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念歌眉頭一皺,面色已沉了下來,鏗鏘有力道:“此事,恕念歌難以從命。念歌雖只是一介草民,卻也絕不會讓心愛的女子受一絲委屈。一生一世,我認定了她,便只會待她一個人好,又如何忍心讓她爲妾爲婢?”
碧水悠悠,雲淡風輕。黃昏時分,青山碧水間氤氳着一層金色光輝,和着潺潺溪水聲,落花紛飛,格外寧靜怡人。
當夕陽的餘暉拉着依依的光影,溫柔灑落在湖畔一身紫衣的男子周身時,盈盈光輝皎若日月,清風輕撩起他的衣袂,恍若畫中仙。
“子瞻,飯做好了,快喊孩子們回家吃飯罷,”竹屋外的欄杆前,一名容顏清麗的少婦溫柔呼喚。那瑩潔的眉目,凝脂般細滑的冰肌玉骨,彷佛還是在當年,那般驚豔天下,那般清麗無塵,上天似乎格外厚愛她,歲月蹉跎,竟從來不曾在她身上留下過任何痕跡。
無雙將手中的信藏入懷中,這纔回首朝女子微微一笑,眼眸深處倒映着她溫柔含笑的臉,幸福如流水般一點點漫上心頭。
依依目光,此生不換。當年正是爲了她這一道溫柔的含情凝睇,他才甘願捨棄天下,放棄一切,永生永世皆不言悔。只是今時今日,閒雲野鶴的生活終是起了不平靜的波瀾。想到懷中那封自洛陽傳來的書信,無雙只覺心中惆悵得很,不由暗暗嘆氣。
“好,我這就去。你在家等着。”
話音剛落,竹林裡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迴旋在空中,少女清脆的聲音如珠玉落盤,一連迭地喊:“爹爹,孃親,不用去找,我和戀霓姐姐已經回來了。”
不多時,一個清麗活潑的粉裳少女拉着另一名碧衫女子蹦蹦跳跳地出現在無雙與白霓裳跟前,滿頭大汗,臉上卻掛着明媚的笑顏。一粉一碧,一活潑一嫺靜,桃紅柳綠的,倒真是襯稱得宜。
“孃親,今日宋伯伯帶着我們去騎馬,好生威風。那種感覺像是要飛起來一般,太痛
快了。”上官念雪興奮地嚷嚷着,小臉漲得通紅。
白霓裳拉過女兒的手,替她細細拭去額頭上的汗珠,滿眼愛憐地嗔怪道:“你呀,總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沒個姑娘家的樣兒。幾時你能學得你戀霓姐姐一半的端莊嫺靜,娘就放心了。”
雲戀霓在一旁安靜微笑,自幼失怙的她,望着白霓裳母子的親暱,心底不無羨慕,“上官伯母說的哪裡話。其實像念雪妹妹這般率真活潑的性子,纔是真正的難得呢,何必要學得戀霓一般的呆板無趣。”
白霓裳騰出另一隻手拉過雲戀霓傍在身側,滿是心疼,“你這孩子,就是貼心懂事,盡會替那鬼丫頭說好話。”
上官念雪眼珠子骨碌碌地轉着,眼中閃着狡黠的光,“呆板無趣?戀霓姐姐,你這話要教某些人聽見了,可是要抱不平的。豈不知有些人偏就喜歡呆板無趣的女子呢?”
念雪的無心之語倒是教始終默立一旁觀看的無雙心頭一動,再看雲戀霓低頭無限羞澀得模樣,他似乎隱隱約約明白了些什麼。難道,竟是戀霓麼?就連念雪,亦是一直知情的?
唯獨白霓裳,迷惑地望着神情微異的孩子們,怔忡後方笑道:“好了,念雪,不許欺負你戀霓姐姐。你們二人快去洗把手洗把臉,該準備吃飯了。”
上官念雪偷偷朝雲戀霓扮了個鬼臉,吐吐粉舌,拉着她的手一溜煙跑進了屋內,直教身後瞧着的白霓裳嘆氣,連聲喊:“念雪,你慢些,別絆倒了你戀霓姐姐。”
“娘,我知道。我會當心的。”上官念雪的聲音遠遠傳來,帶着濃濃的調皮笑意。
進屋洗手的時候,雲戀霓睇一眼屏風後坐着的白霓裳和無雙,一面偷偷捅着上官念雪的芊腰,壓低聲音道:“念雪,你方纔也太莽撞了。若是讓上官伯父和上官伯母聽出來了,那可如何是好?”
念雪滿不在乎地笑,輕拍雲戀霓的手,反倒安慰起她來了,“哎呀,
戀霓姐姐,你不用擔心。爹孃只當我胡言亂語,斷然不會多作他想的。退一萬步說,即便是他們真的知道了念歌與你的事,憑着爹孃多年來對你的疼愛,知道你們二人兩情相悅,也定會成全了你和念歌,而不會選擇那個什麼素未謀面的靈犀公主的。”
雲戀霓垂首微笑,眸光怯怯,心底始終不安,“真會如你所說麼?可是,上官伯父和上官伯母此番讓念歌前去洛陽,看來很是鄭重的樣子。這門親事,怕是不好退罷。”
念雪嗤笑一聲,道:“有什麼不好退的?念歌心裡只有你一人,難道那什麼公主還能硬逼着念歌娶她不成?嘿嘿,搞不好,人家公主眼界高,還瞧不上你的心上人呢。”
雲戀霓忍俊不禁笑出聲來,青玉般皎潔的面容,笑顏恍若綻放的雪蓮,不由教人看失了神。
念雪看她半響,不由羨慕道:“戀霓姐姐長得真是好看。莫說念歌哥哥傾心於你,眼底再容不下旁的女子。便是同爲女子的我,見了姐姐這樣的容貌氣度也禁不住要讚歎不絕的。”
雲戀霓輕笑着以指尖點她額頭,面若桃腮,格格笑個不停,“鬼丫頭,怎就不看看自己,若說傾國傾城,只怕你亦不輸我呢。”
擺弄好桌上碗筷,白霓裳聽見屏風後少女的笑聲,忙道:“孩子們,快別鬧了,出來吃飯罷。”
待到兩人出來,白霓裳望着有說有笑的兩人,笑道:“念雪,娘告訴你,可不許欺負你戀霓姐姐。”
念雪膩在父親懷裡,把玩着髮梢,不依地撒嬌:“爹爹,你看看孃親,盡是冤枉雪兒。雪兒怎麼會欺負戀霓姐姐呢?”
雲戀霓正要替念雪分辯,不想卻被白霓裳以眼神制止,“你這孩子,娘還能不瞭解你的心性脾氣?莫仗着你爹爹疼你,就無法無天了。”
念雪一蹦而起,湊在母親身側,戲謔道:“念雪怎麼敢?誰不知,這家裡頭,爹爹最疼的便是孃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