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思思對於拓跋驚寒的感情有些淺薄,她愛的是相貌和身份,無關性格與志趣,恰是這種淺薄讓她的佔有慾愈發的濃厚。
拓跋驚寒表現的對顧幽離越發在乎,她就越加嫉恨,好似心底藏着的一條毒蛇出了洞,不咬人一口總覺得不舒服。
她走近拓跋驚寒,再次說道,“這是我紫霄殿的犯人。”
顧幽離此刻的面上滿是鮮血,精緻白皙的容顏根本無法辨認,拓跋驚寒現在也根本不記得她的樣子,所以倒是沒什麼大事。
他靠得是心裡最直接的感受。
容思思的每一句話他都沒聽見,或者是不願去聽,他握住顧幽離的手腕,將元氣一點點的輸入了她經脈之中。
“神子大人!”容思思提步欲往前,手中的一線天機暫時退去光芒,但是眼底的憤怒卻分毫不減。
拓跋驚寒冷淡擡眉,看着她眼睛,沉沉道,“稍後算賬,滾。”
一個滾字令容思思臉色大變。
她皺着眉,隱忍着怒意道,“我受邀來參加此次婚禮,你有何權利讓我離去!這地方,什麼時候變成了仙族的領地?”
她話聲剛落,圍在四周的人開始越聚越多,其中修行門派的年輕弟子見着她這般惱怒的模樣,眼底驚詫不已。
容思思素日端莊而優雅,什麼時候會當衆發怒?
莫不是被惹的急了?
一羣年輕人站在最前方,看着容思思便問道,“思思姑娘,這是怎麼一回事,可否說一下?”
青城的婚禮本就引來了無數的客人,這般熱鬧的情況下,哪裡有亂子哪裡就會有大批的八卦羣衆。容思思受人矚目,一點小道消息就足以傳個三四十年,修行寂寥,聽點別人的趣事也算是打發一下時間。
“無礙。”容思思斂去臉上的怒意,恢復笑意清淺的姿態,手中的玉碟也收回了懷中,她回首看着衆人,嫣然道,“出了一些小亂子,一會就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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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說話時間,內院裡的夢羲和卻是心神不寧的開始轉起來了。
“小姐,還有三個時辰,婚禮就要開始了。”一旁的丫鬟欲言又止,看着夢羲和焦急的模樣,輕聲道,“您要不,還是算了吧?”
作爲貼身丫鬟,一些事情還是知曉的。
夢羲和嫌棄獨孤熠也不是一天兩天,從婚事定下來的那天,她就哭的跟淚人一樣。
可這事關青城與獨孤家的聯姻大事,半絲馬虎不得,也不是輕易能反抗的。
從大局來講,這一嫁,就好比是代表青城嫁入了獨孤家,整個人族的勢力也愈發穩固。
可從夢羲和這邊來看,卻與強行壓迫差不多,她整整被壓抑了數百年,臨近婚禮,便定製了三個逃婚計劃。
丫鬟雖然不是很清楚具體計劃如何,但是能感覺出一些貓膩。
“獨孤家也是一個好歸宿,我們小姐貌美,性子也好,嫁過去肯定會備受愛護的。”丫鬟輕笑,倒了杯茶,端給夢羲和。
“滾開!”夢羲和甩袖將茶水拍開,眸光掠過幾分冷光,“你給我閉嘴!”
丫
鬟被滾燙的茶水燙的手猛的縮回,杯子落地,被摔的四分五裂。
“出去給我看看,容思思到底去哪了!”夢羲和坐了下來,冷靜說道,“如果找不到她,就去傳召玉將軍。”
“小姐,這,這不妥吧,今日大婚,玉將軍不能——”她話音戛然而止,對上夢羲和那雙想要殺人的眼睛,轉身便跑出了屋子。
太可怕了。
她感覺再多說一句,今日就要魂飛西去了。
夢羲和坐在裡屋,拔出了頭上的簪子,在桌子上開始刻畫起來,這是她的一個小習慣,每當遇上難以解決的事情,就喜歡一邊刻着桌子一邊梳理情緒。
“假稱盜門有意偷香竊玉,將我盜去,結親無果,但是名譽肯定是毀了,下策。”
“還是盜門,盜門中人在作亂時期,找一個與我身形相似的女子與那傻子拜堂,等禮過之後,我再現身,那時候,即便獨孤家想要反悔也是不成的了,此爲中策”
“計劃三,獨孤熠身死,來不成了,上策。”
她眸中滿是冰冷的光芒,將腦海中的計劃梳理的清清楚楚。
卻是不知,外面發生的事情已經將她的三個計劃毀的差不多了,盜門的顏淵已然重傷,也沒人會來偷她,與她身形相似的顧幽離如今也被容思思傷的昏迷過去,替代她拜堂的人也沒了,而第三種,獨孤熠有獨孤臨風的相護,如何死的去?
三個計劃如同泡沫一般,消亡極快。
夢羲和將桌子刻的亂七八糟,木屑落在紅鞋子上,看起來有些髒,不知坐了多久,她站起身,看了一眼外面的天光,眼前一閃,一道身影忽然從窗子裡快速掠了進來。
“玉軒!”仿似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夢羲和焦急的目光一下子便定了下來。
她看着玉軒,快步上前,拉着他的手道,“怎麼辦,我,我馬上就要出嫁了,難道事情還沒有辦好嗎?”夢羲和眼底藏着淚光,嬌豔的面容之上期待的看着玉軒,手指不由握緊,握住他的手,“你說話啊!”
玉軒垂首,靜靜的看了她許久。
“羲和。”他低聲道,“計劃有變,我們拿東西走,好嗎?”
夢羲和一怔,似乎也料到了這個結果,她鬆開手,擦了擦眼底的淚水,“是啊,一個不過是青城府足不出戶的小姐,一個是守城門的將軍,兩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如何能抗衡的了他們的大局?”
她話聲寂寥,眼角淚痣被潔白的肌膚襯托的愈發風情萬種。
玉軒眸光一緊,最終還是化作一片冷漠。
他上前,抱住夢羲和,低聲道,“跟我走,我會對你好的。”
這是最後一搏,只要那東西到了手,這一切就沒有白費!
夢羲和輕笑,她回頭,抱住玉軒,頭靠在他的胸口上,溫聲道,“你知道的,你說的話我一直都會聽的,你說走我就跟你走。”
大不了聲名狼藉,唯一死而已。
玉軒放在她腰上的手一僵,心下的柔軟一點點變得冰冷,再夢羲和看不見的面容之上,只剩下一片陰狠。
“好羲和,那去拿東西吧,我已經找好路了。”他和風細雨說道。
夢羲和
擡首不解道,“什麼東西?”
玉軒一笑,“城主大人以往送給你的東西都拿上好嗎,路途艱辛,我們很需要。”
“父親,父親就只給我一個黑色盒子。”夢羲和低聲道,她渾身忽然有些冰冷,因爲她想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爲什麼這麼緊急的時刻,玉軒只想着拿東西,卻不關心她的情緒?
只能說明。
他愛那東西,勝過愛她。
她僵硬的站在原地,看着面前的男子,低聲道,“玉軒,我們不去拿了好嗎?”
“不行!”玉軒臉色一變,下意識帶了幾分怒斥。
夢羲和被他這樣子嚇得往後退了幾步。
心下的猜測已經證實了。
她看着玉軒,慘笑道,“你是不是就想要那東西?”
玉軒皺眉,“羲和你不要胡鬧了,我們拿了東西就趕緊走。”
夢羲和閉上眼睛,眼底流出了兩行淚,心思百轉間,她忍着難受,說道,“好。”
好,只要你想要,我都會給。
她轉身,從梳妝檯上的一個暗處拿出了一把鑰匙,隨即擡步,走出了門。
“小姐!今日大婚,不能這樣出門啊!”守在門口的丫鬟和婆子大驚失色,快步上前,準備將夢羲和拉回去。
“退下!”夢羲和呵斥,眼底冰冷至極。
丫鬟和婆子相互對視了一眼,最終跟在她後面,不敢再出聲。
——
顧幽離渾身忽然有了幾分氣力,靈域之內的敖青也開始運用契約的力量,將她的神識從泥潭之中拉回來。
不僅如此,經脈之間,有一種仙族的治癒氣息在流動,將之前重傷的地方全都過了一遍。
她睜開雙眼,世界依舊一片漆黑。
鼻子一動,卻是聞見了幾分冷香。
很熟悉的味道
“拓跋,驚寒?”她張開嘴,低聲喊了一句。
俊美的男子手忽然一僵,他低頭看着懷中的女子,不知作何反應。
“是你嗎?”
拓跋驚寒沒有說話,那雙清冷如黑曜石一般的眸子掠過幾分茫然,他低頭,將手握住了她的手指。
是他
顧幽離一笑,“終於見面了。”
她嘴角牽起,如清晨的朝顏花一般,雖然佈滿血跡,卻依舊賞心悅目。
“我在。”他沉沉說道,將她的手指握住,“我在。”
顧幽離掙扎的站起身,摸索着地上的顏淵。
之前說好了要帶他走,可是最後一步還是被那一線天機給阻斷。
現在拓跋驚寒來了,危險也暫時退去,她必須要保證顏淵的性命!
“找什麼?”拓跋驚寒皺眉。
“人,一個男人,你看見了嗎?”
拓跋驚寒側首,看着一旁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的顏淵,說道,“看見了。”
“救他。”顧幽離雙手向前摸去,不知是不是碰到了顏淵的一塊一角,眉頭揚起,,嘴角露出了幾分微笑。
“他一定還活着,救他。”
一直觀望着這一幕的容思思冷笑道,“他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