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細想起來,從那時候起,他就在尋找鑄造冰清壺的材料了。”百鍊忽然看向曌,笑道:“就像妖君你遊走三世,尋找當初的浮瓏那般……”
那時候的百鍊確實不太關心這個暫時被下放現世的神仙做什麼,所以也沒想到他是想要做一個冰清壺。
他受貔貅所託,只是在寒川的不遠處盯着他。寒川在山林中建一間房子,他也蓋一個相鄰的房子。
終於在大半年堅持不懈的跟在寒川身邊之後,寒川終於忍不住發飆,直接衝到院牆邊怒吼:“你這妖怪好生無禮,怎麼老是跟着我?”
百鍊盤腿坐在院牆上,不急不緩的指了指天空:“天下之大,我愛在哪在哪,你管不着。”
“那你能別坐在我家院牆上嗎?!”寒川黑着臉,差點忍不住直接甩水過去把那個一看就很討厭的傢伙凍成冰柱子。
但他還是勉勉強強忍住了,只是化出一條三尺長的利劍來,自然,也是冰塊的。
百鍊皺了皺眉,手裡多出一個威風的大錘子,他挑着下巴,居高臨下望着寒川:“小子,你這麼說就不對了。”
“我是你的鄰居,這院牆自然也是有我的一半的。何時整個變成你們家院牆了?嗯?”說着,錘上已經電花閃閃。
不得不說,百鍊的氣勢還是挺能威懾人的,特別是寒川這種剛被奪了神籍內心不安的小傢伙。
若認真算起來,不管是按年紀還是按經驗,百鍊於他來說那都是當之無愧的前輩。只不過寒川並不知道這位百鍊錘前輩,畢竟隱世執掌煉器神錘的,另有他人。
“那你總是盯着我又是幾個意思?”寒川手裡的劍指着他,整個劍身都冒着寒氣。
百鍊冷哼:“你好看唄。”
咔嚓!寒川腦子裡有什麼東西在陡然間蹦碎,他不再多言,整個人怒氣一樣騰地浮到空中,照着百鍊的方向揮劍就劈下去!
明明只是一劍,但隨着劍氣裹挾而來的,竟是宛如雨點般密集的冰錐!
所有的冰錐全都鋒利堅硬,最尖銳的一頭全部朝着百鍊,像是要把他紮成篩子。“小子本事不錯。”百鍊挑眉,不避不讓。
他緊握百鍊錘,用力一轉,無數細小的紫色電花如綻放的花朵般竄出去!
電花們像是茂盛的植物根系,蜿蜒着毀掉了全部的冰錐——只在一瞬之間。只剩下寒川和他的冰劍,卻還被毀掉冰錐後的電花從四邊八方圍在中間。
彷彿一隻被困在食肉植物中的小蟲子。
“就是實戰經驗欠缺。”百鍊站起來,手裡拿着百鍊錘笑看被他困住的寒川,“你的寒冰很乾淨,平日裡是個醉心煉器的好神物吧?”
寒川的臉更黑了,從黑雲變成了黑黢黢的寒潭。
他話不多,但手上的動作卻沒停過。此時佔了下風,居然拿出拼命的看家本事來,想要和百鍊兩敗俱傷……
這就是他們兩的第一次交鋒,以兩敗俱傷爲結局。
院牆被妖氣炸了個大缺口,他兩一左一右躺在殘垣斷壁上,有氣無力的瞪着對方。百鍊吐出一口灰,獰笑:“小子,有膽識。我忽然明白你爲什麼會被奪去神籍扔到現世來了。”
“你是如何知曉我身份的?”寒川依舊滿眼戒備的看着他。
“想知道?”百鍊從牆上滑下,“我憑什麼告訴你?”說罷,還刻意瞪一眼寒川,似乎這一眼是神兵利器,能殺別人氣焰似的。
那天之後,這兩個院子之間再沒有橫亙的牆壁。
寒川和百鍊都在牀榻上各躺了十來天,還是貔貅從隱世的觀世神仙那裡打聽到消息,偷偷跑來現世撿了他兩個的。
看着鼻青臉腫的兩人,貔貅氣也不是、笑也不是。
她安頓好寒川和百鍊,就給兩個妖解釋了一通。寒川聽罷,還是不敢相信百鍊曾是貔貅的救命恩人和“至交好友”。
“貔貅,你年紀小,莫不是被他騙了?”寒川一想到百鍊說話欠抽的模樣,這心裡就疑竇叢生。
她哭笑不得:“你的年紀還不是同我差不多?我沒騙你。小時候,我作爲神獸貔貅,時常被心懷不軌的傢伙盯上。有人類的術士、也有妖、更有不少魑魅魍魎。”
“他們中有的想要利用我的這身本事賺錢和名利,有的則是想要殺了我,拿我的肉身當成寶來賣錢。更多的魑魅魍魎想要殺我,則是出於害怕我的貔貅之火。能徹底毀掉他們,還帶着元靈也會被燒乾淨。”
“總之,我小時候過得十分慘淡。又一次差點就沒命了,正好被路過的百鍊所救。跟着他修煉了許多年,纔有這一身的本事,甚至還脫穎而出,接替貔貅一族的神職。沒有他,就沒有今天的我。”
寒川還是不相信,他想了想,道:“那他來盯着我做什麼?若只是看顧我的安危,根本沒必要做到他那種程度!”
每時每刻寒川都覺得有雙眼睛在暗中盯着自己,鬼魅似的。
“我不知道,不過,我想那必然是有原因的。我等一下可以問問。”貔貅偏着頭想了想,又道:“我聽其他神仙說你被奪了神籍,就不再有神印護身。”
“你又是煉器的寒川水妖,保不齊會像我過去一樣,成爲爭奪和迫害的存在。有百鍊哥看着,我放心些。”她面色坦誠,看得寒川微微愣住。
但他及時別開了臉:“你喚他‘哥’?依我看,他應該是個活了許久的老傢伙。”
你該喊他爺爺的——寒川忽然想到這幾個字,但他並沒有說出口。畢竟單從百鍊的面相上來看,忽略掉他身上的妖氣和本體樣式,看起來確實年輕。
“我不管,他就是百鍊哥!誰都改變不了的。”貔貅嘟起嘴巴。
寒川轉過臉,像是有心事的看着她,好一陣。他忽然嘆口氣:“罷了,你那麼堅持,誰還敢讓你改?”
貔貅得意的齜了齜她的小虎牙,眼神卻從俏皮轉到落寞。
“我相信的人不多,在乎的就更少了。有他這個兄長盯着你,我纔會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