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裡,同樣沒能直接睡覺的並不是林楓這幾人,在唐營的中軍大帳內,慶功宴結束之後,李皇叔與李簡兩人並沒有立刻離開。而是李皇叔等下面的侍衛收拾完畢之後,命人燒了一壺熱茶,然後又命人將火爐搬到自己的桌案旁,這纔將衆人打發離開,帳內也只留下了李皇叔和李簡兩人。
沉默片刻之後,李皇叔衝李簡招了招手,示意其坐到桌案側面,並且同時倒了兩杯熱氣騰騰的茶水,將其中一杯推到了一旁。
此時帳內也沒有了外人,李簡自然也就不用再僞裝下去,淡淡的笑了笑,坐下之後,伸手握着手中的茶杯,看着李皇叔有些不解的問道:“三叔!怎麼了?看起來好像心事重重的樣子?”
“哎!”李皇叔瞥了一眼李簡,淡淡的搖了搖頭,又緩緩的點了點頭,隨即將幽幽的目光投向了帳門,語氣沉重的嘆道:“李簡啊!決戰的情況你應該比我瞭解的還要清楚!眼下楓家軍的勢力,已經堪堪躍居我大唐第一!而李家軍的實力,你也應該比我清楚!恐怕,較之楓家軍,差的不是一點半點吧。。”
“這。。”李簡微微一愣,沒想到李皇叔竟然拿楓家軍和李家軍相比,頓時更加有些不解,而且即便李簡不願意承認李皇叔口中所說,但還是不得不承認擺在眼前的事實:“三叔說的沒錯!確實如此!不論是從兵力還是整體實力,眼下的李家軍距離楓家軍還相差甚遠。。”
“呃。。”李簡見李皇叔的目光有些異樣,稍稍皺了皺眉頭,沉吟一聲繼續補充道:“甚至,李家軍還不足楓家軍一半的實力。。”
“差不多。。”李皇叔不可置否的點了點頭,眼中精光閃爍,突然盯着李簡低聲詢問:“李簡,你說如果李家軍能有一支陌刀軍,實力是不是會增加一大截?!”
“三叔!那是必然的啊!陌刀軍的實力,是我們有目共睹的!”李簡下意識的點頭應聲,話剛出口,頓時內心感到有些不對勁,立馬迎上了李皇叔的目光,面色劇變:“三叔!你不會是?”
李皇叔並沒有應聲,甚至連絲毫的反應表示都沒有,見狀,李簡心中更加一急,連忙開口勸說:“三叔!絕對不可!不管是林寒還是陌刀軍!三叔萬萬不可在心中打主意啊!”
“李簡,三叔問你一個問題!”李皇叔並沒有去理會李簡的提醒,而是話鋒一轉,目光如炬的盯着李簡,一字一句的問道:“咱們李家的大唐!命運是不是要掌握在咱們李家人手中?!”
“三叔,這。。”李簡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因爲李簡生存的數十年來,並沒有看到過李家大唐的命運真正掌握在李家的人手中。就算如今,雖說眼前的三叔作爲天子的皇叔而掌管大唐兵馬,可那也僅僅只是名義上的,實際上並沒有多少軍隊肯甘心聽命,除非有足夠的利益驅使。
“如今的大唐早已今非昔比!”李皇叔並沒有繼續爲難李簡,因爲剛纔提出的問題,實際上就連李皇叔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轉口之後,李皇叔的目光也隨之黯淡下來,昏黃暗淡的燭光映照下,一張滿是皺紋的老臉上寫滿了滄桑和憂愁,沉默半晌,才繼續開口道:“如果咱們李家人手中能有一支楓家軍這樣的勢力,到時不管是朝中奸佞還是割據於各地的節度藩鎮,畢竟再次重新完全聽命於我大唐李家!”
“三叔,話雖如此!”一旁的李簡也是緩緩點頭表示認同,輕抿一口面前的熱茶之後,又連連搖頭不敢苟同:“可楓家軍卻是林楓一手建立!而如今的情況,三叔你我都十分明白!能夠完全駕馭楓家軍的,只有林楓一人,旁人在軍中根本沒有林楓那般威望!”
“你說的不錯!三叔我也正是擔心這一點!”李皇叔不可置否的點頭同意,但是臉上的憂愁卻愈加濃厚,手指不停的撥動着面前的茶杯,低聲嘆道:“如果楓家軍的勢頭再照如此迅猛的發展下去,日後必將是我李家大唐的一塊心病!畢竟,就按眼前的情況來看,大唐已經沒有任何一支勢力再能與其抗衡!”
“可是,三叔,林楓是您的女婿啊!您是不是有些太過憂慮了?”李簡心中也是一驚,暗自感嘆李皇叔的眼光果真是長遠的很,但也並不是完全贊同對方的觀點,緩緩搖着頭提醒道:“如今,林楓也算是皇室中人,起碼算的上半個我們李家的人了!”
“外戚!頂多算是外戚!”李皇叔連連搖頭,微微一笑,衝着李簡解釋道:“李簡,你我都是經歷過皇室政變的人,其中的殘酷與血腥,你難道還不清楚?你難道還不瞭解權力的慾望能將一個人改變到什麼地步?”
“這。。”李簡頓時啞口無言,想想十數年前自己親身經歷的宮廷政變,甚至是已經時隔十數年,李簡都有些不寒而慄。
“李簡啊!不是三叔杞人憂天!”看到李簡突然變化的臉色之後,李皇叔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點點頭繼續解釋:“自古以來,外戚專權干預朝政的例子多不勝數!就算是西漢武帝時期,武帝臨終託孤與冠軍侯霍去病同父異母之弟霍光,而使得霍光權傾朝野,歷經三朝之後,最終其後代也因爲權力慾望的不滿足,試圖謀反!不過,最終被及時發現制止,同時慘遭滅族!”
“別打斷我!雖然西漢時期較遠了,但我朝以來,這種事情也並不少!”見李簡想要開口插話,李皇叔衝對方擺了擺手,繼續感慨道:“太宗皇帝之後,武后專政甚至修改我大唐國號!後來雖然重新改回大唐,但是武后時期殘留的外戚一黨,當時可也差點把我們李家的大唐江山給徹底顛覆!”
“哎。。”李簡在一旁也只好垂頭嘆氣,雖說他心中認爲眼下並沒有這麼嚴重,但是李皇叔的話還是給其敲響了警鐘,畢竟,時間在流逝,人心都在變,而權力的慾望隨之增加,至於到了最後,會是怎麼樣的結局,李簡自己也根本無法保證,甚至是無法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