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熱的七月。
榕城福州——這個福建省的省會,在每年的七八月份都是熱得如同烤爐一般,隨處可以看到在榕樹下納涼的閒散老人。大街小巷,那些穿着短衫短褲的青年男女,都是走得滿頭大汗,汗流浹背。
人來人往、擁擠不堪的南車站,走出三個滿身是臭汗的少年;走在中間的,一頭精神的短髮,身着上白下黑的棉布短裝,眼神凌厲,嘴角掛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
左邊的少年,臉龐黝黑,臉龐上看不到稚嫩,已經有了些許剛毅的味道,身子板雖然有些瘦,但卻顯得結實。
右邊的少年,瘦高瘦高,個子看着都有一米八幾,但身子板卻過分得瘦了些。
這三少年,從左到右,依次是馬順炎、聶揚、姚羽軒。
X縣的地下世界,已經被聶揚和李魋聯起手來,安安穩穩地發展了小半年,現在,小小的一個X縣,已經不能再滿足聶揚和李魋的胃口了,兩人都準備將手往外伸,兩人的第一個目標,不是X縣的轄區——寧德市,而是省城福州。
插手省城的地下世界,聶揚自有他的考慮:聶大栓的勢力就盤踞在省城,他到這裡來,一來能有聶大栓幫襯着,少走許多彎路,二來聶大栓也曾經說過,讓他在X縣混好了,到省城來給他這個叔叔搭把手。
打虎親兄弟,上陣叔侄兵!這是聶大栓某次醉酒後的原話。
至於李魋,他在X縣算是和聶揚和睦相處,因爲他只要城西區,除此之外不與聶揚爭奪任何地盤,所以實際上他的發展也受到了限制,於是,他便準備將手伸到省城來。他沒有親自出馬,而是派了他手底下最信得過的姚羽軒,讓姚羽軒與聶揚一同去省城一趟,打探打探省城的水有多深。
“這鬼地方真夠熱……”姚羽軒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比X縣熱多了。”
“忍着點吧。”聶揚其實也是一身臭汗了,不過他早就習慣身上掛着一層黏糊糊的汗漬。
馬順炎一聲不吭,不自覺地走到聶揚和姚羽軒的身後,這是他走路的**慣了,殿在後頭。
三人走到一棵大榕樹下,聶揚四下張望了片刻,然後掏出那部諾基亞磚機,給聶大栓撥去一個電話。
“喂?叔?”
“嗯……到省城了?”
“到了,剛出南車站。我們打車去找你還是什麼?”
“不用,你們在哪兒,我讓阿石去接你們。”
聶揚看了一眼路邊的路牌,報上了自己的位置,聶大栓那邊嗯了一聲,掛斷電話。
三人就在榕樹下蹲坐着,二十多分鐘後,一輛黑色轎車停在大陸邊上,車門打開,曾經幫助聶揚搞毒販子的石哥伸頭出來:“上車。”
“石哥,好久不見了。”聶揚坐到副駕駛座上說道,馬順炎和姚羽軒則坐到了後排。
“你小子,幾個月沒見着,變壯實了很多啊。”石哥仔細打量了聶揚幾眼,發動引擎。
聶揚這是第一次來省城福州,對於福州的道路都不熟,石哥把車開得飛快,穿了幾座立交橋後,在大馬路上一路狂飆,最終,停在一棟看上去挺氣派的寫字樓前。
石哥在街邊的停車位上停了車,然後四人下車,石哥帶着聶揚、馬順炎、姚羽軒進了寫字樓的大門,直接坐電梯到六樓,摸到一間辦公室前,辦公室的門虛掩着,石哥直接大大咧咧地推開。
聶揚一眼就瞧見,辦公室裡頭,聶大栓翹着二郎腿坐在老闆椅上,嘴裡叼着根菸,雙手捧着一本playboy雜誌,看得津津有味。
“咳……”聶揚咳嗽了聲,聶大栓這才注意到站在他辦公室門口的四人,這才放下雜誌:“阿石該幹啥幹啥去,三個小崽子進來,順手帶上門。”
石哥點點頭,轉身就走了,聶揚和姚羽軒、馬順炎走進來,順手關上門。
“你倆是揚子兄弟?揚子你那師兄呢?沒跟着一起來?”聶大栓掃了姚羽軒和馬順炎各一眼,他記憶力還不錯,還記得劉嶽南。
馬順炎對於聶大栓的發問,直接點了點頭,姚羽軒則是不置可否地回答:“算是吧。”
“我那師兄,已經陷入愛河了。”聶揚拉過旁邊的幾張凳子,讓馬順炎和姚羽軒都坐下。
“年輕真好啊。”聶大栓感慨,“那麼,小崽子們,你們來的剛好,晚上就有熱鬧看了。”
“晚上看熱鬧?啥熱鬧?”聶揚掰了掰手指。
“省城的一個大佬做壽。”聶大栓眯起眼睛,“這大佬,是跟咱們聶家老頭子一個時代的,七十大壽就在他的豪宅裡做。這大佬可不一般,黑白兩道都混得開,生了兩個兒子,大兒子去了北方,聽說在石家莊混得風生水起。小兒子留在省城,也是省城裡跺跺腳就能踩死一大片人的大角色。”
“這麼牛?”聶揚聽得一愣一愣,聶大栓都給這口中的大佬“不一般”的評價了,想來真是很不一般。
“今晚上省城有頭有臉的人物都會過去,那幾個跟我對着幹的老王八蛋也會去。”聶大栓說到這裡,眼裡蹦出一絲殺氣,“那幾個老王八蛋的場子這些日子都被老子掃得差不多了,全都縮起來不敢露頭,如果晚上不是那個大佬的大壽,我真想趁這個機會幹死他們。”
“那個大佬叫什麼?”姚羽軒忍不住問道。
“姓陳,叫陳天勤。混省城道上的,都得尊稱他陳老爺子。”聶大栓說着,不屑地哼了一聲,“我家老頭子當年比他強多了。要不是收手得早,哪輪到他在省城做大。”
陳是南方大姓,聶揚認識的人裡姓陳的就不少。
聽得聶大栓這麼說,聶揚心裡又開始腦補當年他爺爺的風采了,很可惜,他爺爺在孫子面前始終是一副和藹老人的模樣,聶揚腦補了半天也沒腦補出個所以然。
“等會我讓阿石帶你們三個去換身衣服,揚子你看你穿的,穿一身唐裝幹什麼?”聶大栓說着走近聶揚,“看着是挺俊,不過那陳天勤,這些年老糊塗了,連住的宅子都搞歐式裝潢了,還總喜歡搞歐式晚宴,人家到他門上拜訪,不穿的西裝革履不讓進,整一個老假洋鬼子。”
“老假洋鬼子……”姚羽軒憋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那老東西是想學意大利黑手黨的範吧。”
“差不多。揚子這身,適合外國的華人黑幫開茶會時穿過去。”聶大栓也笑了,然後擺擺手:“你們先出去自己耍會,等會我讓阿石帶你們去搞一身行頭,晚上跟着我去見見那個老假洋鬼子,和省城的一些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