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奪丹

華燈初上,昏昏沉沉的姬野坐在自己的破落小屋前的院子裡,盯着面前這顆桂圓大小、散發着淡淡紫青藍三色光輝的丹藥,心裡卻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今天上午與大長老的談話,至今還縈繞在自己的耳邊。

要麼留着這顆丹藥去送死,死後也好歹有個陪葬品;要麼吞了這顆丹藥去送死,也至少自己是個吃過珍罕之物的死人,無枉來這個世界走一遭。

唉,也罷,也罷。

回想起上午自己那副傲氣凌天的模樣,姬野就止不住苦笑。就像一個乞丐,也奢望能夠家財萬貫。真是可笑!

“姬野哥哥,原來你在這裡呢。”就在姬野自顧菲薄的時候,一個清脆的聲音,卻兀地自這個荒涼的庭院裡響起。

姬野扭頭一看,見一個嬌柔俏麗的白衣少女正朝自己盈盈走來,一雙碧色眸子顧盼生輝。

這人,不是姬家家主女兒,姬家第一美人兒兼天才——姬靜,又有何人!

只是,自己這個早已忘記有多久未曾有人光顧的破地兒,今天怎麼迎來了這麼一個貴人。

在姬府,誰人不知,姬靜徒生得一副美人胚子,卻是一個修煉狂人,再加上天資卓越,與姬野同齡的她,如今卻已是一個五境武師。

“呵呵,靜兒妹妹今天這麼有雅緻,竟然來看我姬野兄弟?”就在姬野還沒反應過來,如何招待這尊漂亮菩薩之時,一個磁性十足的少年聲音,卻擠了進來。

姬野朝着另一邊扭過頭去,卻見得一個飄逸俊朗的青衫少年,已然立於庭院之中。

姬文!

不知爲何,在崇尚武道的姬家,這個少年的父母,竟然爲他取了這麼一個文縐縐的名字。當然,血脈裡流動的尚武基因,並不會因爲一個名字而有所故變。不過,這個俊朗少年的外貌,倒的確是與之切合。

然而,作爲姬家年輕三傑之一的姬文,又怎麼可能是一個文質彬彬之輩。

年十七,同樣是一名五境武師,而且,綜合經驗等軟性實力,比起姬靜還要強上一籌。

姬野見到兩人不約而同大駕光臨,面色開始發寒。他似乎是明白了這兩個平時眼高於頂的天才的來意。

“哈哈,難得兩位今晚有如此雅興,又怎能少了我姬霸呢。”聞聲出現的卻是一個裹挾着濃郁紅色元力的壯碩少年,姬家年輕三傑的最後一位,年十七歲,實力四境巔峰武師的姬霸,此時也出現在了姬野面前。

“憑你們也想跟本小姐爭?”見到同樣來者不善兩人,姬靜俏臉含霜,一雙美眸逼視兩人,語氣冰冷地道。

“呵呵,靜兒妹妹此話差矣,爲兄只是前來與姬野兄弟敘敘舊,畢竟,以我兩家的情誼,可不是你們這些只知道爭功奪利的外人能夠理解的。”與姬野同個爺爺的姬文,也就是前者的親堂兄,將“外人”兩字說得非常的刻意。

“哈哈,姬文,你最近一次是什麼時候到這裡來找你的親堂弟的?是十年前,還是你還在孃胎的時候?”姬霸聞言,一張國字大臉上滿是譏諷。

“你……”姬文被嗆,以他年輕氣盛的心性自然無法剋制,青色的元力立刻自體內爆出,燃起了比姬霸更勝一籌的青色光輝。

姬霸凝着一雙褐色的眸子看着瀕臨暴走的姬文,雖然臉上仍然含着不屑地笑容,心底卻是凝重了幾分。當然,他更多的,還是興奮!

平時幾次三番想要找姬文切磋,都被對方以拒絕羞辱,這一次好不容易逮到機會,不好好討回面子,那就太對不住自己了。

“哼,姬文,你不過只是一個高傲無腦之輩,你以爲憑仗自己勝人一籌的資質,就能將所有人不放在眼裡麼?今天,我姬霸就讓你嚐嚐自大的下場。”並不給姬文冷靜機會,姬霸火紅色的元力再次暴漲,腳下一踩,踏碎了身下的青石板,化作一道火光,直衝對方而去。

姬霸的武道以“勁”著稱,破壞力十足,雖然看起來簡單粗糙,但是每一拳出去,都鮮少落空。

因而,雖然實力上比姬霸強上一分,姬文卻絲毫不敢小覷前者的這一直拳。而且,想要在一擊中後發制人,除非是實力過硬,不然很難取得逆轉效果。

更何況,姬霸這個小人,竟然趁自己怒火中燒之時偷襲過來,毫無準備,已經落了下風。當然,姬文要躲開姬霸的這個攻擊自然不難,卻免不了動作狼狽。這可是姬文不能容忍的。

“呼。”姬文雙腳微開立定,常常地吁了口氣。顯然,他準備正面迎擊。

“霸拳!”姬文低喝一聲,體內的青色元力無窮無盡地蜂擁而出,凝在他那隻徑直擊出的右拳之上,如若一把青色巨錘。赫然是姬家的武技之一,霸拳訣!

姬家以武路通達、武技衆多著稱,既有剛拳,又有柔勁,而數十種武技之中,適合各種武路的皆有不少。

霸拳訣,顧名思義,是適合武風硬朗的人修煉的剛拳。而也正是姬霸練得最爲純熟的武技之一!

但是,繞是此時站在一旁觀看的姬靜也沒想到,這個平時比自己還要高傲上一分的姬文,竟然會放下身段,偷偷練習從不被自己放在眼裡的姬霸的拿手武技。

此人,果然城府極深。

“哼,雕蟲小技!”姬霸見到姬文竟然是用霸拳訣,先是一驚,旋即卻是化作一臉譏諷,就在自己的直拳迎上姬文的武技的那一刻,火紅色的元力再次暴漲,隱隱可見擊出的拳上縛住一隻猛虎,在驚天怒吼聲中轟中了姬文的右拳。

轟!

青紅兩色磅礴元力猛然對轟,自然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巨響,而原本安靜的庭院,氣流也暴亂起來,如同颳起雙色颶風。

原本一言不發地坐在一邊,看着這齣好戲的姬野,一副瘦弱的身軀怎能抵擋得住元力餘勁的衝擊,悶哼一聲,便倒飛而出,直直撞散了古朽的房門,消失在黑暗的房屋之中。

然而,這一微不足道的插曲,並未引起三人的一分注意。姬文姬霸兩人戰得正酣,而姬靜,自然不會錯過這精彩的一幕。在旁觀之中學習,也是修煉一途的重要方式。

“呸!”姬野捂着劇痛的胸口坐起身來,將自內腑之中涌出的最後一口鮮血吐掉,仍拿着三元聚化丹的另一隻手突然攥緊如斯,彷彿是要將這顆高級丹藥捏碎一般。

姬野透過破爛的門框,表情複雜地看着庭院之中那一青一紅的兩道身影四處交手,爆炸之聲此起彼伏。

“哈哈,姬文,你的實力也不過如此罷了,枉我費那麼多心思想着與你交手。”姬霸的渾厚聲音在翻滾的紅色火浪中蹦出,直打得姬文臉色又青又紅。

“這個混蛋姬霸,沒想到竟然藏得這麼深!明明擁有五境武師的實力,偏裝出一直止步四境的模樣。呵呵,姬文,活該你今天受此暗算。幸好,率先與他交手的是你不是我。”一邊觀看着兩人來往交手,姬靜一邊在暗自幸災樂禍。

不過,畢竟姬霸只是新晉五境武師,修爲尚未鞏固,雖然能夠打得步入五境武師兩年許的姬文一個措手不及,但是,隨着兩人交手的深入,他與後者實力上的差距,愈發開始明顯。

“姬霸,既然你那麼喜歡示弱,那本少爺就讓你永遠止步五境,不用裝也就是個廢物。”慢慢開始佔得上風的姬文,遊走間愈發自如,他繞着姬霸的死角不時擊上一拳,直打得對方狼狽不堪。

當然,在元力的保護之下,姬霸並未被傷到筋骨。

但是,此時突然出現在姬霸身後的這一擊,似乎並非之前的小打小鬧。其間凝聚的元力,饒是一旁觀看的姬靜,也是心悸不已。

“姬文,你莫不是瘋了!快住手!”姬靜自然看出姬文的這一擊所隱藏的破壞力,若是真的直中姬霸,後者必然重傷。

或許,真如姬文所說,姬霸的實力將永遠止步五境武師!

沒想到,這姬文,竟然如此毒辣!

姬霸的生死雖然姬靜管不着也不想管,不過,其一,畢竟姬霸在姬家中的地位不弱,假以時日,一定會成長爲姬家的頂尖武力,自己作爲姬氏宗家,自然會顧全家族利益;其二,雖然今天自己沒有出手,但是,若是姬霸出事,自己無論如何也無法脫得一乾二淨。

姬靜見姬文並不停手,不由得大急,原本隱隱不發的白色元力暴漲而出,火熱的夏夜瞬間如墜冰窖,整個庭院像被風雪掃過一般,竟然結起了淡淡冰霜。

這正是姬靜的冰霜元力!

一般情況下,宗師級別強者之下,如果不使用屬性武技,屬性元力並不發揮屬性特質,就像雖然姬霸是火屬性元力,其原理中卻無熾熱感。

當然,有“一般”,就會有“特例”。姬靜的屬性元力,就是這個“特例”。天生擁有冰寒特質的冰霜屬性元力——冰霜元力!

正欲轟出決定性一擊的姬文,被這冰霜寒氣一凍,頓時停滯下來。然而,他顯然無法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這招攻擊,烈拳仍然朝着姬霸背部轟去。

“不要……”姬靜俊俏的臉色變得煞白,制止的聲音卻凝在喉間吐不出來。

“哼!”然而,就在此時,一聲輕哼,兀地自庭院中響起,三人只覺胸口一悶,旋即便紛紛無法剋制地噴出一口精血,精神瞬間萎靡起來。

愣愣地看着突然出現在三人中間的灰袍老者,姬靜、姬文和姬霸紛紛心中涌起了不詳的預兆。

“唉,沒想到不過是一顆丹藥,就讓你們三人不顧血脈羈絆,爭奪不休,無怪乎,我姬家會沒落至此。”灰袍無風自動,那蒼老卻雄渾的聲音,卻是來自姬家大長老姬乾。

“大長老,這只是三個年輕小輩間的尋常切磋罷了,您老也不必上綱上線,圖添煩惱。”緊隨姬乾出現的姬元心疼地扶起愛女,試圖爲三人開脫。

“哼,大長老若不是將這麼貴重的一枚丹藥給了這麼一個廢物,我們怎麼可能會出手相奪!”姬靜卻不顧尊卑,仗着自己的父親在場,將心中的委鬱吐露了出來。

“就是,若是您將這顆丹藥隨便給我們三人中的任何一人,我們也心悅臣服,不會做出如此下法。”姬文語中帶刺,比起姬靜語氣中的委屈,他更多的是**裸的不滿。

“放肆!你們怎敢如此與大長老說話。跪下!否則,休怪我不留情面!”與姬元一同出現的二長老姬烈脾氣火爆,怒喝一聲,一雙虎目瞪得三人頓時噤若寒蟬。

三人聞言,哪敢不從,雖然心中不願,卻不得不跪。

“這只是一個試探罷了。大長老怎麼可能會將這麼貴重的一枚丹藥贈給一個廢物呢。大長老的意思,只是希望你們三個能夠同心協力,以家族利益爲重,而不是隻會被外物迷惑,禍起蕭牆,你們怎麼連這個都不懂!”姬元饒有深意地掃了三人一眼,將真相說與了他們。

三人聞言,心中頓時一喜!

“是晚輩無知無禮,還望大長老恕罪!”三人幾乎是異口同聲便說。

“以三元聚化丹的功效,一顆就夠你們三人煉化了。你們自己去取吧。”姬乾搖了搖頭,留下這麼一句話便率先離開了這個破爛的小院。姬元與其他三位長老也緊隨離開。

“謝大長老!”三人欣喜難耐,朝着姬乾等人離開的方向拜謝一番,相望一眼,便將目光投向了姬野那間黑黢黢的破爛小屋。

“我,不是,廢物。”然而,就在三人準備動身進去取丹藥時,一個憤怒、不甘、怨恨、決絕的低沉聲音,如同來自惡魔出入的深淵般,尖厲入耳,自那副弱小的身軀裡一字一句地爆發出來。

“不好!”/“白癡!”三人感受到了突然暴漲的能量波動,心中大駭,急忙朝着遠處逃竄而去。

轟!

旋即,一道紫色能量以姬野爲中心,瞬間擴散數百米方圓,直接將整個破爛小院夷爲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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