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爲山神,不喜歡吃這麪館的麪條怎會如此耗費神力大雪封山?又怎會尋來這雙鎮墓獸爲一隻妖怪守墓?”且還是個衣冠冢。
白霜將自己心中所能想到的答案娓娓道與尾火虎聽,世有一話,叫“人妖殊途”。
妖族與神族那就更“殊途”,若非雀妖做得一手好面,又開了這個麪館,莫不是這位山神大人和她這個女妖怪有連理之情不成?
尾火虎聽完她的回答,才驚覺與自己“血脈相連”一年多的小姑娘可能是個春心未動的傻姑娘。
它在白霜心中端出了前輩的架勢,糾正道:“你只知這麪館的麪條好吃、雀妖做面的功夫出神入化。換做你,你會爲自己喜歡吃東西的地方做這種事?”
“那自然是會的。”白霜答得毫不猶豫。
這有什麼好問的?要是她喜歡的食所也遭了這樣的災禍,自己也有山神這般強大的力量,那必然是會出手相助的。
尾火虎抽了抽嘴角,又道:“那你可願爲此賠上自己一身的修爲還有這條命?即使這樣做也可能無濟於事。”
“額,這就需要考慮一下。”白霜咬着脣,誠然,比起蠻幹丟命這個方法,她還是更願意找個幫手什麼的。
畢竟是“無濟於事”的結果,且沒了性命,連希望和可能性也一併絕了。
“是吧。”尾火虎滿意點頭,笑道:“可山神這麼做了,他不僅用全部的神力製造出飛雪封山,還爲此丟了命。”
頓了頓,它才接着道:“你當真以爲,一碗好吃的面能讓山神用性命換之?”
“山神他……”白霜恍然大悟,滿心的不可思議。若是一個連飯都吃不到的乞丐或者小妖豁出命保護曾施與他一碗熱面的麪館,白霜相信。
可換做什麼都有,且還比世人優渥的山神,就不太可能了。
雖說山神守護自己地盤上的生靈是本職,可他爲一間麪館耗神力丟性命委實也太過不同尋常了些。獵人進山還能捕到獵物,可見山神們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人類身爲靈長族類,又兼會供奉各種神族,就連凰川之主這樣的金蛟都能被他們誤認爲神族供起來。
山神豈有不放點水之理?
“這下你明白了吧?”尾火虎搖頭輕笑,一副“我終於點醒了這個蠢孩子”的居功長輩模樣。
可白霜的下一句話卻讓它斷了自己的得意,她瞧着腳下騰起團團霧氣的兩隻鎮墓獸,在心裡道:“我明白了,這方的人都沒供奉山神,但是麪館裡的妖們供奉了他!”
加上雀妖又善良,常常對過路的困頓之人施以援手,自然深得山神大人的關注。
奮力守護她的麪館,也就有據可循。不過,這山神怎麼如此弱?他好歹也是山神啊,怎麼下場雪就把自己的命給下沒?
還眼睜睜看着術士圍攻麪館,說實話,白霜越發覺着這位山神還沒有她的救命恩妖厲害。
想着,她朝曌那邊瞧了一眼。對方正對嘟着嘴的扶遙說着什麼,擰着眉的樣子像極了正在教訓自己兒子的年輕父親……
“唉,朽木不可雕也!”恰時,心中傳來尾火虎的一聲長嘆。
白霜知道這話說的是自己,立時不樂意了。她哪裡不可雕了?額,不對,應該是她哪裡是朽木了?曌都說了,她是個可造之材!
她收回目光,氣鼓鼓的正要好好問一問尾火虎,卻被人拎着衣領往後一拖!
短暫的眩暈後,白霜聽見一聲震顫雷霆的“吼——”。對面騰騰的白霧不知何時已經盤旋成雲,踩在這雲上的哪還是可愛的大白兔?
那簡直就是傳說中的神獸!
它們的身形比扶遙的靈牛還要大上一些,除了頭上還頂着一雙迎風招展的兔耳朵,整個形態都變了模樣。
短尾巴頃刻間變成了線條流利的長尾,正在風雪中飛揚。
眼角也生出一道向上翹着的鮮紅毛髮,配上狼一樣的嘴型和利齒,端端威風不少!那兩聲大吼也是衝着底下站着的圍觀羣衆,像是阻止他們靠近雲靈的墳塋。
“沒想到你胡亂提的一個建議,竟然真叫這兩隻鎮墓獸覺醒了。”百鍊放開她的衣領,挑眉道。
白霜嫌棄的整理自己的衣裳,反駁道:“我哪胡亂提建議了?我是經過推敲之後才說出來的。雀妖在人面桃的桃核中養過傷。還能驅使桃妖的身體,想必是通過魂魄辦到的。”
說到此處,她便不再言語。以百鍊這個老傢伙的年歲,不可能不知道這樣會有生魂的氣息殘留。
“你一個半妖小姑娘,怎地知道小夭是人面桃?”
看她妖化的時間也不長,又不是本事高深的驅魔師,不過一十五六歲的丫頭,竟能準確推測出人面桃核中有生魂氣息。
這種事除了清楚妖族底細的傢伙,誰還能說得如此準確?
“你一個半神,怎就不知道我有個凌駕於四象大妖之上的厲害老師?”白霜揚了揚眉,歪着臉看傻子一樣看百鍊。
後者瞠目結舌,曌那傢伙會給她說這些?
心中雖有疑惑,但人家小姑娘都這樣說了他也沒追問。誰叫事實擺在眼前,她確實知曉人面桃妖的底細呢。
百鍊眯起眼睛,看那雙鎮墓獸消失在雲靈的墓碑中。
霎時,只刻了字的墓碑上就自己浮出一左一右兩隻腳踏雲朵的神獸來。白霜也注意到這個神奇的現象,忍不住連連咋舌。
“如此,我也算是無牽無掛,可以放心去冥世了。”呆立許久的雪人淡淡一笑,彷彿放下了肩上的千斤重擔。
就連對男女之情不太心思通透的白霜,也聽出了語氣中的念念意味。
沒想到,這位山神大人對雀妖和她的麪館竟是如此的情深義重!白霜望着雲靈的墓碑,不自覺露出笑來。
“傻笑什麼?你的術法還練不練了?”曌不知何時出現在白霜身側,聲音聽不出情緒。
不過,白霜卻知道他此番是不太高興的。因爲那雙金瞳實在是冷得很。
只是她並不知道他在不高興什麼,只得連連點頭應和:“練!當然要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