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楊素康告訴大家他身上傷勢已好大半,所以他決定明天一早出發去京城,幾人都沒什麼意見,而鑑於楊素康傷勢未完全好,因此景少陽毛遂自薦要護送他們去京城,楊素康想想這樣也好,雖說這青玉鎮離京城很近,但是路上不知道還會有什麼突發事件,便點頭答應,池子秋這可高興,想着景少陽要和自己分別,心中總是有些悵然若失的感覺,一聽還能在一起,興奮之情不言而欲。
等幾人都商定妥當了,一直坐一旁沒開口的晴雪輕描淡寫的說了句:“我也該回去了。”
“晴雪,你不跟我們走嗎?你要去哪?”池子秋很驚訝。
晴雪笑笑:“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這幾天我過的很開心。”然後定定地注視着池子秋,眼神逐漸朦朧,似是在自語,又似是在傾訴:“從小,我就被訓練成殺人機器,爲了能活下去我想盡辦法除掉一切障礙,直到遇見你。”朦朧之色盡退,眼中盡顯溫柔,“謝謝你!”
被道謝的池子秋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幾人相視而笑,景少陽結帳出店。
由於楊素康傷勢未完全好,便留在客棧休息,而景少陽則陪着池子秋一起爲晴雪送行。
池子秋想着不知什麼時候能再見到晴雪,很是有些不捨。
“晴雪,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去京城嗎?”
晴雪微笑着搖搖頭。
“可是你要回那個什麼殺手聯盟,任務沒完成受處罰怎麼辦,乾脆別回去了,跟我去姨娘家吧。”
“你太善良了。”晴雪感嘆着,順而安慰着他:“沒事的,我就說顧主突然取消任務,而且我想聯盟是找不到白裘的。”說完意有所指的看看景少陽。
景少陽淡淡的一笑,走到池子秋身邊摸着他垂到腰跡的烏髮:“沒事的小秋,晴雪姑娘不會有事的。”
聽到景少陽說不會有事,池子秋立刻相信了晴雪真的不會有事。
“晴雪,那我們什麼時候還會再見?”
“有緣吧。”晴雪淡淡的笑。
“我該走了。”晴雪飛身上馬向前衝了兩步,然後突然停住,轉過頭對池子秋大聲說着:“有緣我們一定會再見的。”
池子秋聽了這話,剛剛還哭喪的臉立刻滿面笑容,朝着晴雪走的方向直揮手,大聲喊着:“我們一定會再見的,一路順風。”
一直目送着那遠處的小黑點完全消失不見,景少陽伸手拉過池子秋,“回去吧。”
第二天清晨,三人早早起了牀,隨意吃了些東西就開始趕路,當然,馬伕是景少陽。
雖然池子秋覺得楊素康人也挺好相處,但是有時候還是有點嚴厲,跟自己大哥很象,而跟景少陽在一起不一樣,完全沒有拘束感。
以楊素康的傷還沒好爲藉口,池子秋只在車廂裡待了一杯茶的功夫都沒有,囑咐了楊素康好好休息,便急忙鑽出了車廂,與景少陽並排坐於馬車前。
從門簾的縫隙看見兩人的親密姿態,楊素康微微嘆了口氣,眼不見心不煩,乾脆閉上眼睛養神,而隨着馬車搖搖晃晃,沒過一會便真的進入了夢鄉。
青玉鎮離京城很近,兩個時辰不到他們就進了城裡。
進了京城,池子秋四處張望着,卻發現同樣是國家首都,裡面環境大同小異,但是百姓的態度卻有些奇怪。
在東景國的時候,官員與百姓的關係都很融洽,只要是百姓認得出的,大家都會主動打招呼,而官員很少有擺官架子的,當然少數例外。
可是到了這裡,池子秋看見路上的百姓對衣着華貴的人都會退避三舍,老遠看見他和景少陽的馬車經過,如果是在東景國,看見陌生人肯定都會圍上來熱心詢問,而這裡的百姓都站的遠遠的對他倆指指點點,沒有一個人上前來,讓池子秋和景少陽想找個人問清王府怎麼走都找不到人。
兩人無比鬱悶的順着大路往前走,正當景少陽停了馬車準備去路邊小商鋪詢問,碰巧看到迎面來了一隊巡邏的衛兵,景少陽趕着馬車就要上前詢問,到了那羣官兵跟前,景少陽一抱拳,“請問官爺,去清王府的路怎麼走。”
官兵門在太陽底下巡邏本身就不爽,而面前突然被人擋住,還在想誰這麼大膽呢,剛想出口訓斥,這時候一人從隊伍最後走了出來,羣兵頓時啞然無聲。
是官兵頭領吧,景少陽暗猜着,就見他縱身跳下馬車,對着官兵頭領很江湖的一抱拳,“這位官爺,能告知在下清王府怎麼走了,在下感激不盡。”
官兵頭領偷偷掃了眼前之人一眼,雖然此人滿臉笑意,但是他隱隱感覺到此人身上傳來的氣勢,比自家大人有過之而不及,悄悄退後一步,正待回答此人,卻突然被一個甜甜軟軟的吸引。
“少陽,問到沒?”池子秋坐在車上有些不耐煩了,也跳下馬車跑到景少陽身邊。
那官兵頭領看向池子秋後眼睛一亮,臉上露出毫不掩飾的驚豔之色,而後眼神就開始不老實的在池子秋身上來回的亂掃,似乎想看穿池子秋是不是女扮男裝。
池子秋感覺到一股非常討厭的目光圍着自己打轉,悄悄往景少陽身後挪了一步,景少陽捏捏他的小手,往前站了一步正好擋住那官兵頭領的視線,嬌笑着說:“官爺在看什麼呢,看看我好不好看呢?”
那官兵頭領被擋住視線剛想發火,可是突然感覺到身前一冷,往身前之人看去,不巧對上一雙含笑的眼睛,但是那雙含笑的眼睛卻透着冷冷的光,似乎頃刻就能把人凍僵。
官兵頭領嚇的立刻後退好幾步,但是還是忍不住仔細打量起景少陽,妖豔的臉勾魂的眼,有着不輸於剛纔那美人的美貌,但是那人現在雖然一臉的妖媚笑容,但是寒氣凌凌的讓人渾身難受。
“此人惹不得”,官兵頭領在心中想着,人就跟着低頭哈腰陪起笑臉來:“您說哪的話,南禮國的清王府沒人不知道的,只是在下見二位面生的很,爲了清王爺的安全,所以在下只是想請問二位是去清王府做什麼的,呵呵,這是厲行公務,請二位理解。”
景少陽冷冷的“哼”了一聲,聽的那個官兵心裡直發毛,池子秋似乎也感覺到景少陽的怒氣,趕緊從他身後站出來對着那官兵說:“我是來尋親的,清王爺是我姨丈,請官爺帶個路好嗎。”
又看見這個美人了,那官兵看着池子秋臉上的笑容,就感覺象喝了一斤老白乾一樣溫暖舒坦,而一聽到此人是清王爺的外甥時,態度立刻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擺出比對自己親爹還親的嘴臉,臉上帶着獻媚的笑容道:“啊哈哈,原來是清王府的貴客,小的叫劉全,這就給二位貴人帶路,小的來牽馬,二位請上坐。”
吩咐手下繼續去巡邏,等二人坐上馬車,劉全一邊牽馬帶路一邊偷偷擦汗,心裡嘀咕着:“今天怎麼這麼倒黴,剛被大人罵了,這裡……還好還好。”劉全拍着自己的胸脯暗道:“還好自己機靈,見風轉舵的快。”
一路上受人指指點點,劉全完全在乎,這可是清王府的貴客呢,你們想替他牽馬都牽不着,劉全一副得意洋洋的姿態。
池子秋坐在馬車上也沒閒着,總是問東問西,劉全聽着那軟軟的聲音就舒坦,也樂的爲他解釋,景少陽則只看着池子秋一人,似乎根本看不見其他人的存在。
清王府很快就到了,池子秋和景少陽下了馬車後,往來路看了看,原來順着他們剛走的大路只要一直往前走,然後到了第一個岔口左拐,就是清王府了。
“謝謝了,劉大哥。”池子秋從懷中掏出五兩碎銀遞給那劉全。
劉全連連擺手拒絕道:“能爲公子服務是小的榮幸,再說了我家老爺要知道了,小人肯定被他老扒了皮。”
池子秋剛開始覺得此人挺討厭,但是聊了聊便覺得他是個有趣的人,將銀子硬塞進他手裡,然後說:“這可不是賄賂,算是酬謝,這麼熱的天,就當是給劉大哥給我們帶路的酬勞,買碗涼茶喝喝吧,別推辭了哦。”
這劉全平日裡,別人孝敬他哪有推辭過的,只是因爲知道這兩人是清王府的貴客,怕收了銀子以後不好說,但是見池子秋硬塞給了他,想着總之不是訛詐的,便也欣然接受了。
“二位,要我上去叫門嗎?”劉全收了好處,想討個安心,所以做事更是勤勞。
“不用了,我們自行便可,劉大哥請去忙吧,耽誤了你的時間真是不好意思。”池子秋感覺臉部肌肉都僵硬了,而臉上的笑容快要維持不下去了。
劉全似乎還想說什麼,可是不小心對上景少陽那冰冷的視線,立刻拱了拱手,一溜煙就跑沒了,速度比兔子還快。
“少陽,你早點出眼啊,害的我都快累死了,原來一直這樣假笑這麼累啊。”池子秋狠命的揉着就快僵掉的臉頰。
景少陽扯下他的手,看着那被他揉紅的粉臉摸了摸,然後找到穴位給他輕按起來,“誰叫你裝了,既然已經報出清王府還怕他做什麼,諒他也不敢得罪清王府的人。”
“唉……我這不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嗎,我不想還沒見到姨娘和姨丈就給他們惹麻煩。”
景少陽微笑着看着池子秋,摸摸他的腦袋說:“小秋長大了呢,要是以前一定會指着別人鼻子罵吧。”
池子秋氣鼓鼓的瞪着他:“我哪有,我纔沒罵過人。”
“真的?”
看着那雙魅惑人的眼睛帶着戲謔離自己越來越近,池子秋一陣心慌,裝做賭氣的轉過頭,然後悶聲悶氣的說:“就是沒有。”
“在躲我嗎?”景少陽暗道,心中悽然的泛起苦澀,直了直了身子,將臉上的表情全部隱藏起來,他扳過池子秋的腦袋,直視着池子秋的眼睛,然後一本正經的說:“小秋,我就送你到這裡了,你和楊大哥自己進去吧。”
池子秋被景少陽的直視弄的有些不敢擡頭,而聽見他說要走,這才着急起來,結結巴巴的問:“你、你不跟我一起進去嗎,你要去哪?”
“我出來有段時間了,宮裡有很多事等着我回去處理,再不回去我那些手下就不是信鴿來催,可能到時候人都要殺過來了。”景少陽苦笑着。
聽見景少陽說是爲了公事,池子秋雖然心裡不捨,但是覺得爲了自己的私心,而讓他爲難的話,自己會良心不安,便裝乖巧的點了點頭,勉強露出笑臉:“恩,你有事那就去忙,在這兒我不會有事的。”
看着眼前的人兒那展開的笑顏,景少陽心在隱隱做痛,“難道他就這麼希望我離開嗎?”
實在裝不出笑臉,景少陽只好扭過頭去,語氣有點僵硬;“恩,那就好,我進去把楊大哥叫醒。”
“咳咳、呵呵,我已經醒了。”楊素康從裡面一掀門簾露出半個身子。
“你們的話我都聽到了,景少爺有事要忙就去忙吧,這兒有我呢,而且到了這裡應該很安全了,不過還是要謝謝景少爺這一路上來的幫助。”說完楊素康對着景少陽抱拳道謝。
“太客氣了,我和小秋是……最好的朋友。”
輕鬆的話語,聽在池子秋耳裡卻是另一種滋味,明明是自己想要的結果,可是心爲什麼會痛,強忍着淚水不讓它滑落,指甲挖進手心卻也沒有心痛的厲害。
“這馬不用了吧,我牽走了。”景少陽背對着池子秋,實在不敢再看他,怕再看他一眼,自己就再也不想離開了。
池子秋看着景少陽的背影,心裡覺得空蕩蕩的,心中即使有千言萬語,卻都哽在嗓子裡,一句也說不出來。
景少陽翻身上馬,一眼也沒看池子秋,只對着楊素康抱了抱拳:“保重,照顧好他。”
“喝”一聲,馬兒開始奔跑,轉眼連人帶馬都消失在兩人面前。
真走了,池子秋的心好痛,似乎連呼吸一下都覺得痛徹心扉,他緊咬住下脣,眼淚卻忍不住奪眶而出。
楊素康看見池子秋淚流滿面,嘆了口氣,剛想開口勸慰,卻又聽見“踢蹋、踢蹋”的馬蹄聲,扭頭看見向來人,驚訝的張大嘴巴卻什麼也沒說出來。
池子秋淚眼朦朧的尋聲望人,眼前一片模糊的什麼也看不清,正想用袖子擦乾眼淚,下巴卻被人輕輕擡起,聞到熟悉的氣息,池子秋也不動任他爲自己擦着眼淚,但是鼻子酸酸的眼淚越發掉的厲害。
景少陽輕嘆一聲,一邊給他擦眼淚,一邊低聲調笑着:“你啊,又不是見不到面了,轉個身的功夫你就哭的跟個淚人似的。”
好一會,等池子秋停止了哭泣,景少陽愛憐的捏捏他的小鼻子,然後從懷裡掏出一塊玉佩放到他手裡,在他耳邊輕聲說道:“要是在這裡待膩了就到北慶國找我吧,在任何一家銀莊只要出示這塊玉佩,自會有人帶你找到我的,聽清楚沒,小笨蛋。”
池子秋這才破涕爲笑,點點頭看向手中的玉佩,晶瑩剔透的淡綠,觸感溫潤清涼,是塊好玉呢,池子秋愛不釋手的把玩着,等玩夠了才小心翼翼的塞進衣服貼身處。
池子秋擡起頭目不轉睛的看着景少陽,努力想把他印到腦子裡。
“看什麼?”景少陽看他這樣子,好笑的敲敲他的額頭,池子秋不語。
“好了,我真的要走了。”長呼一口氣,景少陽猛然將池子秋摟進懷裡,不管楊素康詫異的眼光,也不管池子秋輕微的抗拒,緊緊的,似乎是想揉進自己身體裡一樣,緊緊的抱着。
池子秋看到楊素康的眼神後,有些害羞的抗拒了兩下,可是奈何力氣過於懸殊,而且這個溫暖的懷抱讓他實在捨不得放開。
這一刻,池子秋腦中兩個聲音在爭執,理智的聲音在告訴他:“快離開,不要沉淪下去,他只是好朋友。”但是感官的貪念卻在說:“再一會兒,再一會兒就好。”
突然感覺身體失去了溫暖的懷抱,池子秋迷惑的看着眼前人,那人也一臉不捨的注視着他。
兩人互相凝視了好一會兒,景少陽將脣貼近他耳邊輕輕說:“我走了,要照顧好自己,我……等你。”
在景少陽退開時,池子秋隱約感覺到脣上有一絲溫暖殘留,捂住嘴巴驚訝的看着他,而那個人卻翻身上馬,回頭衝着池子秋嫣然一笑,眼中的笑意讓池子秋羞紅了臉。
順而,景少陽揚鞭踏塵,騎馬飛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