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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達拉薩的那天我們直接去了大昭寺, 沿着八廊街看着來的信徒或是遊客轉經,或是口中唸唸有詞,或是微笑繾綣。我拖了劉映杉的手轉動經筒, 跟他說:“不爲朝聖, 只爲觸摸你的指紋。”

劉映杉回我:“縱身有雙翼, 也不願高飛, 只想在你的身邊。”

餘佳跟蔣雪聽見, 立馬錶示雞皮疙瘩起了一地,求我們不要再虐狗。

從拉薩出發,再向西, 跨越邊境,我們終於到了此次的目的地, 尼泊爾。

決定要來尼泊爾的時候, 劉映杉是堅決反對的, 因爲在四個月前,這裡剛剛發生了地震。可大約是我們學語言的人心中對浪漫與幸福的追求總是超越了一切吧, 唯獨這一點上,我一提,餘佳跟蔣雪都欣然同意,並跟着我一起說服了劉映杉。大家都好奇這個世界上幸福度排第一的國家究竟是怎樣的場景。

作爲一個靠譜的人,在此想提醒大家, 旅遊前一定要做好攻略。我們四個人劉映杉工作太忙沒時間, 而其他三個都是懶上天的那種, 所以攻略這種事情你推我, 我推你, 到最後也沒能做出個所以然來,這直接導致了我們處於瞎逛的狀態。

我一直以這是世界上幸福度最高的國家這樣的話來麻痹自己, 試圖擺脫自己無處可去的焦躁,然而這樣的自我安慰終於在我看到同樣一瓶礦泉水拿着盧比的顧客買只花了25盧比(大概一塊多人民幣),而另一位顧客沒有盧比的用了5塊人民幣的時候,我才發現,所謂幸福與不幸,也不過是看個人罷了。這世上所有地方都一樣,有高尚的靈魂,也充斥着墮落的影子,而那些被吹捧的幸福度,也不過是說說而已。

好在那樣的情況並沒有打消我們旅遊的積極性,從加都到奇特旺的那段旅程還是足以讓我銘記。尼泊爾的司機開車像是在拍戲,速度實在是快,即使看着是高坡和急彎的地方,他們也能一下子把你甩過去。坐在這樣的車裡,自然是無法安心入睡的,兩邊是陡峭的山崖,身邊時你的愛人。高原上總是黑的早一些的,所以當眼前的雲漸漸被星空所代替的時候,自己的心也跟着沉澱了下來。

不管怎樣,這一次的旅程總體來說我是滿足的,有劉映杉陪着,更有好友在身邊,不論是吃飯還是閒逛都是別有一番風趣,只是後來回來之後才知道原來在尼泊爾是有機會跟野生大熊親密接觸的,不免有些遺憾。

本次旅程的亮點之處在於劉映杉在倒數第二天丟失了自己的手機,尋找無果,也只能抱着遺憾回到了成都。

我走在前面按開了密碼鎖,劉映杉跟在後面,緊貼着我一邊開門,一邊摟了我的肩過來親了一口,說道:“終於回家了,這段時間憋死我了。”

然而等真正進門的那一刻,剩下的便只有目瞪口呆,劉映杉的媽媽此時正坐在沙發上,茶几上擺着的是我跟劉映杉做給我的相冊以及ky跟套子。

劉映杉推了推我,說道:“思齊你先進臥室等我。”

我看了他又看了阿姨,此時也是沒有半分主意,只得跟他媽媽打了聲招呼進了臥室。

還沒來得及關上房間的門,便聽到一個響亮的巴掌聲,我的心頓時一顫。

下一刻聽到的是劉映杉的聲音,他說:“媽,我們上樓說。”

兩人也沒有再僵持,而是直接上了樓上。

我心裡怕的很,僅僅是剛剛打招呼時阿姨的那個表情,我也能知道接下來我們要面臨的可能是什麼。小心翼翼推開門,站到了樓梯口,靜靜聽着樓上發生的一切。

我聽見阿姨的哭聲,很傷心,一邊哭一邊質問劉映杉爲什麼會變成這樣。那樣的聲音歇斯底里,一如我媽剛知道是gay的時候。回想起來我無比感激,即使當時我的媽媽不能接受卻也沒有爲難我,只是讓這件事成爲我跟她之間的秘密。

這樣的過程大約持續了一個小時,而我就在樓梯的最底層坐了一個小時,我渴望聽到一些東西,卻又害怕聽到那些東西。

一個小時後我聽見了開門的聲音,連忙起身跑回了臥室,劉映杉推門而入,關上門便直接抱住了我。我的心咯噔一下,眼淚噴涌而出,我想他大概是不要我了吧。

感受到我的眼淚,劉映杉什麼都沒說,只是將我摟的更緊,這卻更讓我心酸,因爲什麼都不說纔是最可怕的啊。

終於劉媽媽在外面催促起來,劉映杉鬆開我,擦掉我臉上的淚,捧着我的臉認真對我說:“思齊,我得跟我媽回上海一趟。”

此時我的淚腺徹底崩掉,也顧不得劉媽媽是不是在外面,哭喊着:“你不要我了嗎?你要跟我分手了嗎?”

劉映杉抱住我,一下一下撫摸着我的背,然而這一次卻怎麼也沒能讓我平靜下來,因爲我怕。我怕我一不哭,他就收拾東西跟他媽走了,我怕這是他最後一次這樣安慰我,我怕以後我再也不能對着他這般撒氣。

“不哭,乖啊,不哭。”劉映杉親親我,柔聲說道:“你相信我我一定會回來的好不好?我的工作在這邊,不會辭掉。你也在這邊,我的家就在這邊。我只是得送我媽回去,她狀態不太好,她拿自己的病要挾我,我沒辦法放她一個人回去。但是你放心好不好?”

“我跟你一起走吧,反正你走了我一個人也沒有辦法住下去的。”我抓着劉映杉的手,彷彿下一刻他會從我的手中溜走。

“別傻了,我媽現在怎麼會讓你跟我一起走,你就呆在這兒,好不好?等我回來,給蔣雪打電話,讓她過來陪你住,這段時間你們倆就一起看書好不好?你相信我,我真的會回來的。”劉映杉反握住我的手,試圖給我一些信心。

“可是我想跟你一起面對。”

“不用,現在想我媽能接受,我們最好就是不要一起。對了,我們出去旅遊之前,我讓朋友幫我做了房產預告登記,所以你不要怕,安心住在這裡,這房子在,你在,我的家也就在。”

劉映杉終於還是跟着他媽媽走了,留下了我在房間惶恐地胡亂猜想着,我跟他還有沒有見面的可能。劉映杉走後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門鈴聲響起,雖然知道不可能,但是內心極度希望外面站着的是劉映杉。

門外站着的是蔣雪,還是她跟我們回成都時穿的那身衣服,拖着自己的行李箱進了門。

“那個,劉映杉給我打電話了,你沒事吧?”我帶着蔣雪去了客房,將她的箱子放好,蔣雪問道。

我搖搖頭,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

“劉映杉讓我過來陪你,你這幾天有想去的地方嗎?或者你想吃什麼嗎?我前兩天在微博上看到了人家推薦的店,我們去吃?”蔣雪繼續問道。

我搖頭,劉映杉一走,我哪裡還有心情吃得下什麼推薦的好吃的。

“你這樣劉映杉會擔心的,他跟我說了,讓我好好照顧你,你別這樣,成嗎?”

“他有跟你說讓你過來多久嗎?”我低頭看着蔣雪,認真問她。

蔣雪卻是被我逼着低下了頭,輕聲說道:“總之他說他一定會回來的,你得相信他好嗎?”

“我,我不知道,他走的時候像是安排後事一樣。我怕,我真的很怕,我怕自己再也沒有機會可以見他。”我頹然坐在地上。

蔣雪也蹲下來,看着我,說道:“你得信他啊,俞思齊。他沒有騙過你,不是嗎?我都相信他,你也可以相信他。反正他回來之前,我會陪着你啊。”

“我想去找他,我想去上海。”忽然擡頭,看向蔣雪,無比堅定說出自己內心的渴求。

“可是你們現在這樣,你去了上海不一定能見到他啊,再說了,我覺得你應該給他一點時間,也給你自己一點時間。就算真的要去找他,也要做好充分的準備。”蔣雪勸慰道:“這樣,我們定個時間,一個星期好不好,如果一個星期劉映杉那邊沒有一點消息,我就跟你過去找他,好不好?”

一個星期,我覺得自己連一秒都忍不了,但是蔣雪說的對,即使要過去也得做好充分的準備。我點頭,暗自記下這個時間。

第一天過去了,我沒能接到劉映杉的任何消息,在蔣雪的監督下,我囫圇吞了幾口飯吃。

第二天還是沒有劉映杉的消息。我內心急迫而無可奈何,哪怕是聽聽他的聲音也好啊。此時,我恨不得自己下一秒能夠出現在上海。

第三天依舊沒有消息,我覺得一個星期的時間實在難熬。晚上,我開始收拾去上海的行李。

第四天,我讓蔣雪回家了,自己買票回了重慶找我媽。

第五天劉映杉依舊沒有消息,此時我已經顧不得許多,直接買了兩天後到上海的機票。

第六天,我跟我媽坦白了,我告訴他劉映杉被他媽媽帶走了,而我現在找不到他;我告訴她我快瘋了,見不到劉映杉的每一秒我都覺得自己像是在經歷一場劫難;我告訴她我得去上海找劉映杉,即使是長住在上海,我也得見到他,我也要等他;我告訴她,我不是個孝順的兒子,我總不讓她省心,但是這一次,就算是她不同意,我也得拼盡全力把劉映杉給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