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火焚身,善水不辜
王府中,王朔端着小巧精緻的白玉杯抿了口茶,問右手邊坐着的人道:“四鬼仍然沒有消息嗎?”
“還沒有。”右手邊坐着的人回道。
“他們從未讓我失望過,難道這一次要破例不成?”
“大哥不必憂心,那吳痕恐怕早已躲起來,一時想要找到的確有些困難。”
“哼哼,依我看他恐怕就在哪個角落偷偷看着我們,可不能掉以輕心。”
“愚弟自會留心,眼下大哥還是全力準備落日之城的事,等到大業功成,他又能躲到哪裡?”
聽到這話,王朔一時想起什麼,忽然沉默下去,片刻後才道:“四弟,大哥也不妨直言,我白髮蒼顏,已是暮景殘光,這大好江山終有一日會交給你。”王朔四兄弟依次名爲朔、弦、望、晦,這四弟自然是王晦。
王晦見大哥忽然間心灰意冷,知道他又想起兒子之死,於是趕忙安慰:“大哥說的什麼話,以愚弟看,大哥是白髮朱顏,皓首雄心、可謂是老而彌堅,老當益壯,愚弟此生只願追隨左右,你也知道我對權欲一向不曾上心。”
“你我一母同胞,我當然瞭解、信任你,只是生老病死,誰也擺脫不了。我身後之事若不早定,恐生變故。”
王晦疑道:“大哥在朝則一呼百應,在野則(前後相連爲違禁詞,上下文同)民心所向,手下人無不披肝瀝膽,您還擔心什麼?”
王朔搖了搖頭不願多說,王晦見狀猜測道:“莫非大哥擔心二哥和三哥?”
“你三哥性子像你,我對他也能坦誠相待,只是二弟他……”
“多年來,二哥爲家族所做的一切我也看在眼裡,我想大哥是過慮了。”
王朔聽罷,輕喝一聲:“愚蠢!”接着起身來到王晦身前:“我給你說過多遍,防人之心不可無,再則,我說這話難道是爲了自己?這個位子我有意交給你,可是長幼有序,你也不想想二弟他豈會甘心?”
王晦遲疑道:“不如就讓與二哥吧,我做不來這些的……”
王朔轉過頭來,一臉不悅:“嗯?”
見大哥如此表情,王晦忙住了前言,轉問:“那應該如何是好?”
“如今已到緊要關頭,我不能讓任何人壞了大事,從今後,你給我看緊王弦!”
王晦聽了這一席話,早被感動,對於大哥的吩咐豈會置於腦後,可毫無心機的他,哪裡知道爲此事忙碌了大半輩子的大哥,怎麼甘心爲他人作嫁衣裳,他這一席話只是爲了挑起幾位弟弟的矛盾,好讓他穩坐江山。
在幽州城打聽消息的天下這天來到了皇家學院,可是外面站立兩人,竟然不讓外人進入。天下看了看與自己一樣也被擋在外面的人,心道:“聽吳萱她們說皇家學院之前是可以隨意進入的,此時爲何不能?”正想着,不遠處駛來幾輛馬車。
馬車在學院門前停下,一個老人走下馬車,後面的馬車上也下來三三兩兩的人,與老人一同走了過來。守在門外的兩人見了來人後,躬身見禮:“長老!”
老人點了點頭,正要擡步進去時忽然問道:“你們在這幹什麼?”
兩人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答。
老人家道看了眼被擋在外面的人,道:“掌院雖不在了,但是規矩不應該廢除,你們攔住他們,莫非是奉了王朔之命?”
兩人對看一眼,仍然沒有說話。
這時遠處響起人聲:“是我讓他們這麼做的。”說話人卻是薛平,他走近後才認出老人家是幾月前被衛子夫派往東海岸的土元素長老,忙躬身見了一禮:“原來是土長老,薛平有禮了。”土長老心寄蒼生,淡薄名利,確實讓不少人欽佩。薛平雖然紈絝,可也在此之列。薛平當然也注意到長老身後幾人,可對他們卻不願正眼以看,那幾人正是當日在東海岸用言語菲薄吳萱和妙言的人,其中的大師兄李明和薛平早有嫌隙。
薛平收禮後接着道:“長老有所不知,近來幽州城發生了許多事,晚輩爲了學院人能夠靜心修道,因而做此決定。”實則他是爲了避免凌天尊爭奪上古之弓的消息被王朔探聽,所以皇家學院近來不再讓人隨意進入。
老人家聽後還未說話,李明卻早已不悅,道:“薛平,你算老幾,敢做主皇家學院的事?”
薛平嘿嘿一笑:“你要是不願意,那你來做吧。”說罷,對守在這的兩人道:“你倆可以去休息了,這看門的事就交給李明兄了。”說着還指指點點不停。
李明見薛平竟然指使起自己來,頓時更爲惱怒:“你……”正要發怒之際,見師父看向自己,只好哼了一聲不敢發作。
土長老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勞你們了。”說完,率先走了進去。
李明怒衝衝地看了一眼薛平,也跟着進去。
看着李明吃癟,薛平自得地又是嘿嘿一笑,心中對能跟着尊主更感榮幸。
李明回到住處,幾個師弟忙擦了擦椅子請他坐下。李明剛一坐下,可想到剛纔所受之氣,又猛地拍桌站起:“他媽的!”
師弟們忙勸慰:“大師兄不要和那人計較,他與您比就如市井混混一般,您何必和這種人置氣。”說完,又有人忙爲他端茶倒水。
李明喝了口熱水,這才慢慢平靜下來,想了一想後道:“我怎麼看剛纔那穿着淡藍色衣服的人這麼眼熟?”
有人問:“師兄說的是站在街道對面的那個?”
李明點了點頭:“是他。”
師弟們竊竊私語一番,終於得出答案:“好像在東海岸見過,當時他和兩個漂亮的姑娘在一起。”
李明回想一番,激動道:“原來如此。”想到那件事,一時間將剛纔吃癟的事忘了個一乾二淨,忙對其餘人道:“快去查查看,那兩個秀色可餐的姑娘是不是也在這裡。”可最終查到吳萱和妙言與傅劍寒關係不淺,李明只好收起賊膽。
等天下回到傅劍寒住處後,蕭俊也剛剛回來,衆人坐在一起,天下道:“前幾天我和蕭俊也提到過,皇家學院最近頗不尋常,之前學院的人每天都會在街上閒逛,可這段時間卻再沒他們的身影。因此今日我本想進去看看究竟,可不料皇家學院一反常態,竟然有人守在門口,禁止外人入內。”
傅劍寒疑道:“有這等事?”接着解釋說:“皇家學院作爲可以比肩身語意宮殿的修行之所,不免爲世人所向往,衛子夫大人掌院之時,學院中氛圍頗好,因此他才定下皇家學院向所有人敞開,一來滿足人們的好奇之心,二來以期他們也可以在皇家學院清淨淡泊的影響下除去俗心雜念,堅定向道之心。”
妙言也道:“不久前我和吳萱還進去看了一番呢,確實讓人心神搖曳,再無雜念。”
吳萱點頭附和後,猜測道:“這會不會和王朔有關?”
傅劍寒回道:“自掌院不幸亡故後,皇家學院已被王朔挖空,如今只是徒有其名,他又怎麼會在上面費心呢?”
吳萱疑道:“那會是誰呢?”
天下接過話來:“近來,爲了落日之城的事,王氏一族一直在幽州城外明目張膽地招攬武士,可這幾日卻再無動靜,看來他們的目的已經達到。”
妙言問:“據我們調查,王氏一族明明想讓修士進去以作內應,伺機破壞城牆陣法,怎麼如今招攬的卻是武士?”
傅劍寒解釋道:“我想他們這麼做應該有幾方面原因,一來王朔手下修爲不凡的已有很多,二來想要短時間內招攬像蕭俊這樣的修士很不容易,三來武士沒有修爲更容易混進落日之城,四來,恐怕落日之城中早有他的耳目。”衆人聽罷,紛紛點頭,可誰也沒料到王朔竟然會以邪惡之力將這些武士煉製成死屍。
過了片刻,吳萱來到蕭俊身前,問道:“蕭大哥……”
蕭俊知道吳萱要問什麼,只好歉意的搖了搖頭:“抱歉,還是沒有吳痕的任何消息。”說完後,猶豫片刻,將今日的經歷講了一遍:“今日我出去後,不久後發覺有人暗中跟蹤我,直到無人處,他們才現身出來,竟然是宮裡的人。”
聽到這,妙言關心地問:“你上次拒絕了皇上,他們沒有對你怎麼樣吧。”
蕭俊搖了搖頭:“不但沒有,而且他們說是皇上暗中傳下旨意,想請我去宮中一趟。”
“那你答應了沒有?”妙言急急問道。
蕭俊說:“他們可能猜到我一時難以決定,約定明日在清風樓等我消息。”
妙言心道:“你的難處還不是水亦奇……哎,忘記一個人很難嗎?”
衆人知道這涉及蕭俊私事,因此均沒多言。
蕭俊見大家沉默不語,自然知道其中之理,便主動說道:“我想拒絕,又怕皇上真有什麼難處,作爲暗月子民,於情於理又不好拒絕,可要接受,又實非我願。因此想請大家幫我決斷。”
天下幾人的年紀均小於蕭俊,於是紛紛轉頭看向兩位長輩。
傅劍寒撫了撫鬍鬚,道:“若是皇上對王朔的野心有所察覺,那請你入宮的目的顯而易見,是想求助於你,再通過你求助於暗月的仁人志士。你若不答應,無異於拒絕了皇上的求援之手,可若答應,且不說你和奇妃的恩怨情仇,恐怕會將你置於險境,的確需要三思。”衛子夫生前與傅劍寒交情甚好,閒談之時,不免也將宮中之事透露一二,因此傅劍寒知道奇妃確實是水亦奇,不久前也告訴了蕭俊等人這件事。
蕭俊道:“其實,我自己並不怕面對她,可是她恐怕做不到,若是相見,她若是以爲我對她仍有情意,我也不好解釋,如此一來只會讓她誤會難堪。至於個人的安危,我並未放在心上。”
吳萱道:“既然這樣,我倒有一個建議。”說到這停了一停,將妙言拉到蕭俊身邊再道:“你和妙言一起進宮,我想奇妃應該會明白你的用意。”
梅青搖了搖頭,道:“這雖然可能消除誤會,可萬一讓奇妃誤會蕭俊是來炫耀這恐怕更不妙了。”
吳萱聽自己靈機一動下的辦法不好使,一時腦袋也耷拉下去。
蕭俊卻道:“我倒認爲這樣可行,她如今貴爲奇妃,應該不會在意我和誰在一起。”
吳萱聽後,笑嘻嘻地擡起頭來:“那就說定了,你明天和妙言一起進宮。”
蕭俊看了眼等待答案的妙言,鄭重點了點頭。
次日,蕭俊與妙言一同來到清風樓。那兩名宮人見蕭俊應約前來,欣喜不已,哪管他帶幾個人一同入宮。
然而,本來尋找蕭俊的只有一個宮人,是內侍監親自安排心腹胡公公前去,可是與胡公公另一名關係不錯的李公公非要一起前來,胡公公不好拒絕。於是兩人一道出發,他卻不知李公公人乃是奇妃派來。
在兩名宮人的引領下,蕭俊四人一路進到皇宮。只是清風樓離皇宮不近,走了一個時辰後,除蕭俊外其他三人已有疲憊之色。
在進入一道小拱門後,李公公止住腳步,道:“二位貴爲皇上賓客,奴才不敢怠慢,請先在這裡歇息一番,用些茶水再去面聖。”
胡公公雖想早點交差,可聽李公公說的在理,便詢問蕭俊和妙言:“二位的意思呢?”
蕭俊點了點頭:“也好。”
二人坐下後,李公公急忙爲二人斟滿茶水。
妙言欣賞了一陣眼前的屋瓦草木,對蕭俊道:“蕭大哥,以前我總想不通人們爲何窮盡心力追尋金錢地位,可現在在深秋能看到這般璀璨絢麗的景緻,我大概是能理解了。”妙言這話雖因感慨而發,可意在安慰蕭俊不要太苛責水亦奇,蕭俊又豈會不知。他順手端起水杯喝了口水,輕輕嗯了一聲。
看到這一幕,李公公詭異地笑了一笑,端起水壺也爲胡公公倒了一杯:“胡公公,您也喝水呀。”
胡公公見這小子竟然如此尊敬自己,虛榮心得到極大滿足,卻仍假裝不悅道:“貴客在此,你我怎可放肆。”
妙言忙道:“沒事沒事,您請吧。”
胡公公聽後這纔不再推辭,接過水杯喝了幾口。
四人休息了一盞茶的功夫後,胡公公道:“蕭公子,請吧。”誰知話剛出口,忽覺渾身上下一陣不適,隨即亂晃幾步竟然跌倒在地,指着李公公道:“你……你……”
蕭俊見狀,這才反應到茶水有毒,他看了眼李公公,順勢就要拿下他,可剛一使用火之力,體內的毒更爲迅猛地發作起來,一瞬間只覺胸中翻江倒海,再也站立不穩。
妙言扶住搖搖欲墜的蕭俊,對李公公道:“你是王朔派來的?”兩人雖然同時中毒,但是蕭俊身具火之力,才使毒性發作的比妙言更快。
卻說這所中之毒,名爲奪經香,會將人的經脈佔據,使常人無法動彈、修士無法使用道力。
妙言不識此毒,見李公公沉默不答,不再客氣,凝練出一道水槍直指李公公,喝道:“交出解藥。”
李公公這才哼了一聲:“你恐怕沒有機會了。這奪經香對付咱們這樣的修士可是更有效果。”話音剛落,他說的話就得到了印證,妙言也感道力迅速流失,身上一酥,就癱倒在地,連手指也動彈不得。
不久後,水亦奇來到關着蕭俊和妙言的屋外,聽了李公公的稟報後,看了眼屋內被綁在椅上的二人,心道:“小姑娘,我在你這年齡時,也曾這樣傻過。”
李公公問:“娘娘,若是不殺他們,日後被皇上知道可就不妙。”
奇妃回道:“本宮當然知道,你守在屋外吧。”說完,擡步來到屋內。看了眼仍然沒有什麼上進的蕭俊,道:“你還是一點沒變啊。”
蕭俊聽到久違的聲音,擡頭看了眼,震驚道:“竟然是你!”
“那你以爲是誰?”水亦奇頓時不悅,似乎對蕭俊記得自己又沒從聲音認出她很是不快。
蕭俊低下頭去,不願看這個讓她傷心多年的女人:“我以爲他是王朔的人。”
水亦奇一聲冷笑:“你竟然把我與王朔相提並論,要真是王朔,你現在還能活着嗎?不過話說回來,你以前就是這樣,從來不去猜測別人的心思,只會一味地感情用事。”
蕭俊道:“我現在還活着,難道就要我感激你不成?再說人心叵測,誰能夠猜得到呢?”
水亦奇不屑道:“人心叵測?”而後緩步坐到蕭俊正對着的牀上:“當初我讓你放棄修道之路,你以爲我是想過普通人的日子?”
蕭俊仍然看着地面:“我相信你那時的話是真心的,可這樣的世間,我本該知道沒人可以樂於清貧。是我猜錯了你的心思,高估了你。”
“你不是剛說人心叵測嗎?人生短暫,你難道就沒想過,一個女人的青春值得耗費在那樣的生活上嗎?粗茶淡飯的日子可以將人逼瘋,等你的日子有多麼無聊你知道嗎,可我等來的卻是一次次失望,每天有多少人功成名就、飛黃騰達,可你卻百事無成,我跟了你那麼久,也應該對得起你了。”
蕭俊沉聲問道:“這是你不辭而別的理由嗎?”
水亦奇理所當然道:“當然,不過你也可以理解爲這是我對自己的安慰。”
蕭俊無奈地搖了搖頭,道:“可我聽出來的卻是你爲背叛的辯解。人多薄淺,人心常變,變了就是變了,我不會怪任何人。”
水亦奇輕蔑地笑了笑:“隨你怎麼想,我不在乎。”可事實上,她如果真不在乎,又何必解釋這麼多。
蕭俊不願糾纏在往事上,擡頭問道:“你想怎麼樣?”
水亦奇回道:“你好好的漂泊江湖就行,幹嘛非要出現在這呢?是你逼我的。”
“我逼你?你認爲我會將你我的事告訴皇上?”
“你不會嗎?我現在坐鎮後宮,萬千寵愛集於一身,我可不能相信任何人。”說完後起身來到妙言身前:“這麼漂亮的小姑娘,跟着他浪跡天涯不覺得可惜嗎?”
妙言這纔看到眼前的女人,她一身金燦燦長裙,髮束上插着一根銀色髮簪,掛一對綠色珠玉耳環,長長地垂到肩上,寬鬆的領子使鎖骨清晰可見。更有芬芳氣息清晰可聞,同樣作爲女人的妙言感覺得出,她剛剛沐浴完畢。
看罷,妙言暗道:“果真是天姿國色,可惜卻有着這樣的心腸。”這才說道:“枉蕭大哥一心替你着想,我也一直以爲你有什麼苦衷,不願意相信你是爲了榮華富貴進入宮中,可不說你今日的所作所爲,光是這一句話,我和你也沒有什麼好說的。”
水亦奇聽後笑問:“哦?你難道不擔心我殺了你嗎?”
妙言回道:“你還是擔心擔心自己吧,皇上的處境你應該比誰都清楚,你阻止皇上見蕭大哥,無異於作繭自縛。”
“這個我當然知道,不過比起你的蕭大哥,我有更好的選擇。”
妙言道:“既然如此,皇上又何必找蕭大哥進宮?”
水亦奇道:“我事先並不知道揭下皇榜的是他,如果知道,我寧願將籌碼全部壓到凌天尊上。”
聽到如此怪異的名字,妙言看了蕭俊一眼,這才問道:“凌天尊?”
水亦奇道:“告訴你們也無妨,眼下王朔雖然囂張跋扈,可他得罪過凌天尊的尊主,我想他不會放過王朔的,況且兩方勢力都覬覦上古之弓,到時候免不了一場廝殺,皇上只須坐收漁翁之利即可。”
蕭俊道:“你怎麼確定他們會鬥個兩敗俱傷?”
水亦奇斜眼看了看蕭俊,道:“他們當然不會兩敗俱傷,而是王晦慘敗,試問,一個敢對抗小天堂的人,怎麼會連一個小小的王朔都收拾不了?我可不像你,一直活在當下。”說完後,水亦奇似乎也覺得自己說的有些多了,便道:“言歸正傳,蕭俊,今天若是你一個人進宮,我可能會殺了你,但是現在我改變注意了,只要你答應我從此不出現在我面前,並且親手殺了這個姑娘,我便立刻放你離開,怎麼樣?”最後一句問話,商量的口吻中隱隱帶着一絲期待。
蕭俊疑惑地轉過頭:“爲什麼?”
水亦奇調整了下心境,壓下差點脫口而出的話:“我相信你,可不相信她。”轉爲:“不爲什麼,我樂意。”
聽了此話,蕭俊忽然大聲笑了出來,可片刻後笑容漸漸消失,化爲水亦奇從沒見過的憤怒。
蕭俊怒不可遏地道:“你要怎麼懲罰我我都毫無怨言,就像你說的一樣,我逆來順受慣了,可她和你素未謀面,她和你有何冤仇?你竟然這麼輕易地說出這麼絕情的話。水亦奇,是我帶她來到這裡,哪怕粉身碎骨,我也一定要帶她出去。”話一說完,蕭俊緊握雙拳,強行運轉起功體,奮力地衝擊着奪經香的阻隔,一波又一波的衝擊,使他的經脈終於破碎,帶着盛火之力的血液滲出體表,慢慢燃燒起來。
蕭俊以這樣的方式重新調動出火之力,重獲自由後,來到還在傻傻看着的水亦奇前,反手給了這個女人一個巴掌:“我本該殺了你的。”說完,抱起妙言衝出了屋頂。
聽到聲響後,李公公趕了進來:“娘娘?”
“我沒事,去給我殺了那個女人!不惜任何代價,快去!”
李公公從未見過奇妃發怒,此刻見到,竟然覺得更有一種別樣的魅力,但他從沒有過半點褻瀆冒犯的念頭,急忙單手一招,接住從牆壁射出的法劍追了出去。
同樣被震驚到的妙言直到此刻才反應過來,她看着抱着自己的蕭俊,他身上的衣衫被鮮血浸透,而血液還在燃着淡淡的火焰,如此駭人的景象卻讓妙言感到前所未有的溫暖,她知道,從這一刻起,這個男人只屬於她一個人,無論身心。
蕭俊帶着妙言越過幾道宮牆後,忽然身後傳來一聲輕喝:“留下吧!”一道藍色劍光隨即從後掠來。
蕭俊想要躲過,只需向左或向右輕跳即可,可如此一來,自身的速度勢必受到影響,若被李公公纏住,恐怕兩個人都不能逃出生天。蕭俊知道自己已是難以成人,索性毫不躲閃,任憑金之力打到背上,這一來,他的速度竟然快了一份,將李公公甩了一段距離,可是這哪是長久之計呢?在硬捱了幾道劍光後,蕭俊再也支撐不住,摔落在最後一道宮牆前。
妙言看着蕭俊的慘狀,哭着道:“蕭大哥,你這是何苦呢?我……我……”
蕭俊掙扎起身,道:“這是我對她的辭別之禮,現在只要能讓你安然無恙,我也可以瞑目了。”
聽到這句話,妙言腦海中如同響過一聲驚雷,她怔怔地看了眼蕭俊,用盡全力才讓自己的手搭在了蕭俊的胳臂上,這才知道蕭俊爲何這麼說:爲了能夠動彈,蕭俊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奇經八脈盡皆破碎,若是梅青此時就在身邊,或許還來得及救治,可是如何能夠?一時妙言連哭也不能了。
眼看自己身上的火焰即將熄滅,蕭俊知道自己沒有多少時間了,他將剩餘道力的九成渡到妙言身上,接着將她推上宮牆,道:“快走!”說完,身體已搖搖欲墜。
此刻妙言已經可以走動,卻也僅限於此。她不能拋下蕭俊,於是也不顧反噬從眉心召喚出水元素法劍,望着劍脊上的天雲法印深情道:“要怎樣你才肯幫我?”
這一會功夫,李公公已經到來,他深知,若被兩人越過宮牆,無論如何自己也不能再追,想罷將法劍重重橫劈而出,一道帶着凜冽殺氣的劍光衝向妙言。
看到李公公出手,蕭俊咬了咬牙,用盡最後一絲力氣一躍而起,試圖用身體爲妙言擋下這致命一擊。
妙言聽到劍氣的破空之聲,這才晃過神來,眼看劍氣就要斬在蕭俊胸前,一個字從心中衝出:“不!”
這雖是一聲憤怒不甘的聲音,但卻蘊含着無限溫柔,正巧不巧地契合了淨水之力的奧義,終於激發了天雲法印的力量。只見妙言劍脊上的天雲法印閃耀而出,這一刻,時間似乎都停滯下來,天雲法印在繞着兩人轉了幾周後,攏出一圈深邃的曜輝,二人的身影竟然憑空消失,下一刻出現時,已在十幾裡外的傅劍寒住處,正是蘊含在法印中的至高道——時空之力!