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四面漏風的西山小院裡。走進一個穿白色斗篷的人。這人推開最裡面的木門。像進自己家一樣隨意。李淳風看見他。僵硬的擺出了請進的姿勢。隨後把門關上了。
來人將斗篷的帽鬥摘下。露出年輕白淨的面龐。李淳風臉上不自然的笑着。一隻眼睛像是抽筋一樣不一兒會就跳一下。“呵呵。小的參見主人。”
明崇儼愛答不理的瞥了他一眼。優雅的聲音說道:“一個人的氣質果然很重要。同樣是一副垂老的樣子。若是李淳風在。那便是滿腹經綸憂國憂民。換上你這麼個酒囊飯袋。看起來就像是露宿街頭的老乞丐。”
“李淳風”的眼睛擠得更厲害了。他說:“主人。這老頭子整天鬧騰。跟我爭搶這具身體。”
明崇儼滿意的微笑。“不妨事。你先下去歇會兒。我有話要跟他說。”
“他可狡猾的厲害。一旦掌控了身體就想要要逃出去。”“李淳風”猥瑣的獻媚道。明崇儼從袖子裡掏出兩根銀針分別紮在他手腕上。然後使了個顏色。讓這附身的邪靈退下去了。
李淳風的身體抽搐了兩下。後退着坐在牀沿上。明崇儼拉了張椅子坐下。拎着袍子瀟灑的蓋在翹起的二郎腿上。
李淳風皺着眉。像是懼光一樣慢慢的睜開了眼睛。看見明崇儼的時候。眼睛不自覺的往屋子周圍瞟。明崇儼笑了一聲。“別找了。只有我自己來了。不然。你以爲我會讓你有機會跟阿影說話麼。”
李淳風對他怒目而視。喝道:“你來幹什麼。”
明崇儼自顧自倒了一杯茶水。悠哉的說:“阿影最近送東西都不見你出來拿。第一時間更新?擔心你病了。所以向武媚要求找個御醫來看你。我就主動請纓了。”
李淳風冷哼一聲。“你這賊人。既然你早已想好每一步。又何苦過來嘲笑我。不如痛快殺了我。我李淳風這一輩子早就活夠了。”
明崇儼有滋有味的品了一口茶。“可以。不過你要先告訴我白澤圖的下落。”
“哼。癡心妄想。更多更快章節請到。白澤圖我要帶到墳墓裡去。”李淳風毫不退卻的笑着。
明崇儼微微皺了一下眉。“沒想到你夠狠的。寧願看着阿影每日以淚洗面。也不想早點給你們二人一個解脫。我承諾過。只要你交出白澤圖。我就讓你跟阿影安度晚年。一年也好。兩年也罷。絕不干預。你難道不想她嗎。”
想。怎麼不想。每個寂靜無人的深夜。每個看着自己的身體做出傷人的行爲的時刻。他都在瘋狂的思念着阿影。
然而他確定眼前這個溫文爾雅的年輕人。是他這輩子見過的最可怕的魔鬼。如果讓白澤圖落入此人的手裡。恐怕整個天下都要生靈塗炭了。
相比而言。犧牲自己的幸福不算什麼。至於帶給阿影的傷害。他相信明崇儼不會殺死阿影。只要她活着。便總有一天能瞭解自己的良苦用心。而且他堅信。阿影是個堅強的女子。絕對能活下去爲自己報仇。何況還有狄仁傑會從旁照應着。
明崇儼手肘撐着桌邊。把玩着那古舊的茶杯。“一晃。阿影住在皇宮已經有兩個月了。你難道不好奇她的生活嗎。”
李淳風白了他一眼。沒有回話。唐影最初每天都回來看他。只是那附身邪靈驅使他每天對唐影惡言相向。到最後乾脆門也不開。看都不看一眼。唐影就不再每天都來了。變成兩天來一次。最近更是三、四天才來一次。他雖然不知道阿影發生了什麼事。但總歸有事分散了阿影的注意力。
明崇儼自言自語道:“我向武后提議。說長安城少一個管轄各國使臣的御史。這活兒說忙不忙。說閒也不閒。阿影年輕貌美。又見多識廣。自然是不二人選。第一時間更新?武后很高興的同意了。所以。你看。我並沒有虐待阿影。我在積極的幫她開展自己的事業和人生。而不是像你一樣拖着她跟你一起老死山野。”
這話像針一樣扎着李淳風的心。他不服氣的說:“你根本不瞭解阿影。她根本不在乎功名利祿。”
明崇儼眼睛得意的轉了轉。“是嗎。你倒是真的瞭解她嗎。我怎麼覺得她幹得挺開心的。第一時間更新?”
李淳風沉默不語。他心裡從來沒把女子和從政聯繫到一起。即便是有了武則天這樣明擺着的例子。他也不覺得唐影可以走上仕途。然而。平心而論。唐影來自未來一千年後。其實對國家興衰有先天的優勢。難道她真的感興趣。他想了又想。唐影在他面前怎麼從來都沒有顯露過呢。
見他陷入沉思。明崇儼心生一計。他起身對李淳風說:“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再等你一個月的時間。你好好想想吧。”
他說完。附身邪靈又重新佔據了李淳風的身體。“主子。您慢走。”
“哼。你倒機靈。”明崇儼優雅的帶上帽鬥。勾勾手指將他招到跟前。附在耳畔如此這般的說了兩句話。便開門離開了。
屋外自然站着輪流值班的禁衛探子。見武后身邊的紅人明大夫出來。都現身出來打招呼。明崇儼換上往日謙卑的臉孔。一個個都客氣寒暄了一遍。並煞有介事的說了一下李淳風的病情。這才瀟灑的離開了。
自他走後。李淳風發現控制自己身體的附身邪靈經常放鬆對他的管制。不知是不是這種邪靈有使用期限。於是他抱着僥倖心理。偷偷溜出了西山小院幾次。
再後來。某個下午他發現邪靈似乎已經完全在他體內消失。他連想都沒想。趕緊向長安城跑去。他知道有幾個密探在身後尾隨他。不過他顧不了那麼多。他要趁着這難得的機會找到唐影。告訴她所發生的一切事情。
剛進長安城。他便看見一堆金吾衛將街上行人攔在大路兩邊。他被人流擋着無法前行。只得伸着脖子看究竟是什麼大人物從眼前經過。
只見馬隊當頭是一匹黝黑髮亮的高頭大馬。其上坐着一位身穿白色胡服的窈窕女子。這女子梳着爽利的圓髻。斜插一根碧玉簪子。乾淨利落有說不出的英姿颯爽。她的容貌豔而不妖。美而不俗。碰上一身纖塵不染的白色簡直像是從天而降的仙女。這女子不是旁人。正是他朝思暮想的唐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