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立契
李綺娘和顏雪懷這種半調子不一樣，她做生意多年，顏雪懷粗略一說，李綺娘便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只要黎寶淮嫁出去，即使她嫁的不是羅家，而是張家王家，她都不再是黎家人。
既然不是黎家人，就沒有資格掌管黎家的生意，若是她還抓着黎家生意不鬆手，黎家長輩甚至可以到官府告她。
當然，像這種案子，官府大多是會發還族裡，由族裡自行解決。
一旦由族中解決，黎寶淮的夫家便是關鍵。
若是夫家願意爲黎寶淮撐腰，同意將來所出的男丁姓黎，承繼黎家二房香火，或者讓黎寶淮在黎家其他房頭過繼一個孩子，記在死去的黎二老爺名下，由黎寶淮悉心培養這個弟弟，等到弟弟十幾歲時，再將家業交給他。
如果是這樣，即使黎寶淮出嫁，至少也能再掌管黎家十幾年，而在這十幾年裡，會有很多變數，十幾年的時間，也能讓黎寶淮培養出自己的人手，擁有更強大的人脈，徹底坐穩這個位子。
可若是她的夫家不肯爲她撐腰，且與黎家其他房頭合夥，硬逼着黎寶淮退位，黎寶淮即使有三頭六臂，也無法與他們抗衡，只能將黎家酒坊交出去。
羅家便是看出黎家長輩們的心思，黎寶淮拿下酒牌子，只能爲他人做嫁衣裳，到時羅家與黎家長輩們合作，一方面逼她以羅家婦的身份交出黎家酒坊的掌控權，一方面又將她軟禁在羅家後宅，到時她遠在蜀地，想要動用自己的人脈都是難如登天。
羅四老爺則拿下黎家酒坊的售賣權，甚至很可能會在黎家參股。
孟家有一位姑奶奶嫁到了京城。
羅四老爺派過去的人還不知道這個消息，仍然上門提親。
雖說黎寶淮簽了個什麼合同，但是合同是黎家的，黎寶淮出嫁之後，黎家繼續和李食記合作，好像也不會吃虧。
孟家姑奶奶聽說黎寶淮的來意之後，很是欣慰，孟家虧欠黎寶淮一家太多，只是黎寶淮的母親對孟家有心結，一直不肯接受他們的好意。
兩天之後，羅四老爺派去清水鎮的人還沒有敲響黎家大門，黎家酒坊簽下總售賣的消息便傳到了清水鎮。
直到羅家人暗示可以進一步合作時，黎家人才恍然大悟，黎寶淮簽下的那份合同，不僅是給黎家找了一個合作伙伴，也令黎羅兩家的親事沒有辦法繼續談下去。
黎家人初時非常高興，總算有機會把那個死丫頭轟出黎家了。
不但是進士出身，而且還是京城左家的族長，左家有十幾個子孫在朝爲官，左家的姻親遍佈江南名門，除了這些，左家還有一位姻親卻是來自中原，便是當朝天子的外家，中原孟氏！
孟氏面如死灰，她不應該讓女兒留在黎家，早在孟家來人的時候，她就應該把女兒交給孟家帶走。
周掃塵連夜便派人，將這個消息散佈出去。
她心神飄忽，衝着那人說了聲對不起，便繼續向前走，那女子卻將她叫住，問道：“請問黎大當家的母親住在哪裡？”
黎寶淮站起身來：“我這就去給孟家姑奶奶遞帖子，無論如何都要試一試。”
黎家的長輩們從未聽說過李食記，更不知道李食記的女老闆李綺娘，但是保山左令漁的大名卻輕而易舉便打聽出來了。
孟氏跌跌撞撞走出去，一頭撞上迎面走來的人，那人身材高大，卻是個女子。
“你一個寡婦人家，就不要拋頭露面了，這裡都是寶淮的長輩，所做一切都是爲了她好，你若是沒事，就去給她準備嫁妝吧。”
“不行，婚姻大事必須要由家中長輩做主，這門親事不錯，先訂下來再說，至於合同，等咱們去了京城再想辦法。”
左令漁是高宗年間的進士，與史學上有深入研究。他無心政務，三十歲便致仕回家打理家族事務，致仕之後還曾被請回翰林院，參於編撰書籍，此人口才極好，德高望重，擔任左家族長多年，左令漁雖然不在朝堂，但是左家子孫卻有十幾個在朝中擔任官職，左令漁功不可沒。
孟家姑奶奶立刻打發自己的夫君左禮出門，下午的時候，左禮便陪着他的伯父左令漁來到了李食記。
顏雪懷頷首，道：“我們不但要請牙人做保，還要再請一位有身份的人做保山。”母女倆與黎寶淮一說，黎寶淮想了想，道：“我有孟老夫人的名帖，就是不知道孟家人願不願意做保。”
顏雪懷叫來珍珠，把這件事簡單說了，道：“你去碼頭，把這件事轉告給掃塵姑姑，要快。”
黎寶淮的母親孟氏聽到消息，匆匆忙忙趕過來，卻被擋在門外。
黎家除去了眼中釘，黎家酒坊重新回到男丁手中。
李綺娘則讓大牛請到京城最大的牙行做擔保，一個時辰之後，清水鎮黎家酒坊與京城李食記簽訂了合約。
李綺娘咬牙切齒，她對顏雪懷說道：“這個合同不能只是我們兩傢俬下籤屬，一定要弄得人盡皆知，這樣才能讓那些人徹底斷了心思。”
直到此時，黎家人才想起來，黎寶淮的阿孃，可不就是出身中原孟氏嗎？
只是清水鎮距離中原太遠，這件事又是老太爺臨終時說的，且那個時候，龍椅上坐着的那位，還不是孟家的外孫，而黎寶淮母女也再沒有提起過孟家，因此，黎家人全都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黎羅兩家皆大歡喜，而黎寶淮或許從此不見天日，也或許忽生急病一命嗚呼，誰還能記得，當年那個向朝廷獻糧保下整個清水鎮的黎寶淮。
孟氏一怔：“你說的黎大當家是我家寶淮嗎？”
“原來您就是孟太太，我姓周，我家表姑娘與黎大當家是朋友。”
來人正是周掃塵，顏雪懷猜到即使有了這份合同，黎羅兩家也不會善罷甘休，便請周掃塵親自走一趟。
孟氏領着周掃塵去見黎家長輩，剛到門口，便又被攔下：“寶淮她娘，你怎麼又來了，都和你說了，你一個寡婦，就不要拋頭露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