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淺陌被壓在前廳內,一直等到了天亮。
而半夜就被她鬧了個雞犬不寧,左等右等,又等不齊各家館主,柳句不單單是一臉的倦色,整個人的臉色都變得有些暗沉。
屋內浮現出一種低氣壓的氛圍。
蘇淺陌倒是一點都不受氣氛的感染,只覺得渾身不暢快,滿眼無奈的對着柳如煙說道,“給我鬆個綁唄,等了這麼久,腿都麻了。”
柳如煙瞥了眼坐在高位上的柳句,他的心思好像根本不在這屋內,應該也不會察覺到自己的動作吧,如此想着,便悄悄地走過去,給蘇淺陌鬆了綁。
脫離了繩索的束縛,蘇淺陌頓時感覺,全身的血液都通順了。
從她被捉到前廳至現在,已經過了有大半夜,然而柳家內的五名館主,只有一位到了場,可見柳句身爲家主,卻早已失掉了家主所存在的威嚴,柳家當真是內憂外患。然就是這樣不堪一擊的家族,居然還能留存至今,當真是叫人驚歎不已。
坐在柳句身側的白鬍子老頭,就是匆忙而來的唯一一名館主,他望着矇矇亮的天色,搖頭嘆息道,“真是胡鬧,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兒,一個個還都不放在心上。”
“哼,沒有我柳家的庇佑,他們算個什麼東西!居然還敢這麼散漫,簡直就是目中無人!”柳句隱忍的怒氣終於在沉默中爆發,一揮袖,將茶桌上的杯具統統拂到了地上,捏拳的指節微微發白。
“乒乒乓乓……”一陣杯子墜地的破碎聲。
門外的侍衛緊張的擦着汗,聽見聲響後更不敢進門了,可一想到外面的情形,又咬了咬牙,死就死一回吧!一擡腳,便莽撞的闖進了衆人的視線之內。
“什麼事?”白鬍子老頭不悅的皺了皺眉頭。
“啓啓啓稟家主館主。”侍衛匆忙而慌張的低着頭,手指卻拼命的指着屋外,說話磕磕巴巴的,像是內心涌動着巨大的恐懼,“外面闖來一個劍,劍術師,他殺了我們好多兄弟……”
劍術師?
屋中的衆人霎時神色劇變。
“哪來的劍術師?”柳句滿目的驚駭。
白鬍子館主考慮的卻是族
內的死傷問題,聽見死傷無數,激動地拍案而起,“他殺了好多人?那怎麼得了!哼!老夫來會一會這個大膽狂徒!”
說着,便不顧衆人阻攔的往屋外衝去。
屋內的氣壓彷彿又變低了一分,每個人都緊繃着神經,好像隨時一觸即發。
侍衛怯怯的呆在原地,不敢吱聲,又不願再去門外送死。
柳如煙眼裡還是不由自主的,透露出一絲擔憂的神色,擡頭望了望柳句,又扭頭看了眼淡漠的蘇淺陌,一臉的惆悵與糾結。
無論如何,柳家是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柳句就算再壞,也是生她養她的父親,更何況多年來,一直呵護愛惜着她。現在這個狀況,不是她想要見到的,她只是想要天珠從柳家徹底的消失,她也就能恢復自由之身了。
蘇淺陌看出她的悵惘,只是無所謂的聳了聳肩。
她能夠理解柳如煙的情緒波動,畢竟她是依附於柳家而存活,如果今日柳家毀於一旦,她在這世上也會沒有立足之地。
可她的擔心根本是多餘的,蘇執根本就不會毀了柳家。
即使轟轟烈烈的一條血路殺上柳家,即使他可以單槍匹馬的滅了柳家,若他尚有理智存在,就知道不能打破羅祁國裡所權衡的格局。
一旦柳家被滅,羅祁國又將迎來新的戰爭,無疑是將百姓置於水火之中。
蘇淺陌見衆人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不由得輕聲笑了笑,拉開一旁的椅子,坐了下來,還悠哉的給自己倒了杯茶水。
柳如煙不解的望着她,“你倒是一點都不擔心自己的命?”
“那是自然,我的人來了,我還能不高興點嗎?”
柳句大驚失色,“什麼?那個劍術師是來救你的?混賬!來人,給我把這個妖女抓起來!”
看屋內佇立的侍衛似有遲疑,蘇淺陌脣邊的笑意更深了,“抓?他們抓了我是必死無疑,若是不抓我,還尚且能夠尋求活命的機會,你覺得他們是抓呢,還是不抓呢?”
“怎麼會這樣……”柳如煙低聲喃喃道。
她整個人都在震驚之中,根本沒想到原本無害的蘇淺陌,突然
變成了一隻會吃人的豹子,而自己居然還企圖利用她,達到目的。結果根本就是在害了柳家!
柳句被她的伶牙俐齒氣得直哆嗦,氣沖沖的跑進裡屋,不一會兒,就見他舉着一把利劍走了出來。
“劍術師能有多厲害!我就不信我柳家不堪一擊!”說着,就要往屋外走,大有出去與蘇執一站到底的決心。
蘇淺陌低頭看着杯中漂浮的茶葉,漫不經心道,“的確不堪一擊。能達到師聖階級的,你們柳家有幾人?”
柳句的身影一頓。
“對於攻擊技能的劍術師來說,至少要高一個階級的治癒師,才能與他抗衡吧。那麼請問,你們柳家可有師尊階級的治癒師?”她連眼睛都沒擡一下。
而柳句聞言,握着劍柄的手,都止不住的在顫抖。
有畏懼,有憤怒。
最終理智出聲的是柳如煙,她明顯不相信蘇淺陌的話,“達到師聖階級的技能師,這羅祁國就不會超過五人。”
“恩,好巧不巧,我就認識那麼一個。”說完,蘇淺陌好像感應到了一股灼熱的視線,不由自主的往屋外看去。
果然。是蘇執。
她抿着脣笑了笑。
此刻,蘇執站在門外也含笑望着她,手裡的劍還在滴血,白衣上的血跡更是如梅花映雪,斑駁點點。
他在屋外奮戰,想着要儘快將她救出柳家,卻沒想到,一進來看見的,便是她坐在門內悠閒地喝着茶,赫然一副作客的模樣。
看來是他太過擔心了。蘇執無奈的搖了搖頭。
蘇淺陌望着他衣角的血跡,心頭一緊,竟有一種說不出的甜蜜。
剋制住心中的悸動,她故作漫不經心的對他調侃道:“真沒想到,我們溫和的蘇公子也有大開殺戒的一天。”
“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
“你是在爲自己血洗柳家找推脫的藉口嗎?”她問。
蘇執聽後,眼裡的笑意更深了,只聽得他如暖玉般燙人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大開殺戒如何,屠盡全城又如何。只要有你,就算讓這世界顛覆我也心甘情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