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伊走後, 青瑜纔想起來今天是陳起楨出院的日子,這傢伙擱哪都閒不住,才辦好住院手續住院還沒兩天就嚷着要出院, 主治醫生估計看這傢伙確實神采奕奕的, 索性就和院方商量了下就批准了。
青瑜以前也沒接過病人出院, 不知道該買些什麼, 下班後從花店門口走過的時候, 纔想起來今兒個也是農曆七夕的情人節,大朵大朵的香檳玫瑰和紅玫瑰,精緻卡通的卡片上寫了很多情人間相守一生的美好誓言。
嘉伊作爲代理律師的身份最近正在幫青瑜所在的這家快遞公司打一場官司, 聽說對手是一家很棘手的上市公司,難怪這幾天青瑜連霍總的人影子也沒瞅見一回, 就連他的小跟班客服部張主任也跟着消失了。
嘉伊有事要忙, 期間有人給她打電話, 聽的出來是許幻陽的,她的聲音裡帶着點處於戀愛中的女孩子特有的嬌俏的曖昧, 青瑜沒有心思聽他們兩個的喁喁私語,況且中午只有一個小時的休息時間,她出來這麼久也是要急着回去上班,所以沒聊一會就各自回去了。
嘉伊走後,青瑜纔想起來今天是陳起楨出院的日子, 這傢伙擱哪都閒不住, 才辦好住院手續住院還沒兩天就嚷着要出院, 主治醫生估計看這傢伙確實神采奕奕的哪像個病人, 索性就和院方商量了下就批准了。
不過住院也好出院也罷, 反正他都是個清閒貴人,倒把那個講句話就翹個蘭花指的助理彼得給累得暈頭轉向的。
他在醫院閒不住就會給青瑜打電話, 青瑜一看手機上是這刺兒頭的來電顯示立馬就“啪”地一下掐斷,不過這傢伙倒也是個好性兒的,分分鐘就以客戶的身份騷擾騷擾這個小小的002線客服宋青瑜小姐。
因爲是工作上的電話,正好自個兒的位置就對着老闆辦公室的監控攝像頭,即使每天打進來催件查件的客戶能把電話打爆了,青瑜也不敢不接,雖然被罵是家常便飯,可是丟了這個飯碗對於青瑜來說可就是性命攸關的大事了。
陳起楨就像顆牛皮糖似的每次都能理直氣壯地把青瑜給逼瘋,但是青瑜每次還都得用客服標準式的微笑問候他陳家的八輩祖宗。
以前覺得他是個犯毛跳腳的刺兒頭,青瑜就是想把他罵的體無完膚好讓這傢伙別來騷擾她,可是陳起楨也不知道是不是哪根筋搭錯了,還是本來就是個受虐狂,青瑜越罵他他還越來勁了,哪天沒青瑜罵他兩句,他還就是皮癢癢了。
青瑜本來想下班後直接回家,但想了想還是想去醫院看一下這傢伙的傷到底好了沒有畢竟他受的傷與她還有那麼一丟丟的因果關係。
青瑜以前也沒接過病人出院,不知道該買些什麼,下班後從花店門口走過的時候,纔想起來今兒個也是農曆七夕的情人節,店鋪門口擺放着大朵大朵的香檳玫瑰和百合,精緻卡通的卡片上寫了很多情人間相守一生的美好誓言。
青瑜忽然想起許幻陽第一次送她禮物的時候也是一朵玫瑰,可是那時候許幻陽還知道怕醜不好意思,從花店到女生宿舍樓下,一直把花藏在衣服最裡層的口袋裡,左瞅瞅右瞄瞄,畢竟那時纔是高二的小屁孩,生怕有人在他背後議論紛紛,直到青瑜握在手心裡的時候還帶着點他身上的溫度……
曾經的兩顆心滾燙地縫在一起,她一針一線小心翼翼地呵護着,生怕東風來吹冷,可是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那片片撕裂的傷痕,像從骨肉裡生生剝離開來,她親手縫上去的,她親手拆散,餘溫不再,時間給傷口敷了止疼藥,沒人碰,那就一輩子假裝不疼。
青瑜停下腳步向裡看了看,花香盈鼻,一溜花籃子裡的玫瑰錦繡如煙,可是花店的生意其實並不是很好,除了應時應景的玫瑰和百合今兒個特價,其實很多花都在打折賤賣。
花店的老闆是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小姑娘,長得頗爲清秀也很熱情,盤下這個店的初衷是做着自己喜歡的事又能順便賺點錢,可是現實還是太殘酷,每個月的房租都讓她夠嗆。
也許下個月就要轉租出去了,所以花架子上的很多陶瓷罐子和玻璃缸裡的小烏龜金魚都賣得很便宜。青瑜選了半天也不知道要送什麼花比較好,所以最後還是很大義凜然地買了一隻綠毛龜。
小烏龜“啪啦啪啦”地在玻璃缸底爬來爬去,綠毛龜配刺兒頭,青瑜越看越覺得簡直是天生的絕配。
不知道是青瑜來遲了還是來早了,陳家大少爺出院搞得跟古代皇帝出塞行圍似的,各色身材容貌一流的佳麗隨行侍寢,就差鋪條紅地毯直接在醫院把婚禮給辦了。
青瑜灰不溜秋地夾在這羣花紅柳綠裡壓根就像一個舞臺背景裡毫不起眼的醜小鴨,而且還是最蹩腳的那一隻,她想了想,還不如趁此時溜了。
可是青瑜剛轉過身子要拔腿開溜的時候,忽然從虛掩的門縫裡有激烈的爭吵聲傳了出來,有女人尖銳的聲音和中年男子略帶沙啞的嘶吼聲。
走廊裡頓時躁動地跟一鍋亂粥,也不知道誰敢這麼大嗓門的對着刺兒頭大吵大嚷的,青瑜的好奇心頓時被激起來了,她知道不該碰的東西她最好就別碰,可是人這一輩子每一次都活得那麼理性而邏輯通順的話,那還活得有什麼樂趣可言?
不過好奇心歸好奇心,青瑜撥開人羣,還是小心翼翼地趴在門縫拐角裡看,畢竟在一大幫女人裡,她可不想成爲那個槍打出頭鳥。
青瑜剛眯着一隻眼睛想往裡看得仔細的時候,忽然聽到一記清脆的被打耳光的聲音,“啪”的一聲,青瑜的心也跟着一跳,手裡拎着的烏龜缸子差點掉地上摔得粉碎。
旁邊有女人哭得梨花帶雨的,銀牙咬碎地恨恨道,“那個女人真不要臉,起楨該有多疼啊!”
原來這一巴掌是陳老爺子打的,當然‘那個女人’就是青瑜那天在醫院走廊上遇到的那個女人,高挑,時髦,而且總是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讓人看着很不舒服。後來青瑜才知道,她是陳起楨的父親後來娶的妻子,年輕貌美,又心機深重的女人。
青瑜想起那天那個凌厲而帶着鋒芒的眼神,不禁覺得一陣毛骨悚然。
不過,別人家的家事還是不要摻和進去的好,她又想腳底開溜的時候,忽然門被“嘩啦”一聲地整個拉開,陳起楨雖然一身病服卻依舊如古代貴公子般的翩然風度,讓整個走廊裡瞬間安靜了下來。
青瑜還沒來得及溜掉,就被眼尖的陳起楨一把拽住,她第一次覺察到他的手心是那樣的冰涼,在衆目睽睽之下,青瑜的手腕被他捏地生疼。
陳起楨發瘋了一般將青瑜塞進了他的車裡,然後在高速公路上風馳電掣着,這架勢簡直就是《速度與激情》的翻版。
青瑜的頭髮被鼓進來的風吹得如狂魔亂舞,心也跟着“咕咚咕咚”地狂蹦亂跳起來,這傢伙,不會真的要她陪葬吧!
她越想越害怕,終於拿兩隻手矇住眼睛,委屈得差點哭起來,“喂,陳起楨,我發誓,我真的什麼也沒有聽到,你想死,可別拉着我行嗎?我還上有老下有小呢,喂,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知道在這個既冷血又無情的傢伙面前演苦情戲壓根就不頂用,可是青瑜心裡真的害怕呀,好幾次,她都覺得這傢伙絕對有自殺的傾向。青瑜偷偷地把手叉開一條縫去瞄瞄看陳起楨已經發瘋到了何種程度,可誰知這傢伙一臉冷靜淡定地像一座冰川,只有那眼睛火紅地像要把青瑜都要燒起來。她忽然想起第一次去他家給他送快遞的那一晚,漢尼拔,漢尼拔,變態漢尼拔,吃人心肝還一臉坦然的樣子……青瑜終於捂着臉“呼哧呼哧”地像哭了起來。
陳起楨專心開車,半天才磨過頭來,從紙盒裡抽出一張餐巾紙遞給青瑜,還以爲他是良心發現,誰知半秒後毒舌功發作,對着青瑜一番認真批評道,“以後少看點韓劇,還有,”他把車裡的調頻打開,試圖讓爆裂的情緒緩過來,“把鼻涕擦擦,別弄髒了我的真皮座椅。”
真是的,每次青瑜努力想擠出眼淚的時候,偏偏鼻涕跟着後面湊熱鬧,好像心裡最隱私的東西又被這傢伙扒了出來,她很少在別人面前哭,他竟然如此瞭解她。
可是青瑜卻對這個傢伙真的是一無所知,她完全摸不透他的性子,喜怒無常不說,當你真正以爲他壞到人神共憤的地步的時候,他卻忽然能溫柔地在你冷的時候將身上的外套遞給你。
說他情商低吧,倒也不是真的像那些絲毫沒有人情味的渣男一樣自私摳門,說他智商低吧,管理着那麼大的一個家族企業,手下幾百號人,他倒也是遊刃有餘的。爲此,青瑜還特地查了這個傢伙的星座,百度百科上說,他的生日是七月十五日,典型的巨蟹座,腹黑深沉,卻又是個顧家溫柔的極品暖男。
暖男,呃,好吧,青瑜還真是沒怎麼體會到,腹黑霸道倒是體現地淋漓盡致。
青瑜本來以爲他又會理直氣壯地帶她去一些什麼燈紅酒綠衣香鬢影的場合,誰知他竟然開車帶她來到了一條小河灘。
這裡長滿了茂盛的青草和各種叫不上名字的小花,在高高的橋樑和萬丈紅塵的高樓大廈下面,這裡顯得空曠而寧靜。
陳起楨抽出一支菸點上,望着遠方漸漸暈開來的雲蒸霞蔚,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壓抑久了的情緒,他終於可以回憶般淡淡地說道,“我很喜歡這裡,小時候每次被我爸狠狠揍一頓的時候,我都會一個人坐在這裡,看着夕陽一點一點地墜下去,一點一點的消失,好像所有的疼,難過,都會隨着煙消雲散,就像那條河流,一直向前流,捲走一切……”
青瑜坐在那棵槐樹下,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煽情文藝的陳起楨,晚風吹得青草颯颯輕響,他的碎髮凌亂地覆在額上,一向極修邊幅的他,病服鬆鬆垮垮地套在身上,被風吹得微微拂動,倒減去好幾分眉峰間的冷峻疏離,以前青瑜總覺得他就是個喜怒無常毒舌刻薄的變態狂,可是這樣子看過去,卻有着尋常男子的溫和清俊,甚至透出一種孩子般渴望被呵護關心的稚氣來,只是他臉龐上那赫然紅腫的五個指印,青瑜很想伸出手去撫摸一下,然而手伸到半空中卻忽然停了下來,小心翼翼地問道,“疼嗎?”
陳起楨倒輕快地把煙彈到了水草叢裡,“呼啦”一聲躺在了草地上,望着天空,半晌才忽然喊了她一聲,“青瑜……”
青瑜以爲他眯着眼睛又在打什麼主意,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嗯?”
他挑了挑眉毛,就在青瑜回頭的一瞬間,他忽然從她背後掏出手機吻住了她的脣,細小的“咔嚓”一聲,畫面定格在這溫馨浪漫的一刻,背景是絲絨般漸漸被紅霞暈染的天空,夕陽一點一點墜落,一羣鷗鷺從草叢裡“撲騰”着翅膀飛向了遠方。
他像個孩子一樣,像很努力才吃到了一顆糖,青瑜還真是不敢想象,被緋聞纏身的鼎盛集團CEO,自詡爲情場高手的陳起楨,吻功竟然會這麼差勁。
他太用力地碰疼了她,青瑜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珠子,忽然驚愕地一把推開了他,拼命地想擦掉他的痕跡,“喂,陳起楨,你幹嘛?”
他偷偷收起手機,懶洋洋地繼續躺在草地上,摸着癟下去的肚子,理直氣壯地嘿嘿一笑道,“餓了,看到兩瓣香腸就想吃。”
他竟然把她的嘴脣想成了碟子裡的兩根香腸,青瑜簡直哭笑不得。這傢伙永遠毒舌不正經地讓人想海扁一頓,青瑜越想躲得遠遠地,卻發現自己的整個世界早已黑壓壓的全是這個傢伙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