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終於來了,方思敏懷着緊張而期待的心情走進產房,在經歷了生不如死的陣痛過後,這個在方思敏肚子裡呆了十個月的小生命終於和她見面了,那一刻方思敏終於忍不住喜極而泣。醫生把孩子抱到她跟前,略顯生硬的說:“恭喜你生了個女孩兒,很健康。”
丁子濤是在方思敏進產房後給岳父岳母打的電話,這是婚禮之後丁子濤給岳父岳母打的第一個電話。他和岳父岳母之間似乎形成了一種默契,在沒有必要的情況下雙方儘量不來往,也許不來往是避免矛盾升級的最好辦法。蹇紅在得知女兒臨盆之後慌慌張張的煮了一大鍋荷包蛋,然後兩個人急衝衝的趕到醫院。
方思敏被推出產房送入觀察區的時候已經虛弱得睜不開眼,人在經歷生離死別的劇痛和持續緊張的奮戰之後,總會迎來一種心安理得的放鬆和散漫。丁子濤端着一碗荷包蛋小心翼翼的問她想不想吃點,方思敏不搭理他,嘴裡不停的呢喃着:“孩子呢,孩子在哪裡,你怎麼不去看她?”
丁子濤輕聲細語的寬慰道:“別擔心,孩子讓你爸媽在外頭看着呢,我不得在這兒守着你嗎,咱們一會兒從這兒出去就能看到孩子了。”
待方思敏緩過神來,丁子濤纔敢給家裡人打電話報喜。在含糊不清的睏意中,方思敏還是能感受到丁子濤按奈不住的激動與喜悅,在這之前她還擔心丁子濤會因爲自己生的是個女孩而不高興,現在看來顯然是自己多慮了。
在醫院裡的這一週是方思敏結婚以來最幸福的時光,以前從不做家務的丁子濤破天荒的擔任起照顧老婆孩子的重任,從頭到腳從裡到外事無鉅細忙裡忙外。方思敏看着他一副樂此不疲的樣子既欣慰又心疼,她以爲自己當初的想法得到了應驗,孩子真的能夠拯救分崩離析的家庭。
出院之後丁子濤便投入到繁忙的工作中,蹇紅只好住進女兒女婿家中伺候月子,原以爲經歷了生產的苦往後便都是甜了,沒想到真正的痛苦纔剛剛開始。
母親終歸是心疼女兒,雖然她對方思敏不經過她的同意就懷孕生女的事心生怨懟,但她還是想發設法的讓方思敏吃好喝好把身體養好。可時間一長,蹇紅髮現女婿依然不知悔改的忙於各種應酬,根本沒把心思放在家裡,於是有所不滿,她便開始在方思敏面前發牢騷。
“我怎麼就生了你這樣的閨女,辛辛苦苦把你養大成人,本想着終於能鬆口氣了,現在又給我們找麻煩,真是一輩子操不完的心!”蹇紅沒好氣數落道。
方思敏默不作聲,帶孩子的事是她強加在母親身上的,她就像犯了錯誤的小孩接受着母親的審判,生怕一不小心惹惱了她,那麼等待她的就只能是孤立無援了。
見方思敏不搭話,蹇紅繼續吐槽:“倒是你公公婆婆養了個好兒子,知道心疼自己父母,誰都知道伺候月子是最辛苦的,人家壓根就沒想讓父母受這份罪。你倒好,生怕沒把我們累死,你爸還要上班,他父母倒是都退休了,卻在老家享清靜!”
“你真是誤會人家了,他媽對小孩喜歡得不得了,巴不得過來看孩子呢。要不是他爸生病,也早就過來了。”方思敏戰戰兢兢的說。
“這話你也信?!你是真傻還是裝傻呢?他爸總不能一直生病吧,要是真安了那份心的話,就讓他媽一個人過來看孩子又能怎麼地?他們丁家的孫女兒憑什麼讓我看,她姓丁又不姓方!”蹇紅憤憤不平控訴道。
“不姓方可總是要叫你一聲外婆的呀,而且是你帶大的,往後肯定跟你親近得多。跟誰姓有這麼重要嗎,名字只不過是一個代號嘛。”方思敏說。
“得了吧,我辛辛苦苦把你養這麼大,都沒在你那裡享一點福,這隔了一輩兒的更指望不上了。我問你,你生孩子他父母拿錢給你沒有?不出力總得出點錢吧。”蹇紅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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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拿了的。”方思敏支支吾吾的回答道。
她從沒想過婆家會拿錢給她,即使拿了,這錢也不會到自己手裡頭。因爲丁子濤纔是最缺錢的那一個,用他的話說,錢在方思敏手裡沒有任何價值,倒不如讓他拿去做“有意義”的事。方思敏也是在丁子濤那裡才懂得:男人並不都喜歡勤儉節約的女人,會花錢的女人才更有魅力。
“那就把錢拿我給你存起來,就當作孩子的保姆費,你看怎麼樣?”蹇紅緊緊盯住方思敏的臉,捕捉着她臉上的反應。她迫不及待的想弄清楚,事到如今閨女到底跟誰站在一起,畢竟自己纔是始終沒有辜負她的那一方。
方思敏急了,她本就只是撒了個善意的謊言,沒想到母親居然當真了。方思敏只得說:那錢還有其他用處,保姆費我每個月付一次,我現在就轉給你。”說完她便拿起了手機。
蹇紅見方思敏如此爽快的就把錢轉了過來,也就沒再說什麼。
爲了避免再出什麼岔子,方思敏竭盡所能迎合蹇紅漂浮不定的情緒。考慮到白天母親忙一天也很累了,於是晚上方思敏總是主動要求孩子跟着自己睡。夜深人靜的時候,孩子只要一放下就會哭鬧不止,方思敏乾脆就整宿一動不動的抱着她,呆呆的望着她在自己的懷裡酣睡。
沒過多久方思敏就覺得腰疼得厲害,有時候甚至使不上勁兒,需要用胳膊肘把自己從牀上撐起來。三根半夜的時候,睏意襲來只能靠意志力強撐,看着身邊一身酒氣呼呼大睡的丁子濤,方思敏再也控制不住情緒黯然淚下。
有一天丁子濤難得回來得很早,蹇紅便打算回趟家,走之前把家裡的事情給丁子濤交代了一遍。丁子濤當着岳母的面兒沒好意思說什麼,等蹇紅前腳剛走,丁子濤就和方思敏小聲嘀咕道:“你媽怎麼走了,早知道我就不這麼早回來了,我在家又做不了什麼。”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媽可沒有義務給我們看孩子,你這個當爹的又不出錢又不想出力,你覺得說得過去嗎?”方思敏質問丁子濤。
“我怎麼就沒出錢了?我每個月要花多少錢你不知道嗎?房子車子哪樣不是我在供,你不就養個孩子嗎,你才花多少錢!”丁子濤振振有詞的說。
“房子車子寫的都是你自己的名字,不管你還多少錢都是爲你自己還,可孩子是我們兩個人的憑什麼讓我一個人養?!你好歹也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怎麼好意思說出這樣的話!”方思敏當仁不讓的朝的丁子濤喊道。
“寫我的名字是因爲首付是我父母出的錢,你們家沒出一分錢。況且我每個月還的月供有一半是屬於你的,要不咱倆換一換,你還月供我養孩子?”丁子濤自信滿滿的說。
“照你這麼說咱倆在經濟上也算是公平,賺一樣的錢,也爲這個家貢獻了一樣的錢,以後再把家務分一分,這樣誰都不吃虧了。”方思敏說。
“那真不好意思,在我這裡洗衣做飯鋪牀疊被本來就是女人乾的,不然我娶你來幹嘛啊?!你要是真不想幹了,有的是人想幹,從來沒人強迫你幹!”丁子濤冷冷的說。
“原來在你眼裡我就是個免費的保姆,虧你還口口聲聲的說要對我好,你可真虛僞!”方思敏悲憤交加。
“我可沒把你當保姆,你要是非要這麼想就沒轍了。我自認爲對你挺好的,有可能只是和你希望的方式不同。”丁子濤說。
方思敏這才明白,丁子濤需要的是一位賢內助而不是一位嬌妻,而這位賢內助必須具備的品質有:端莊大方、知書達理、無私奉獻、吃苦耐勞、寬宏大量......再反觀一下自己,方思敏發現這些品質與自己都相去甚遠,她太自我太任性,不懂得人情世故。她開始懷疑丁子濤視自己爲累贅,甚至突然有種想改變自己的衝動,可剛想開始畏難情緒又開始作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