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亦清穿戴好長袍,一副慵懶表情側躺在美人榻上,指尖掠過閒置在矮桌上的信件,溫婉一笑,“若言,近日來朕的夢裡總會出現一個女人,匆匆一瞥,看不清容顏,明明只有那麼一眼,朕卻覺得一眼便是永生難忘。”
齊若言坐在凳子上,隨着洛亦清指尖拂過的方向,看着那封紅豔似火的信件,眉頭漸漸擰緊,“這恐怕與陛下寢殿後那被圈爲禁地的住院很有關聯吧。”
“若言不愧是朕的太傅,一言便猜透。”洛亦清來了興致,索性盤膝隨意的坐在榻上,“朕就在想,什麼樣的女人能降服一隻老虎作爲寵物,想必她一定是個不同尋常的女中豪傑。”
“聽聞宏祁所言,還是那個女人替您解毒療傷?”
“嗯。”洛亦清輕嘆,“可惜朕醒來後就不見她的蹤影。”
“所以陛下才會大動干戈的把人家的寵物給一併擄了回來?”
“朕有那麼以怨報德?”洛亦清淡而一笑,“若言此言差矣,是那隻白虎依依不捨自己走進鐵籠隨朕一同班師回朝。”
“……”齊若言警覺的雙目對視,“陛下,此女身份不明,您這樣貿然困着這隻白虎,畢竟牲畜野性難馴,如若一不小心,恐防對您的安全有所顧慮,臣請求即可送走它。”
內室裡,白玲瓏聽得齊若言的話語,驚愕的蹦躂起身,不等外間的兩人有所反應,直接躍上齊若言的頭頂,小肉團扒拉着他的髮髻,直到蓬頭亂髮,形象全無。
“看吧,朕的寶貝也不同意你的無知建議。”洛亦清溫柔的抱住還在卯足勁兒搗亂的小傢伙,揣在懷裡,生怕齊若言一個盛怒禍及它的小生命。
“陛下,把它給臣。”齊若言拂去斜搭在額前的髮絲,隱忍着險些大開殺戒的怒氣,畢竟皇帝當前,不得見血。
洛亦清淡笑道:“它還小。”
“陛下,臣不會傷及它的性命。”齊若言咬牙吐字。
洛亦清瞧着躲在衣襟裡往外擠的小傢伙,一掌拂過,再次把它塞回去。
“陛下——”齊若言默然的走上前。
洛亦清只覺得頭頂上空突然一黑,本能的擡頭相望,一陣帶着茉莉清香的味道迎面而來,剎那間,胸前的暖意消失,原本屬於小傢伙的位置已空空無物。
齊若言提着白玲瓏的尾巴,雙眸裡映上它小小的白淨麪糰身子,嘴角微微勾勒半分弧度,朝着洛亦清方向一言:“陛下,玩物喪志,臣已不是第一次勸誡,既然陛下念及它弱小而捨不得傷害,今日臣便——”
白玲瓏微微一個輕顫,她着急的從洛亦清懷裡蹦出來,不是爲了其他,只是想要噓噓,奈何這個男人非但不放手,還倒掛金鉤提着她,任憑她再注意影響,再曉得男女授受不親,這般情況下,也憋不住身下排山倒海般襲來的尿意。
“……”齊若言感受掌心一暖,低垂下頭,瞠目結舌的瞪着在他手裡盪漾開的一團水漬。
整個京城都知道齊若言齊太傅變了態的潔癖,無論何時何地,不管春夏秋冬,必定是每日兩次沐浴,手中不沾污漬,衣淨白皙不染塵埃。
就算是沾上一點墨水,也得三淨雙手,如今,某個不知死活的小寵物竟然在他手中尿了,尿了,滿手都是暖暖的液體流淌着,流淌着。
白玲瓏渾身一個冷噤,清晰的感覺到自己身前的男人那難以掩飾的憤怒與殺氣,哽咽的一躍,逃脫掉男人的手掌。
洛亦清詫異的盯着再次躲進自己懷中的小傢伙,瞥了眼正抑制住滔天怒火的齊太傅,想想他攤開停滯在半空未曾收回的手,意味深長的輕撫過小傢伙的腦袋,這下闖禍了吧。
齊若言陰沉着臉色,“陛下,現在臣處死它,陛下還阻止嗎?”
“若言啊,它還小。”洛亦清側過身,將矮桌上的信件放在齊若言手中,“黎國皇上不日將入我鳳淵商討公主和親之事,如此看來傳聞實乃是真,黎戚毅甚是疼愛他這唯一的胞妹。”
“陛下,無需轉換話題,那隻豬,臣必殺。”齊若言捏緊手中的信件,“國事當前,臣再讓它多活兩天。”
“去吧,好好的準備一下,畢竟兩國和親是兩國的大事,黎國國君到訪,也是我朝幸事,不得有絲毫差錯。”
齊若言一甩長袖,面色冷淡的跨步走出。
白玲瓏探着腦袋,望向敞開的宮門處,冷冷的哼哼兩聲,撥弄着四隻蹄子,直接從洛亦清懷裡蹦出來,朝着未合上的宮門方向,很是得意的伸出一隻蹄子,在沒人看的懂的表情下,豬鼻子一拱,狠狠的豎着中指。
“……”這傢伙狐假虎威的本事日益見長啊。
昭陽宮中,靜謐的流香黯然的飄散在宮內四處,本是安靜的氛圍裡,一道身影疾閃而過。
“公主,影衛來報,陛下三日後抵達鳳淵。”瑾兒朝着流蘇後獨自品茗的身影輕聲說道。
婼耶放下茶盞,嘴角微微上揚,“信裡還提及什麼?”
“陛下說最近有汐國探子出入京城,妄公主小心爲上。”
“是嗎?汐國?”
“公主,需要加強戒備嗎?”瑾兒打開燈罩,隨着一縷青煙騰昇,信件漸漸化爲塵灰。
“無妨,讓你查探的事可有消息?”婼耶從椅上站起,走至窗前,隔着重重宮苑,望向那重兵守衛的禁地竹園。
“派出去的探子回報,說竹園內只有一隻白虎,未見什麼女人。”
“只有一隻白虎?”婼耶眉頭微皺,不是女人爲何還要這般的藏着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