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片黑幕般的烏雲蓋住了西山。唐影看着這妖異的情景,更快馬加鞭奔赴西山小院。
院門虛掩着,屋裡沒有打鬥的痕跡。桃木劍和符咒以及李淳風常看的書都在該在的位置。沒有任何可疑的線索,只是他人不見了。
唐影跑出來,亮出令牌,將負責看守李淳風的探子召喚出來。兩名精銳士兵,看見院子空空如也也覺得十分蹊蹺。唐影問都誰來過,他們信誓旦旦的說只有唐影早上來過。問及明崇儼,兩位守衛肯定的搖頭,還說沒有任何人出入小院。
然而李淳風消失毋庸置疑,其中一個守衛竟然開始搜尋是否有地道去了。另一個人按着額角,支支吾吾的說:“雖然沒有見到人影,卻似乎聽到了一陣笛聲來着。”
笛聲?!
李淳風在這種情況下肯定不會吹笛子了,難道真是明崇儼?她始終不願相信明崇儼就是黑袍人。但李淳風冒險告知以後,她也意識到很多疑點,比如明崇儼在泰山幫他擊退黑袍人時過於輕易;比如這令人陷入混沌的笛聲;比如他爲何一年時間久變成了武媚的心腹;比如他爲什麼頻繁糾纏自己……
唐影緊緊衣領吩咐兩個探子繼續監視小院。自己準備回蓬萊宮先去查明明崇儼的行蹤,然後再叫小猛去找李淳風的線索。
此時的西山已經像是墨染的顏色。風越刮越大,整片森林的樹木都像有生命一樣搖晃着自己的軀幹。他們已經在山裡走了近3個時辰。他懷疑李淳風故意繞遠拖延時間,但由於他不知道目的地是哪,只能耐着性子跟着走。
好在,很快他便在密林深處看見了一片開闊的空地。這裡陽光曬不進來,所以大片潔白的積雪沒有任何鳥獸走過的痕跡,同時,那片瀑布和近似於黑色的潭水才更加醒目。
“到了。”李淳風長出一口氣,白色的呵氣隨冷風飄遠。
明崇儼鬆開他的胳膊,朝潭水走了兩步,明顯感覺到一種針扎般的痛楚。
李淳風瞥了他一眼,“這下你相信了?”明崇儼點點頭,眼鏡在潭水上掃來掃去,“你把東西藏在哪了?”
李淳風擡起手指着潭水,“就沉在潭水底下。”明崇儼警惕的環視四周,“這是什麼地方?”
“白澤上神曾經停留的地方。”李淳風無限感慨的說。這裡正是唐影誤食白火的時候,他帶她來降溫的地方,同時也是白澤將白澤圖託付給他的地方。白澤原本的意思是要收他爲徒,修成長生。可惜他沒有告訴自己,有一天明崇儼會找上門來,否則真的會早作準備。
他搖了搖頭,心想:也許白澤神對明崇儼總是懷有一線希望,以爲他能拋卻執念,不會找來呢……
明崇儼推了他肩頭一下,“你去給我撈上來。”
李淳風聳聳肩,“以我這把老骨頭,下去可就上不來了。”明崇儼冷笑,“原來如此,你定是在下面佈置好了法陣等我。可惜你百密一疏,忘了你的身體其實是在我控制之下的。”
說着他掏出兩根銀針分別紮在李淳風的手腕上,叫附身邪靈出來操控李淳風的身體。
邪靈望着那譚深不見底的水,抱着肩膀不敢上前,“主,主人。這裡的的水有一種奇怪的力量……小的不敢……”
明崇儼照着他的屁股踹了一腳,“叫你去你就去,不然我現在就叫你魂飛魄散!”
“李淳風”嚇得鼻涕直流,一步步朝潭水挪去。“等等。”明崇儼從背囊裡掏出一捆繩子,他常年在外面採藥,這些東西總是備着。把繩子牢牢綁在他腰間,然後再招手讓他繼續。
那邪靈磨磨蹭蹭的挪到潭水邊緣,才伸出腳踩進池水,便像被滾油燙了一樣殺豬般嚎叫起來。
明崇儼眼睜睜的看見那邪靈化作青灰色的霧氣影子,被生生從李淳風的身體裡拽了出來。他驚覺不好,手上一用力剛要將其拽回來。那灰色的影子已經化作一縷青煙被大風吹散了。
李淳風摔倒在潭水邊,一邊喘着粗氣,一邊嘲笑他:“怎麼,你的傀儡術不管用了?”明崇儼的臉孔突然間變得醜惡扭曲,但很快他便恢復了平和,走過來,將李淳風的衣服扒掉,就剩下一層單衣。
李淳風的嘴脣很快就紫了。明崇儼居高臨下的對他說:“我會把你扔到水裡去。如果你不把白澤圖給我拿上來,你就乖乖等死吧。”
李淳風狠狠的說:“你以爲你能拿的走?”明崇儼從懷裡掏出陰陽鏡,對着湖面照去。怪事發生了,水面上白色的柔光像是被什麼東西揪出來一點點的淡去。
“你看見了嗎?”明崇儼拍拍李淳風的臉,“你要是不想現在死,就乖乖的取上來。否則,等我自己下手,你就是死路一條了。”
這種法術一定會消耗明崇儼極大的法力。但也證明自己不再是必不可少,完全沒有了談判的籌碼。
他終於還是掙扎着爬了起來,咬着牙說:“既然已經阻止不了你,我還是下去吧。不過你別忘了,讓我走!”
明崇儼收起鏡子,長吁一口氣,“那是自然。”
李淳風捲起袖子,指了指腰間的繩子,“我要是拿到了就將白澤圖揣在懷裡,再拉三下繩子,到時候你記得趕緊把我拉上來。我畢竟老了。”
“一言爲定。”明崇儼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李淳風活動了一下身體,憋住一口氣,一個猛子紮了下去。
潭水很黑,讓明崇儼誤以爲這裡水很深,還一度懷疑繩子不夠長。結果才放了十來丈的長短,繩子就不向下了。他心情很激動,一直探着頭看着潭水下。差不多估計一口氣要用盡的時候,繩子被狠狠的拽了三下。
這是他們的暗號,說明東西已經到手了。他心中一陣狂喜,手卻沒有收緊繩子。緊接着繩子又拽了三下,隨後又不停虛弱的搖了起來,同時有一大串氣泡從水裡返了上來。他冷冷的盯着潭水,估計李淳風是遭遇溺水了。
繩子漸漸不再晃動。他猜李淳風可能已經完全的失去了意識,索性聳聳肩又等了一會。
“李淳風啊,李淳風。你被稱爲一代謫仙,卻沒想到是這個死法吧?”他終於站起身,一寸一寸的拉着繩子,他沒想到李淳風竟然比想象中要輕一些。
不對。人死以後應該更重啊。他突然手上發力更快速的拽起繩子來,結果,一團黑色的影子一下子被拽到岸上。
他定睛一看,這哪是李淳風,分明是衣服包裹得一團石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