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孫一行人入駐京都,還是引起了一些波瀾,許多熱血的學生聚集在一起,在督帥府門口抗議,督帥府的牌匾早在王孫入住前被摘了下來,現在掛着莫府的牌匾,被抗議的學生扔墨包染的亂七八糟的。
蠻疆王,雷永禾,劉一炎都沒有親身過來,只是派了手下得力的二把手來。他們進京自然有地方住。如今三人聚在一起,津津有味的看着學生在莫府抗議。“這麼個小王孫,撿了條命也不知道好好活着,跳出來做這麼個小皇帝,真不知道有什麼趣味?”賈斯文嗤笑說,他是蠻疆王手下的漢官頭子,據說當初蠻疆王選他就是喜歡他的名字。
“默默聞聞苟合,不如轟轟烈烈死。反正這是個神經病的時代,也許最後成了呢。”劉一炎派來的人是罕見的年輕,估計三十歲都不到,名叫曾貴格,看着文文靜靜,卻是個炮仗,什麼話都敢說。
“王孫既然很看重那個姓顧的,咱們就不要打擾他發揮吧。”雷永君說。他是雷永和的堂哥。這一幫人中他年紀最大,隱約中也以他的話爲準。稱帝是所有軍閥最隱秘的願望,只是時代變了,不知道民衆還能不能接受帝王,這時正好王孫跳出來說自己是皇帝,這上好問路的石子,不用白不用,如果大家能接受王孫稱帝,到時候挾天子令諸侯也好,取而代之也好,總歸有方向了。如果大家不能接受重新恢復帝制,那就得再另想辦法,至於王孫,誰又有多餘的心管他?
“小婦養的。”說道顧心誠,賈斯文不屑的說。
“先生,咱們住的地方也被學生圍住了,舉着旗子說反對背信棄約,暴力軍閥滾出京都。”賈斯文的長隨苦着臉過來報信。不一會兒曾貴格,雷永君的人都過來報信,三家都被圍住了,一個都沒落下。
“真正是文人造反。”賈斯文帶些不屑的說,靜坐抗議有個屁用。
“我們也被圍住了,那好,我這就回去看看。”曾貴格反而興致勃勃的起身,想要前去會一會這抗議的學生們。
曾貴格趕到下榻的府邸前,也不過是十幾個學生舉着白色的橫幅在靜坐抗議,曾貴格左右看了看,找了像頭頭的那一個,“娃兒,你在這做什麼?”
偏偏那個領頭的學生長的有些着急,鬍子拉碴的擡頭一看,一個娃娃臉在喊他娃兒,有些恍惚,“你是什麼人?沒事不要在這走動,等會那裡面的人出來趕人,要是推搡起來,小心受傷。”學生好心的提醒道。
曾貴格指着自己的鼻子,再指指後面的房子,“你連裡面住的什麼人都不知道,你在這幹什麼呢?”
“你是劉一炎的手下?”學生一愣說,不等曾貴格承認,學生扯開嗓子就開始喊口號,“反對內戰,支持和平,反對內戰,支持和平。”
曾貴格噓手指讓他安靜。“看看你橫幅上寫的什麼,暴力軍閥滾出京都,反對內戰,支持和平?”
“暴力軍閥滾出京都,反對內戰,支持和平。”學生用高八度的聲音吼出來。曾貴格不得不讓他們小聲一點,“憑什麼呀,之前那陳興漢不也是軍閥嗎?他在京都好好的,我們到了京都都得滾蛋,這可不是待客之道。”
“人和人都不一樣,軍閥和軍閥能一樣嗎?”學生不屑的說。
“你在我家督帥手下待過?你知道就比不上陳興漢?”曾貴格說。
學生被說的一噎,又喊起口號,“停戰合約,和平共處,背信棄約,豬狗不如。反對內戰,支持和平。”
曾貴格表情變的嚴肅,“你覺得黃金國這樣軍閥割據,各自爲政是和平,你覺得黃金國維持現狀就是最好的?”
學生的表情顯然也不認同,曾貴格說,“這不就結了,爲了大一統,什麼停戰合約都是假的,可以違背的,不打戰怎麼統一意見!歷史是勝利者的歷史,這句話你認同嗎?”
學生面色凝重的點頭,“你說的很有道理。”學生一下子站起,招呼同伴說,“咱們撤,一半去支援莫府前的同學,一半去雷永和蠻疆王的房子前,那兩家挨的近。”
說吧呼啦啦一圈人就四散開來,好像之前靜坐抗議的事不曾發生。去報告消息的長隨不理解的問曾貴格,“先生,你說他們圖什麼?先生都說清楚了,他們還要去抗議什麼。”
“他們身無長物,身無絕技,想要改變這個國家,唯有熱血和青春。”曾貴格說,“他們竭力做他們覺得能幫助到這個國家的事,並深信自己能改變這個國家。是愚蠢也純粹,只有年輕人才會做的事,等他們到我這個年紀,即使心中再憤慨,也不過是幾個呼吸忍下去的事,慷慨激揚的表達自己的意願,不管對錯,也是年輕的特權。”
沈鶴立還沒查出李強國身後的推手是誰,李強國已經開始流氓行徑,每天在客流最多的時候叫了幾個地痞進來搗亂,揮舞着木棒嚇唬人,要不就是打碎展示櫃,玻璃,花瓶之類的東西。在巡捕來之前就逃之夭夭。沈鶴立想請巡捕房來兩個人在百貨常駐,巡捕房頭子明確的表示,現在這是有別人在搞你,具體是誰都不知道,他們現在辦事也是戰戰兢兢,生怕被人找了茬發落。所以你報警我能出警,早點在你那守着卻是不行的。
流氓來了兩三次後,沈氏百貨的客流量就驟降到從前的三分之一。上到尹叔,下到百貨大班都愁眉苦臉的扒拉算盤算損失,沈鶴立倒還淡定。一邊按照從前商鋪送冊子去大宅門裡讓人選貨的老辦法,也印刷了冊子送到各家,之後再統一送貨,按冊買物還有優惠。多少挽回點損失。一邊就是以暴制暴的報復。
沈鶴立不去敲他家百貨的玻璃,只是放了野火,把李家的倉庫一把火燒了。李強國報案說是沈鶴立燒的,沈鶴立只說讓他拿出證據來。巡捕房就在他們兩人之間磨洋工。
李強國在給曾貴格斟茶,“先生,沈鶴立實在可恨,竟敢放火燒了我們的倉庫,給督帥準備的孝敬也一把火燒了。”
“你李家是赫赫揚揚大商家,後面還有督帥的支持,對付這麼一個沒有根基的小商戶都如此吃力。沒用。”曾貴格並不飲茶。
“沈鶴立的百貨公司不是他的命脈,他的命脈是沈立堂,我想請先生緊一緊沈立堂,沈鶴立準保慌神,到時候就乖乖稱臣。”李強國說。
“這些事不歸我管。”曾貴格趕人說,“以後這些事不要來找我。”
等李強國走後,長隨重新給曾貴格斟茶,“先生,以後李強國來還讓不讓他進來。”
“熙熙攘攘皆爲利來,明明就是沒什麼影響的小商戶,現在李強國爲了自己的私慾,劉一炎爲了人家這一點家財就要狼狽爲奸,沆瀣一氣的迫害人家了。”曾貴格說。
“李強國會另外去聯繫督帥?”長隨說。
“哎,一個兩個目光短視的傢伙,我操哪門子心,操也操不過來。”曾貴格說。
沈鶴立現在和言孝臣約在外頭喝酒,言孝臣也在勸他,讓他不要和李強國再對着幹,“你另外有沈立堂,沈氏百貨就讓他又如何,現在不是爭一口氣的時候。”
沈鶴立喝酒不說話,言孝臣說,“現在關外三鎮百廢待興,如果你去那邊發展,必定大有所圖。”
“顧心鉞會跟我走嗎?”沈鶴立問。
言孝臣啞口無言,沈鶴立說,“行了,你的意思我知道,你幫我聯繫一下,看誰有膽子要,我把沈氏百貨賣了。”
顧心鉞還不知道沈鶴立遇到了這樣的麻煩,他每日在家看看花逗逗鳥,吃吃甜食,日子過得很逍遙。所以在聽到有顧家人來找他時,他有瞬間的愣神,雖然馬上就讓人把人請進來了。
來的是顧心鉞的堂弟,顧心慨。顧心鉞讓他坐下,下人上了茶點,“你怎麼過來了?”顧心鉞問。
“我過來問大哥有沒有什麼意見?”顧心慨憤憤說,“你都不知道顧心誠那小子現在的嘴臉有多難看,在王孫面前是個紅人了,現在走路都恨不得跟螃蟹似的橫着走。”
“你又不常和他見面,管他作甚。”顧心鉞說。
“我是不常和他見面,但是擋不住他總要到你面前來晃悠。”顧心慨鬱悶的說,“天天來遊說我爹,讓他投了王孫的門。憑什麼啊,他自己爹都沒表態呢,逼我爹做什麼?”
“不想見就不見,不讓他進來就是。”顧心鉞好整以暇的端起茶杯輕抿一口,“你們家門房現在連一個人都攔不住?”
“這不是不好攔嗎?”顧心慨說,“怎麼說都覺得不得勁,我纔來找大哥問個法子。大哥,你看好王孫嗎?”
“人家過家家,你也要去玩?”顧心鉞反問。
“那我就放心了,等我回去就告訴門房,以後顧心誠再來通通給我攔着不準進來。”顧心慨放心說。“他是鐵了心的保皇黨,不過二太爺爺家的顧心志如今和雷永君來往很密切,難道他看好靖北?”
“在路上見到我還笑眯眯的打招呼,從來沒這麼親切,我還有些毛骨悚然。”顧心慨誇張的說。“他不是想當家主吧?”
“現在說這些都爲時過早。”顧心鉞說,“雷永禾的年紀太大了,五十歲了,又不是銳意進取的性格,想一步登天是不可能的。不過不排除他是想接一下雷家的力,獲得族老們的認同,當上家主。”
“那可不行。”顧心慨說,“到咱們這三代都是我們這一支當的家主,怎麼能在第四代上讓他截胡。”
“這些不用你操心。”顧心鉞說。
“大哥,你怎麼還不離婚啊。”顧心慨突然說,“當初你和爹小爺爺他們商量時不是說隨便找一個人成親,之後就和離,再回到顧家掌權的嗎?這都一年多了。”
顧心鉞的表情一下子凝固,時間過的太快,太美好,以致他真的忘記了,當時成親的緣由。男婦和閨女一樣,不能永遠的在家守深閨,所以嫁人是必須嫁的。但是從前也有姑奶奶出嫁後和離回孃家掌勢管權的,因爲家裡男人的才幹出現斷層。所以小爺爺和叔叔也是這個意思,讓他隨便嫁了,之後再回顧家當掌舵人。
顧家還是要他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