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機緣?”離開水牢,蟹小刀抓住白霜問個不停。只差揮舞着兩隻蟹鉗子喊她“招供”了。
“哪有什麼機緣,不過是我有個活了一萬多年的夫君罷了。”
蟹小刀一愣,傻傻瞧着白霜衝她眨眨眼離開。好一陣她才追上去:“這水刀子的事究竟是什麼來頭,竟然讓妖藏閣的掌櫃和賬房同時出手?”
“想聽?”白霜神秘兮兮問。
“那是自然。本湖主正愁沒事情打發時間呢,聽聽故事也不錯。”蟹小刀拂了一下袖袍,面色正經同白霜並肩而行。
原來是對面走過一羣巡邏的蝦兵。
白霜揚了揚眉,低聲道:“你當這個湖主是不是很累?”
“這還用說?”蝦兵走遠後,蟹小刀耷拉下肩膀,手指不停對撞,“也不知道我家未婚夫君何時長大?長大後還會不會娶我……”
這蟹妖何時變得如此“女兒氣”了?!那個豪邁的蟹小刀捏?
白霜睜大眼睛:“我的湖主誒,你到底想聽水刀子的事還是想聽你未婚夫君扶遙的事?”
“都想,可以麼?”蟹小刀嚥了咽口水。
白霜故意皺起眉,想了想,道:“也不是不行,不過——得看你的半月湖有什麼新鮮玩意,能留我這個妖藏閣的掌櫃多久。”
“我會竭盡所能的!”蟹小刀兩眼發光。
白霜在半月湖底下的水宮中住了下來,當然不全是爲了給蟹小刀講故事。還等前去尋找那個蝦妖的曌。
而且,水牢裡的那位白霜也希望她做一個明智的選擇。
發現她真身的確實是曌,就在夕沐這個身體的記憶中。曌曾用妖力直接把話傳進白霜的腦子裡,說不管是夕沐還是梟梟,都魂歸冥世了。
鳩佔鵲巢的是另一個沒有自己的妖氣的妖怪,且極有可能就是水刀子。
所有的商議都是自稱梟梟的水刀子在場時用妖力完成的,從離開妖藏閣起,水刀子就開始一步步走進他們設下的陷阱。
白霜住下的第一天,蟹小刀就抱着鬆軟的水草枕頭過來和她擠在一起。
聽罷白霜的話,她連連嘆大妖和小妖的差距就是這麼可怕。大妖怪可以看清楚小妖怪的根骨原形,甚至是妖魂脈絡。
但小妖怪們卻因爲修爲尚淺,連大妖怪的本體都極可能看不出來……
之後,她每天都要聽一些扶遙的事。開心的、難過的,驚訝的、窘迫的,除了非禮勿聽的部分,幾乎粗細不漏。
最讓白霜哭笑不得的是,這位湖主大人還不想一次聽完。
“每天都聽一些,我會多開心一陣。”這是蟹小刀的原話。她是有多喜歡扶遙啊!那小子真是福氣不薄。
當然,蟹小刀也兌現了她的諾言。
凡是半月湖上有什麼新奇好玩的事,她都會帶着白霜飄上去看看。她們就在半月客棧的觀景臺上,吃着烤肉、說着話。
對於最遠只能到半月湖湖岸的蟹小刀來說,每一件發生在湖岸邊或是湖上的熱鬧事件都是好玩的事。
哪怕是亙古不變的放湖燈,她都能看上好久。
天氣好時,更是化身成普通人,和白霜在湖岸上閒晃。“白霜,人類真的是既脆弱又強大的生命呵!”
蟹小刀一襲乾脆利落的楚國騎士裝,穿梭在湖岸上熱鬧的人羣中間。
白霜也興致勃勃的走着,目光在這三百多年新出現的衣服樣式上流連,還挺好看。但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有些人手裡拿着的寶器,能收幾個回去賣也不錯。
“他們只是看起來脆弱。”白霜在一個賣古物的小攤前停下,“移山填海,開河造路。沒有哪一個種族能有人類這麼執着和拼命。”
妖物們有不少羨慕人類,還想成爲人類,不是沒有原因的。
“若是妖族也能如此興旺就好了。”蟹小刀也停下來,拿起一個巴掌大的銅製獸頭端到眼前細細觀看。
自三百多年前同魔妖的那一戰以來,損失最爲嚴重的人族也是恢復最快的種族。
而妖物們數量原本就不多,生養又不易。緩了三百年都還沒有什麼開始恢復的跡象,妖丁凋敝。
“會興旺的。”白霜也拿了一個,不過是一隻翠綠的鐲子。像玉,又不是玉。
外層像是被水狀透明的松香包裹,如同琥珀鐲子。拿在手中溫溫潤潤,半點不似玉的透涼。
鐲子上、確切說是鐲子內部,雕有細細的草紋,葉脈、顏色都極其逼真。
白霜甚至能看出這鐲子裡的草是“初夏”一支青翠的莖連着三片橢圓形綠葉,綠葉的正中央託着一枚淺紫色桃形果實。
小攤的老闆往臉上蓋了個蒲扇,呼嚕震天睡大覺。
可白霜和蟹小刀剛拿起他攤子上的東西數息,他的呼嚕聲就停了。隨後一把拿開蒲扇坐起來。
“兩位姑娘可中意?我這可都是好東西。還比城裡的小店便宜,買不買?”
這攤主鬍子拉碴,胖得像是菜市口賣豬肉的屠戶。一張臉泛着微醺的紅色,說話全是一股子酒氣。
他這一打岔,白霜和蟹小刀都齊齊放下手裡的東西。
“好看是好看,不過多是仿物。”蟹小刀說得理直氣壯,還毫不客氣瞧了白霜剛纔拿的鐲子一眼,“也就那鐲子真些,不過都長銅綠了。”
銅綠?!
白霜瞪大眼睛,她看着蟹小刀——你丫的胡說八道也要有個範圍不是?這明明就是一個似玉非玉的鐲子,哪裡會長銅綠?
但對面的蟹小刀不像是在瞎扯。
“買就買,不買別碰!還說爺爺的東西是仿物,你要有錢你上城裡買去啊?來遊什麼城外的野攤子。”
攤主她二人像是兩個頭次出門的小姑娘,乾脆敲了敲蒲扇補一句:“碰了就得買。”
白霜直接忽略老闆的話,目光落回鐲子上。咦?!怎麼真是個普通的銅鐲子!上面還爬着不少銅綠。
她重新拿起鐲子,目光又在攤上掃一圈,都不見方纔拿的那個。
“眼花?”白霜嘀咕。
“小姑娘,你們拿過的東西,每件一百兩。”攤主見她重新拿起鐲子,醉眼眯起,一副唬了無知小肥羊的嘚瑟模樣。
豈料,旁邊的蟹小刀一握捏碎了方纔的銅製獸頭,冷笑道:“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