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開的連木板子再次回到原位。
龐大的身軀在坑壁上一路墜行,滾滾的煙塵在行路上激盪騰涌。
蚩酋落在了坑底,砸爛了放在劉恆與有根間的棋盤。
劉恆和有根向着兩邊跳開,俱都一臉的震驚。
飛灑的棋子率先落地,騰起的灰塵卻過了許久才落回地面。
“來者何人!”
劉恆厲聲發言,張開手橫着一揮。
長戟飛回了他的手裡,紅芒散出長戟的戟身。
有根皺着眉頭,一臉的疑惑之色,雙手間淡金色光繭若隱若現。
“不要,不要,不要緊張。”
粗狂沙啞的聲音急促的從塵埃落定處傳出,滿身沾染着塵土的蚩酋,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咳嗽了許久,蚩酋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有話要告訴你們。”
散去長戟上的紅芒與手間的光繭,劉恆和有根幾步走到蚩酋的身旁。
“說吧。”
看了看坐在地上,腦袋仍然與自己平齊的巨人,劉恆轉着頭,又將視線掃向地面。
散落的枯草間,隨處可見落地的棋子。
着重的看了看那些棋子,回過頭的劉恆,眼眸深處流露出了一絲欣喜。
有根蹲在了蚩酋的身旁,面色擔憂的看着對方。
“山下怎麼了?”
“山下的士卒都走了。”
轉着頭,蚩酋看着有根,略顯憨態的道:“但山谷外,來了更多的人。”
“啊!?”
聞言,有根臉帶驚愕的皺起了眉頭。
“這兩撥人,是一夥的嗎?”
“應該不是。”
蚩酋臉上帶着愣懂的神色,語氣平淡:“看情況,他們好像要打起來了。”
“哦。”
皺眉思慮片刻,有根伸出手抓住蚩酋的手臂,雙手用力帶着他站了起來。
然後,有根轉頭看向了劉恆。
迎着有根的目光,一臉肅穆的劉恆,點了點頭。
回過頭,有根面朝着蚩酋,眉頭皺的更深了。
“你繼續帶人在遠處觀察。”
“戰場之上,刀劍無眼,且有箭矢,你萬事小心。”
“哦。”
點了點頭,蚩酋轉過身,一步步的朝着來路走去。
看着走上坑壁,逐漸遠去的背影。
有根用手指摸着下巴,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看着一臉沉思的有根,劉恆面帶疑惑。
過了許久,忍不住的出聲詢問。
“怎麼了?”
“兩郡已相爭,等肯定山下確實打起來後,我們今晚就趁夜離開吧。”
擡起頭,看着滿臉疑惑的劉恆,有根將手指伸入蓬亂的頭髮裡,撓了撓發癢的頭皮。
“計劃實施的很順利,但有些也超出了我的預料。”
“哦。”
聞言,劉恆皺起了眉頭,沉鳴片刻。
“兩郡既已相爭,計策便已奏效,一切不都在你的謀算下嗎?”
“不然。”
站起身,迎着劉恆疑惑的目光,有根面色稍黯。
“原計是讓兩虎相爭。”
“可萬事不定盡隨人意。”
站起身,有根面色陰沉的直視着劉恆。
原本射入坑洞,罩着棋盤的光芒,停在兩人之間,映着有根的臉龐,讓其的臉色更爲的變幻不定。
隔着光,看着仍皺着眉頭,一臉思慮之色的劉恆,有根笑了起來。
“那裡知。”
“其一是猛虎,其一卻可能是家犬罷了。”
“若虎吞犬,我的計策,便可能會給我們樹一大敵!”
重新坐回地面,有根皺着眉頭昂首斜視着蓋在頭頂的木板,臉上的笑容越發顯得苦澀。
“將軍,我們的對手,不是一般人啊。”
盤膝端坐在有根的對面,聞言一臉愁緒的劉恆,將爬滿符文的長戟放在了身旁的地上。
“別想了,今晚我們就掩兵離開。”
“不管我們面對的是兩虎還是一虎,我相信,我們都可以屠之。”
聞言,有根臉上笑容中的苦澀盡去。
“也對。”
“將軍。”
伸手撣去身前地上的爛木,有根笑容滿面的看着劉恆。
“時辰還早,何不擺好棋盤,你我再來一局。”
聞言,劉恆也笑了起來。
“好,就再來一局。”
山下,谷外。
周和率着大軍,奔至谷外時。
文短率着軍隊,出了山谷,排兵在谷外。
兩軍對壘,馬嘶之音不絕於耳。
周和手裡,共有一萬六千的兵卒,六個偏將。
文短手裡,只有兩千兵卒,四個偏將。
雙方實力雖相差懸殊,兩軍卻不是攻守之戰,而是野外對戰。
“文短小兒。”
黃褐的雄馬,在身下嘶吼長鳴。
面露笑意的周和,眯成細縫的雙眼透着蔑視的目光,觀察着谷外排陣的士卒。
“不憑地勢而守,竟在谷外排兵佈陣,莫不是想以數千疲敝兵卒,撼我萬軍。”
將手中的銅斧舉向山谷,周和微一咬牙,腮幫爆出了數條青筋。
“全軍進擊!”
轟然的巨響,即使在谷外的山中,也是清晰可聞。
雜亂響亮的腳步聲,突然響徹在谷外。
周和軍中戰車全出,每輛戰車之後,都跟隨着步兵。
萬餘大軍全出,分四路攻向了山谷。
然而這浩大的聲勢,卻撼動不了谷外的兵卒。
擡起頭,文短看着立在身旁的帥旗。
褐色的雄鹿頭顱,繪在草綠色的旗面上,黃色的鹿角猙立突露。
“山野間,獵豹可狩山羊。”
低下頭,看着谷外急衝將至的敵軍,坐在駿馬上的文短,舉起了手中的劍。
文短沒有發聲下令,兩千的兵卒中,三百個卒兵卻已走出了軍中。
三百個卒兵手中,都拿着長達一米的鐵盾。
“但山間的雄鹿,即使熊狼,也獵不了。”
舉着鐵盾的卒兵,圍着其餘的兵卒,肩靠肩的組成了半圓的陣形。
“舉盾!”
戰車將至,文短持劍下揮,厲聲喝道。
元氣激盪,響聲突起。
喝聲不似周和的沙啞渾厚,卻尖刻響亮許多。
於是,三百卒兵將鐵盾杵立在了土中,卒兵們跪在了鐵盾後。
在卒兵的身後,又有六百卒兵半跪着用鐵槍的槍柄撐向了立在土中的盾牌。
下一刻,奔涌而至的戰車,就撞在了鐵盾上。
沉悶的響音四起,駿馬的痛鳴間,夾雜着金鐵交加之音。
戰車的衝勢一滯,紛亂的戰場上,再次響起了文短的聲音。
“弓手,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