家聽掌櫃進去稟報了就出了裡間。
“多謝劉管家關心,都已經置辦妥當了。”大伯比之前更加恭敬了。握着萬小六的手緊緊的。
“既然如此,那萬老哥我們就上路吧?”劉管家雖然說是詢問大伯的意思,語氣卻是不容置疑的。
“耽擱劉管家這麼久。那我們就走吧。”大伯拉着萬小六的手不放。
“那好,萬老哥請。”劉管家做了個請的姿勢,卻率先出‘門’了。
劉管家在前面,大伯牽着萬小六跟在後頭,走了幾步,發現仙骨道人也跟在後頭,大伯就停下問道:“道長也一起回劉員外府上吧?您先請。”
大伯拉着萬小六退在一邊,讓仙骨道人先行。
仙骨道人似乎真的超羣脫俗。‘摸’着他的羊鬍子對大伯搖搖頭。
“施主先請。”仙骨道人堅持跟在大伯和萬小六身後。
劉管家都上了車,車伕看着這邊謙讓的三個人,似乎是在默默地催着。
“施主帶着小施主先請吧。”仙骨道人堅持。
“這……”大伯還是不好意思。
“大伯,既然道士師傅堅持,那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萬小六在旁邊低聲地說道。
“這於情於理不合啊。”大伯是個實在人。
改萬小六拉着大伯上車了。仙骨道人在後頭‘摸’着鬍子點點頭。微笑地跟上了馬車。劉管家坐在跟車伕背對背的地方,大伯拉着萬小六坐在他的左手邊,仙骨道人坐在右手邊。
馬伕趕車很穩當,不緊不慢的,這是萬小六十幾年來第一次坐馬車,馬車內部很簡單,跟電視上的差不多。搖搖晃晃的,一高一低的。這個青石塊馬路還算平整,否則真要吐了。
“小六姑娘,不習慣坐馬車?”劉管家似乎注意到了萬小六有些難受。
“謝劉管家關心,還行,這是第一次坐馬車,多少難免有一些不適應。”萬小六挑着簡單的說。纔不會告訴他本姑娘飛機、火車、輪船、轎車、貨車都坐過呢,只有這個落後的時代才坐馬車。
“哦,這樣啊,那等會到了我們劉府那進去喝杯薑茶緩緩吧。”劉管家似乎是好意。
“多謝劉管家,不用麻煩了。我沒事。”萬小六想這隻狐狸的尾巴‘露’出了一點,假裝好心等着她跟大伯坐車,順帶帶他們一程,其實目的是想讓她跟大伯進劉府。那進了劉府的目的呢?
“不麻煩。我跟你大伯也是多年的朋友了,前幾天老爺和夫人去你們萬家村,當時我要陪同師傅去給少爺找‘藥’,就沒有同行,不然你今天跟我也熟悉了。呵呵。都是老熟人了,也不要太見外。聽說我們夫人跟小六姑娘很能聊得來。早上夫人就在少爺的院子裡,小刺蝟拿去,夫人還問起了是不是萬家村送來的,我說是,夫人就讓那個我帶你們回去,吃個便飯,當面感謝。這也是我特意等你們一起的原因。”劉管家真不愧是老狐狸,看萬小六推辭,就搬出了夫人。
“萬老哥,這個夫人的意思,你們不去我也不好‘交’代啊。”劉管家看萬小六和大伯都不說話,就開始做大伯的思想工作。
“這……”大伯自然是不想得罪劉管家,現在劉管家又搬出了夫人。只得轉頭對萬小六說:“小六,既然夫人盛情,看得起我們,不如就恭敬不如從命吧。”
“可是大伯……”萬小六正要反駁。就被仙骨道人打斷了。
“小六姑娘,你也急着推卻,你跟劉府是有着緣分的。即便你今天不進劉府,總有一天你是要進劉府的。”仙骨道人閉着眼睛好似神仙說靈話一樣,他那語氣就是這事情絕對百分百會發生。
萬小六最受不了這種自認爲是仙人的人,裝模作樣,裝神‘弄’鬼,裝虛作假,裝妖作怪,還有裝腔作勢。一下子想到這麼多詞語都能用在他身上。心裡突然想笑。心情一下子就好了。
“大伯,我都聽你的。”萬小六‘精’明的內心之外有着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
仙骨道人半眯着眼睛看着萬小六,意味深長的笑出聲來。劉管家也看了一眼萬小六,淡笑了一下。
很快馬車就到了劉府‘門’外。待車停穩後,車伕把下馬凳放好,劉管家扶着車伕的胳膊先下了車,仙骨道人隨後,大伯其後,萬小六最後才慢慢的跟着下來。萬小六下來以後,車伕把下馬凳子放回馬車上,就趕着馬向後院去了。
萬小六看向山邊,那裡萬莫非在等着自己,現在時候還早,如果不是劉管家把東西都買了,那估計也還要等好久,先進去看看吧,儘量早點回去,別讓他等久了。
劉管家客套的請大伯和萬小六進去,大伯謙讓了一下,劉管家就帶頭先進去了,萬小六翻了個白眼。什麼玩意兒,真假。低着頭跟着他們進去了。
灰‘色’的大‘門’,開開又關起來了,萬小六看着眼前真不愧是有錢人家啊,進來就要過個假山小橋,這個站在‘門’口這邊只看得到假山後面的房屋上的紅‘色’琉璃瓦,假山上好多植物,低頭看這個小橋,是漢白‘玉’的,橋下的水碧綠碧綠的,還有好多半大的錦鯉。水應該是活水,自西向東的趨勢流淌,兩邊都是漢白‘玉’的圍欄。這個小橋是架在假山上的,過了這個橋,前面還有一座小橋,兩步路的橋,立在水中的假山,這些都是人工的,這個時代沒有什麼可以製作假山,應該都是從別處移來的。穿了三座小橋,終於到了院子裡。
全部是漢白‘玉’的地磚,進了從‘門’口看到的琉璃瓦房,這個似乎就是個擺設,穿過去了就進了大院子,萬小六真是看得有點眼‘花’了。
好大的院子,中間又是假山荷‘花’池,繞過了假山是長長的廊檐。一路上遇到的婢‘女’、小廝,好遠看到有人來了,立馬退讓到兩邊,等他們過去了,才走。這家教真是好哇。
跟着劉管家從長長的廊檐七繞八繞的,終於又儘量一個院子,廳堂的‘門’敞開着,劉管家帶着萬小六叔侄進去,看座,上茶。然後就離開了。
萬小六看着這真不愧是大戶人家,無處不顯示低調的奢華,就這坐的椅子,好像都是沉香木打造的。茶几上整片的‘花’紋,這個桌面應該是一塊板的,沒有任何拼接。端起杯子來喝茶,透着濃濃的茶香味,喝到嘴裡,清新甘甜。
大伯有些手足無措,搓着手心。跟悠閒喝茶的萬小六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仙骨道人依舊一副“我瞭解內幕”的神情,然萬小六忍不住心裡翻白眼。
沒多大會,就從後 ...
面進來了幾個人,聽聲音應該‘女’人。
萬小六擡頭看着。果然,是劉夫人來了,這個劉夫人如此大戶人家,竟然這麼低調,身後只跟着三個人。
劉夫人才出來,大伯和萬小六就都不約而同地都站起來了。
“劉夫人。”“劉夫人。”叔侄兩個都禮貌的行了個禮。
劉夫人虛勢地扶了下來,就讓他們坐,自己也到上首坐下了。
“小六姑娘,我們真是有緣啊,今天又見面了。”劉夫人喝了一口丫鬟上的茶,纔開口道。
“托夫人洪福,小六多領了一些糧食,現在也能吃飽了。”萬小六想還是從這個糧食先開口吧。比較能拉近兩個人的距離,因爲都要吃糧食啊。
“恩恩,能吃飽就好,能吃飽就好。”劉夫人似乎有什麼感觸,突然有點失態,旁邊的嬤嬤拿着手帕給她,她接過在眼角擦了兩下。
“夫人,不知夫人爲何難過?”夫人身邊的嬤嬤突然說。萬小六認得,這個就是送‘藥’的嬤嬤。
“讓大家見笑了,看到這孩子,我只是突然想起我小時候,也是出身貧寒,飯吃不飽,衣服穿不暖,就盼着總有一天能吃飽肚子。菩薩保佑,遇到了老爺,自從跟了老爺,我才脫離了吃不飽肚子,穿不暖衣服的時候。那天在萬家村的祠堂,我就看着這孩子特別親切,原來我們真的是有共同之處啊。”劉夫人輕言細語的說道。
“夫人心善慈悲,定會多子多福,多富貴,長命百歲的。”大伯是個莊稼人,卻也能說幾句。
“你是小六姑娘的大伯吧?”劉夫人記得早上劉管家跟自己說了。
“是的夫人。小六是我那去了多年的胞弟的獨苗。”大伯只坐着半個屁股在板凳上,萬小六真擔心他會不小心摔下來。
“也是可憐的孩子。不知道萬大伯,我看着小六姑娘越看越歡喜,這也快到午時了,就留你們吃頓午飯,你看如何?也權當是早上你們及時送來了爲我兒入‘藥’的小刺蝟的感謝。”劉夫人說話不緊不慢。溫柔慈祥,讓人不忍拒絕。
“多謝夫人美意,一切聽夫人安排便是。”大伯這次沒有看萬小六,也沒有什麼顧忌,也就答應了。這個劉少爺的病是遠近聞名的,常年不出‘門’,每天早中晚都是‘藥’。只要能對劉少爺的病有點起‘色’的,劉夫人都會去‘弄’,不管是誰送的‘藥’材,送的方子,只要經郎中確認,可以用的,劉家都會重謝。所以今日爲了早上給劉少爺的入‘藥’,留吃一頓飯,這是合乎情理,合乎劉家風格的。
“那好,雲嬤嬤,你去讓廚房準備一下,有好吃的都‘弄’一些,今天的可是貴客。”劉夫人的樣子,讓萬小六感覺不到一丁點的裝腔作勢。萬小六想,這個劉夫人要麼就是演技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要麼就是本身確實是個善良之人。
“小六姑娘,要不你隨我,我們去後院涼亭坐坐吧,那邊有糕點和水果。”劉夫人看萬小六一點都不拘謹的樣子,真的是越看越喜歡,就對着萬小六提出來。
“小六,有幸劉夫人如此高擡,你就陪夫人聊聊天吧。”大伯看着是個粗人,卻也是粗中有細。他就看這個劉夫人的目的很明確,那就是萬小六。
“哦,謝謝夫人,小六剛好有點餓了。”萬小六對劉夫人燦爛一笑。
“乖,我們走。劉總管,你陪萬大伯坐坐。雲嬤嬤上糕點和水果。”劉夫人過來,牽着萬小六的手就向後面去。
萬小六感覺劉夫人的手柔軟而溫暖,不像大娘的粗糙僵硬。至於早逝的孃親的手,那是一丁點的記憶也沒有了。
從剛纔劉夫人進屋的地方出去,又是一個大大的場院,萬小六想這個劉家的佔地到底有多少。從院子的東側過去,就繞進了後‘花’園。進了一個圓形的‘門’,兩邊是墨‘色’竿子的竹子。萬小六看着竹子,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竹子,一般都是青綠‘色’的。如果沒記錯的話,在大‘門’進來的假山周邊也有好多這樣的竹子,竹子不高,墨‘色’的竹竿陪着青綠‘色’的葉子,甚是特別。
“小六,這是紫竹,乃我兒劉軒最愛之物。”善解人意的劉夫人看萬小六這麼好奇,就微笑着解釋着。
“哦,這叫紫竹啊,這個真好看。我第一次見到這麼特別的竹子。”萬小六伸手‘摸’‘摸’這些只有兩個大拇指粗細的不是很高的竹子。
“嗯,乖,喜歡就好。軒兒的院子裡還有很多,有機會可以進去瞧瞧。”說者似乎無意,聽者卻有心了。這個劉夫人似乎是在拉近她和劉家病少爺,不至於讓自己給劉家少爺當妾吧?
萬小六心裡在發憷。面上卻不懂聲‘色’的說:“謝謝劉夫人,劉少爺身體不是很好,還是需要靜養,就不去打攪他了。”
“你這孩子,真是懂事,我真是越看越喜歡。”劉夫人拍拍萬小六的手,這喜歡似乎是真的是發自肺腑的。
兩個人身後跟着兩個丫鬟繼續向前走着。沒走幾步就進了葡萄架支撐起來的長廊,夏天的葡萄已經紫紅了,一串串的甚是可愛,萬小六看着都有點流口水了,在這裡還能吃上葡萄,真是太幸福了。
“丫頭,這是從西域傳來的,說叫幸福果,是我那常年在外的‘女’兒璇兒‘弄’回來的,你再看那邊,那個叫獼猴桃,這個我在去你們萬家村的山上也看到過,那是幾年前軒兒隨師傅進山,他讓人挖回來的,現在也長得茂盛的很。這個果子下霜以後吃非常甜。”劉夫人給萬小六一一介紹着。
“來,摘些新鮮的幸福果洗淨,給小六嚐嚐。”劉夫人對身後的丫鬟吩咐道。
“是夫人。”其中一個立馬應了離去。
劉夫人帶着萬小六繼續向前。
“小六,你看,這個荷‘花’開得好看吧?”劉夫人似乎很喜歡面前的大塘荷‘花’,有白‘色’的,有粉‘色’的,有紅‘色’的。
“是真的好看呢!”萬小六也喜歡荷‘花’。蹲到荷‘花’池邊伸手把水撥到荷葉上,水成了晶瑩的水銀‘色’,甚是好看。大水珠小水珠,一個個不規則型的。
“你也喜歡荷‘花’?”劉夫人問。
“嗯是啊,現在開‘花’真好看,這個蓮藕也非常好吃呢。還有用這個荷葉做飯,荷葉熬粥,都很好,這個蓮子青的可以直接吃,老的可以煨銀耳吃,蓮子心可以泡茶喝。”萬小六在萬家村真沒看到荷‘花’,看到這個荷‘花’,除了好看,唯一想到的只有吃了。
“呵呵,你這隻小饞貓。這個荷葉飯怎麼做?”劉夫人看着萬小六那發饞的樣子,真是好笑就問起來。
“這個荷葉飯啊,有兩種做法,一種是,把飯用‘雞’蛋火‘腿’還有各種食材炒好,趁熱放進荷葉裡包起來,讓這個荷葉的清香入了飯裡,就很好吃,叫荷葉飯;還有一種是把米浸泡好,加上各種食材,放籠‘牀’裡蒸熟。這個也還蠻好吃的。各人口感不一樣,也就喜歡的不一樣了。”萬小六似乎對吃真有一套。
“那荷葉粥呢?”劉夫人問。
“荷葉粥也有兩種吃法,一種是把新鮮的荷葉採摘洗淨後剁成碎末待粥熬好以後放進去熬製一會 ...
,就起鍋吃;還有一種是把這個荷葉熬成汁,用這個汁水進入粥裡熬製。一般第一種方法比較多,因爲很簡單。不過吃起來還是第二種口感更好。”萬小六說起吃,就滔滔不絕了。
劉夫人看着萬小六年輕朝氣蓬勃的臉,心情大好,想着總是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兒子,對身邊的另一個丫鬟說道:“中午讓廚房做些荷葉飯給我們小饞貓解解饞。另外熬一些荷葉粥給少爺送去,就說是我們的小六姑娘傳來的法子。”
“是,夫人。”另一個丫鬟也走了。
劉夫人的手輕搭着萬小六的肩膀,並肩向前走着。
“孩子,這些年你一個人過得很辛苦吧?”劉夫人突然問。
“呃?”萬小六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孩子,其實我們是很有緣分的,而且這個緣分很深。”劉夫人溫和卻又不失神秘的說道。
“劉夫人,我沒見過世面,這是第一次出萬家村,您有什麼話您就直說吧,您繞彎的話我就聽不懂了。”萬小六很窘似的抓抓額頭對着劉夫人說。這個劉夫人說話拐彎抹角的,有話也不直說。
劉夫人看着萬小六,說話直來直去的,也就笑了一下,沒有再說什麼,這話題,也就這麼帶過去了。兩個人又向前走去,穿過葡萄架,視野就開闊了‘花’圃中各種‘花’草,甚是好看。
“你看這些牡丹,芍‘藥’,都是我家軒兒‘弄’的,家裡的這些‘花’‘花’草草,都是他在打理。走,我們到前面那樹下去坐坐。”劉夫人改牽着萬小六的手,快步向大樹下走去,大樹下有個石桌,上面擺放着新鮮的葡萄和蘋果,還有幾盤糕點。摘葡萄的丫鬟看到劉夫人出現,就迎了上來。
“夫人。”丫鬟似乎有話要說。
“小六不是外人,但說無妨。”劉夫人坦‘蕩’的眼神讓萬小六感覺不到丁點虛情假意。
“是,夫人。剛纔劉管家來報小姐又去了山上。”丫鬟不大的聲音說。
“哎,這孩子……好了,知道了,你下去吧。”劉夫人都見怪不怪了。牽着萬小六坐下。
“來,小六,這是幸福果,你嚐嚐看,璇兒說這個就要在這個季節吃,也只有這樣的顏‘色’的才能吃。”劉夫人說着,就拿了一顆遞給萬小六。萬小六也不推辭,接過來,剝了皮就進嘴裡了,好新鮮的葡萄,才摘下的,還帶着一點青澀的味道,梅酸味,還是比較甜的。
劉夫人看着萬小六吃,有些驚訝,這孩子應該第一次吃這個葡萄吧,怎麼好像以前吃過一樣,動作很熟練,而且比璇兒吃起來更熟練?
萬小六看着劉夫人有些吃驚的看着自己,突然有些意識到了,連忙笑道說:“夫人別見笑,這是我第一次吃這樣顏‘色’的果子,還叫幸福果,太粗魯了些,您可別笑我哦。”
劉夫人想想也是,一個山村裡的孩子,哪能吃過這個,也就不在意了,只當這是萬小六太心急了,才這樣的吃法。
“你這孩子。”劉夫人伸手‘摸’‘摸’萬小六的頭髮道:“喜歡吃就多吃些,沒那麼多規矩和講究。”
在劉夫人心裡,這個孩子做事,總是小心翼翼的,這或許是自小沒有爹孃,一個人孤單的生活着,吃不飽穿不暖,還要受欺負,看別人臉‘色’,以至於這孩子現在說話行事都如此擔心。
“謝謝夫人,您真好。”萬小六不失時機的拍拍馬屁。
“來,多吃些。也餓了吧,這個糕點是我家軒兒最愛的棗糕,甜而不膩,這個棗子是那邊的棗子樹上的現摘着做的,現在是青‘色’的,等過段時間是紅‘色’的,這個棗糕就好看了。來,嚐嚐看。”熱情的劉夫人,爲萬小六夾了一塊棗糕放在她面前的碟子裡。
“謝謝夫人。”萬小六有點不好意思的拿起筷子來吃,這樣或許才符合萬小六的身份吧。
“孩子,別不好意思,把這裡當家一樣,喜歡吃就多吃,不要不好意思。棗糕還有,喜歡吃回去的時候帶一些。”劉夫人讓萬小六有些動容了,這麼善良的人,應該是個好人吧!
萬小六吃了兩塊,確實好吃,甜而不膩,還帶着濃郁的棗子香味,回味無窮,吃了還想吃。
“夫人,這棗糕不知道是怎麼做的,可真好吃。”萬小六問。
“喜歡吃就好。”劉夫人問不遠處的丫鬟:“小翠,這棗糕是誰做的?”
被叫到名字的丫鬟小碎步上前,對劉夫人和萬小六分別福了福身道:“回夫人,這是少爺昨天半夜起來做的,少爺說今天有貴客,就多做了許多,一大早李管事就讓奴婢們把每個夫人喜歡到的地方都擺上了。”
萬小六想,這個少爺是何方神聖,竟然會想到有客人,還貴客。貴客?萬小六看向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劉夫人,換成一副做錯事的樣子道:“啊,夫人,這是劉少爺招待貴客的,我給吃了,可是怎麼辦?”萬小六一副快哭的樣子。
“小翠,少爺可說了這貴客什麼麼?”劉夫人伸手捏捏萬小六的臉,看向丫鬟問道。
“少爺說,愛這棗糕之人,就是那貴客。”小翠不懂這意思,只能照着少爺的話說。
“小六,你喜歡這棗糕麼?”劉夫人問。
“嗯,嗯,很喜歡,非常好吃,這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糕點了。”萬小六肯定的點點頭,實話實說。
“對呀,那你就是我軒兒口中的貴客哦。”劉夫人異常的開心。
“可是,夫人,我哪算是貴客啊,我一個小孤‘女’……”萬小六嘟囔着越說聲音越小了,這種原主的天生的自卑感,讓萬小六很討厭,但是有時候又非常受用。
“傻瓜,你以後就不再是一個人了。”劉夫人心疼地拍拍萬小六單薄的肩膀。
“小翠,你去把小六姑娘說的話轉告少爺。”劉夫人對小村吩咐道。
“是,夫人。”小翠說完又向劉夫人和萬小六福了福身,就先向後退了兩步,才轉過身離開。
兩個人喝着茶,吃着東西,劉夫人問了一些萬小六種的莊稼的情況,萬小六都一一作答。
沒聊一會,小翠就回來了,手上還端着一盤糕點。走向劉夫人這邊,向她們福了福身道:“夫人,少爺說,這個是給貴客帶回家品嚐的。”
“哦?”劉夫人這次也不太明白了,這個軒兒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啊。
“這不太好吧?”萬小六總覺得不好。
“呵呵,小六,既然軒兒願意送你,那你就收着,不要推辭。”劉夫人說完就吩咐小翠打包好,萬小六走的時候帶着。
兩個人又繼續着之前的話題,坐了一會劉管家就來了,說是飯好了,可以開飯了。
劉夫人帶着萬小六又從另一條路走,彎彎繞繞的,走得萬小六有點暈了,大戶人家真是麻煩,進到大廳要走那麼遠,到個後‘花’園也要走好遠,吃個飯還要繞來繞去,心裡翻着白眼,哎,土豪咱不做,太折磨人了。
繞了幾個彎子,之前劉夫人吩咐給劉少爺送荷葉粥的丫鬟從另外一條道碎步跑過來。
對着劉夫人和萬小六福了福身道:“夫人,少爺喝了一口荷葉粥就摔碗了。說……”小丫鬟似乎難以啓齒。
“少爺說什麼了?但說無妨。”劉夫人對下人也是一片和氣。
“少爺說,這個粥,廚房燒得不好,這是誰給的方子,就要誰燒,說這個方子很好,他沒有吃過,但是第一次燒的人,肯定沒有燒好,他要吃正宗的荷葉粥,所以一定要給方子的人來燒。而且中午的‘藥’喝之前就要先喝這個荷葉粥,否則‘藥’是不喝的,不僅中午的不喝,今晚的也不喝,明天的也不喝,什麼時候吃到粥了什麼時候再喝,而且沒有荷葉粥,這個飯也不吃了。”丫鬟怯怯的說。
“這個軒兒,真是越大越胡鬧了,怎麼像個孩子一樣耍起賴皮了,先生都是這麼教他的?小六我們走,吃飯去。”劉夫人不着痕跡地看了眼萬小六,就拉着她向餐廳去。
“夫人,這……要不,我先熬了荷葉粥再去吃飯吧。劉少爺本來就身子骨不硬朗,這要是不吃‘藥’不吃飯那還得了。這個粥熬起來也不麻煩。”萬小六想這個真是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真想‘抽’自己幾個大嘴巴,怎麼這麼多嘴,說什麼荷葉粥荷葉飯啊。
“不用在意的小六,軒兒這孩子有時候就是發倔,我們吃飯去,你那麼早起,肚子也餓了。”劉夫人似乎在讓萬小六不要理劉家少爺。
萬小六想這個劉夫人真是有一套,以退爲進,明明很想自己爲劉少爺燒,卻說不理,不理有說脾氣倔幹嘛呢!
“那……”劉夫人還在有所顧慮,就見來了一箇中年男人,面帶焦慮。
劉夫人看他來了,立馬迎上緊張的問道:“李管事,可是軒兒有什麼事?”
“回夫人,少爺說要吃荷葉粥,堅決不喝‘藥’,現在又在開始咳嗽了,奴才勸不了,奴才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能來請您想法子讓少爺吃上荷葉粥了,少爺說了,沒有荷葉粥,以後都不喝‘藥’,吃了荷葉粥才喝‘藥’的。”李管事應該就是跟在劉家少爺身邊的管事了,也就是村長的親戚。萬小六悄悄打量着這個男人,國字臉,筆‘挺’的鼻子,看起來也是剛正不阿的,感覺應該不會縱容村長幹那些事情的。
“這孩子,如今大了翅膀也硬了,道理也不講了,方子是小六給的,但是今天小六是我們劉府上的客人,豈能進廚房爲他熬粥?去,回去回稟少爺,愛喝不喝,身體是他的,他看着辦。”劉夫人似乎真的發威了,在責怪劉少爺。
“別,夫人,我這就去爲劉少爺熬荷葉粥。我剛纔吃了葡萄和糕點,也不餓了。您先去吃吧。”萬小六別無選擇。對着剛纔來報的丫鬟說:“勞煩姐姐帶路去廚房。”
“小六,辛苦你了,我去那逆子的院子瞅瞅,怎麼越長大越長脾氣了。”劉夫人說着就從另外一條路走了。萬小六隨着丫鬟又繞進了另外一條路。
萬小六繞得很憋屈,什麼人嘛,不就是個有錢人家的病耗子少爺,還真是自己給自己長臉了,要不是看劉夫人對自己這麼好的份上,又是在他們家做客,纔不會管他呢。
進了一個小院子,院子裡有個大廚模樣的人正對着一碗荷葉粥,身邊圍着幾個應該是二廚的人,看那大廚愁眉不展的樣子,真是可憐。
“咳咳。”帶路的丫鬟站着咳嗽了兩下。那幾個圍着的人轉頭過來看了看那丫鬟以及她身後的萬小六。中間那個大廚壓根就沒動。
“劉胖子,這下沒招了吧?還自誇天下沒有你不會做的。看到了吧,你做的少爺都懶得吃。哼!”這丫鬟走過去圍着那大廚轉了一個圈。
“小紅姐,你就大人大量別擠兌我們師傅了,師傅真心煩着呢,這個荷葉粥要怎麼做纔好吃。”其中一個抓抓頭對這個被他稱爲小紅的丫鬟道。
“劉胖子,你甘拜下風吧,來,看看,姐姐我把師傅給你請來了,你來敬杯茶,這師傅就給你做荷葉粥。”小紅看着劉胖子的樣子也是超級開心。
“那個,小紅姐姐,要不我們趕緊去做吧,等下劉少爺等急了恐怕又會發飆了。”萬小六對這個劉少爺的印象很不好了,之前進院子聽說那些‘花’‘花’草草都是他種的那種好感已經‘蕩’然無存了,剩下的只有脾氣大,小家子氣,還有無理取鬧,不懂事。
“哎喲,是的哦,看我,看到劉胖子受挫,都快高興壞了。”小紅丫鬟心直口快,也不管那些人了,就帶着萬小六進了廚房。
“小六姑娘,你要些什麼?”小紅應該是在府裡的丫鬟中有些地位的,一進廚房那些洗碗做事的都喊聲“小紅姐”。
“我要新鮮的荷葉、大米、新鮮的百合。”萬小六捲起袖子,在水池邊上洗好手,手也沒有擦水就懸着在。
“還有沒有皮蛋和瘦‘肉’?”萬小六看着那一大排食材問。
“不知道姑娘說的皮蛋是什麼?沒聽說過呢。”大家面面相覷的沉默了一會,其中一個大娘模樣的人站出來說。
“哦,就是蛋的一種,沒事,你們忙,我自己來,我要一塊全瘦的‘肉’,給你們劉少爺多做幾樣米粥,看他喜歡喝哪種,以後你們師傅給他做也就沒得說了。小紅姐,還要麻煩找人給我摘些荷葉,不要老葉子的,要那種港‘抽’出來,還有些卷邊的那種,順便那個徑也給我摘幾根。謝謝。”萬小六想這個劉少爺肯定是個極其挑剔的人,以這個劉府大廚的吹噓,他應該有兩把刷子,不然也不會在小紅她們面前那樣說,這樣大廚燒出來的東西,再加上劉家的經濟,以及劉家少爺受寵的地位,不會敢去糊‘弄’這個任‘性’刁鑽的大少爺,那隻能說明一點,就是這個大少爺是個難伺候的主。
小紅命其中的一個去按照萬小六的吩咐採摘荷葉。萬小六開始着手準備了。
那個叫劉胖子的大廚好像醒了一般,跑到萬小六身邊說:“姑娘,只要你能做出少爺喜歡的粥,我劉胖子以後都叫你師父。”
萬小六看這個體態‘肥’胖的很有大廚風範的廚師態度非常誠懇。
“劉師傅,你別這麼說,我也是剛好只會這個而已,很小的時候聽我爹說的,我也好多年沒做過吃過了。我們共同探討,只要你們劉少爺喜歡就好。”萬小六很低調也很真誠。
“姑娘真看不出來你小小年紀,就會這些。還這麼謙虛。”劉胖子有點不好意思了。
“劉師傅,你們少爺平時喜歡吃什麼樣的?”萬小六切着‘肉’絲問。
“我們少爺也好可憐,從小到大都是吃得很少很清淡,身體不好,經常好幾天不能吃東西,只有這幾年,道長來了以後,給少爺治病,少爺纔開始吃得正常一些。油膩的他不能吃,太硬太霸道的菜也不能吃,一般也是換着法子給他做粥,做麪條吃。這些年,少爺也吃膩了,每年老爺小姐都會請回各地的名廚來府裡教我燒菜,然後燒出不同的口味給少爺嘗試。只是這個荷葉粥,還真沒有燒過,我今天也是第一次燒荷葉粥,也是跟着你說的方法嘗試着做的,所以少爺沒吃,其實也是正常的。”這個富態的大廚稍微爲自己申辯了一下。
“喲,你不是自稱天下無敵嘛,怎麼 ...
第一次做,還有方子,都不會?”小紅丫鬟似乎就是要看劉大廚出糗。
“劉師傅,你第一次做,也是難免的,這個比較講究,要看米的成‘色’,要看這個水,還有火候。”萬小六把‘肉’絲切成了米粒大小的‘肉’末,把新鮮的百合用熱水浸泡着。
採摘荷葉的人回來了,萬小六把荷葉清洗乾淨,讓劉胖子幫忙切成碎末。劉胖子自然是高興幫忙,剛纔圍着劉胖子的人,現在將他們兩個圍在裡頭,一個個伸長脖子看,沒人說話,只有劉胖子切荷葉的聲音。
“哪個師傅還嫩來幫下忙?”萬小六把摘來的荷葉徑和幾片荷葉拿在手上問。
“我來。”剛纔小紅進來嗯小紅說話的年輕人站出來。
“好,你把這些找個打豆腐的包袱包着捶出汁水來,汁水要多一些,荷葉不夠再去採。”萬小六把手上的東西遞給他。
“好嘞!”年輕人很高興有事情做。
萬小六看着之前說話的大娘拿出來的各種米,她選了‘精’致的粳米,用溫水泡着。又搞了三個小爐子,讓燒鍋竈的人用炭火燒着。取出三個不大不小的砂鍋,把泡好的米洗乾淨,加上熱水,放在爐子上煨着。邊煨邊注意着火候。還時不時的用勺子攪拌着。
“劉師傅,再幫忙把那個新鮮的百合切成碎末。”萬小六坐在爐子邊上看着,對劉胖子說道。
“好。”劉胖子沒有一絲不高興,很爽快樂意的應着。
捶汁水的年輕人把碧綠的汁水端過來,說道:“姑娘,你看這個可照?”
“恩恩,很好的,謝謝你。辛苦了。”萬小六站起來雙手接過汁水。
打開其中一個砂鍋蓋子,萬小六邊攪拌,邊把荷葉汁倒進去。
大家都屏住呼吸盯着看,劉師傅也停下來拿着刀湊過來了。
“劉師傅,你看這個加荷葉汁,只有加到這個半生半熟的粥裡,而且不能一次‘性’加,要一次加一些,待這個汁水溶進去了再加,直到都攪拌均勻了爲止。這個量你要看着加,太多了也不好,太少了也不好。”萬小六慢慢解釋道。
“恩恩,難怪,我之前是跟米一起放着煨的。”劉胖子點點頭,原來如此。
“這個攪拌着,再煨一會就差不多了。”萬小六拿出攪拌的筷子,蓋上蓋子,讓燒鍋竈的師傅把火上蓋了一層灰,這樣火就小了。
又打開另外一個砂鍋,把切好的‘肉’末和百合放進去,又加了點點鹽和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