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東宮,楊勇將蕭琮入京之事放下,吩咐護衛將獵物到衛王府,其餘都送入廚房,今晚東宮加餐,人人有份。
聽到這條消息的東宮各個臣屬和僕役頓時都高興起來,東宮揚着一片歡樂的氣氛,隨着大隋日漸富裕,皇帝對各個王府的限制寬鬆了許多,一些並非過節的日子也被允許喝酒吃肉,只是普通僕役能吃肉的日子畢竟太少,能有如此多的獵物加餐,當然都十分高興。
剛剛指揮護衛將獵物分派下去,一名小男孩跌跌撞撞的從裡面走了出來,張開小手,笑逐顏開的向楊勇喊道:“父王,抱抱,抱抱。”
這名男孩在三四歲左右,正是楊勇的長子,爲雲媚兒所生,納雲媚兒和杏兒兩女爲妃後,第二年兩女就同時懷孕,於開皇四年八月和九月分別產下一子,雲媚兒所生的兒子先一月出生,取名楊儼,杏兒所生之子取名楊格,只是太子妃依然毫無動靜。
楊儼繼承了他母親的優點,五官精緻,笑起來脣紅齒白,非常可愛,楊勇一把將撲過來的楊儼抱起:“好,父王抱你!”
只是剛剛抱起楊儼,又有一個童聲叫了起來:“父王,我也要抱。”卻是楊格聽到楊勇回來,也連忙跑出來迎接。
楊勇只得一手一個,將兩人同時抱起,雲媚兒和杏兒兩女跟着出來,兩女姿容秀麗。此刻冬季已過,兩女都換下了冬季臃腫地衣物,臉上的青澀早已不見,不但盡顯少婦風情,還多了一股雍容華貴之氣。
見到楊勇,兩人連忙叫道:“夫君回來了。”就要從楊勇手上接過各自的兒子。
將楊格交到他母親懷中。楊勇卻仍然緊抱着楊儼,目光落到雲媚兒微微隆起的肚子上,輕聲責到:“媚兒,你又已懷孕,當心自己的身體,這小子已經三歲,少抱他一下沒關係。”說完,還在楊儼的小屁股上拍了一下。
楊儼非但沒有哭。反而格格地笑了起來,得意洋洋的望着他的弟弟楊格,楊格大爲不樂,在杏兒懷中手腳亂踢,嚷道:“母妃,我要父皇抱,我要父皇抱。”
雲媚兒微露淺笑:“夫君還是把儼兒放下吧,不然,等下兩人又要鬧了。”
楊勇只好苦笑的將楊儼放下,這兩個小子現在只有三歲就知道如何爭寵。幸虧只有二人,要是更多楊勇恐怕會煩死,楊勇倒是希望現在雲媚兒肚子的孩子不是兒子。
江陵樑國,這裡已是南方,若說大興城還會讓人感覺到絲絲涼意,江陵已是一片春色。到處是鳥語花香,與北方的小麥不同,這裡多種水稻,許多稻田剛剛開始翻耕,過不了多久,農田裡就會佈滿綠油油的水稻。
樑國雖小,但地處黃金水道,江陵的繁華絲毫不小於大興和建康兩地。因爲夾在兩個強國之間,反而成爲南來北往地貨物中心,江南上好的宣紙,油墨。名茶,北方的棉布,牛馬,都在江陵可以輕易買到,行人在街上,入耳全是各式各樣的叫賣聲。
入暮之後,白天的暄鬧總算過去,只是各個大街小巷小販的叫賣聲彷彿依然未絕,仔細聽來,才知是城中各個大戶喝酒宴客的聲音。
東面一座差不多佔了半條大街的豪華府第,裡面同樣傳來了絲竹不絕的聲音,偶爾空氣中還能聽到宛轉清脆的女子歌聲,府第正門寫着“太傅府”三個大字顯示了主人地身份。
這座府第的主人正是當朝太傅,當今樑主的叔父蕭巖所居,此刻太傅府的正堂,已經年過六旬的蕭巖和一箇中年人對坐在一起,他們的案几上都擺滿了各種佳餚,中間數名女子正在翩翩起舞。
大堂中十數支巨大地蠟燭發出剝剝的聲音,將整個大堂照得亮如白晝,這種蠟燭都是由上好的油脂製成,無煙無色,一支巨蠟售價合半石糧食,只有象蕭巖這樣的豪富之家纔會如此奢侈。
這數名女子姿色秀麗,身上只披着輕紗,舞動時白嫩的大腿和股溝時隱時現,甚至連胸前的櫻紅也沒有完全遮掩,舞到酣處,女子臉上已有細密的汗珠,身體裹着的輕紗更是大部分飄了起來,根本起不得遮擋地作用。
中年男子端着酒懷,流着口水用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中間起舞的女子,連酒也忘記喝,蕭巖微笑着看着中年男子的醜態,毫不在意。
“這幾名女子賢侄若喜歡,老夫就送與賢侄如何?”
中年男子回過神來,心中一喜,只是遲疑地道:“這幾名女子仍是叔叔精心培養,侄兒又如何能奪人所愛。”這名中年男子不是別人,正是樑王蕭琮的親弟弟,時任荊州刺史的蕭獻。
蕭巖嘆道:“叔叔已經老了,即使有心也是無力,倒是賢侄年富力壯,將她們送與賢侄正好,何況就是這份家業也不知能保住多久,叔叔又豈會對幾個歌女不捨。”
中間的歌女仍在舞動,彷彿兩人所談根本和她們毫不相關,蕭獻嚥了一下口水,將目光從歌女身上收了回來:“叔叔最後一句是何意?”
蕭巖掃了周圍一眼,揮手道:“你們退下!”
“是!”正在跳舞的歌女和各個樂手,僕役都魚貫而出,不一會兒,大堂中只剩下蕭巖,蕭獻兩人。
“賢侄可知道爲何楊堅要將大王詔入大興,而在大王走後,又命隋武鄉侯崔弘度率軍南下,駐紮在江陵身側。”
“這個,大隋皇帝不是說與大王多年未見,甚爲想念,才詔大王入京麼,至於崔弘度率軍南下之事也得到了大王同意,大隋皇帝生怕大王走後。陳朝會派兵來襲,崔弘度只是爲協防而來。”蕭獻帶着不太肯定地語氣道。
“嘿,嘿,只是協防嗎?”蕭巖嘴中發出冷
蕭獻頓時心慌起來:“難道隋軍是想攻打我們,不會,不會。這些年大梁依附於隋,楊堅從來沒有起過吞併之意,叔叔,你是不是多慮了?”
“蠢材,這些年楊堅沒有吞併我們,那是他一直騰不起手來,這二年來,信州總管楊素在永安大造戰艦。崔仲方在漢水大造戰艦,而韓擒虎,賀若弼兩人每年在南方夏秋兩季收糧時大造聲勢,攻打江南,讓陳國只得召集軍士迎戰,南方無數的小麥,水稻因爲缺少勞力白白爛在田裡,陳國國力因此大受影響,而隋調集的兵力多屬北方,小麥。水稻都要晚收一月,一旦陳國準備停當,隋朝剛好罷戰,讓軍士回去收割糧食,因此隋朝毫不受影響,如今雙方國力差距越來越大。楊堅早有吞併陳國之心,又哪會留着樑國。”
蕭獻眨巴着眼睛,完全被蕭巖牽着鼻子走,從地上跳了起來:“那大王到了大興豈不危險。”
“大王與楊堅相識數十年,又結成了親家,若是大梁被吞併,說不定還能享受高官厚碌,會有什麼危險。他心中定然明白,樑國太小,無力與隋朝相抗,說不定大王還會主動獻上地圖人口。博取楊堅的好感,你沒看到大王連世子蕭禹也帶到大隋京城。”蕭巖不屑的道。
蕭獻鬆了一口氣:“既然如此,反正樑國也保不住,能得一場榮華富貴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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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蠢才,蠢才。”蕭巖指着蕭獻破口大罵:“命都要沒了,你還想榮華富貴,你莫非想到陰間享受榮華富貴。”
若是換了一個人敢如此罵他,蕭獻叫人拉來去砍了,只是蕭巖是他叔叔,又是當朝太傅,蕭獻才強忍,只是疑惑的問道:“叔叔不是說大王能享受高官厚祿嗎,又如何不是榮華富貴?”
蕭巖完全是一副恨鐵不成鋼地眼神看着蕭獻:“那只是眼前,我問你,有多少亡國之君能得到善終,大王與楊堅有親戚關係或許勉強可保,可是正因爲楊堅不好意思殺大王,反而只得剪除大王羽翼,你是荊州刺史,掌握大梁一半人馬,若是樑國被併入隋朝,你我都是楊堅首先要剪除之人。”
蕭獻頓時嚇出一身冷汗:“叔父大人,那如何是好?”
見蕭獻被嚇住,蕭巖露出一絲微笑,伸手朝南面一指。
“陳國?”蕭獻大皺眉頭,他雖然蠢,卻也知道隋強陳弱,放着好好的隋朝不投,反而投向南陳,若是陳被攻破,豈不是還要落到隋朝手中,到時真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你怕什麼,隋朝雖強,可陳有長江天險,南北分裂三百年,楊堅想統一,又談何容易,只要我們投過去,必定會大受重視,無論如何,都比留在隋朝好的多。”蕭巖廖廖數句就打消了蕭獻的顧忌,當年前秦統領百萬大軍,不是依然沒有過得了長江。
“好是好,只是叔父大人,我們如何與南陳聯繫?”
蕭巖拍了拍手,從後堂走出一箇中年文士,向蕭獻行了一個拱手禮:“拜見刺史大人。”
蕭獻嚇了一跳,指着中年文士道:“叔父,這是何人?竟敢大膽偷聽我們談話?”
“賢侄不用緊張,來,我來介紹一下,這是陳朝宜黃侯慧紀大人的使者,我們到陳朝,還要多謝慧紀大人引見。”
蕭獻苦笑,他這才知道原來叔叔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他雖然是荊州刺史,掌握了樑國大半兵馬,可是這裡是太傅府鞭長莫及,若不同意,恐怕自己的親叔馬上就要翻臉。
這次蕭琮進京接到楊堅詔令進京,帶走了大部分重臣,連世子也一起帶走,留下蕭巖和蕭獻兩人留守,蕭琮滿以爲兩人一個是自己的親叔,一個是自己的親弟,不會背叛自己,沒想到蕭琮到達大興城五天後,楊堅就接得監視樑國地崔弘度八百里急報,在樑主蕭琮走後一月,陳朝將領慧紀突然率軍過江,在監國太傅蕭巖和荊州刺史蕭獻的配合下,樑軍未作抵抗,大開城門,迎接陳朝大軍入城。
之後崔弘度馬上反應,也率軍進入樑國,只是爲時已晚,蕭巖和蕭獻兩人裹脅着樑國文武百官及十餘萬軍民全部乘船進入陳國,樑國精華被蕭巖和蕭獻兩人席捲一空,並放火燒城,許多地方成了一片焦土。
接到崔弘度的報告,大隋君臣都勃然大怒,蕭琮更是嚇得丟魂失魄,好在楊堅並沒有怪罪他,宣佈廢除樑國,封樑主蕭琮爲上柱國,賜爵公,派尚書左僕射親自前往江陵,安撫還餘下來的樑國遺民,並厲兵秣馬,準備發起統一戰爭。
樑國領地劃入隋境,雖然許多地方成爲一片焦土,但對於隋朝在長江北岸的兵力部署無疑方便了許多,當初蕭巖偷偷向陳朝請降時,任忠,周羅喉,蕭摩訶等陳朝大將都是大喜過望,想統兵佔據樑地,讓樑地成爲一顆釘子紮在隋朝腹部。
可惜陳叔寶一心享樂,根本無心國事,將大權全部委託給近臣施文慶,沈客卿兩人,這兩人毫無才能,只會溜鬚拍馬,他們生怕武將立功,將他們的權力擠壓,根本不顧武將要求,悍然要求將樑國軍民全部牽入江南,只留空地給隋朝。
陳朝雖然得到十餘萬軍民,可是失去樑國的地利,其實是得不償失,只是陳叔寶迷信長江天險,任憑武將如何據理力爭,陳叔寶還是同意了施文慶的建議,將樑地白送給了隋朝。
開皇七年的四月,正當大隋國爲樑國之變,準備向南方發動統一戰爭時,一件事卻打斷了隋朝開戰的準備,剛剛被任命爲行軍無帥地衛王在府中突然病倒,羣醫束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